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洲出使日本考作者：王佩弦来源：《中国市场》2010年第48期 ［摘 要］明代嘉靖年间超标量,倭寇肆虐东南沿海,王直就是倭寇之中最重要的一支。为了招抚王直,胡宗宪派蒋洲等人出使日本,诱降王直。蒋洲等人不畏艰难险阻,最终完成诱降任务。本文就是以此为研究对象,研究蒋洲出使日本的具体活动。
［关键词］蒋洲；招抚王直；出使日本
［中图分类号］D8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6432（2010）48-054-04
王直,徽州歙县人,明朝中期重要的倭寇首领。“少落魄,有任侠气,及壮,多智略,善施与,以故人宗信之。一时恶少,若叶宗满、徐惟学、谢和、方廷助等,皆乐与之游。”最初王直主要从事海外走私贸易,史籍中最早有载为嘉靖十九年(1540),“王直,名锃,即五峰。初以游方下海,于岁庚子(嘉靖十九年,1540),乃与许一、许二、许三等,诱引番夷,来市浙海。”
根据《筹海图编》卷八《寇宗分合始末图谱》的记载,可知王直在嘉靖二十三年(1544)加入许栋踪,为司出纳,由于表现突出,接着又为许栋领哨马船,,随贡使赴日本进行贸易。嘉靖二十七年(1548),许栋被都御使朱纨在双屿港所破,直遂收其党徒自作船主。成为船主后,为继续扩大自己的海上实力,巩固自己在日本的基础,王直一方面消除异己,独占海上贸易,嘉靖三十一年(1552),王直并合广东倭寇陈思盼徽州商王,成为海上霸主；另一方面感觉违禁走私贸易虽能致富,但不是长久之策。于是想以除盗立功,希望朝廷能够免恕其罪过,并请求朝廷允许通贡互市,使走私贸易变为合法贸易。但几次尝试后,都以失败而告终。朝廷采取的是以贼攻贼的策略,乘机袭杀。王直恼羞成怒,于是,自嘉靖三十二年(1553)四月,王直分掠各地：陷昌国,犯定海,攻海盐,破乍浦,犯杭州、入南汇、犯嘉定,据吴淞。尔后在马蹟为参将汤克宽所破,败走白马庙,继而前往日本,以松浦为根据地,自此以后,唯坐遣徒党入寇而不自来。 1 遣使缘起
面对以王直为首的党徒在浙江沿海的肆虐,腐败的明朝政府用武力镇压已经无能为力,于是就改招抚的手段。早在王忬担任浙江巡抚时,就提出过关于招抚王直的建议。然而此种意见在当时未能引起朝中大臣的重视。之后,兵部、礼部侍郎郑晓也提议过类似招抚王直的建议,但不为朝野人士所用,对于王直的处置问题,朝中仍无具体的决策。 嘉靖三十四年(1555)二月奶牛笔记本电脑,工部侍郎赵文华奉命祭海神、察贼情巡视江南。由于总督张经、巡抚李天宠不想额附于赵文华,而当时胡宗宪为浙江监察御史,却极力取悦于赵文华,于是赵文华极力举荐胡宗宪取代其任,云：“巡按御史胡宗宪才志异常,安危可寄,宜亟付以大任。”于是,胡宗宪被擢升为督察院右佥都御使,取代李天宠,出任浙江巡抚。都督万表向胡宗宪建议,“贼方蜂屯诸岛,歙王直者,以骁雄魁其曹。表策其疏莽,可诱而缚也。未及行,表卒”。鉴于明朝官兵屡屡败北,倭寇日益猖獗,胡宗宪采取万表的建议,与赵文华密议招抚王直的策略。茅坤在《纪剿徐海本末》记载,“公(宗宪)始为总督时,尝与尚书赵公(文华)谋曰：‘国家困海上之寇,数年于兹矣,诸酋奴乘潮出没,将士所不得斥堠而戍者,人言王直以威信雄海上,无他罪状,苟得诱而使之,或可阴携其党也。按部题尝有用间为策者。’于是,遣辩士蒋洲、陈可愿及故尝与王直友善者数辈,入海谕直。”在嘉靖三十四年(1555)九月,以蒋洲为正使,陈可愿为副使,带领数人,前往日本招抚王直。
2 蒋洲其人
蒋洲,字宗信,别号龙溪,鄞县人,诸生。黄宗羲在《南雷文约》记载其人,“好游侠,流连管乐,平居爱客,置酒雅歌投壶,高睨大谈,终日不倦,以故人乐与之游。”《倭变事略》记载,“军门
