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А.В.布兹加林 О.В.巴拉什科娃 户晓坤译 安启念校
来源：《学习与探索》 2020年第3期
А.В.布兹加林，О.В.巴拉什科娃
户晓坤译，安启念校
（莫斯科国立大学 哲学系，俄罗斯 莫斯科）
摘要：苏联解体后，经过长期的反思阶段，21世纪初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呈现出多元路径的复兴趋势。在苏联马克思主义研究基础上所发展起来的诸多当代学派，包括“自由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社会民主主义、正统的马克思主义、后苏联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独立研究的学者体等及其理论特质，亦呈现出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方兴未艾的多样性格局。“后苏联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是目前俄罗斯规模最大、最具稳定性的马克思主义学派，已形成自身独特的研究路径和理论格局，在世界范围内具有积极的影响力。该学派致力于辩证地发展马克思的方法和理论，对社会民主主义和改良主义持批判态度，将21世纪的社会主义把握为资本主义以及整个社会异化关系体系的辩证否定过程。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俄罗斯的复兴意味着，马克思主义鲜活的生命力在于能够与特定民族国家的发展道路相结合。 关键词：俄罗斯马克思主义；当代马克思主义；后苏联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21世纪社会主义
中图分类号：B0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462X(2020)03-0001-08
①详见А.В.布兹加林：《二十一世纪的马克思:哲学遗产之再现（纪念卡尔·马克思诞辰200周年）》，《莫斯科大学学报》（第7辑哲学卷）2018年第5期，第20-34页。
作者简介：А.В.布兹加林，莫斯科国立大学哲学系当代马克思主义科学与教育中心主任，莫斯科大学政治经济学系教授；О.В.巴拉什科娃，莫斯科国立大学当代马克思主义科学与教育中心研究员。
数据流图 译者简介：户晓坤，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哲学博士。
校者简介：安启念，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朱福林
21世纪初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研究的第二次复兴。在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之后，自由主义理论家宣称“历史终结”、市场—资本主义制度及其科学范式获得了永远的胜利。然而，2007—2009年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成就以及西方国家内部矛盾的加剧都表明，客观上马克思主义再次成为社会科学研究的主要范式之一。这一趋势的主观条件取决于：中国、越南和古巴等国家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发展，马克思主义者不仅在全球资本主义的“中心”国家、而且在“外围”国家积极推进这一复兴事业。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作为独特的研究方向属于这一进程，后苏联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已经
形成并蓬勃发展，其他学派的马克思主义者能够从丰富多元、充满矛盾的苏联马克思主义中汲取灵感和思想，补充和发展当代马克思主义。
一、俄罗斯帝国和苏联时期的马克思主义
马克思、马克思主义与俄罗斯的相关研究汗牛充栋。马克思是否持反俄立场、马克思的思想是否适用于“俄罗斯文明”等争论始终没有停止。本文将以简要方式阐明本学派立场，并不针对上述问题展开详细分析。①
在俄国，《共产党宣言》大规模地秘密传播和研究，《资本论》第一次翻译出版，19世纪末“合法的马克思主义”等马克思主义流派兴起。马克思主义革命不仅震撼了俄国，而且震撼了全世界，以社会主义为定向的社会革命成为最强大的世界历史运动之一。
1917年，新的社会制度在俄罗斯取得了胜利，世界社会主义制度的诞生迅速使马克思主义在数十个国家成为人文科学的主流……然而在这些国家中活跃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几乎消失。在苏联与大多数“真正的社会主义”国家，马克思主义被限制在极为有限的、特殊的意识形态审查框架内。但是马克思主义获得了极大发展，并带来了世界性的影响，这种影响至今难以估量。19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上半叶，“解冻”时期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取得了巨大而丰富的成果，苏联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对这一时期展开了持续研究，时至今日仍未失去科学价值。
在苏联时期，马克思主义是大学乃至高中毕业年级的必修科目：大学各院系都开设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一般课程（10年级毕业班）以及苏共党史、科学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和马克思主义哲学课程。20世纪30年代初期到50年代，马克思主义教育在统一的教科书基础上推行。50年代末时情况发生了转变，在马克思主义的全部主要领域出现了大量不同版本的教科书和教辅书，展开了非常活跃的讨论；苏共党史和科学共产主义等领域相对缓和，而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等领域引发的讨论则更为激烈。
此外，马克思主义范式是苏联各大学和科学院科学研究工作的基础。应当强调的是，在苏共中央下属的科学院、各级党校、高级共青团学校等干部培训的专门机构中，有着一整套完善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和教学体系。
在苏联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框架内存在两种趋势：一是对马克思、恩格斯、列宁、党和国家文件、党和政府领导人讲话基本教义的复述（该方向在当代条件下，即后苏联时代，体现为马克思主义“正统”派与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的紧密合作，以Р.И.科索拉波夫、参考如Р.И.科索拉波夫：《社会主义:理论问题研究》（第2版），思想出版社1979年版；Р.И.科索拉波夫：《谢谢—不必！马克思主义:过去、现状、将来》，莫斯科，2003年版。М.В.波波夫参见如М.В.波波夫、Г.多尔戈夫、В.Я.叶利梅耶夫：《社会主义在俄罗斯的鉴训与前景》，圣彼得堡，1997年版；М.В.波波夫：《社会辩证法》，圣彼得堡，2014年版；M.B.波波夫：《作为国家政权形式的苏维埃》，圣彼得堡，2019年版。等为代表）
