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２１年第５期(总第３１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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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㊀习㊀与㊀探㊀索Ｓｔｕｄｙ＆Ｅｘｐｌｏｒａｔｉｏｎ
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Ｎｏ.５ꎬ２０２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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Ｓｅｒｉａｌ.Ｎｏ.３１０
张㊀之㊀源
(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综合技术研究所ꎬ北京１０００２８)
摘㊀要：以计划经济时代单位制为基础的单位意识ꎬ不仅具有消极的一面ꎬ也具有积极的一面ꎮ在市场经
济条件下市场意识取代了单位意识ꎬ个体功利化心理越来越强ꎬ单位社会性功能减弱ꎬ个体面临物质富足而精神贫乏的困境ꎮ新时代应发挥单位意识的积极因素ꎬ以此提高组织认同感ꎬ发掘组织对个体的情感支持功能ꎬ加强组织凝聚力ꎬ从而在新时代实现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的现代化ꎮ
关键词：单位意识ꎻ组织认同ꎻ单位制ꎻ国企改革ꎻ国企职工
中图分类号:Ｃ９１㊀㊀文献标志码:Ａ㊀㊀文章编号:１００２－４６２Ｘ(２０２１)０５－００４８－０５
作者简介：张之源ꎬ１９９２年生ꎬ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综合技术研究所政工师ꎮ
㊀㊀改革开放至今四十余年ꎬ市场经济已经深入人心ꎮ它既是一种经济运行体制ꎬ也是一套以契约精神㊁竞争意识为基础的价值理念ꎬ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ꎬ也给人们的思想观念注入了新的内容ꎬ提高了企业的竞争力ꎬ激发了企业职工的潜能ꎮ但另一方面ꎬ伴随着快速的人口流动ꎬ部分经济欠发达地区人才流失㊁企业招工困难等问题日益严重ꎮ在国企改革过程中ꎬ工人逐渐从单位的主人转变为市场化的雇佣劳动者ꎬ这种身份改变使他们对国有企业的组织认同也发生了很大变化ꎮ当代企业职工对组织的认同感越来越低ꎬ企业留不住人的现象十分普遍ꎬ即便是被普遍认为工作相对稳定㊁失业风险低的国有企业也面临此类难题ꎮ有一些学者从制度和社会结构变迁等角度作出了解释ꎬ笔者则尝试从 意识反作用于物质 的角度并以东北地区为例作以分析ꎮ
东北地区是计划经济确立最早㊁退出最晚的地区ꎬ至今ꎬ考编制㊁ 铁饭碗 等思想观念仍然影响着就业体的职业选择ꎬ因此ꎬ以东北国企为样本具有一定的代表性ꎮ研究国企职工的单位意识ꎬ对单位意识正反两个方面的影响作出辩证的探讨ꎬ并分析单位意识和组织认同的关系ꎬ对于就
业市场中 留住人才 ㊁促进人才良性流动具有现实意义ꎮ
㊀㊀一㊁单位意识与组织认同辨析
在新中国成立之初ꎬ受到国家制度㊁国情和当时国内外社会背景的多重影响ꎬ中国建立了单位制这种社会组织形式ꎬ其功能集生产和生活㊁经济和社会为一体ꎬ在半个多世纪的发展实践中ꎬ单位制发挥了积极作用ꎮ学界对于单位制的讨论也比较深入ꎬ但与单位制相对应的 单位意识 并没有受到同等重视ꎮ２０世纪９０年代以来ꎬ在社会转型的特殊历史时期ꎬ针对单位制的弊端ꎬ学界掀起一股对单位意识的批判热潮ꎬ学者们认为单位意识是单位人在单位制下形成的一种与计划经济相匹配㊁带有落后观念的体意识ꎬ不利于市场经济和个体的发展ꎮ在单位制已经逐渐消解的今天ꎬ单位意识是否还存在?是否只具有消极意义?这些都是值得探讨的问题ꎮ