以海寇居岛,出没无常滑精病,莫得虚实。有生员蒋洲者,犯法拘狱,释而遣之。”《罪惟录》记载,“鄞人蒋洲、张惟远,坐通番,当逮,许获直以赎,且以上赏许之。”陈可愿,字敬修,鄞县人,诸生。《江南经略》记载：“时(嘉靖三十二年四月)有蔡时宜、陈可愿者,善谈兵,通政司参议张公寰托,捡校本立荐于公,公与语悦之,置诸记室。然二人实无奇识,惟主坚守之议耳,公以为然。而士民疑为奸细,谓鄞人素通番,二人皆鄞人也,而操院用之,殆不可测,适王直之党潜入城为内应,为有司所执,众益疑二人为贼党。二人惧,随公出城,州人共殴之,几毙。拘囚拷鞫,坐狱三年然后白。可愿后归鄞,立功之志愈锐。捧监司檄,充副使与蒋洲同使日本,王直之就擒,实可愿等游说之所致云。”《蒋陈二生传》这样记载两人：“自举士重明经,而豪贤之士不能以他才见,或稍稍幸有见者,辄遭摈而不扬,人才不尽于世用,乃余于蒋、臣二生益慨云。盖二生尝使日本,立奇功海上。闻其名念其人,当伟奇雄博,有口舌者。乃今所见二生,顾恂恂不解乱说,貌谦而诚。传有之：言忠信而行笃敬,行之蛮貊。岂谓蒋陈辈耶!然二生又衣褐游风尘也。蒋生名洲,字信之。陈生名可愿,字敬修,皆鄞人也。弱冠同游学为郡庠弟子员,举明经,博观天下书,有用世心。今天子二十九年,倭寇东南骚动,军连摧败,创罢日甚,公私益累,岁不得休息,重臣往往得罪……于是时,都御使胡宗宪又请得上命,命有日,人难之莫敢行者,则蒋生请行,又荐陈生行也。”
根据史籍记载可知,蒋洲、陈可愿都通番日本,因此对日本的国情十分熟知,且能言善辩。而此时,胡宗宪开府浙直,性喜宾客,十分重视人才的网罗与搜用。都督万表把蒋洲推荐给胡宗宪,说：“里有蒋生者,纵横之士也。”胡宗宪遂把其置入幕府。胡宗宪向蒋洲询问御倭之策,宗信曰：“汉之困于匈奴,由中行说也；宋之患于元昊,由张元也；自王直航海,遂有东南之祸。今与我争于鲸唇之上者,皆直之分宗也。我不得直,彼鸱附鼃援,其可既乎？直之母,妻与子,氯化钴尽在我地,彼虽作贼,骨肉刺心。公如开以丹青之信,未有不就戎索者。”胡宗宪听后,十分满意,称其为名计。于是向朝廷上疏《奏请遣使宣谕日本疏》,经过朝廷的同意后,以蒋洲为正使,陈可愿为副使,充市舶司员,同行的还有蔡时宜、潘一儒等十余人。
为了显示招抚的诚意,在蒋洲、陈可愿出使日本之前,胡宗宪以同乡的名义,把王直的母亲、妻子及儿子从金华府狱中释放出来,并给予丰厚的待遇,“丰衣食,洁第宅,奉之以为饵。”同时密授蒋洲以计策,“王直越在口外,难与角胜于周楫之间,要须诱而出之,使虎失负嵎之势,乃可擒耳。王直南面称孤,身不履战阵,而时遣偏裨、侵轶我边圉；是直常操其逸,而以劳疲中国也。要须宣布皇灵,以携其党。使穷发皆知向化,则贼之势不能容。然后导之灭贼立功,以保亲属,此上策也。”蒋洲领计,带上王直的儿子澄写给父亲的血信,“幕府长者,唯愿一见阿父,以有词于朝,无他患也。”前往日本。
3 招抚始末
嘉靖三十四年(1555)九月,蒋洲、陈可愿使团出鄞江桃花渡,到马汇嘴时,遭遇飓风,接着到小衢山时又遭遇贼寇,蒋陈二生率众人与贼寇战斗,虽取得胜利,但是随行所带的火药、兵器等大半已经消耗殆尽,于是又回舟山,再次准备物资,前赴日本。直到十一月十一日,才到达五岛,五岛夷长宁久、夷僧是柏来见,“译知上国使,甚修礼敬,二生因谕之宣谕日本王意,夷长曰：‘日本王权在丰后、山口二国,当往谕丰后、山口,无谕日本。况二国又诸国长,天使行,吾以船人导,则又密知王直处。’”在五岛时,蒋洲还遇见王直之子王滶,于是向王滶说明朝移谕之事,王滶回答,“无为见国王也,此间有徽王者,岛人所宗,令渠传谕足矣,见国王无益也。”
第二天,王直会见蒋洲等,以酒食相待,坐论乡曲,双方谈话十分融洽。蒋洲首先向王直致宗宪慰劳之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之以害。关于双方问答具体情形,时人记载颇多,而且非常生动。《筹海图编》记载：“洲等曰：‘总督公遣洲等敬劳足下,风波无恙。’直避席曰：‘直海介逋臣,总督公不曳尺缠,牵而鞫之,而远劳讯使,死罪!死罪。’洲等曰：‘总督公言足下称雄海曲,志亦伟矣!而公为盗贼之行,何也。’直曰：‘总督公之听误矣。直为国家驱盗,非为盗者也。’洲等曰：‘是何言与!足下招聚亡命,纠合倭夷,杀人剽货,坐分掳获。而为之辞曰‘我非为
