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有质的差别吗？
张家海*
摘 要 约翰㊃密尔认为快乐是人的终极目的，并且快乐在质上有高级和低级之分，这都是摩尔所不认同的㊂据摩尔对密尔的批评，密尔的错误在于，他通过人们实际欲求快乐来证成快乐值得欲求，并且他错误地断定人们追求别的事物都是为了快乐，而这两点恰恰与他作出的快乐在质上存在差异的判断相矛盾㊂密尔的错误根本上在于，他只着眼于快乐，而忽略了引起快乐的活动和事物㊂事实上，不是快乐存在质的差异，而是引起快乐的活动和事物存在质的差异；不是有些快乐更值得追求，而是引起这些快乐的活动和事物更值得去做或去追求㊂ 关键词 快乐 快乐主义 摩尔 密尔 边沁
众所周知，在功利主义学说中，密尔（也译作约翰㊃穆勒）与边沁最显著的不同是他提出快乐有质的差别，并且快乐因之具有高低之分，人们不仅实际上偏好高级快乐，而且应该偏好高级快乐，这就是密尔所谓的 偏好判断 ㊂对于快乐到底有没有质的差别，人们似乎有不同的直觉，这也一直是聚讼纷纭的问题，近年来中西方有不少学者试图解决这一问题，有人批评密尔，有人为密尔辩护㊂比如，起初有迈克
尔㊃豪斯克勒（Michael Hauskeller）①和*①*张家海（1987 ），男，武汉大学哲学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伦理学思想史㊂
Michael Hauskeller， No Philosophy for Swine：John Stuart Mill on the Quality of Pleasures ，Utilitas ，Dec.2011，pp.428-446.洪泽县实验小学
快乐有质的差别吗？
克里斯汀㊃斯乔普（Kristin Schaupp）①撰文反驳密尔的理论，他们主要是
资本运营指出密尔的偏好判断与他整个理论难以相容，然而他们未能跳出密尔的理论框架，并且没有直接挑明快乐不存在质的差别㊂继而本㊃桑德斯（Ben Saunders）对迈克尔㊃豪斯克勒和克里斯汀㊃斯乔普提出了批评，并对密尔的理论进行了辩护㊂②本㊃桑德斯主要参考了克里斯托夫㊃施密特㊃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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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里（Christoph Schmidt-Petri）的论述，他们实际上将快乐存不存在质的差异问题，完全转化为了什么样的快乐被更多的人选择，或更值得被选择的问题㊂③他们不知道，他们正在背离快乐主义，这是因为他们没有搞清楚，人们实际上选择的是引起快乐的不同事情和事物，而不是快乐㊂并且他们对快乐本身也存在误解，因为他们总是拿葡萄酒和快乐做类比（这也是摩尔用过的例子）㊂快乐不是像葡萄酒一样可以酿造而成，并可储存的产品，我们也不能像评比不同的葡萄酒一样评比快乐㊂快乐的 原料（引起快乐的活动和事物）远比酒的原料复杂，我们不可能将它们像葡萄一样划分等级，它们也不能通过 酿造 转化为别的物质内含于快乐之中㊂对于我们的讨论，这仍是次要的，主要的问题在于，以上学者的论述都忽略了两点，一是他们没有认真对待摩尔对密尔的批评，二是他们没有将快乐与引起快乐的事物加以区分，甚至他们完全忽略了引起快乐的事物的存在，而这两点同样是为密尔提供辩护的国内学者所忽视的，④这第二点也是密尔所忽视的㊂我们的论述就从这两点出发（所以我们不对上述作者的论述进行辩护和批评），首先我们将快乐与引起快乐的活动和事物进行严格的区分，做出这种区分需要两步，第一步需要阐明快乐本身是一种事物或结果，而不是一种活动或行为过程，做出这种分辨之前，我们又需要先区分开事情和事物；第二步再区分开快乐与引起快乐的活动和事物，而这第二步，我们通过研究摩尔对密尔的批评来展开，并借以引出我们的看法㊂摩尔对密尔的批评也分两部分，一是摩尔对快乐主义根本原则的批评，二是
121欲望与智慧
①②③④Kristin Schaupp， Books before Chocolate？The Insufficiency of Mill's Evidence for Higher Pleasures ，Utilitas，June2013，pp.266-276.
Ben Saunders， Recent Critics of Mill's Qualitative Hedonism ，Philosophy，Vol.91 Sept.2016，pp.503-521.
ica
Christoph Schmidt-Petri， Mill on Quality and Quantity ，The Philosophical Quarterly，Jan.2003，pp.102-104.
张继亮：‘快乐是否存在质量上的差别？ 为约翰㊃密尔的高级快乐学说辩护“，‘西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2期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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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永军应用伦理研究（第5辑）
对偏好判断的批评㊂其次，在前述基础上，我们回到问题本身，并借助神经科学和心理学的研究成果对其作出直接的回答㊂
一快乐：是事物而非事情
维特根斯坦宣称 世界是事实（Tatsachen，facts）的总体，而不是事物（Dinge，things）的总体 ，①他无非是要告诉我们，有意义的㊁可理解的世界是由事件构成的，但他也未否定事物是构成世界的要素㊂他要强调的是，事物总是嵌于事态之中的，事物只具有相对的独立性，诸事物总是处于相互的联系之中，也即处于事情之中，完全独立的事物不在逻辑空间的范围内㊂如果一个完整的句子代表一个事实，那么，离开了句子中具体的事物，还能构成一个句子吗？维特根斯坦要说的是，世界并非不是
由事物构成的，在有意义的世界，或者说可思量的世界中的事物，必然是要构成事实的㊂也就是说，事物之间必然是要发生关系的㊂所谓发生关系也就是有事情发生㊂事物之间只有发生了关系，我们才会注意到它们㊂我们通过事物之间的关系，才能真的理解事物㊂同时也只有在连续的事态之中，我们才能恰当地理解诸事物以及不断发生的事情本身㊂
事物之间如何发生关系？主要是靠人的行为㊂人是行动者，也即引发事情的存在者，事情总是与人的行为有关㊂德语Tatsachen是合成词，其中Tat的原义是行为，Sache是物品和事情；而英语fact的本义是做，这就是说事情总是做出来的㊂可以说事情是人的行为的展开，亦是由人的行为所纠集起来的诸事物互动或发生关系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之中又有新的事物得以产生㊂事实是完成了的事情，事态是事情在某一时刻展现的状态㊂事情是开放的，事实和事态是封闭和半封闭的（就这一点来说，用事情来译Tatsachen更为恰当，因为世界是动态的）㊂个体人生和人类历史由不断发生的事情构成，在这个过程中那些重大的事情被命名，我们称此类事情为事件，它的影响力会显著长期渗透到未来的事情之中㊂事物总是结果性的，它要么是人的行为结果和思想的产物，要么是自然的行为结果，因此事物总是可以被指认出来，或者被叫出名字㊂而事情和事件则是被讲述，事物在讲述中才是动态的㊁活的㊂自然的和人为的诸事物通过人的活动不
① 奥 维特根斯坦：‘逻辑哲学论“，贺绍甲译，商务印书馆，1996，第25页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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