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族研究

回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个重要成员,历史上伊斯兰文化对回族形成起了重要作用。同时回族又是在中华大地形成的一个少数民族,在其形成与发展中吸收和承载了大量中华传统文化,并经历了对中华传统文化到中华民族再到国家的高度认同过程。文化认同是维护国家安全统一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崇尚统一"的中华文化价值体系被回族接受后指导着每个回族成员的思想行为。近现代以来,回族在反对分裂、抗击外敌入侵、维护国家统一、捍卫国家领土完整方面作出了应有贡献。这与历史上回族对中华传统文化的高度认同具有重要关系。哲麻提(Jamaat)、稳麦(ummah)与汉文化语境下
的族认同的建构
—回族形成的历史人类学解读
中国西北民族大学杨文炯
回族的形成在学术上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老话题,以往纯历史的考证研究以及从民族理论定
义演绎实体的按图索骥的结论似乎都难以令人信服,既缺乏对族互动中的边界刻画的具体描
述,又没有对族认同建构过程中的透视历史心性的场景分析。因为民族的形成是建构在认同
基础上的实体,但族认同的生成不仅是文化内部认同与整合的结果,而且是不同族互动场景
下的边界刻画的产物。同时回族的形成作为国家时代的次生民族现象又不能排除国家力量的卷
人。本文基于田野调查的体认、史料文献实物的分析,试图从历史人类学的理论角度对回族的形
成做一解读。
一、稳麦(ummah):Jamaat的精神原点与族认同的心理根源
笔者曾提出Jamaat的形成是伊斯兰文化移植中国的标志①,但这样一个微型社会难道必然
会造就回族的形成?尤其在元代,伴随蒙古人大规模的西征,大批“目人”被征发到中国,其中
人口最多的是“回回”体,他们来自中亚地区(广义的)的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部族等,这
一族的多元性表明这个被称之为“回回”的体内部又决非是一个同质性的社,为什么这样
一个“回回”体落居中国社会会自然形成无数个聚居型的社区(Jamaat下同)?这些社区又为
什么会在空间的大分散中没有被强势的汉文化化解为文明的碎片而消失在汉民族的汪洋大海之
中呢?反而在与中国人口占绝对多数的汉民族的互动中最终形成为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这样
一个人们共同体,她赖以生成族认同的根基又是什么呢?问题的答案线索正是隐没在回族的
民间话语之中。
笔者在城乡的回族社区做调查时发现,同一社区的人们的认同以“高目”(Qawm下同)来表
达和互相认知,而在跨社区的交流中人们却以“稳麦”表达认同。这种既区别又相互密切关联的
认同表达—“高目”和
“稳麦”又昭示着怎样的历史隐情?在阿拉伯语中,“稳麦”具有“民族、国家、共同体”等含义,但它指涉的“民族”内涵并不是单
一“民族”(nationality下同),而是具有包容性、广延性的民族内涵。在阿拉伯语中,指单一“民
族”用“高目”,如阿拉伯民族、汉族、回族等均用“高目”。但在指一个具有一定的文化共性与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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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的、复合的、多元性的体(包括多个单一民族或部族、氏族、种族等)时,则用“稳麦”,如“中华
民族”用“稳麦”而不用“高目”。“稳麦”表述的“国家”也不是我们通常理解的具有一定领土主
权的国家(nation下同),在阿拉伯语中用“道勒同”指具有一定领土主权的国家(nation),如“中
国”、“美国”就用“道勒同”,而表述“联合国”时则用“稳麦”。显而易见,“稳麦”表达的“国家”
是一个没有地理边界却有共同精神领域的“国家”,这一点与它表述的广延性的“民族”内涵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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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和下西洋与文明对话国际研讨会”论文汇编
巨大的相互嵌合性。正如“稳麦”表述的“民族”超越了单一“民族”、“部族”(。lan)、“部落”(tri-
