南京栖霞寺舍利塔佛传图的内容暨所涉南唐建筑规制诸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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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栖霞寺舍利塔佛传图的内容暨所涉南唐建筑规制诸问题
邵 磊(南京市文化遗产保护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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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栖霞寺舍利塔的高度,历来众说纷纭,民国14年(1925)12月,向达先生于南京栖霞山调查千佛崖与舍利塔之际,
用竹竿对舍利塔分段测量,测得全塔之高为“五十九尺十寸”,合18.33米,由于测量时未能登上塔顶,故“五层以上,且凭臆计,其不准确,自无待言”,并坦言“惟有俟他日能以测高仪重为计度,庶几可信耳”。2006年6月,南京栖霞寺工作人员利用水准仪与水准尺对塔高进行了精准测量:在舍利塔左近山崖出与塔顶高度水平处安置水准仪,微调至水准仪水平中线与塔顶完全重合,再用3米水准尺红黑两面读数进行水准观测,自塔顶分七站测至地平,每站红黑两面误差小于2毫米,测得塔高为18.73米。本文即采用了这一测量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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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人王劭撰《舍利感应记》与隋文帝制《隋国立舍利塔诏》,俱见录于(唐)道宣辑《广弘明集》卷一七,载《大正藏》第52册,No.2103,第97页。又见录于(明)葛寅亮撰《金陵梵刹志》卷四《摄山栖霞寺》,南京出版社,2011,第192~196页。
南京东北郊的栖霞寺舍利塔,位于寺内毗卢宝殿东南隅,傍依始建于南朝齐梁时期的千佛崖石窟,系一平面呈八边形的五级密檐式石塔,通高18.73米1
新型太阳能电池,是迄今所见密檐式石塔中体量最大的一座(图1),已于1988年1月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一 关于南京栖霞寺舍利塔的
起建年代
林贤贞据王劭撰《舍利感应记》与隋文帝《隋国立舍利塔诏》,南京栖霞寺舍利
图1 南京栖霞寺舍利塔
原本是隋文帝杨坚仁寿元年(601)为了供奉佛舍利而在天下三十州起建的舍利塔之一2
。根据诏文中所谓“其塔所司造样送往”云云,可知隋文帝仁寿元年起造的30座舍利塔,形制均为立中心刹柱的
器物与图像
木塔1,建于南京栖霞寺内的舍利塔亦然。但现存南京栖霞寺内的舍利塔分明为八边形石构密檐式塔,固非隋文帝仁寿元年初创,且展现出诸多晚唐至五代十国时期塔幢建筑的新式风格,因知隋文帝
杨坚仁寿元年敕建的南京栖霞寺舍利塔(木塔)早已倾圮毁废。而据宋人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栖霞寺》所载,现存八边形石构密檐式塔实为南唐名宦高越、林仁肇鼎新重建2,宋代马光祖等所修《景定建康志》之“严因崇报禅寺”条下也有相同记载3。
除了传世文献与塔身构造的技艺因素之外,2002年底至2003年初,南京市文物研究所发掘栖霞山千佛崖南朝佛教石窟的窟前遗址时,在舍利塔南面的唐、宋地层之间,发现一层厚约20厘米的碎石渣。勘探表明,这一层碎石渣的分布范围几乎遍及塔身周遭,存量极为可观4。碎石渣呈灰白,颗粒在2~20毫米,经检测,碎石渣与栖霞寺舍利塔的石料同属三叠纪青龙灰岩,由此可知栖霞寺舍利塔周遭地下存量可观的碎石渣,即是当年雕造、修饰乃至拼接安装栖霞寺舍利塔之际的孑遗。而碎石渣介乎唐、宋地层之间,也为现存南京栖霞寺舍利塔系出南唐重建提供了确凿的考古学依据。
值得一提的是,与高越共同督造栖霞寺舍利塔的林仁肇,原为五代十国之际的闽国将领,于保大三年(945)八月降归南唐,至北宋开宝六年(973)为后主李煜鸩杀,并且林仁肇自乾德三年(965)为洪州节度使留守南都以后,再无留居金陵的经历5,故保守地推断,现存栖霞寺舍利塔的重建年代,当可进一步收拢于保大三年至乾德三年的20年之间。
