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９１０４（２００５）０２—０００１—０６１ｌ全曼主塞鳖：堂塑型茎查亘窒型！生兰！塑璺兰坚塑ｎ
ＨＵＮＤＲＥＤＳＣＨ００ＬＳＩＮＡＲＴ一
——关汉卿《救风尘》、《望江亭》杂剧剖析
徐子方
（东南大学戏曲小说研究所，江苏南京２１００９６）
摘要：不论戏剧人物表现手法的多样性，还是反映社会生活的深广性，关汉卿的这两部杂剧都达到了相当的高度。从编剧艺术上看，作者显然有着独特的美学视角，同时有着较 强的驾驭素材塑造人物的能力。作品不仅有着讽刺喜剧人物（周舍、杨衙内），而且有着幽
默喜Ｚ，ｌｘ－物（宋引章、白道姑），更有着颂ｚ，ｌ／．－物（赵盼儿、谭记儿），“实际上包含了远较一般
幽默喜剧和讽刺喜剧更为复杂的创作激情”（尼柯尔语），所以不能以任何一种单一性质的
喜剧来概括，将其归入世态喜剧的范畴是适宜的。
关键词：关汉卿；《救风尘》；《望江亭》；世态喜剧
中图分类号：Ｊ８０５文献标识码：Ａ
ＴｗｏＴｙｐｉｃａｌＳｏｃｉａｌＣｏｍｅｄｉｅｓ—ＡｎａｌｙｓｉｓｏｎＧＵＡＮＨａｎ—ｑｉｎｇｂ
ＪｉｕｆｅｎｇｃｈｅｎａｎｄＷａｎｇＪｉａｎｇｔｉｎｇ
ＸＵＺｉ—ｆａｎｇ
（ＩｎｓｔｉｔｕｔｅｏｆＴｒａｄｉｔｉｏｎａｌＯｐｅｒａａｎｄＮｏｖｅｌ，Ｓｏｕｔｈｅａｓｔ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Ｎａｎｊｉｎｇ，Ｊｉａｎｇｓｕ）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ＴｈｅｔｗｏｐｌａｙｓｂｙＧＵＡＮＨａｎ——ｑｉｎｇａｒｅｆａｉｒｌｙｍａｔｕｒｅｂｏｔｈｉｎｔｈｅｖａｒｉｅｔｙｏｆｄｒａｍａｔｉｃｅｘｐｒｅｓｓｉｏｎａｎ
ｄｉｎｔｈｅｄｅｐｔｈｒｅｆｌｅｃｔｉｎｇｓｏｃｉａｌｌｉｆｅ．Ｈｅｏｂｖｉｏｕｓｌｙｈａｓａｕｎｉｑｕｅ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ｐｏｉｎｔｏｆｖｉｅｗａｎｄｔｈｅａｂｉｌｉｔｙｔｏｍａｎａｇｅｔｈｅｄｒａｍａｔｉｃ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Ｔｈｅｗｏｒｋｓｃｏｎｔａｉｎｎｏｔｏｎｌｙｉｒｏｎｉｃ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ＺＨＯＵＳｈｅ，ＹＡＮＧＹａ—ｎｅｉ），ｂｕｔａｌｓｏｈｕｍｏｒｏｕｓ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ＳＯＮＧＹｉｎ—ｚｈａｎｇ，ＢＡＩＤａｏ—ｇｕ）ａｎｄｎｏｎ—ｃｏｍｉｃａｌｃｈａｒａｃｔｅｒｓ（ＺＨＡＯＰａｎ—ｅｒ，ＴＡＮＪｉ—ｅｒ），ｅｘｐｒｅｓｓｉｎｇａｍｏｒｅｃｏｍｐｌｉｃａｔｅｄｐａｓｓｉｏｎｂｅｙｏｎｄｈｕｍｏｒｏｕｓａｎｄｉｒｏｎｉｃａｌｃｏｍｅｄｉｅｓ．Ｔｈｅｒｅｆｏｒｅ，ｔｈｅｔｗｏｗｏｒｋｓｃａｎｎｏｔｂｙｓｕｍｍａｒｉｚｅｄｂｙａｓｉｎｇｌｅｆｏｒｍｏｆｃｏｍｅｄｙ，ｂｕｔｓｈｏｕｌｄｂｅｃａｔｅｇｏｒｉｚｅｄｉｎｔｏｓｏｃｉａｌｃｏｍｅｄｙ．
Ｋｅｙｗｏｒｄｓ：ＧＵＡＮＨａｎ—ｑｉｎｇ，Ｊｉｕｆｅｎｇｃｈｅｎ，Ｗａｎｇｊｉａｎｇｔｉｎｇ，Ｓｏｃｉａｌｃｏｍｅｄｙ