ber)、“种族”(raee)、“少数民族”(minority)、“社”(soeialgroups)、“社团”(massorgnization)、
“族”(ethnicgroup)的内涵而在其广延性上指全人类一样,它的“国家”的内涵同样超越了“单男生女生银版文章
一民族国家”(nationality)、“多民族国家”(nationalities)、“国家联合体”(如欧共体、独联体等)而
从共有的精神领域方面表述了人类共同体。这种对“民族”、“国家”的理解与认知无疑为当前我
国人类学、民族学在“中国”一“西方”二元语境下争论不休的“民族”一“族”的翻译与运用提
供一个“第三者”的话语参照系,加人另一种声音。
在伊斯兰文化语境下,在穆斯林的内部话语中,“稳麦”又具有明确的特定的内涵。在《古兰
vtp经》的9个章节中50多次提到了“稳麦”,其内涵既在广义上指全人类—这个被以最美的形式造化的、负有“代治”大任的共同体,又特指所有信仰真主的人们,不论你是那个种族、民族、国
家、部族、氏族等,只要你信仰真主,不论你生活在地球的那个角落,你都是“稳麦”这个穆斯林共
同体的一分子,并将这种认同提升到信仰的高度和假借血缘纽带关系加以强化。《》中
讲:“你们应当抓紧真主的绳索不要分裂”。伊斯兰教的先知穆罕默德在他著名的“辞朝”演说中
对此进一步作了明确地表述:“人们啊!安拉说,我从一男一女上创造了你们,并使你们发展成为
许多民族和国家,以便你们相互认识。……在认主拜主方面,
阿拉伯人不优越于非阿拉伯人,非
阿拉伯人也不优越于阿拉伯人;白人不优越于黑人,黑人也不优越于白人。……人们啊!一个穆
斯林是另一个穆斯林的兄弟,天下的穆斯林彼此都是兄弟”。②这样一个“稳麦”共同体,在西方文
化的英文语境中,一些西方学者将它译为“Muhammad’5nation”(穆罕默德的民族)、“Muham-
mad’9followers”(穆罕默德的教众);美国著名学者希提在他的“ISLAM—AwAYOFLIFE”一书中将Ummah译为“ReligiousGroup”(信仰共同体);中国学者一般将Ummah翻译为“民族”、
“教众”、“穆斯林民族”、“穆斯林共同体”“穆斯林社会”、“伊斯兰民族”、“公社”和“伊斯兰教信
徒”等。
显而易见,“稳麦”在伊斯兰文化语境下其特定的内涵是基于共同的信仰—根植于伊斯兰信仰之中的具有文化亲亲性的人们共同体即穆斯林共同体,她跨越了国家、种族、民族、部族、氏
族、族等边界,这种“稳麦”的观念及其广延性、发散性、包容性的认同对于元朝时期背井离乡
的多元性的“回回”穆斯林体来说,在一种新的异质性的文化环境中,在与“他民族”的差别显
著的互动中,这种“稳麦”的观念得以强化与提升,使“回回”体内部的差异性让位于共享的“稳
麦”认同,从而在一种新的人文环境中自然而然地形成聚居型的“回回”社区和跨社区的认同。
因而,我们说“稳麦”的观念构成了Jamaat的精神原点。或言之,Jamaat正是“稳麦”这个精神原
型在中国社会中的复制与投射,并成为“稳麦”的实体性社会结构和操演、传承的社会空间。
同时在多民族文化互动的社会场域中,先在的“稳麦”观念与认同作为“既定资赋”(Giv-
ens),既成为元朝时期“回回”体消解被、异化的有效解药,也是化解多族素的“回回”体
内部差异与珍域的催化剂,成为跨越大分散的空间区隔而建构回族认同的原生根基。因此,可以
说在回族历史形成过程中,“稳麦”认同构成了元明时期的“回回”(穆斯林共同体)认同的内核
(如示意图“回族形成历史过程中的认同序列”)。
同时也正是在多民族互动、对话的历史场域中,从“回回”这个共同拥有“稳麦”认同、集体意二氧化碳回收
识与记忆的共同体上刻画出了她的族边界,形成了回族,以至于在今天“稳麦”仍然是回族民
间最为底层的观念和认知。原义指涉单一“民族”的“高目”的内涵在今天的回族社区的话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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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它暗示出的历史信息告诉我们,在元初大批“回回”进人中原,最早形成
的“回回”社区
首先是以单一民族为主形成的,这既符合人类学族认同与地缘结社的一般理
论,又为现下的回族社会中存在的追述共同的祖先而形成的同宗同族的社区所证明,如宁夏的纳
家户回族社区。
族认同具有场景折合和伸缩性。在全球化的现下,“稳麦”认同的全球性也同样呈现在回
族社会的层面。如美国攻打伊拉克之时,兰州市南关清真寺的回族穆斯林在星期五的“聚礼”之
ibm as400后,在清真寺内举行了祈祷和平、抗议美国的活动;再如2004年H月13日的开斋节,西宁市东