二 南京栖霞寺舍利塔佛传图的
内容及其性质
现存南京栖霞寺舍利塔自下而上由台基、塔基、塔身和塔刹构成。其中,在位于塔基须弥座束腰部位所嵌八块分别高65厘米、宽93厘米的长方形隔版上,依次雕刻有反映佛传内容的连环画,俗称“八相图”,是为中国江南仅见的中古时期的佛
1 对于隋文帝所建舍利塔形制的复原研究,参见张驭寰《关于隋朝舍利塔的复原研究》,《故宫博物院院刊》2001年第5期,
第13~17页。
2 该书载:“唐高宗尝建寺碑,并书寺额,武宗会昌中废,宣宗大中五年重建。本朝太平兴国五年改为普云寺,景德五年改
赐景德栖霞禅寺。寺有舍利塔,乃隋文帝葬舍利处。南唐高越、林仁肇建塔,徐铉书额曰‘妙因寺’。”(宋)张敦颐:《六朝事迹编类》卷一一《栖霞寺》,南京出版社,2007,第105页。
3 (宋)周应合纂《景定建康志》卷四六《祠祀志三·寺院》,南京出版社,2009,第1123页。
4 考古资料存南京市考古研究院。
5 (宋)马令:《南唐书》卷一二《列传第七·林仁肇》,南京出版社,2010,第97、98页;(宋)陆游:《南唐书》卷一一《林
湖南省校讯通仁肇》,南京出版社,2010,第320、3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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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图,在宗教史与艺术史上均有重要价值,历来被认为是此塔的精粹所在。
民国14年(1925)12月,我国敦煌学开拓者之一的向达先生曾以该组佛传图浮雕为重点,对南京栖霞寺舍利塔进行调查,并撰写《摄山佛教石刻小纪》(下简称《向文》)一文,重点考察了该组佛传图的内容与性质,实有开风气之先的意义1。但另外也应看到,向达先生“穷一日之力”的考察毕竟仓促匆忙,故对于该组佛传图的画幅定名乃至画面内容的考释,仍多有欠缺与误会之处。有鉴于此,今在覈检佛经及其他文献的基础上,将《向文》对八相图的定名与内容考释恭录于前,并续作补缀校订于后。补缀校订的内容,皆《向文》未曾涉及或《向文》误会而需订正者。
又,《向文》所录南京栖霞寺舍利塔塔基佛传图的次序,系以塔前的两尊南唐接引佛2原本所在西侧的“释迦苦行”图3作为起点,此与释迦牟尼应化事迹的先后次序不合。本文的校订,遂不再拘泥于南唐接引佛原先的位置,仍以释迦牟尼应化事迹的先后次第。(一)释迦自兜率天宫下降母胎图
《向文》:
此面《写真帖》无有4,盖释迦自兜率天宫下降母胎之图也。图右释迦跨六牙白象上。释迦像高四吋
六分,连象高九吋,象足似托以云,合此共高十一吋;象长七吋。图左为一殿;殿脊长二呎三吋三分,檐长一呎十一吋六分,瓦面共阔一呎六吋六分;柱高九吋三分。盖俱用界画法为之。殿中巍坐一王者;后立四宫监,各持羽葆,以为荫蔽云。
校订:
此图表现的是“乘象入胎”的情节(图2-1、图2-2),惜人物面容与衣饰多被凿毁。图右,身后有巨大圆形背光的释迦乘象腾于云端,面向宫闱;在如意云头和流云纹组合的云气纹之后,可见两列垂落的卷帘,卷帘包边饰套菱格纹,在卷帘之上刻画内外两层雕饰莲纹、用于遮蔽帘架的流苏;释迦与殿宇之间尚有两棵树。图左殿宇出檐,檐上雕饰筒瓦与瓦当,檐下的卷帘均向内收起;檐下数人,居中的坐像,位于侧面雕饰壸门的低坛上,坐像
1 向达:《摄山佛教石刻小纪》,《东方杂志》第23卷第8号,1926年。后收录于氏著《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生活·读
书·新知三联书店,1957,第443~469页。
2 从民国时期拍摄的照片来看,南京栖霞寺舍利塔前的两尊接引佛,至迟在抗战前已移置栖霞山千佛崖三圣殿门道内,以迄
于今。
正德皇帝下江南航空装备表面处理技术>罗尔中值定理3 此幅画面的内容并非“释迦苦行”,实为“释迦降魔”或“魔军拒战”之属。详说见后。
4 向达《摄山佛教石刻小记》一文中的《写真帖》,谓日本学者所编之《江南史迹写真帖》,日人常盘大定等所编《支那佛
教史迹》第3册亦有摄影,见《唐代长安与西域文明》,第4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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