世态喜剧又称风俗喜剧。英国现代戏剧理论家阿·尼柯尔指出：“这类喜剧——风俗喜剧——之所以具有这一名称，不言而喻，主要来源于当代戏剧中所表现的社会风尚、社会愚蠢与传统习惯。”【ｌＪ（ｎ驯这个定义准确地指出了世态喜剧的性质和特征，它既不同于讽刺喜剧，也不同于幽默喜剧，讽刺和幽默作为喜剧手法在世态喜剧中也许都可以得到运用，但这绝不是它的全部。正如有论者所言：“
它的重心，却像其名称所暗示的那样，主要指的是一种重在表现社会风俗和人情世态的喜剧类型。就这一点而言，它实际上包含了远较一般幽默喜剧和讽刺喜剧更为复杂的创作激情，更为丰厚的文化意蕴和更加深入地表现社会生活的巨大可能性。”【２ｏ从严格的理论意义上衡量，我们宁愿称此类喜剧为世态喜剧而不仅仅称为“风俗喜剧”，因为一般看来，“世态”中除了风俗以外，还包括其它的社会人生问题，覆盖面要大得多。
在中国古典戏曲艺术画廊中，时代最早且最具有代表性的世态喜剧作品是公元１３世纪元代戏曲大师关汉卿的杂剧《救风尘》和《望江亭》。
《救风尘》全称《赵盼儿风月救风尘》，和笔者曾
万方数据
ｎ全望史塞鳖：堂塑型茎查亘窒垫竺竺苎！塑璺苎坚塑Ｉ２一ＨＵＮＤＲＥＤＳＣＨ００ＬＳＩＮＡＲＴ
经撰文分析过的幽默喜剧《谢天香》《金线池》＂Ｊ一
样，都以生活为题材，亦即属于所谓的戏，说得更具体一些，此剧中和书生恋爱后遭波折幸而由于友人调护终得团圆这一线索主干也略同于前述二剧，然其表现手法以及反映社会生活面都
远远超过了前者。
即以剧中书生恋爱为例。宋引章和安秀实这一对情人之间之所以出现阴差阳错，宋后来嫁给周舍，不是出于鸨儿间阻，也并非由于安秀才外出求取功名三年不归，而是由于“自小上花台做子弟”的周舍手段高，而这种高手段又不是倚官仗势，尽管剧本一开始周舍即自称为“周同知的孩儿”，是个宦家子弟，但这个“衙内”却和关汉卿笔下另一个恶少形象鲁斋郎不同，他的权势还没有达到“嫌官小不做，嫌马瘦不骑”的地步，却懂得用／Ｊ，恩小惠、花言巧语买通的心。此剧第一折通过宋引章之口对赵盼儿说他： 一年四季，夏季我好得一觉晌睡，他替你妹子（宋自称）打着扇；冬天替你妹子温
得铺盖儿暖了，着你妹子歇息；但你妹子那
里人情去，穿的那一套衣服，戴的那一副头
面，替你妹子提领系，整钗环。
正是由于这样，周舍这个有钱有势但又不仗势凌逼的特殊的第三者，在关剧同类题材的作品中可以称得上有着鲜明特点的“这一个”。宋引章形象也富有特。剧本描写她对着赶来询问原因的妹除了谈了上述一大段称赞周舍懂感情会体贴人的话以外，还补充了下面一句：
我嫁了安秀才啊，一对儿好打莲花落！
打莲花落，即沿街卖唱乞讨的意思。宋引章透露她不愿嫁安秀实还因为嫌秀才家穷，显然作为“／Ｊ，娘儿”的宋引章也不是不“爱钞”的。读者和观众大概都还记得《金线池》中有这样一句话，鸨儿骂杜蕊娘：“你要嫁韩辅臣，这一千年不长进的，看您打莲花落也！”鸨母的这句威胁语在《金线池》中为杜蕊娘所不齿，到了此剧中却又成为同是的宋引章的“正经话”，可见此妓非彼妓，艺术的个性化在这里起了相当作用。
然而如果宋引章仅是一个“爱钞”的惯妓，她后来的遭遇只会令人快意，友人赵盼儿的调护以及她和安秀实的最终和好均将失掉应有的意义。事实上问题并不如此简单，怕“打莲花落”在宋引章仅为其思想中的一个侧面，甚至也许只是一个口实，因为她嫁周舍明明图的是“知重”，剧本描写她对赵盼儿叙述周舍如何疼爱和关心她的上述那段话以后说：
只为他这等知重你妹子，因此上一心要嫁他。
看来，追求“知重”也是宋引章爱情理想的一个方面，作者写她前后两次强调“知重”，显然意在突出这一点。正因为如此，宋引章的形象才不会简单化。至于安秀实，他是否也如周舍一样“知重”宋引章，剧本没有描写，我们不得而知，至少他的“知重”在此刻宋引章心目中没有周舍突出。情分上既逊周舍一筹，而作
