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机制
张丙宣杨婷倪玮苗+
【摘要】本文以浙江省遂昌县为例，研究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机制。在新发展 理念的引领下，遂昌县通过创新体制机制保护绿水青山，开展G E P核算，探 索林权抵押贷款业务，打造助农增收“绿银行”等方式，持续推动绿水青
山向金山银山转化。推动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需要秉持新发展理念，
构建绿金融体系，引导多元主体参与生态治理，共享生态红利，实现经济 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高质量发展绿水青山价值转化
_、问题提出
传统发展观是一种功利主义的增长模式，其将物质财富积累视为衡量社会发展的主要标 准，但是，随着经济体量的盲目扩张，非理性 的生产生活方式让生态环境付出巨大代价①。2005年，时任浙江省委书记的习近平同志在浙 江安吉余村考察时首次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 山银山”，强调生态环境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重 要性。随后，这一科学论断被写入党的十九大 报告。那么，绿水青山如何转化为金山银山？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实现路径有哪些？这是本研究探讨的核心问题。
在传统粗放型经济增长模式中，生态资源 *大多直接转化为工业原料和工业产品。这种发 展模式不仅降低了资源使用效率，而且带来巨 大的负外部性。绿发展要求生态环境向经济 社会产出间接转化，提高生态资源的整体收益 率，降低转化的负外部性。当前，学界有关生 态资源间接转化的研究，主要有三个维度：一 是绿水青山转化金山银山的前置条件。胡熠、黎元生认为稀缺性、增值性和产权明晰是生态 资源转化为生态资产的前提®。高吉喜等人则认 为生态资产资本化才是实现生态资产价值并增 值的基础®。二是绿水青山转化金山银山的转化 路径。崔莉等人提出了生态产品价值市场化的 “生态银行”模式®；刘耕源等人认为，构建统 一的、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相对应的、能 *张丙宣，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杨婷，社会治理杂志社编辑部主任；丨兒玮苗，浙江工商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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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GOVERNANCE REVIEW I
够衡量生态系统状况的统计核算体系是生态产 品价值的实现途径©。三是绿水青山转化金山银 山的典型案例研究。张丙宣等人以浙江桐庐为 个案，从经营生态的角度，对美丽经济发展机 制和地方政府的行为逻辑进行了深入研究6。既 有研究基本认同行政化手段、市场机制、社会 机制对高质量绿发展的积极作用，这为本研 究奠定了基础。然而，既有研究多停留在理论 阶段，尚需地方实践的检验。
为此，本文选取将生态建设作为立县之本 的浙江省遂昌县为个案，分析“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转化路径，在此基础上提出高质 量绿发展的实现路径。遂昌县是国家生态文 明建设示范县。自从丽水市成为全国首个生态 产品价值实现机制试点市以来，遂昌县以“绿 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为指引，凭借自 身优越的生态禀赋，先后开展了 G EP核算@试 点、未来乡村建设等实践，打造展示“两山”转化的“重要窗口”。遂昌县的实践与探索，对 我国高质量绿发展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二、浙江省遂昌县的绿低碳高质量发展实践
知觉现象学如何将“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这是县域绿发展亟待解决的问题。遂昌县在 新发展理念的引领下，以机制创新保护“绿水 青山”，凭借自身优势拓宽“绿水青山”与“金 山银山”的转化通道。在高质量项目的推动 下，遂昌县开创了绿低碳高质量发展的新路。
(―)坚持新发展理念