单位意识是在单位制的基础上形成的ꎬ国企是单位制的典型形式ꎮ２０世纪９０年代ꎬ国企效益逐渐低迷ꎬ国家先后出台了一系列改革措施ꎬ如企业承包制㊁ 砸三铁 党委领导下的厂长负责制 等ꎬ但收效甚微ꎬ很多大型国企日渐式微ꎮ人们开始反思单位制的弊端ꎬ同时 单位意识 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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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空前的批判ꎮ
有学者从社会体制的角度对单位意识这一概
念做了界定ꎬ认为 所谓单位意识ꎬ是指人们在单
位体制下形成的一种基本观念ꎮ它表现在单位生
活的各个方面ꎮ单位意识无论从社会体制还是从
文化心理来说都有其存在的客观依据ꎬ然而其主
流与现实社会中改革开放的目标又充满矛盾ꎬ并
成为现代化的障碍之一 [１]ꎮ可见ꎬ从社会体制的角度来看ꎬ单位意识与单位制相联系ꎬ是计划经
济时代的意识及观念ꎬ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则是经
济发展的阻碍ꎮ还有学者从中国传统文化视角解
斯凯瑞金童书
读了单位意识ꎬ认为单位组织代替了传统社会中
家庭的作用ꎬ成为个体获得地位㊁权利㊁利益以及
身份合法性的来源ꎬ因此ꎬ 单位体的出现取代
了单一的家庭体作为离个体最近的关系ꎬ构成
了城市个体对单位的依赖ꎬ形成了中国人的 单
位意识 [２]ꎮ从文化心理的角度来看ꎬ单位意识是传统文化在当代组织中的延续ꎮ
无论从以单位制为基础的计划经济时代的社
会体制出发ꎬ还是从以差序格局为基础的传统文
丽水学院图书馆化心理来看ꎬ单位意识显然有其存在的客观条件ꎮ
但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确立ꎬ社会体制发生改变ꎬ改
革开放后社会文化呈现多元化发展ꎬ传统文化心
理也发生了改变ꎬ因此ꎬ单位意识已经成为影响社
会组织乃至社会发展的阻碍ꎮ多位学者对单位意
识进行了批判ꎬ总结起来包括五个方面：第一ꎬ单
位意识强调体意识ꎬ忽视个体存在ꎬ限制了个体
的发展潜能[３]ꎻ第二ꎬ单位意识下个体往往有依赖顺从的惯习ꎬ影响个体和组织独立性的发展[４]ꎻ第三ꎬ单位意识下容易产生 大锅饭式的平均主义 思想ꎬ虽然在特殊历史时期保证了单位组织的稳定秩序ꎬ但也压制了组织的创造性和活力[１]ꎻ第四ꎬ单位意识下ꎬ企业被认为是 大家庭 ꎬ单位有义务像 家长 那样为成员提供从生到死的各种福利ꎬ因此会出现损公肥私的现象[５]ꎻ第五ꎬ单位意识具有排外性ꎬ在单位管理体制中存在明显的边界ꎬ封闭性㊁依附性极大地阻碍了现代社会体系的正常发育[６]ꎮ
对此ꎬ有学者提出了不同的看法ꎬ认为究竟单
位意识的影响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ꎬ要将其放置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来看待ꎮ在新中国成立初期ꎬ
百废待兴ꎬ单位意识中积极向上的进取意识和强
烈的集体归属感使其正向作用体现得更为明显ꎻ
而改革开放之后ꎬ单位意识的平均主义㊁ 干好干
坏一个样 等负面作用则占据了主导ꎮ从积极的
方面来看ꎬ我们能够发现 植根于单位组织基础
之上的单位意识是一种带有社会主义特性的企业
组织文化 ꎬ 其突出特点在于强调产业劳动者在
企业内占有中心地位 ꎮ这种认识体现出单位意
识延续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家国情怀ꎬ强调组织中