为一个穷秀才，在钱和势上与宦家子弟周舍更不能比。“打莲花落”在真情相爱的情况下原不可怕，但在情义和权势皆逊的情况下即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了。既然无论哪方面都是周舍占优势，则原来应嫁安秀实的宋引章现在执意要嫁周舍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显然，此剧中表现的爱情纠葛比较作者同类题材作品《谢天香》和《金线池》要复杂得多，内涵也要丰富得多。无论是谢天香和柳耆卿，还是杜蕊娘和韩辅臣，他（她）们的关系都比较简单，其中出现波折也是误会性的，故情节发展再紧张也没有脱离单一的线条。而此剧中的爱情纠葛，无疑不是来自误会，而是经过了理智的慎重思考，因而具有了严肃戏剧的某种要素。假如按照这条路子走下去并得以完成，读者和观众皆不会感到任何不合理，更不会为情场上失意的安秀才叫屈。
然而关氏毕竟是一代戏剧大师，他并没有使他的笔触仅仅停留在这里，或者仅仅满足于建构一个较为新颖的爱情剧（事实上即使到此为止，此剧仍不失其完整和别致性），而是让剧情朝着读者和观众想象以外的方向发展。
年幼而执著的宋引章坚信自己的眼力，认为自己挑了个有钱有势又有情的好夫婿，连义赵盼儿的经验之谈和好心劝告都听不进去，最后竟然把话说绝了：
（赵云）妹子，久以后你受苦呵，休来告我！（外旦云）我便有该死的罪，我也不来
央告你！
可事实上宋引章错了，她相信周舍的“知重”，执意嫁了过去，谁知这个原来疼她照顾她如孝子的“可意人”竞翻转面皮，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中山狼。按照宋引章自己的描述就是“进得门来，打了我五十杀威棒，朝打暮骂，怕不死在他手里”。万般无奈，这位当时执定主意即使犯了“该死的罪，也不来央告”的多情人，只好自食其言，写信“急急央赵家来救我”，这样，严肃戏剧又转化成了喜剧。
“赵家”赵盼儿的出面相救，因而引出了剧中第二层关系，即赵盼儿和周舍之间的正邪之争。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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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救风尘”，这实际上构成了此剧的主体情节。
赵盼儿形象同样为此剧所独创，即在此前的戏中也是绝无仅有。从年龄上看，她年长宋引章几岁，故称为“赵家”，正由于这样，她阅历丰富而为人机警，还在宋引章陶醉于周舍虚情假意的“知重”中时，她就看穿周舍之流的真正面目，真心劝导这位执迷的妹子：
印尼［胜葫芦］你道这子弟情肠甜似蜜，但娶到他家里，多无半栽周年相弃掷，早努牙
突嘴，拳椎脚踢，打的你哭哭啼啼。
硫氰酸红霉素后来果然不幸而言中了，宋引章母亲拿着女儿求救的书信来她。当初苦心劝告不成反遭抢白，赵盼儿心中自然很不愉快：“你铺排着鸳衿和凤帱，指教效天长共地久；蓦入门知滋味便合休。几番家眼睁睁打干净待离了我这手”［醋葫芦］。她完全有理由拒绝帮忙，因为当时宋引章执迷甚至到了狂妄的地步。然而这样一来，赵盼儿就脱不了恩来怨往的常人身份，作为侠妓的赵盼儿也就不存在了。正因为赵盼儿不仅有着阅历丰富，为人机警的一面，还有着一副热心助人的狭义心肠，所以此剧才没有流为一般的讽刺喜剧。且听她自我警告：
（带云）赵盼儿！（唱）你做的个见死不救，可不羞杀这桃园中杀白马，宰乌牛？
