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讲口语词、书面语词和称谓语、称呼语

口语词和书面语词是普通话词汇着眼于不同的适用语域所进行的一种分类。口语词是在日常口头交际中所使用的词，往往具有通俗、俏皮的风格；书面语词是在正式的交际场合所使用的词，往往具有典雅、庄重的彩。

关于现代汉语口语词和书面语词的状况，我们所知更少。几乎所有的现代汉语教材对这两种词汇现象均不予理论。

现代汉语词汇家族中有多少口语词和书面语词，颇难说清楚，这里暂且以基本反映现代汉语词汇概貌的《现代汉语词典》（下简称《词典》）所标注的802个口语词和3821个书面语词作为分析、研究的对象，来对这两类词的基本特征作一个全方位的考察。

一．口语词和书面语词的异同

首先，从音节结构上来看，口语词中双音节词占绝对优势，分别是单音节词的5倍强、多音节词的4倍弱；同时，多音节词也是单音节词的1．5倍（详见“表一”）。与口语词有所不同的是，书面语词中，单音节词的数量逼近双音节词的数量，分别占41．98%和57．24%，

而多音节词则比单音节词和双音节词少得多得多，只占不到1%（详见“表二”）。

表一：口语词

音节	单音节	双音节	多音节
数量	102	545	155
百分比	12．72	67．95	19．33
例词	把、独、翻、待、唬、黄、劐、家	挨肩儿、白搭、行当、长虫、脆生、滑溜	巴不得、不大离、疤瘌眼儿、扳不倒儿

表二：书面语词

音节	单音节	双音节	多音节
数量	1604	2187	30
百分比	41．98	57．24	0．78
例词	謷、参、蒇、厝、耷、怛、瓞、艾、暠、恫	哀辞、罢黜、谗佞、沆瀣、法则、皓首	逋逃薮、不贰过、曾几何时、袅袅婷婷

问题一：为什么两类词在音节结构上会有这样的差异？

其次，在词义架构上，口语词同书面语词存在着相似之处：词义架构简单清晰，即以单义词为主，多义词很少（详见“表三”、“表四”）。

表三：口语词

	单义词	多义词
数量	706	96
百分比	88．03 2009我的梦想	11．97
例词	半瓶醋、当头、哈喇、花须、黄病、积攒、缠磨、稽查儿	不光、不是味儿、倒腾、担待、呼扇、花消、机子

表四：书面语词

	单义词天津市物资集团总公司	多义词
数量	3237	584
百分比	84．72	15．28
例词	昂藏、摒挡、裁汰、蹭蹬、侈糜、咄嗟、回禄、户限	欸乃、陂、补益、不虞、粲然、涔涔、绸缪、河汉

而且，同方言词相似，口语词与书面语词中即使是多义词也均以包含两个义项的双义词为主，分别占：82.29%和88.70%；三义词很少；而四义词则极为罕见：口语词中仅有“池子”1例，书面语词中也仅见4例；书面语词中不存在包含有5个义项的词，口语词中，也仅有一个“拉扯”具有6个义项（详见“表五”、“表六”）。

表五：口语词

	双义词	三义词	四义词	六义词
数量	79	15	1	1
百分比	82.29	15.63	1.04	1.04
例词	成总儿、雏儿、筋、妗子、老人家、想头	得、嘟噜、家伙、撂、没治、猛劲儿、折腾	池子	拉扯

表六：书面语词

	双义词	三义词	四义词
数量	518	62	4
百分比	88.70	10.62	0.68
例词	蔼蔼、摽、綝、度曲、蹀躞、珰、赗、蕃眢	风采、酤、诡谲、蹇、疏阔、曜、瞀、舆	坌、棰、乃、焉

