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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细石叶工艺的起源——一个理论与生态的视角（下）李芸昕四 产生的原因
技术的目的是要解决一定的问题。细石叶工艺出现于旧石器时代晚期，这个时期狩猎采集者面临的问题和更早的时期并没有本质的不同：即都要解决资源的不确定性和风险问题，而生计的稳定性并不是由资源丰度最大的季节，而是由最小的季节所决定的，这也就是生物的“最小耐受度法则”。问题虽然没有改变，但是狩猎采集者解决问题的初始条件改变了，首先是人口的增加，持续的人口增长对于资源的需求相应增加，而自然资源的生产过程并没有同步提速，更严重的是自然的生态过程一且被破坏之后，资源的生产力反而会下降，这是非常不利的一面。其次，人类的文化是累积发展的，这就非常有利于狩猎采集者进一步通过文化方面的革新来解决现实的问题。最后，是自然环境的变化，变化之于适应而言都是挑战。旧石器时代晚期，气候进入末次盛冰期，在高纬度地区人类的生存空间减少，但是在中低纬度地区因为海平面的下降、热带气候区的缩小，人类的生存空间反而有所扩大。所以说末次盛冰期并不意味人类生存环境的恶化，倒是末次盛冰期的迅速结束以及气候的波动对于人类适应的挑战更大。
旧石器晚期在欧亚大陆的狩猎采集适应中，可以看到一些新的特征：首先是小动物的狩猎，如在西亚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中段发现人类开始狩猎兔子这类小动物，这可能与大动物的减少有关，与之相应，猎杀动物的工具也可以缩小；次之，稳定同位素人骨分析显示欧洲Gravettian阶段，包括西伯利亚地区在内，都显示人类利用了比较宽的陆生和淡水食物资源，资源利用宽度的扩大就要求更加灵活多样的工具；其三，人类迅速地扩张并占领除南极洲之外的所有大陆，甚至深入到极地，人类在这个阶段迁移速度是前所未有的，显示此时人类具有高度的流动性，他们需要一套适合于流动的工具，人类的石器工具缩小是全球性的趋势，细石叶工艺只是其中的一种形态；最后，前文已提及人类适应的一个基本趋势就是寻求能量的最大化，与此同时，人类还寻求资源最大的稳定性和最小的风险，在狩猎采集阶段，就是去发现更多可用的资源，然后狩猎那些回报率最高的猎物，主要是大中型的食草类动物（特别是鹿类），所以说提高流动能力也可以说狩猎采集阶段人类适应的基本趋势。 当然，还要考虑到细石叶工艺是建立在旧石器时代晚期及以前的技术基础上的，除了前文所提及的砍砸器技术、石片技术、石叶技术之外，其技术基础至少还应该包括：一是人类对于优质石料的认识与利用；二是运用机械如弓、投掷器或是吹筒来增加投射的距离和准
确性；三是可能利用化学毒物的帮助来增加杀伤力。同时，还有其他的技术相辅助，包括各种有人照看和无人照看的设施（tended and untended facilities），如陷讲、网罗等。在这些技术的基础上，细石叶技术充分发挥它适合制作流动工具的特点，而不必考虑临时性的砍砸、切割等任务要求，这些任务都可以通过制作随用随弃的工具来解决。也正因为由这些技术的帮助，细石叶工艺的产品才可以惊人的细小。安徽科技学院学报
细石叶工艺以生产复合工具镶嵌用的石刃为目的，但是考古学家很少知道它们具体的用途。目前考古发现所见主要是新石器时代遗址嵌刃石刀，多选用动物的扁骨，在其一侧开槽，然后镶嵌石刃，这种工具可以用作匕首、随身的小刀，而嵌刃的标非常少见，仅西伯利亚有发现，嵌刃石刀仍是主要器型。是否细石叶主要用于制作嵌刃石刀，而非用于标呢？从澳大利亚土著的石器技术中就发现用普通石片镶嵌的标极具杀伤力，因为其边刃不齐，一旦刺中猎物，其创口更大。那么，为什么还有专门生产细石叶用作标的镶嵌石刃呢？嵌刃标的少见也表明细石叶工艺的产品主要目的不是为了制作标这类狩猎工具，而是为了制作嵌刃石刀，因为只有这类工具才需要平整的刃口。另一个证据是，即使在含细石叶工艺产品的石制品组合中，也有经过专门压制修理标头（projectile points），如泥河湾盆地诸地点，东北新石器时代含细石叶工艺的地点，还有西伯利亚都
是如此，也就是说这些组合中有专用的狩猎大动物的工具。按Elston和Bringtingham的说法，这种设计和嵌刃标相比，一旦损坏，不能维护，只能废弃，所以嵌刃工具更有优势。实际上，对绑柄（hafting）的工具而言，民族学材料显示最费劲的不是制作箭头，而是箭杆。总之，对于狩猎大动物而言，嵌刃标并不是必要的也不是最经济的。
图四 考古材料中镶嵌细石叶的复合工具与民族学中镶嵌石片的复合工具
1.甘肃永昌鸳鸯池 2、3.内蒙古敖汉旗兴隆洼
4.澳大利亚 5.西伯利亚
虽然细石叶更有可能被用于制作嵌刃石刀，然而迄今为止，在中国还没有发现旧石器时代晚期的嵌刃石刀。西伯利亚此一时期的发现可以作为参考。用于嵌刃石刀的细石叶一般宽度都不小于5毫米，长度不小于20毫米，否则根本无法用于镶嵌。但是在华北旧石器时代晚期的细石叶，特别是渟泗涧、苏北鲁西南一带的材料，还有部分下川的材料，都十分细小，和通常所说的用于嵌刃石刀的细石叶并不一样，这样的细石叶显然是不能作为嵌刃石刀的切割刃使用，它更适合用作某些射弋工具的倒刺（barbs）当然这只是一个近似合理的推测，还需要考古证据来证明。
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旧石器时代晚期还是新石器时代的遗址，骨角工具都很普遍，尤其是新石器时代遗址中，嵌刃复合工具在磨制技术盛行的华北地区已经消失，而只见于长城以外的地带。在华北取而代之的是大量磨制的骨镞，这可能与狩猎对象的区别有关。近现代
狩猎采集体在狩猎不同的猎物时常用不同的箭头。所以可以说细石叶工艺既没有取代骨角工具，也没有取代纯粹的石制工具如标头，反过来，细石叶工艺在华北新石器时代被磨制技术取而代之。这种工艺可以说是为了满足特定的任务需要所产生的，这种特定的需求一旦消失以后，细石叶工艺也就失去了它的优势。细石叶工艺所满足的特定需要就是它的轻便，也就是它的流动性以及它较好的适应性，既可以用于嵌刃石刀，也可以用于嵌刃的标，还可以用作射弋工具的倒刺。镶嵌细石叶工具的残留物分析表明它们曾经接触过鲟鱼、鹿、熊、猫科动物、啮齿类，甚至还有人的血液。
人种志细石叶工艺的目的是尽可能运用最少的石料生产最多的标准化锋利刃口。从这个意义上说，细石叶工艺是一种优质石料利用最大化的技术方式，或者说携带原料最小化的技术方式，废弃从技术上是可以很少的，Flenniken所谓的无法夹持是废弃的原因，这是现代复制者们遇到的困难。而实际考古材料中发现的台面的更新，转向产生新台面，以及如渟泗涧、马陵山一带极小的细石核都表明并不存在夹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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