湖南科技学院图书馆
。二是通过与世界马克思主义对话创造性地发展马克思主义。在哲学上以Э.В.伊林科夫、Э.В.伊林科夫：《马克思〈资本论〉中抽象与具体的辩证法》，苏联科学院出版社1960年版；及其《辩证逻辑学：历史与理论概论》，政治书籍出版社1974年版。В.А.瓦久林、В.А.瓦久林：《〈资本论〉的逻辑》，莫斯科，1968年版。В.Ж.凯勒、В.Ж.凯勒、М.Я.科瓦利索恩：《历史唯物主义》，莫斯科，1969年版；B.Ж.凯勒：《理论与历史》，莫斯科:政治书籍出版社1981年版。Г.С.巴季谢夫Г.С.巴季谢夫：《辩证逻辑中的矛盾》，莫斯科，1963年版；《作为哲学原理的人类实践活动本质》，莫斯科，1969年版；《创造辩证法导论？》(《二十世纪俄罗斯哲学》系列)，圣彼得堡，1997年版。等为代表，在政治经济学领域以Н.А.查戈洛夫（莫斯科国立大学）与Я.А.克龙罗德（俄罗斯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为代表，学派之间展开积极的讨论，并发展出地方性学派。
苏联时期马克思主义创造性发展的主要成就体现为：在哲学领域中社会研究方法论的发展（特别是从抽象上升为具体、历史与逻辑的辩证统一、矛盾辩证法），人与异化理论，亚细亚生产方式、历史发展过程阶段与规律理论等。政治经济学领域主要研究马克思《资本论》的方法与经济体系结构；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规律，以及在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框架内，将资本主义市场与社会主义原则辩证结合的过渡关系形成规律。社会主义领域研究社会经济发展（个人自由和谐发展）的计划性目标理论，以及社会主义条件下的商品货币关系等。然而，苏联的瓦解使上述研究发展全部停止了。曲靖地震
二、后苏联时期的马克思主义发展特点和主要趋势
1991年苏联解体后向资产阶级社会经济体系转轨，实质性地改变了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俄罗斯的地位。1992年以来，由于对所有科研人员的严格审查，学者几乎完全凭借个人热情从事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在大多数科学和教育机构中，马克思主义研究不受领导层欢迎，仅在一些大型研究中心（莫斯科国立大学、俄罗斯科学院经济研究所、俄罗斯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等）中一些享誉世界的权威学者坚持展开相关的社会科学课程教学，马克思主义几乎被完全排除在高校教学大纲之外。国家已经停止对该领域科研的支持。
马克思主义研究在后苏联时代主要由社会组织推进。尽管如此，俄罗斯的一些马克思主义研究成果仍然处于较高水平，并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包括后苏联时期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也称为新马克思主义。下文将更为详细地介绍这一学派的主要特征，分析后苏联时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主要趋势。本节基于А.В.布兹加林和А.И.科尔加诺夫的专著《全球资本》第一卷中的内容作了细化和补充。参见А.В.布兹加林、А.И.科尔加诺夫：《全球资本》（第一卷），《方法论：反对实证主义、后现代主义与经济帝国主义（马克思主义的阐释）》（第4版），莫斯科，2018年，第17-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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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在更为广阔的方向上来展现当代俄罗斯马克思主义研究的全部多样性：（1）右翼批判的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的马克思主义”）；（2）社会民主主义（“改良主义”）；（3）正统的马克思主义（传统苏联马克思主义，包括发展斯大林思想的极端化方向）；（4）后苏联批判的马克思主义学派（后苏联批判的马克思主义）；（5）广泛的学者体，其中大多数是独立的研究人员或小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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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构中的学者，无法确切地将他们划归上述知识分子体。这些研究人员通常对某些特定的马克思主义理论问题感兴趣，我们可以将这一体简单划分为：亲俄马克思主义（С.卡拉-穆尔扎等人），E.V.伊里因科夫与另外两位重要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家В.А.瓦久林、М.А.利夫希茨的追随者，从事历史—哲学分析的К.Н.柳布京教授和他的学生（П.Н.孔德拉绍夫,А.А.科里亚科夫采夫和С.В.维斯古诺夫，自称为“马克思主义研究的乌拉尔学派”），延续了Н.А.查戈洛夫思想的政治经济学学派（发展世界体系分析理论及其具体研究方法）。下面将进行更详细的描述。
“右翼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方向形成于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参见如Е.盖达尔、В.马乌：《马克思主义:在科学理论与“世俗宗教”之间（自由主义的辩护）》，《经济学问题》2004年第5-6期；В.库德罗夫：《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经济学理论》，《当代学术评述》2004年第12期；Р.努列耶夫：《卡尔·马克思学说的历史命运》，《经济学问题》2007年第9期；Р.努列耶夫：《马克思的〈资本论〉VS列宁的〈俄国资本主义的发展〉之异同》，《制度研究杂志》2008年第10辑第1期，第6-23页。值得一提的是，如果В.库德罗夫明确地对“将马克思主义视为苏联极权主义的辩解”持否定态度的话，那么Р.努列耶夫的立场则更为中立。
右翼自由主义者认为马克思主义不是科学，而是一种意识形态，并且是有害的意识形态——旨在压制民主和自由，使个人屈从于整体，拒绝有效的市场体系，并通过建构抽象的乌托邦以普遍的社会化模式取代市场机制。这一方向在学界较为鲜见。近几年在新自由主义趋势推动下，与这一方向的近似
形态重现了，其承认马克思在科学史上某些领域的地位，甚至认同某些社会过程理论的有效性，但否认马克思的基本政治经济思想（劳动价值论、剩余价值论等）以及从中引申出的政治和意识形态结论，认为某些社会哲学观念具有适用性。该方向最明显的特征之一是将马克思的理论与苏联社会主义实践等而论之，明确否认苏联体系，积极肯定西方世界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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