她是决计要去搭救那倒霉的妹子了。对此她充满了信心，“不是我说大口，怎出的我这烟月手！”这不是在盲目乐观，因为赵盼儿以她识人的眼力，早就看出周舍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好：“那厮爱女娘的心，见的便似驴共狗”，正由于这样，她早就安排了一个周密的计划：
我到那里，三言两句，肯写休书，万事皆休；若是不肯写休书，我将他掐一掐，拈一
拈，摸一摸，抱一抱，着那厮通身酥，遍体麻。
将他鼻凹ＪＬ，．．ｂｆ．－上一块砂糖，着那厮舔又舔不
着，吃又吃不着。赚的那厮写了休书，引章
将的休书来，淹的撇了。
事实上也是这样。赵盼儿可算是知己知彼了。以此，她的“救风尘”必胜无疑，故而场上并无激烈冲突前的紧张气息，一切都在轻松喜剧的气氛中进行。
当然，周舍也不是一个凡俗的角。从上面分析过的骗娶宋引章过程来看，他的确是一个久惯风月、老于世故的家伙。他骗娶宋引章还未等到家就已经厌倦：“让她轿子在头里走，怕那一般的舍人说：‘周舍娶了宋引章’，被人笑话。”可是他忘了正是他死乞百赖，费尽心机才把宋引章骗到手。他这样信口开河地诬蔑宋：解放军264医院
则见那轿子一晃一晃的，……我揭起轿帘一看，则见她精赤条条在里面打筋斗。来
到家中，我说：“你套一床被我盖。”我到房
里，只见被子倒高似床。我便叫：“那妇人
在哪里？”则听的被子里答应道：“周舍，我
在被子里面。”我道：“在被子里做什么？”－ｋ－ｋ，
道：“我套棉被，把我翻在里头了。”我拿起
棍来，恰待要打，她ｋｔｆ．：“周舍，打我不打紧，
休打了隔壁的王婆婆。”我ｋｉｆ＿：“好也，把邻
舍都翻在被里面。”
这固然是喜剧角的插科打诨，但也形象的说明周舍这家伙不假思索满天扯谎的本领，决非等闲小丑可比。此次重新见到赵盼儿马上想起她曾经阻止过自己骗娶宋引章，于是气急败坏，对赵打骂赶逐。然而盼儿巧妙地解释当时的作梗是由于嫉妒：“我待嫁你来，你却着我保亲！”并说这次是“好意将着车辆鞍马奁房来寻你”，这样周舍马上从精神上解除了武装，乖乖地答应马上回家休了宋引章，虽然这其中还耍了一点Ａ－，聪明，通过让盼儿赌咒发誓来“摇撼的实着”，然而迷了心窍的他连“堂子里马踏杀，灯草打折臁儿骨”这样的牙疼咒都昕不出假来。连同盼儿自带的酒、熟羊和大红罗都认为是占了个便宜。他轻而易举的休了那个“只有打杀，没有买休卖休”的“”。盼儿和宋引章妹于是挣脱罗网全胜而归。等到周舍醒悟过来，一切都已经迟了。盼儿尽情地嘲弄这个“骑马一世，驴背上失了一脚”的“傻弟子孩儿”：
［庆东原］俺须是卖空虚，凭着那说来的言咒誓为活路。（带云）怕你不信呵，
（唱）遍花街请到娼家女，哪一个不对着明
薛长锐香宝烛，那一个不指着皇天后土，那一个不
赌着鬼戮神诛？若信着这咒盟言，早死的绝
门户。
绝妙的讽刺！真正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周舍之流，平时一面大肆宣扬水性杨花，另一面自己则肆无忌惮地哄骗涉世不深的风尘少女，时而甜言蜜语，时而翻脸无情，这些苦果现在都轮到他自己品尝了。所谓“从前作过事，没兴一起来”，喜剧至此达到了大快人心的效果。
从以上分析剧中几个主要人物来看，作者讽刺的矛头无疑是对着周舍这个“花台子弟”，剧本从他开始骗耍宋引章，接着觊觎赵盼儿，最终“弄得尖担两头脱”，落得“杖六十，与民一体当差”的下场，可以说在这个人物身上花了许多嘲讽的笔墨，周舍无疑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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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喜剧人物。