问题二：为什么在词义架构上，口语词同书面语词会存在这种一致性？

当然，如果说，在多义词问题上，口语词与书面语词还是有所差异的话，那么这种差异主要表现在：多义书面语词中，单音节词占主体。其中双义书面语词中，单音节的有322个，双音节的有194个，三音节的只有“烟霞癖”1个；三义书面语词中，单音节的有47个，双音节的仅有15个；四义书面语词共有4个，全部为单音节词（见“表六”）。而多义口语词中，多音节词占主体。其中双义口语词中，单音节的有18个，而双音节的则有49个，三音节的有9个，四音节的有3个；三义口语词中，单音节的有4个，双音节的有11个；惟一的一个四义词和一个六义词均为双音节词（详见“表五”）。

从词的内部语素构成情况来看，口语词中合成词是单纯词的6倍强，前者大大多于后者（详见表七）；而书面语词中的情况则并非如此，单纯词的数量直逼合成词，分别占46.43%和53.57%（详见表八）。

表七：口语词

	单纯词	合成词
数量	113	689
百分比	14.09	85.91
例词	绷、冲、奸、劐、玻璃、邋遢、哈喇、嘟噜、佝偻	地面、海龙、黑信、横竖、后尾儿、半空中、打嗝儿

表八：书面语词

	单纯词	合成词
数量	1774	2047
百分比	46.43	53.57
例词	胡、昉、骭、杠、缤纷、菡萏、觳觫、呱呱、彬彬	驳难、欢娱、裁度、故交、华章、骋目、挥毫、

问题三：两类词在内部构成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异？

但是不同中又有相似处：口语词和书面语词的单纯词均以单音节单纯词为主体，联绵词、叠音词均极为少见（详见“表九”和“表十”）。

表九：口语词

	单音节单纯词	联绵词	叠音词
数量	102	8	3
百分比	90.27	7.08	2.65
例词	绷、把、独、翻、待、唬、黄、劐、家	吊儿郎当、嘟噜、佝偻、轱辘、呼噜	姥姥、爷爷、奶奶

表十：书面语词

	单音节单纯词	联绵词	叠音词
数量	1604	88	82
百分比	90.42	4.96	4.62
例词	茭、靽、礤、岑、耷、珙、缑、耇、觏、冓	拨剌、徜徉、踌躇、贔屃、璀璨、觳觫江杨清	趵趵、涔涔、琤琤、幢幢、雰雰、觥觥

口语词同书面语词的差异在合成词中再一次得到了体现。口语词的合成词中复合式词为主体，占83.02%，附加式次之，占14.51%，重叠式极少（详见表十一）；书面语词的合成词中复合式词也占绝对优势，占97.85%，重叠式词次之，但绝对数量很小，仅占2%，至于附加式仅见3例（详见表十二）。然而，在复合式词中，口语词以偏正型居多，占到总量的一半强，动宾型次之，只有偏正型的一半，联合型又次之，只有动宾型的一半，至于补充型、主谓型，则数量极少（详见表十一）。与口语词有别，书面语词则以联合型居多，

占到总量的一半强，偏正型次之，只有联合型的2/3，动宾型又次之，只有偏正型的一半，至于补充型、主谓型，则数量极少（详见表十二）。

表十一：口语词

	联合式	偏正式	动宾式	补充式	主谓式	重叠式	附加式
数量	92	310	146	19	5	17	100
百分比	13.35	44.99	21.19	2.76	0.73 第二代测序	2.47	14.51
例词	点拨、刺挠、搅混	虎牙、重孙、灯泡	唱戏、抽筋、动火	巴不得、玩儿完	地动、八九不离十	兜兜、痒痒、舅舅	厂子、满登登

表十二：书面语词

	联合式	偏正式	动宾式	补充式	主谓式	重叠式	附加式
数量氢氧化铁	964	667	336	如何正确对待金钱8	28	41	3
百分比	47.09	32.58	16.41	0.39	1.37	2	0.15
例词	酬酢、庇佑、餍足	故交、黛绿、华发	把盏、并力、怀春	光大、削平、望断	病笃、心仪、齿冷	侃侃、悢悢、荦荦	苍头、式微