坚持共建共治共享的协同理念，构建绿水 青山生命共同体。近年来，遂昌县与南湖区、诸暨市结成山海协作，加快建设衢丽“两山”转化产业带，打通衢丽花园城市协作大通 道。面对生态环境恶化带来的负外部性，遂昌 县打破行政区划与公私部门界限，引入各方利益相关者，让更多治理主体成为推动“绿水青 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关键力量，推动美 丽经济可持续发展。例如，小岱村村民自发与 古树“结对”，每户村民各自认领一棵或几棵古 树，负责日常养护与管理。随着古树日益繁 茂，越来越多的旅游项目选择落户小岱村，村 民也开始享受到“护树行动”带来的“生态红 利”。此外，遂昌县凭借得天独厚的山水资源与 区位优势，以打造“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转化的“重要窗口”为目标，与阿里云共建 “天工之城”——未来科创岛。
强化“整体智治”理念，不断提高生态治 理能力与水平，为“绿发展”增势赋能。面 对环境监管任务重与基层监管力量薄弱的矛 盾，遂昌县主动适应数字化发展趋势，探索 “互联网+环保”的新路径。2019年，遂昌县环 保局正式上线试运行智慧环保平台，将线上监 控与线下网格化监管体系有机融合，通过动态 采集、数据串联、系统集成、整体分析，将县 域污染源管理数据汇总，形成可视化的决策分 析系统，为环境决策者、执法者提供更为精 准、直观的数据，推进生态环境数字化转型。截至2019年底，遂昌智慧环保系统整合集成了 部、省、市近33个子业务系统，将水、大气、噪声等各类环境监测数据接入系统，实现了从 固定源的环境监管业务数据到环境质量面源数 据的全方位集成和管控®。
树牢“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推进“大花园”建设。2017年，浙江省首次提 出“大花园”建设。作
为浙江省首批大花园典 型示范建设单位，遂昌地处衢丽大花园核心 区，是浙江省重要的生态屏障地区。因此，遂 昌的生态文明建设对于整个浙江省都具有重要 意义。近年来，遂昌县始终将生态摆在首要位 置，树牢“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理念，先 后成立了工业、民间投资项目决策咨询工作领 导小组，严格规范投资项目，从源头上遏制大 开发、大建设。在原有自然保护区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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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圈匝数进一步扩大保护范围，以生态先行推动生态文 明制度建设。经过多年的生态修复，遂昌县先 后获得国家生态县、国家级生态文明建设示范 县，环境质量指数和生态环境状况指数居全省 前列。
(二）创新生态环境保护机制
构建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将“生态资 源”转化为“生态资本”。作为全国首个村级 GEP核算试点村，遂昌县大柘镇大田村以“打 造全国生态价值转化第一村”为目标，结合线 上电商平台与线下实体零售商，以此拓宽农产 品销售渠道。以茶产业为例，传统销售模式下 虽然全村120余家茶叶工坊每年产茶高达1300 余吨，但是，价格仅仅4-5元/斤，远低于周边 地区。经过品牌化、高端化，茶叶价值连续翻 番，比周边地区平均售价髙十几元，总产值达 1.3亿元。从GEP试点村向“全国生态价值转化 第一村"，大田村凭借塑造生态产品品牌价值、引进优质项目，“身价”倍增，将“绿水青山”之中所蕴含的生态产品价值，源源不断地变现 为众手中的“金山银山”，一举成为全国生态 价值第一村。
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健全生态环境保护机制，“绿水青山”是 “金山银山”的前提。为实现可持续发展，大 田村搭建起“党组织一网格一党员一众”的自治体制，探索出自治、法治、德治有机结合 的长效工作机制，以共享经济为基础，激发各 主体的积极性，使其由被动转主动。每天村民 轮流巡视山林，甚至有村干部停办厂房，将所 有精力投入环境治理中。此外，遂昌县坚持生 态修复和生态呵护并重，促进生态良性循环。一方面，严明生态环境保护责任制度，对领导 干部开展自然资源资产离任审计，将工作责任 压紧压实，推动各项保护工作落到实处；另一 方面，科学划定生态保护红线，严格限制项目 准入门槛，将一些髙污染、高耗能的行业“拒 之门外”，以高质量招商引资促进高质量绿发展。
落实生态补偿机制，统筹兼顾各方利益。近年来，遂昌县以建设“生态共同体”理念为 引领，妥善处理好价值转化过程中保护者与受 益者、损害者与受害者之间的关系，让生态红 利直达每个主体。一方面，遂昌县自2018年以 来与松阳县建立了瓯江流域上下游横向生态补 偿机制，两县每年各出500万元用于瓯江流域 内的产业优化、环境保护及生态修复等领域，实现共享红利，共同发展；另一方面，针对个 人、组织在公益性的林木与水电开发方面因保 护环境而受到损失的，遂昌县一律按照相关补 偿机制进行货币补偿，有效实现市场经济运行 与政府宏观调控的有机结合，以双赢激发各主 体的参与热情。