盗者’,是何异于昏夜操罟,以临人之地,执之则曰‘我非盗鱼者,为君护鱼者也。’虽三尺童子,知其必不然矣。’直语塞,洲等曰：‘总督公统领官军十万,益以镇溪、麻寮、大剌土兵数万。艨艟云屯,戈矛雨注,水陆戒严,号令齐一。而欲以区区小岛,与之抗衡,是何异于骋螳臂以当车辙也。’又曰：‘总督公推心置腹,任人不疑。拔足下寿母令妻于狱中,馆谷甚厚,则公之心事可知矣。何不乘机立功以自赎,保全妻孥异位发酵床,此转祸为福之上策也。’”
王直本早有归顺之意,听蒋洲说自己的母亲、妻子、儿子皆安然无恙,再经过蒋洲、陈可愿为其把海内外形势做了深层次的剖析,于是决定乘机归附朝廷。但鉴于以往与官府交往经验,王直还是对蒋洲等所述的宗宪的态度半信半疑。王直的亲信谢和建议,“今日之举,未可冒昧以往也。当遣我至亲素信者,先往宣力,以坚其心。待彼不疑,然后全师继进,始可以逞。”王直认为此计不错,以借口宣谕别国为名,令叶宗满、王滶、王汝贤随同陈可愿回至宁波,探听虚实。并且为了表示其归顺的诚意,王直将徐海可能入犯明朝的情况报之于蒋陈二人,云：“我本非为乱者,只因俞总兵图我,拘我家口,遂绝归路。今军门如此仁德,我将归顺,然不必许多人在此。今闻萨摩岛徐明山等大纠倭众,来春必犯直浙,我令毛冽、叶碧川伴送陈副
使、朱尚礼先回报军门,吾与蒋大人宣谕毕日,一同归顺。”蒋洲经过慎重考虑后,为使明军做好战斗准备,于是令陈可愿中断宣抚日本之行,协同王直义子王滶等归国。
回国后,可愿立即向胡宗宪汇报了此种情况,说,“初,自定海开洋,为飓风飘至日本国五岛,遇王直、毛海峰等。日本国乱,王与其相俱死。诸岛夷不相统摄,须遍晓谕之,乃不杜其入犯。有蕯摩洲贼中未奉谕,先已过洋入寇矣,我辈昔坐通番禁严,以穷自绝,实非本心。诚令中国贷其前罪,得通贡互市,愿杀贼自效。遂留蒋洲传谕各岛,而以兵船护可愿先还。”胡宗宪听可愿说此种情况后,立即上疏朝廷,朝廷迅速根据当时的情况作出决议。
当时日本国正处于战乱时期,虽然有统一的君主,但是君弱臣强,君主只不过是一个虚存的名号而已,各岛自相雄长,其中以丰后、山口二岛力量最强,寇略中国东南沿海多二岛之人。蒋洲、陈可愿与王直一起,自松浦出发,开始日本宣谕之行,先至平户,平户酋长给予隆重的接待。嘉靖三十五年(1556)春,陈可愿先行回国,蒋洲继续宣谕之行,不久,到达博多,见博多小夷长,“召其目赏赐旅誓”,并得知山口国正处于战乱之中,于是改变主意,先前往丰后国进行宣抚。四月,到达丰后国,丰后太守源义镇礼敬有加,蒋洲向其说明寇略中国沿海的利害关系,源义镇“怀音革状,诘以从前作过,稽首称臣,愿意方物,遂令其检摄风帆,凡筑前、肥前等五
十三所盗尽殄”。宣谕之后,正好山口使者前来,于是蒋洲与山口国使者一起在五月到达山口国,山口都督源义长“虔奉如丰后,送还被掠指挥袁进,奉表谢罪,驰启天文王”。十一月初三,蒋洲宣谕对马岛,《续善邻国宝记》保存有当时蒋洲在对马宣谕时的咨文：
“大明副将蒋承奉钦差督察总制提督浙江等处军务各衙门,为。因近年来,日本各岛小民假以买卖为名,屡犯中国边境,劫掠居民,奉旨议行浙江等处承宣布政使司转行本职亲诣贵国面议。等因奉此。带同义士蒋海、胡节志,李御、陈柱自旧年十一月十一日至五岛。由松浦、博多,已往丰后大友氏会议,即蒙遍行禁制各岛贼徒,备有回文,拨船遣德阳首座等进表贡物。所有发行尔岛禁贼御书,见在特行备礼,就差通事吴四郎前请投递国。即当体贵国之政条,愤部民之横行,分投遣人严加禁制,不许小民私出海洋,侵扰中国。俾边境宁静,衅隙不生,共享和平之福,史册书美,光传百世,岂不快哉。否则奸商、岛民,扇构不已,党类益繁；据海岛,窥隙窃发,恐非贵国之利。如昔年安南国陈氏之俗可鉴矣。今特移文并知,非特为中国也。唯身体而速行之,希即回文。须至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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