个体对工作的情感和责任ꎬ因此ꎬ单位意识对于克
服组织的分散性㊁人员的频繁流动性具有积极作
用ꎮ同时ꎬ单位意识的积极方面还有很多ꎬ比如集
美术家眼中的自己体主义观念下的协作意识㊁科层制所带来的高效率
生产㊁师徒关系构成的团结机制等ꎬ所以对于单位
意识不能以偏概全ꎬ要看到其积极的一面[７]ꎮ可见ꎬ单位意识既有消极的一面ꎬ也有积极的
一面ꎮ关于单位意识的批评是基于计划经济时代
单位制的背景ꎬ单位意识是单位制的产物ꎬ同时单
企业家天地杂志社位意识也是通过单位制而发挥作用的ꎮ进入市场
经济时期ꎬ单位制的弊端显现出来ꎬ因此人们关注
到单位意识的一系列负面影响ꎬ其积极意义未被
广泛理解ꎮ在本研究中ꎬ单位意识是一种个体的
网络滤波器心理状态ꎬ通过长时期的制度性约束而塑造的个
体心理和行为惯习并不会随着单位制的消解而迅
速消解ꎬ其影响还将持续ꎮ组织认同是指个体对
自己与其所属组织之间关系的内在体验和感受ꎬ
既包含出于理性的契约和责任感ꎬ又包含出于感
性的归属和依赖感ꎮ笔者将对单位意识的积极方
面作更多的探讨ꎬ尝试回答其能否增强组织认同
从而缓解企业人才流失问题ꎬ这需要我们对单位
意识作出更为客观㊁全面的分析ꎮ
㊀㊀二、东北国企职工的单位意识与组织认同针对前文提出的问题ꎬ笔者在东北地区Ｈ市电机厂围绕国企职工的单位意识现状进行了调研ꎬ调研以无结构访谈形式展开ꎮ笔者对该电机厂中高层管理者㊁普通行政岗位㊁专业技术岗位以及普通工人岗在职者完成了３０份访谈ꎮ结合这些访谈资料ꎬ笔者总结了该电机厂职工单位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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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组织认同的特点ꎮ
第一ꎬ编制情况对职工的单位意识和组织认同有重要影响ꎮ目前国企职工从编制看大致分为四类ꎬ合同工和有编制的正式员工存在较大差别ꎮ由于编制管理在国企管理体系中占有重要地位ꎬ不同的编制其工资收入㊁福利待遇等情况相差较大ꎬ因此笔者以编制情况为划分依据ꎬ与不同编制的受访者进行了访谈ꎮ结果发现ꎬ不同编制职工的单位意识差别较大ꎮ正式编制的职工其单位意识较强ꎬ在组织认同方面ꎬ认为自己是企业的 主人翁 ꎬ对企业的发展状况更为关注ꎮ但 合同工 的单位意识与组织认同则比较差ꎬ他们往往存在一种暂时性心理ꎬ有的年轻员工一边工作一边考公务员ꎬ或是寻其他有编制的工作ꎬ这就导致他们很难专心于现有的工作ꎬ工作效率更低ꎬ对工作和组织的认同感更差ꎮ有员工表示ꎬ 这个单位确实也算是个好单位ꎬ但是我没有编制ꎬ签的合同ꎬ今年和我签了ꎬ可能明年不签了ꎬ疫情之后特别紧张ꎬ都说要调整人员呢ꎬ我得给自己留好后路ꎮ (访谈编码０２１)年纪稍长的合同工如果是从事技术性不强的工作ꎬ对单位组织也存在疏离感ꎬ认为个人和组织是一种对立关系ꎬ正如有的员工所说的ꎬ 天天打卡ꎬ必须按时按点ꎬ到处都有监视器ꎬ那就是监视我们的ꎬ干不干活领导一目了然ꎮ (访谈编码０１７)在这种心理状态下ꎬ职工的组织认同感必然很低ꎬ同时职工的工作自主性和积极性也大受影响ꎮ
第二ꎬ青年体的单位意识更弱ꎬ组织认同感更低ꎮ在流动性极强的社会中ꎬ职工在单位组织中所建立起来的社会关系与工作紧密相连ꎻ而市场经济体制下的工作责任感主要是出于理性契约关系ꎬ工作更多地受到 契约 限制ꎬ更倾向于把工作当作个人生活以外的事物ꎬ把单位划归为与个人生活具有明显界限的外在ꎬ单位意识越来越弱ꎬ契约精神越来越强ꎬ组织认同中的责任感增强ꎬ但归属感减弱了ꎮ单位不再是 大家庭 ꎬ单位与家庭有着明显的界限ꎮ