(三）拓宽“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转化通道
发挥制度优势，以顶层设计提升生态环境 治理效能。生态环境治理效能的决定性因素在 于地方主政官员的积极性。而传统的考核标准 往往侧重经济指标，容易导致地方官员的偏好 扭曲。2013年，浙江省委、省政府决定，丽水 的GDP总量与工业总产值不再作为约束性考核 指标，考核导向由注重经济总量与增长速度，转变为注重生态保护优先®。在“绿指挥棒”的引领下，遂昌县被赋予了新历史使命，走上 践行高质量绿发展的“快车道”。此后，为深 入推进生态文明建设，遂昌县从顶层设计出 发，先后出台了《遂昌县生态文明建设规划 (2014 ~ 2025年）》《遂昌县生态环境保护“十 三五”规划》等生态规划，深化和完善差异化 的绩效评价指标与绿考核办法，包括环境保 护、G EP数据、水域污染情况等指标，且不断 提高这些指标比重，甚至将其纳入部门、个人 年度综合考核优秀的一票否决制中，以维系制 度性压力。
把生态优势转化为经济优势，让“绿水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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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CIAL GOVERNANCE REVIEW
山”既有“颜值”又有“价值”。作为浙江省重 点林区县，遂昌县坚持“生态经济化、经济生 态化”，探索林权抵押贷款业务，使自然资产增 值变现，有效地化解了林农发展生产的资金缺 口，让“生态变资产”“活树变活钱”。遂昌县 以林权为核心塑造一整套金融体系，将生态资 源与市场机制有机结合，允许林木
资产直接参 与融投资。主要分为两类，一是针对30万元以 下的小微贷款，通过降低门槛，创新模式，政 府贴息的方式，既有效解决村民“启动资金”问题，又降低了信贷风险、简化了手续流程；二是针对大额的贷款，通过组建“农村互助担 保社”的形式解决大额贷款担保问题，让更多 的社会资本、创新人才留下来。黑龙江省畜牧兽医局
发展绿生态产业链，把资源优势转化为 产业优势。资源是产业发展的立身之本。实现 绿发展的关键在于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培育新的发展动能。遂昌是华东地区生物多样 性的关键区域，拥有丰富的林、水、矿、土地 等自然资源。在发展初期，遂昌县也曾过度依 赖于资源开发。然而，仅靠资源优势换取经济 发展，难以持续。为此，遂昌淘汰了一批高环 境风险产业，通过培育发展新业态、引入高精 尖产业，为打造生态农业、生态工业、现代服 务业、生态旅游业奠定了产业基础。例如，遂 昌县小岱村将古树资源与旅游业有机结合，依 靠古树的名气，打造品牌民宿，既使古树资源 直接变现，又解决当地就业问题，并形成品牌 效应，打造“遂昌味道”，使各类农产品高端 化，如遂昌大米已由3元/斤卖到12元/斤。
(四）以高质量项目引领高质量绿发展
建设基础设施是绿发展的前提。遂昌属 于生态资源富集的欠发达地区。长久以来，由于基础设施陈旧老化、产业配套欠缺等问题，遂昌的经济社会发展受到了严重制约，致使 “绿水青山”难以转化为“金
山银山”，村民们 只能守着好山好水过着穷日子。然而，好基建才能吸引好项目，基础设施建设不仅关系民生 福祉，也是实现“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 山”的重要保障。作为“未来乡村”建设试点 村，遂昌县湖山村从重建基础设施入手，加快 建设5G、道路、管网建设等基础性工程。此外，湖山村还通过系统梳理路网交通和湿地 自然资源，以环湖绿道项目为载体将两者有机 结合，不仅将沿湖风景串珠成链，也连通了 “绿水青山”与“金山银山”。
从改善和保护生态环境出发，实施生态修 复和资源综合利用工程。遂昌金矿国家矿山公 园是首批国家矿山公园之一，而这里在成为金 矿国家矿山公园之前，也曾面临着资源枯竭和 环境污染的双重危机。不仅如此，大量的开釆 活动破坏了原有地质结构，易引发次生灾害，严重危及当地居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自2005年遂昌金矿被列为国家矿山环境与 生态治理重点项目以来，遂昌县开始针对历史 遗留污染问题进行整治，启动了一系列生态治 理工程和资源综合利用系列项目，诸如酸性废 碴治理、酸性重金属污水处理、生产废水循环 利用等。为了让“绿水青山”这条路走得更 远，遂昌县将工业与旅游业巧妙融合，变有限 资源开采为无限资源开发，变废旧矿山为矿山 公园，既恢复了“颜值”，又创造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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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新运作模式，探索乡村活化、彩化项 目。相比于城镇，乡村有其独特的发展优势。然而，如何充分挖掘自身的潜力，盘活“美丽 资源”，成为当前农村发展面临的“老大难”问题。为此，遂昌县转变传统农