问题四：为什么书面语词中联合式最多而口语词中偏正式最多？

二．完全的和不完全的口语词、书面语词

在考察中，我们发现，口语词和书面语词主要有两大类：一类是完全口语词或书面语词，如“待、唬、出数儿、脆生、疤瘌眼儿（以上为口语词）、比比、参、孱弱、疆埸”等，这些词的所有义项均具有浓郁的口语或书面语彩；一类是不完全口语词或书面语词，即一个词中只有一个或两个义项是具有口语或书面语彩的。

不完全口语词又可以分为以下三种现象：

（1）在一个多义词的众多义项中，只有一个或两个义项是口语词或书面语词义项。如“独”有5个词义项，只有“自私；容不得人”这个义项是标注了“口语”标记的；“陂”有3个义项，只有“水边”和“山坡”这2个义项是标注了“书面语”标记的。又如“黄花”有3个词义项，只有“指没有经过性交的（青年男女）”这个义项是标注了“口语”标记的；“交通” 有5个义项，只有“结交；勾结”这个义项是标注了“书面语”标记的。类似的还有“玻璃、姑娘、行当、话音、奸、翻（以上是口语词）稗、鄙、踌躇”等。

（2）在一个多义成分的众多义项中，只有一个或两个是词义项，其余为语素义项，这种现象主要存在于书面语词中。如“尔”有4个义项：①你；②如此，这样；③那，这；④形容词后缀。其中除了①为词义项之外其余均为语素义项。我们认为“尔”应视作为单义书面语词。

（3）在口语词中还存在这么一种现象：一个多义词的众多义项中有一个为口语词义项，还有一、二个为方言词义项。如动词“把”的众多义项中只有一个口语词义项“紧靠”，另外两个是方言词义项“使对方得到某些东西或某种遭遇”和“用在动词后面，表示交与，付出”。这种现象如何对待呢？我们认为应视具体情况而定，方言词、口语词是着眼于不同的角度对词进行分类的结果，事实上，大多数现代汉语方言词均为口语词，当然，也有一些方言词并不是口语词，所以应区别对待。拿“把”来说，它的两个方言词义项口语彩极浓，所以可以视作口语词义项，这样“把”就成了口语词中的多义词。

三．称谓语和称呼语

（一）称谓语和称呼语的界定

什么是称谓语？什么是称呼语？两者是一种什么关系？一直以来众说纷纭。概括一下，比较有影响的主要有以下两种意见：

（1）称谓语就是称呼语，是人们用来表示被称呼者的身份、地位、职业等的名称。《辞源》和《汉语大词典》均以“称呼”释“称谓”，而称呼则是指“表示被招呼对象的身份、地位、职业等等的名称”。杨应芹、诸伟奇在其《古今称谓辞典》的“自序”中也指出：“称谓，就是人们可以用来相互称呼的有关名称。”孙维张先生更是直截了当地指出：“称谓就是称呼，就是人们在交际中怎样称呼别人和自己。”

（2）称谓语包含称呼语，称谓语是人们用来表示彼此间的各种社会关系及身份、职业等的名称；而称呼语是称谓语中那部分可以用来当面招呼的名称。《现代汉语词典》基本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表述上略显格涩，不够流畅。它是这样来诠释“称谓语”的：“人们由于亲属和别的方面的相互关系，以及身份、职业等而得来的名称，如父亲、师傅、厂长等。”而“称呼语”则是指“当面招呼用的表示彼此关系的名称，如同志、哥哥”。虽然表述上两者有些不一致——前者表述为“亲属和别的方面的相互关系”云云，后者则表述为“彼此关系”云云，其实两者是一个意思，这是该词典在释义表述上的一大缺憾——但细心的读者还是能够辨别出来，后者较之前者多了一项限定——“当面招呼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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