在调研中ꎬ一位９０后职工谈道: 我爸妈㊁爷爷奶奶都在这个单位ꎬ他们对单位倒是特别有感情ꎬ逢年过节也有单位领导去看望ꎬ我就是把这儿当成一个工作ꎬ赚钱养活自己ꎬ我有自己的社交圈子ꎬ不会都和单位同事一起玩ꎮ (访谈编码０２４)青年体的社会交往不再局限于业缘ꎬ在网络社会中ꎬ共同的兴趣爱好也成为青年体互相交往的契机ꎮ但从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是能够看到ꎬ
单位 对于一部分青年体已经失去了原有 家国情怀 的传承作用和社会交往功能ꎬ仅仅作为个体经济收入的来源用于维持生计ꎮ而计划经济时代单位制中的职工对组织的情感就如同对家的情感ꎬ个体在这里到情感的归宿ꎬ单位为个体提供庇护ꎬ这种庇护表现为经济支持㊁全方位的社会保障ꎬ同时也包括社会交往㊁情感支持ꎬ比如亲密的师徒关系㊁党组织对个体的培养等ꎮ
第三ꎬ专业技术人才的单位意识更弱ꎬ自我意识更强ꎮ当代社会ꎬ知识和技术是企业发展的最大动力ꎬ所以在国有企业中ꎬ掌握先进知识和专业技术的职工更具有话语权和选择权ꎮ近几年ꎬＨ电机厂陆续有专业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离职ꎬ甚至在企业中形成了一股风潮ꎬ员工普遍认为专业技能高就应该去寻更高的收入和更好的职业发展机会ꎮ有的专业技术型员工表示ꎬ 在企业里要么是高级管理岗ꎬ要么就是我们这种技术岗ꎬ都是有稀缺性的ꎬ我这个活不是谁都能干的ꎬ所以我的工资待遇要高一点ꎬ要不我肯定跳槽了ꎮ (访谈编码０１４)这种现象一方面体现了市场经济资源配置的效率优先原则ꎬ另一方面也体现出在现代企业制度中个体与组织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远ꎬ职工的集体意识越来越弱ꎬ自我意识越来越强ꎮ这种认识有利于职工的学习㊁创新㊁自我发展和潜能的挖掘ꎬ但对于整个组织来说ꎬ以人力资本为
代表的各种发展要素产生更多的不确定性ꎬ企业发展的风险更大了ꎮ
㊀㊀三、新时代单位意识的消解及其对组织认同的影响
㊀㊀随着单位制的消解ꎬ国有企业中的单位意识也在逐渐消失ꎬ企业职工对组织的认同感ꎬ尤其是情感上的归属感越来越弱ꎮ新时代下ꎬ市场经济体制的日益完善对增强企业活力㊁推进经济发展固然重要ꎬ但是ꎬ代表传统的单位意识是否应当被
０５
抛弃?单位意识的消解会产生什么后果?单位意
识能否继续发挥其积极的一面ꎬ为增强组织认同
而服务呢?
首先ꎬ单位意识是对乡土传统的传承ꎬ市场经
济条件下ꎬ单位意识的消解意味着乡土传统的消
失ꎬ中国社会日渐从熟人社会进入陌生人社会ꎬ人
们在物质富足的同时丧失了情感的归属ꎬ迷茫而
空虚的精神世界大大降低了现代人的幸福感ꎮ
费孝通先生把以自然经济为基础的乡土社会
称之为 熟悉的社会 ꎬ并用 差序格局 这个概念
来描述乡土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特征ꎮ以单位
制为基础的城市社会实际上在很大程度上延续了
乡土社会的传统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连接相对紧
密ꎬ在一个工厂或者单位中ꎬ职工㊁职工家属都比
较熟悉㊁互相了解ꎮ因此ꎬ信任很容易被建立起
来ꎬ这种信任建立的基础是 熟悉 习惯 ꎬ而非
契约关系ꎮ因此ꎬ 乡土社会的信用并不是对契
约的重视ꎬ而是发生于对一种行为的规矩熟悉到
不假思索时的可靠性 [８]ꎮ这种可靠性正是单位制中个体间亲密关系的基础ꎮ有学者指出ꎬ 改
革开放前中国社会的乡土传统与单位制传统ꎬ二
者自身也有本质上的共性 [９]ꎮ所以ꎬ单位意识成为传统家国情怀的传承媒介ꎬ为个体的情感依赖提供了支持ꎬ个体能够在组织中寻到自我定位和价值感ꎮ
正如鲍曼所描述的那样ꎬ 共同体是一个 温
馨 的地方ꎬ一个温暖而又舒适的场所ꎮ它就好
像一个家ꎬ在它的下面ꎬ可以避风遮雨ꎻ它又像是
黄石七中一个壁炉ꎬ在严寒的日子里ꎬ靠近它ꎬ可以温暖我
们的手ꎮ可是ꎬ在外面ꎬ在街上ꎬ却四处潜伏着种