业、工业发展思 路，以打造浙江髙端旅居目的地为目标，将农 村视为功能复合的创新空间，实现“农创+文 创+科创”的深度融合。经过多年的规划建设，一大批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项目开始主动 选择入驻遂昌，诸如“旗山侠隐”民宿、万亩 茶园彩化项目、田园风俗体验水廊、汤沐园温 泉等。在乡村活化、彩化项目的带动下，遂昌 不仅迎来了自身发展的黄金期，也有效改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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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人居环境，大大激活了乡村发展的内生 动力。
简言之，从“绿水青山”到“金山银山”，遂昌县以“生态先行”实现了 GDP与GEP协同 增效，其探索与实践为一些生态资源富集却后 发展的欠发达地区提供了现实出路。
三、加快推进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对策建议
遂昌县开展“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工作，是我国较早探索把生态优势转化 为发展优势的努力与尝试。遂昌县的探索表 明，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应该积极贯彻 新发展理念，坚持在保护优先、保护为主的条 件下，积极创新生态环境的体制机制，尤其是 绿金融创新，引导社会参与，共建共享生态 治理的红利，技术创新驱动绿发展。
(一）遵循“生态先行”，推动绿理念落地
坚持“生态先行”的原则，需要尊重自 然、敬畏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将良好 的生态环境视作经济社会髙质量发展的前提与 基础。如何将理念转化为实践，这是很多地方 政府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首要困境。特别是在 发展初期，生态环境与经济效益之间可能会面 临矛盾与冲突，甚至会受到既得利益者的反对 与阻挠。由于缺乏改革的定力，发展又会回到 曾经“保增长”老路上去。虽然这些掣肘都只 是短暂的，但其前提既需要做好顶层设计，也 需要基层探索。
具体而言，从顶层设计来看，浙江省将生 态文明建设的指标纳入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综合 评价体系，并根据不同地区的实际情况采取差 异化考核。其中，遂昌坚持高质量绿发展的 背后在于上级政府以考核为导向，纠正了“唯 GDP”的政绩观，主动选择将GEP和GDP双向转化列入县级政府综合考核指标体系。从基层 自身探索来看，由于地势状况复杂，遂昌清晰 地认识到自身的自然状况并不适宜发展重工 业，依靠资源禀赋投入的外生发展显然已难以 为继，但其生态资源和文化积淀的后发优势潜 力巨大，开拓原生态精品农业、农村电商、全 域旅游不仅重新塑造了生态价值，也解决了当 地居民的就业问题，吸引人才返乡发展。
(二）深化绿金融服务，努力打通绿水 青山向金山银山转换通道
“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的转化机制在 于构建以G E P核算为基础、以服务创新为依 托、以风险把控为保障的绿金融体系。目前 国际上将绿金融界定为一种有助于可持续发 展的金融系统，侧重于经济
的转型与增长®。如 何平衡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双重目标，避免陷 入“低发展陷阱”，则需进一步明晰绿金融的 运行机制。
首先，建构G EP核算体系。生态环境保护 地区发展经济所面临的问题主要为同质化的产 品与包装。而G EP核算体系则是赋予地区生态 产品显著的附加价值，如遂昌大田村通过1.6亿 元的估价实现全线产品价值飞跃。此外，核算 后的生态价值将具备与实际金融产品同等流通 的资格，即村集体经济组织、个人均能以生态 产品进行融资、投资，步入发展的快车道；其 次，创新管理服务。将生态产品管理、交易、收储等机构归为一处，实现办事。改革金融模式，允许小额循环贷款、农村互助 担保社贷款等模式，拓宽农户资金渠道，助力 产业高速发展；最后，塑造多层次风险管控体 系。通过数字化管理手段，依靠大数据的处 理、分析，实现资产实时变更、避免补贴重复 发放，确保不良贷款率处于较低水平。同时，针对生态产品受损的情况，由政府出面统一为 其增加保险，解决农户、村集体经济组织的后 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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