宋引章不听劝告，害怕“打莲花落”而抛弃穷秀才安秀实，执意要嫁浮浪子弟周舍，终于落人“进门打了五十杀威棒”，“朝打暮骂，看看至死”的窘境，不得不写信向当时被她话说绝了的赵盼儿求救，可见也是一个有缺陷的人物，但她之所以陷入这种窘境，并非由于人格有问题，而是由于幼稚，不谙世故，上了风月老手的当。事实上我们从前面分析过的她要嫁周舍的动机看，最多的还是因为得到“知重”即感情满足的缘故，钱和势并未占多大份量，因而作品并未对她进行讽刺和嘲弄，而是使其醒悟后自食其言写信求助，从而产生喜剧机趣。悲剧命运以喜剧形式表现出来，充其量只是一种“恰当中的不恰当”而已，所以严格说来宋引章在剧中应该是一个幽默喜剧人物。
张震寰
米开朗基罗传赵盼儿的形象在剧中比较特殊。我们说过，她阅历丰富，为人机警而又侠骨凛然，虽然是“救风尘”这一喜剧过程的促成者和主要参与者，但在她身上，既无值得讽刺和嘲弄之处，又无“恰当中的不恰当”从而招惹幽默微笑之处，她的性格成熟，语言犀利而又不乏风趣。她的行为有爱有恨，情感自如，既有主见又不呆板，作品自始至终对她采取的是热情歌颂，甚至将她比作“桃园中杀白马，宰乌牛”的刘、关、张，将和这些帝王将相相提并论，这在古代文人作品中的确少见，由此可见作者对此赞叹歌颂的程度。从这个意义上我们说，赵盼儿完全是一个颂剧人物。
剧中其他人物，安秀实虽然属于与恋爱的书生，但显得窝囊。剧本开始写他在宋引章变心的情况
下，不敢去见宋努力争取，只好向赵盼儿求告，在这一点上他不如《金线池》中善于补过，锲而不舍的韩辅臣，也不如《谢天香》中为情人向钱大尹求告而屡遭抢白的柳耆卿。他被宋抛弃无法激起读者和观众太多的同情，在整个斗败周舍救出宋引章过程中他一直龟缩起来，等到最后水到渠成才出来赶现成。作品对这个人物多少有些漠视，直到最后公堂上宋引章也没有直接表示愿意嫁他，可见其属于没有多大作用的“小丈夫”，在全剧的艺术定位中同样起不了多大作用。至于剧末“清官”李公弼断案，在内容上则更是属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具角，在全剧中的作用仅Ｊｌ：ｌ：而已。
此剧不仅表现手法复杂多样，在反映社会生活（世态）的广度和深度上也超过了关氏以前的任何一部喜剧。就反映的社会生活面而言，此剧虽然没有脱离妓院的具体背景，但却以此为轴心，展示了它周围的社会大环境。例如从周舍骗娶宋引章的前后过程可以看出当时“宦家子弟”及其家庭生活情况，当时的婚姻制度（“买休卖休”以及所谓的“丈夫打杀老婆，不该偿命”等说法）从安秀实身上可以看出当时下层落魄文人的窘境。不仅如此，剧中周舍对店小二说：“我着你开着这个客店，我那里稀罕你那房钱养家。不问官妓私科子，只等有好的来你客店里，你便来叫我。”由此反映了当时一些客栈的内幕。通过剧情我们还可以看到市井中的帮闲（“张小闲”）。此外，从剧末“清官”断案时还须看周舍“父亲面上”，看到了当时“清官”审案时所谓“执法严明”的真实状况。
此剧在反映妓院生活方面更为深刻。作为鸨母，宋引章母亲即和《金线池》中杜蕊娘的母亲不同。虽然剧末李公弼审理此案判词中有“老虔婆受贿贪钱”一句，第一折她上场也自自“老身谎彻梢虚”，但统观