种危险ꎻ我们每时每刻都处于警惕和紧张之中ꎮ
可是在 家 的里面ꎬ在这个共同体中ꎬ我们可以
放松起来 因为我们是安全的 [１０]ꎮ现代人的焦虑在很大程度上即是缺乏这种来自于共同体的 安全感 ꎬ而在单位意识的影响下组织认同越强ꎬ组织作为共同体的特征也就越加明显ꎬ能够为个体提供情感支持的能力也就越强ꎬ个体才有可能获得 安全感 ꎮ
其次ꎬ市场意识逐渐代替单位意识ꎬ个体功利
化心理越加强烈ꎬ单位社会性降低ꎬ功能呈现经济性一元化ꎮ
所谓市场意识ꎬ通常是指支配市场交易行为
的效益原则㊁计算精神和竞争意识等ꎮ市场经济
必须遵循理性原则ꎬ公平开放与利益竞争是并存
的ꎬ这些原则与行为准则以契约的方式实现ꎬ这与
熟悉社会中的以关系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信任是相
对立的ꎮ在这种对立中ꎬ以单位意识为表现的同
辈间的协作㊁上下辈之间的传承等 熟悉的社会
中的关系被竞争关系所取代ꎬ由此造成国有企业
中组织成员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张ꎮ竞争意识超过
了协作意识ꎬ职工间被认为是竞争对手的关系ꎬ在
挖掘个体发展潜力的同时ꎬ也形成了人与人的疏离
和个人与组织的疏离ꎮ以国有企业为代表的现代
单位组织原本包括的经济支持㊁社会交往㊁社会保
障等功能性日渐降低ꎬ几乎仅剩经济支持功能ꎮ
人与人㊁人与组织的疏离导致即便组织为个
体提供更多的资源和机会ꎬ一旦有了更好的发展
前景ꎬ也会出现人才流失的现象ꎮ一些愿意留在
企业中的职工ꎬ对组织的认同感也存在分化现象ꎬ
在企业中拥有较好的收入和地位的个体对组织的
认同感更强ꎬ而普通职工则把企业当作经济收入
的来源ꎬ受到 契约 影响具备一定的组织认同ꎬ
但其基础来自于 契约 (即劳动合同)对职工工
作责任的要求ꎬ缺少归属感㊁情感的认同ꎮ
最后ꎬ单位意识与组织认同存在互构性ꎮ有
学者基于实证分析ꎬ发现单位意识能够增强职工
对单位组织的认同感ꎻ虽然单位制度正在逐渐消
解ꎬ但单位意识在国有企业的场域中依然发挥作
用ꎬ这意味着单位意识存在惯性ꎬ会在一段时间内
持续影响职工的行为方式[１１]ꎮ如果我们能够发掘单位意识中的积极因素ꎬ比如集体主义㊁协作互
助㊁传承精神等ꎬ则有可能缓解市场经济条件下组
织认同的降低㊁人与组织关系的疏离等问题ꎮ
正如美国社会学家奥格本提出的 文化滞
后 概念ꎬ物质文化的变化速度要快于非物质文
化ꎬ一般来说制度变化首先发生ꎬ然后才是风俗㊁
习惯㊁价值观念的变化ꎮ因此ꎬ单位制虽然逐渐被
市场经济体制下的现代企业制度所取代ꎬ但与单
位制相适应的单位意识则会在一段时间内继续发
挥作用ꎬ影响人们的心理和行为ꎬ我们要关注这个
１５
事实ꎬ同时全面地看待单位意识ꎬ既要看到单位意识与市场经济不相符的消极的一面ꎬ又要看到其与中
国传统文化相呼应的积极的一面ꎬ单位意识一方面限制了个人自由发展的空间ꎬ另一方面也为个体提供了情感价值ꎬ为组织中的个体寻归属感创造了可能ꎮ
㊀㊀四㊁结论与讨论
如前所述ꎬ我们要看到单位意识积极的一面ꎬ当代国有企业甚至民营企业应当关注单位意识积极的一面ꎬ以此为契机提高职工的组织认同感ꎬ增强组织凝聚力㊁提高工作效率ꎮ具体来说ꎬ增强对国有企业职工价值层面的输出ꎬ首先要打好制度基础ꎬ完善国企人力资源管理体制ꎬ为没有编制的
合同工 提供更为稳定的工作条件ꎬ在社会保障方面增强公平感㊁获得感ꎬ从物质层面 稳定军心 ꎮ其次ꎬ要发挥国有企业组织优势ꎬ推动思想政治工作的常态化和长效化ꎬ创新思政工作的理念和方法ꎬ摒弃教条主义说教式的思政教育ꎬ用职工喜闻乐见的形式ꎬ把爱党爱国㊁爱岗敬业的时代使命与企业发展㊁个人进步紧密联系起来ꎬ真正达到关怀激励员工㊁增强企业凝聚力的作用ꎮ最后ꎬ东北老工业基地的国有企业具有深厚的文化积淀ꎬ比如 东北抗联精神 北大荒精神 大庆精神 铁人精神 等ꎬ是东北地区几代人艰苦奋斗㊁拼搏进取㊁敢于担当㊁开拓创新的精神力量ꎬ曾经在革命战争时期㊁新中国建设时期发挥了重要作用ꎮ新时代这些精神力量仍然具有跨时代的意义ꎬ应以此为基础重构国企职工的单位意识ꎬ增强组织认同ꎬ使国有企业的人力资本焕发出新的活力ꎮ中国特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ꎬ物质发展固然重要ꎬ但人们的精神追求也同样重要ꎮ美国社会学家英克尔斯曾提出一个观点: 如果一个国家的人民