关清真大寺的十余万参加“会礼”的回族穆斯林在教长的带领下为刚刚去世的阿拉法特举行殡
礼(民间话语称为“站者那则”)。还有东南亚海啸发生后,兰州市的各清真寺组织回族穆斯林捐
款援助,在星期五的主麻日,在阂家桥清真寺参加“聚礼”的回族穆斯林为在海啸中遇难归真的
穆斯林举行殡礼。这些象征性仪式正是全球化场景下“稳麦”观念的操演与认同的表达。
二、元代的“回回”:Ummah作为民族文化范式(Matrix)与潜民族类型
继唐宋时期穆斯林“蕃客”之后,蒙古帝国的崛起和建立,形成了“四海为家,声教渐被,无此
疆彼界,朔南名利之相往来,适千里者,如在庭户,之万里者,如出邻家”的版图格局。在血雨腥风
中大批中亚不同族的穆斯林被征发、迁移到中国,又在元朝统一中原的战争中被分散于大江南
北,长城内外,加之中西交通的大辟而来的穆斯林商人,他们“擅水陆利,天下名城巨邑,必居其津
要,专其膏腆”,从而形成了“元时回回遍天下”的局面。“近而京城,远而诸路,其寺万余,俱西向
以行拜天之礼”。③在陕西、甘肃、宁夏、新疆、山西、河南、山东、河北以及云南等地区形成回回聚
集区,在作为区域经济的中心和连接点的中东部地区的城市中亦形成回回的小聚居区,如北京、
泉州、广州、扬州、杭州、宁波、南京、济南、西安等。正如伊本·白图泰的记载:“中国各城市都有
专供穆斯林居住的地区,区内有供奉举行礼拜等用的清真寺”,“中国的每一城市都设有谢赫·
伊斯兰,总管伊斯兰教务。’,④这些“回回’,体,作为31种目人中的绝对多数,⑤包括以下族
:阿拉伯人、波斯人、伊斯兰化的突厥族系的哈刺鲁人、阿儿浑人、于闻人、阿里麻里人、别失八
里人、康里人、钦察人以及黑回回、占城回回、南亚回回,还有非信仰伊斯兰教的阿速人(绿眼回
回)、术忽回回(犹太人)、哩回回等⑥。“回回’,是当时人口最多的汉民族对这一的统称,也就
是说在蒙元初期,“回回”是他称,而非自称,实际上正是
这一“他称”确立了“回回”这一多族素的
族的外边界。在政治上占统治地位的蒙古人对这一体的“他称”是“撒尔塔兀勒”。依据中
亚史学家巴托尔德的解释,“在蒙古人看来,sartg或sartagta与其说是表示某一民族的人意思,不
如说是表示某种文明类型的意思’,。⑦总体来看,元朝初期被“他者’,称为“回回’,的这个体是一
个以信仰伊斯兰教的穆斯林为主体的,包括少部分不信仰伊斯兰教的回回在内的多元性的族。
它包括多个民族、不同地域来源的地缘体、不同族系的体、同一族系的不同部族体、不同语
言文化的体、不同种族的体、同一宗教下不同教派的体、不同职业的体、不同社会阶层的
体以及少部分的不同宗教信仰的体。因此,“回回”这一“他称”是一个含有多个边界清晰的
次级体的族,但同时,她又是一个以穆斯林为主体的族即ummah体。
从民族形成的过程类型来看,一般分为原生民族和次生民族。次生民族的形成一般有三种
途径:一是从民族分化而来,二是由多个民族聚合而来,三是由其他人们共同体转化而来。第三
种情况的“其他人们共同体”一般常见的有地域共同体、血缘共同体、种族共同本、宗教共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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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共同体等类型,这些类型的共同体具有孽生民族的因素,或者说在特定的社会条件上,具有
向民族共同体转化的潜在可能性,所以又被学术界称为潜民族。⑧潜民族类型的共同体在一定的
社会土壤里往往会成为民族衍生的母体。所以,元初的这个“回回”宗教共同体就是一个潜民族
类型,作为共同体的她正如阿拉伯语中的Ummah与“母亲”(欧蒙)是同一个词根一样,她也成为
以后一个新的人们共同体—回族形成的母体(Matrix)。
三、族互动与族边界的打造
从人类学的诸多个案来看,潜民族不一定必然会转化成为民族,这是十分常见的现象。潜民
族转化成为民族又必须假借一定的媒质或场景才能形成为民族,这个媒质就是不同民族的交往
互动环境。因为民族不能单独存在,它总是存在于与其他民族的互动关系中,在不同民族的交往
互动中,才产生了“本族意识”和“异族意识”,或者说正是在“他族”的镜鉴中发现了“我们”,产
生了“我”与“他”不一样的感悟,生长了民族认同,最终实现了由潜民族共同体向民族共同体的
转化。从元代“回回”这个宗教共同体来看,他们以社区Jamaat为最小地缘单位大分散于中国这
个汉民族为主导的多民族国家,社区的地缘空间根本无法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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