全剧，这个鸨儿却没有什么明显过恶，她在宋引章被周舍骗娶时还告诫：“只怕你久后自家受苦”，后来得到宋引章的求救信又赶忙去央告赵盼儿，以致痛哭流涕：“引章孩儿，则被你痛杀我ｔｇ”［第二折］，由此可见，宋母也可说是此剧塑造的比较特殊的鸨儿。宋引章情况也是这样，虽然由于幼稚被骗，但她追求“知重”的感情以及怕“打莲花落”的矛盾心情在当时中较为真实，刻画亦较以前戏深刻得多。赵盼儿形象更是中少见的侠肠义胆式的人物，这一点论者已多有指明，毋庸赘言。
关剧中性质地位与此相近的作品还有《望江亭》。
《望江亭》全称《望江亭中秋切脍旦》。在已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笔者曾经考出《望江亭》杂剧作于关汉卿的晚年Ｈ１，该剧取材和《救风尘》已有较大不同，作者的晚年除了行踪已由北方的平原车马转为南方的江河舟楫外，其艺术目光也由勾栏行院转向社会其他阶层。就剧情而言，大概由于作时差不多先后的缘故，此剧倒和关氏另一剧《窦娥冤》有着某种相同之处，即都是以表现寡妇的生活和命运为其归宿的。
谭记儿是剧中着力刻画并歌颂的女主角，也是一个颂剧人物。和出身贫寒且为一般市民寡妇的窦娥不同，她曾是已故学士李希颜的夫人。作品安排她一上场即出现在道观中，自称“自从儿夫亡后，再没有相随相伴”，“俺如今罢扫了蛾眉，净洗了粉脸，卸下了云鬟”［村里迓鼓］，彻头彻尾的一副未亡人模样。然而表面的娴静掩盖不住青春的寂寞，传统儒家“从一而终”的教条并没有支配着谭记儿的灵魂。
虽然她“寡居无事，每日只在清安观与白姑姑攀些闲话”，但她的内心却从来没有停止编织她那梦幻的希望，因为她知道“做妇人的没了丈夫，身无所主，好苦人也呵”。青春守寡的确是人生一大苦事，所以当白道姑劝她考虑改嫁时，她一下子掏出了心里话：
［正旦云］嗨！姑姑，这终身大事，我也曾想来：若有似俺男儿知重我的，便嫁他去
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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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知重”！人们记得《救风尘》中宋引章选择嫁人，其主要条件也是“知重”，不过宋遇到的是中山狼式的流氓，一个玩弄女性的老手。周的所谓“知重”不过是花言巧语，是欺骗女性的一种手段。因而年幼无知的宋引章上当了，但不能因其上当即否定她追求目标的正当性。知重就是真挚相爱，宋引章遇到的不是真正“知重”她的周舍，因而差点铸成终身悲剧。由于赵盼儿仗义相救，以悲剧开始以喜剧结束。《窦娥冤》中的窦娥遇到的是人面兽心的恶徒张驴儿，显然不是一个可以“知重”的人物，故她不顾一切地予以拒绝，只是由于涉世不深，中了后者的圈套，因而铸成了悲剧。谭记儿则不同，“学
士夫人”的身份和见识都赋予了她成熟和豁达的生活态度，她对知重的选择实际上是早有了思想准备（“曾想来”），因而是成竹在胸的。虽然白士中此刻出现，对她来说多少有些意外，但以她的识见是不难看出真假的，所以当白道姑为侄儿求婚，并恶作剧地采用张驴儿对窦娥的办法以“官休”、“私休”相要挟时，她也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不过提了一个条件：
［后庭花］你着他休忘了容易间，则这十字儿莫放闲，岂不闻“芳４ｆ＿无终日，贞松
耐岁寒”。……只愿他肯、肯、肯做一心人，
不转关，我和他守、守、守，白头吟，非浪侃。
知重”、“一心人”构成了谭记儿，也是普天
下真情男女理想的爱情，白士中对此当然是
欣然同意，“休道是一句话儿，便一百句，我
也依的。”
应当指出，谭记Ｊｌ＿，井ｌｂ－窦娥痛责的那种“旧恩忘却，新爱偏宜”的轻浮妇女，她对已故丈夫