缺乏一种能赋予引进先进国家现代制度以真实生命力的广泛的现代心理基础ꎬ如果执行和运用着这些现代制度的人ꎬ自身还没有从心理㊁思想㊁态度和行为方式上都经历一个向现代化的转变ꎬ失败和畸形发展的悲剧结局是不可避免的ꎮ再完美的现代制度和管理方式ꎬ再先进的技术工艺ꎬ也会在一传统人的手中变成废纸一堆ꎮ这表明：先进的现代制度要获得成功㊁取得预期的效果ꎬ必须依赖运用它们的人的现代人格㊁现代品质ꎮ无论哪个国家ꎬ只有它的人民从心理㊁态度和行为上ꎬ都能与各种现代形式的经济发展同步前进ꎬ相互配合ꎬ这个国家的现代化才能够真正得以实现ꎮ [１２]英克尔斯这一观点对于处于新的发展时期的中国尤其具有启示作用ꎬ我们用了相当短的时间实现了物质层面的现代化ꎬ但是否也同样获得了精神层面的现代化呢?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ꎮ我们应当对中国传统文化 包括计划经济时代的单位意识 进行更为深入的讨论ꎬ寻符合中国社会发展实际的精神动力ꎬ推动物质和精神层面同时向现代化迈进ꎮ
参考文献:
[１]㊀于显洋:«单位意识的社会学分析»ꎬ«社会学研究»１９９１年第５期ꎮ
[２]㊀赵建国:«中国式关系批评»ꎬ北京：新华出版社２０１３年版ꎬ第６７页ꎮ
[３]㊀王彦辉等:«城镇宜居住区整体营造理论与方法»ꎬ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３年版ꎬ第８页ꎮ[４]㊀曹锦清㊁陈中亚:«走出 理想 城堡 中国 单位 现象研究»ꎬ深圳：海天出版社１９９７年版ꎬ第８
９
页ꎮ
[５]㊀孙炳耀㊁常宗虎:«中国社会福利概论»ꎬ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２００２年版ꎬ第２４页ꎮ
[６]㊀张永理:«社区治理»ꎬ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１４年版ꎬ第３６页ꎮ
[７]㊀田毅鹏㊁王丽丽:«转型期 单位意识 的批判及其转换»ꎬ«山东社会科学»２０１７年第５期ꎮ[８]㊀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ꎬ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１９９８年版ꎬ第１０页ꎮ
[９]㊀刘少杰:«中国市场交易秩序的社会基础 简评中国社会是陌生社会还是熟悉社会»ꎬ«社会学评
论»２０１４年第２期ꎮ
[１０]㊀鲍曼:«共同体»ꎬ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３年版ꎬ第４页ꎮ
[１１]㊀曾武成:«后单位时代回流国企青年职工的组织认同与单位意识 基于湖南省Ｃ市的实证分析»ꎬ
«青年研究»２０１３年第２期ꎮ
[１２]㊀殷陆君:«人的现代化 心理 思想 态度
行为»ꎬ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５年版ꎬ第５页ꎮ
[责任编辑：朱㊀磊ꎬ张斐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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