仍是一往情深，这从她选择“若有似俺男儿知重我的”作为自己的再嫁标准即可看出来。正因为如此，她的改嫁白士中才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选择。也正因此，她才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着这新建立起来的爱情，不使遭到任何伤害。当她得知权豪势要杨衙内图谋杀害白士中并要霸占自己时，立即激起了她无畏的斗争精神：
［十二月］你道他是花花太岁，要强逼得我步步相随。我呵，怕什么天翻地覆，就
顺着他雨约云期。这桩事，你只睁眼儿觑
者，看怎生发付他赖骨顽皮。
和赵盼儿一样，谭记儿相信自己的智慧，加上抓住对手贪婪好的弱点，一定能取得胜利。这一点连白士中都坚信：“据着夫人的计谋见识，休着一个杨衙内，便是十个杨衙内，也出不得我夫人之手。”这些都为以下的智斗并最终击败杨衙内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杨衙内是此剧中全力揭露和讽刺的一个形象。如果说谭记儿相当于《救风尘》中的赵盼儿的话，杨衙内即相当于周舍，也是一个讽刺喜剧人物，然而周舍的地位比不上杨。剧本第二折杨衙内上场后所念的“花花太岁为第一”定场诗，简直就是关氏悲剧《鲁斋郎》中鲁斋郎的翻版。二人都称为权豪势要，鲁斋郎看中张圭和李四的妻子，可以白昼抢夺，或者让张圭亲自送上门去，但尚未动手杀人。杨衙内
作恶则更彻底，他看中谭记儿，“一心要她做个小夫人”，即干脆在皇帝面前讨得势剑金牌，赶去谭州“标了白士中首级”。其凶恶气焰使得鲁斋郎也瞠乎其后。如果，ｆＥ遇到的也是张圭和李四之类的人物，则又是一个悲剧无疑。殊不料这位自称“浪子丧门也无对”的权豪势要，却遇到了一个能制伏他的敌手。被逼得铤而走险的谭记儿，像赵盼儿对待周舍一样击败了他。
自然，杨衙内并不愚蠢，他带着势剑金牌悄悄南来，为怕走漏风声，只带了张千和李稍两个亲随，连地方官也不让知晓，甚至连酒也不吃，可见其机警。然而当假扮渔妇张二嫂的谭记儿出现在他面前，他立即迷了心窍：“一个好妇人也！”于是马上破例，命亲随“抬过果桌来，我与小娘子饮三杯”。不仅如此，他还让李稍做媒，许给“张二嫂”第二个夫人做，在得到后者“允诺”后，和“张二嫂”又是作对，又是填词，直至将势剑借于“张二嫂”治三日鱼，金牌让“张二嫂”拿去打副戒指儿，文书也让“张二嫂”揣进袖里，而这些御赐物事的主人却已不胜酒力，与亲随一道进入黑沉沉的梦乡。至此，“张二嫂”现出了本相。经过这样长时间表面轻松实则紧张的艰苦智斗，她终于取得了胜利，带着势剑金牌及文书飘然离去，临走时还没有忘记嘲笑正在做着骗娶“好妇人”美梦的钦差大臣：
［络丝娘］我且回身将杨．ｔｔｉｉ－内深深地拜谢，您娘向急飑飑船上去也！
这一折最后还让杨衙内一伙再次展示丑态：
［马鞍儿］想着想着跌脚儿叫，想着想着我难熬。酩子里愁肠酩子里焦。又不敢
着旁人知道。则把这好香烧、好香烧，咒得
他热肉儿．跳！
至此，喜剧达到了高潮，杨衙内这个讽刺人物的塑造也在其中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除了谭记儿和杨衙内以外，此剧中塑造得较为成功的角还有白道姑。尽管她仅在第一折里出现，但作为次要角，她同样富有个性。剧本写她身为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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