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三十年(1979——2009):十二个人的排行榜 编者按:
为盘点三十年(1979——2009)长篇小说创作的成就,本刊邀约全国十二位评论家投票列出他们认为最好(文学标准)的十部作品,并简述理由。根据得票情况,前十一部(因其中后四部得票相同,列出十一部)作品为:《白鹿原》《长恨歌》《尘埃落定》《心灵史》《许三观记》《圣天门口》《废都》《秦腔》《生死疲劳》《活动变人形》《花腔》。下面是得票统计。
长篇小说三十年(1979——2009)得票统计
序号 | 篇目 | 作 者 | 得票数 | | 序号 | 篇目 | 作 者 | 得票数 |
1 | 《白鹿原》 | 陈忠实 | 7 | 28 | | 陈 染 | 1 |
2 | 《长恨歌》 | 王安忆 | 6 | 29 | 《血黄昏》 | 老 鬼 | 1 |
3 | 《尘埃落定》 | 阿 来 | 6 | 30 | 《狼图腾》 | 姜 戎 | 1 |
4 | 《心灵史》 | 张承志 | 6 | 31 | 《羊的门》 | 李佩甫 | 1 |
建筑施工高处作业安全技术规范5 | 《许三观记》 | 余 华 | 5 | 32 | 《水乳大地》 | 范 稳 | 1 |
6 | 《圣天门口》 | 刘醒龙 | 5 | 33 | 《暗算》 | 麦 家 | 1 |
7 | 《废都》 | 贾平凹 | 5 | 34 | 《芙蓉镇》 | 古 华 | 1 |
8 | 《秦腔》 | 贾平凹 | 4 | 35 | 《丁庄梦》 | 阎连科 | 1 |
9 | 《生死疲劳》 | 莫 言 | 4 | 36 | 《日光流年》 | 阎连科 | 1 |
10 | 《活动变人形》 | 王 蒙 | 4 | 37 | 《纪实与虚构》 | 王安忆 | 孔板填料1 |
11 | 《花腔》 | 李 洱 | 4 | 38 | 《我的丁一之旅》 | 史铁生 | 1 |
12 | 《平凡的世界》 | 路 遥 | 3 | 39 | 《务虚笔记》 | 史铁生 | 1 |
13 | 《在细雨中呼喊》 | 余 华 | 3 | 40 | 《平原》 | 毕飞宇 | 1 |
14 | 《推拿》 | 毕飞宇 | 3 | 41 | 《米》 | 苏 童 | 1 |
15 | 《九月寓言》 | 张 炜 | 3 | 42 | 《活着》 | 余 华 | 1 |
16 | 《马桥词典》 | 韩少功 | 3 | 43 | 《兄弟》 | 余 华 | 1 |
17 | 《丰乳肥臀》 | 莫 言 | 3 | 44 | 《》 | 阿 来 | 1 |
18 | 《檀香刑》 | 莫 言2013年禽流感 | 2 | 45 | 《暗示》 | 韩少功 | 1 |
19 | 《古船》 | 张 炜 | 2 | 46 | 《一个人的战争》 | 林 白 | 1 |
20 | 《受活》 | 阎连科 | 2 | 47 | | 尤凤伟 | 1 |
21 | 《坚硬如水》 | 阎连科 | 2 | 48 | 《动物凶猛》 | 王 朔 | 1 |
22 | 《河岸》 | 苏 童 | 2 | 49 | 《人面桃花》 | 格 非 | 1 |
23 | 《玫瑰门》 | 铁 凝 | 2 | 50 | 《旧址》 | 李 锐 | 1 |
24 | 《笨花》 | 超标量铁 凝 | 2 | 51 | 《流年》 | 魏 微 | 1 |
25 | 《一句顶一万句》 | 刘震云 | 2 | 52 | 《美哉少年》 | 叶 弥 | 1 |
26 | 《额尔古纳河右岸》 | 迟子建 | 2 | 53 | 《我在天堂等你》 | 裘山山 | 1 |
27 | 《爱人同志》 | 艾 伟 | 2 |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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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三十年(1979——2009):十二个人的排行榜
(以收稿时间先后为序)
孟繁华(沈阳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顾漫论坛
〓〓1.《尘埃落定》(阿来)
《尘埃落定》的浪漫和松弛,它的抒情性和想象力,它的雪域情调、叙述方式以及对文学原型母题新的发掘,都为我们带来了新的阅读经验。阿来以文化想象的方式,重创了英雄的土司时代。在充满仇杀、情爱、金钱与权力争夺的英雄传奇中,我们再度感受了人类高扬的生命伟力。土司家族具有原初性质的部落统治史是高原秘史,它的悠远和宿命就这样被阿来揭示出来。因此,这是一部昔日英雄的悲怆挽歌,是对远逝的英雄历史怆然的凭吊。在充满怀旧情调的叙述中,表达了阿来对精神原乡一往情深的想象和怀恋。小说不仅精彩地书写了人对权力、金钱、情欲等的欲望和因此导致的病患,而且书写了现代性追求作为一种巨大的超然力量的难以抗拒及诸多问题。 2.《在细雨中呼喊》(余华)
《在细雨中呼喊》可以看作是作家的精神自传。它表达的是从1960年代到1980年代二十多年的生活,也就是从“”到改革开放初期的生活。这二十多年中国物质生活的贫穷和精神生活的压抑几乎是空前的。关于贫困我们在许多作品中读过,那是我们曾经经历的过去;但精神上的压抑,我们在《在细雨中呼喊》中才更真切地感受到。小说人物的粗暴行为如孙广才,正是精神压抑的另一种表达。在一个精神压抑的社会体制里,人们只能以性格的粗暴来表达自己人性的呼喊。“细雨”是一个意象,灰蒙蒙的景象总是给人以压抑的感受,“呼喊”是生命反抗压抑的表达,是人在精神领域对压抑的。语言的优美是这部作品的另一个成就,它的语言像空中飞行的鸟,带着鸽哨飞翔在大地与天空之间。
3.《白鹿原》(陈忠实)
《白鹿原》的出版虽然毁誉参半褒贬不一,但在主流批评家那里得到了坚决的支持和好评,并于1998年获得第四届“茅盾文学奖”。《白鹿原》被认为是“雄奇史诗”,这里确实不乏历史“正剧”的内容:大革命、日寇入侵、三年内战、国共两党合而又分等等。白、鹿两家孙子辈们也因时代风云变幻莫测而选择了不同人生道路。《白鹿原》对“正剧”的书写是新
的探索。在这条线索上作者有意打破了白鹿原上白、鹿两家暗中“斗狠”的格局,有意让白鹿两家与国、共两党纠结掺杂,让人物性格更趋于复杂,这一结构使作品对历史的描述具有了偶然性因素。作为一部秘史,小说绝大部分篇幅写的是白鹿原上鲜为人知的隐秘过去。这些隐秘的过去不仅极富刺激性,而且由于历史沉积掩埋的深远,它们一旦被发掘出来后,白鹿原仿佛成了一座漂浮不定、语焉不详的马尔克斯笔下的马孔多镇。“正剧”与“秘史”就这样生动地展示在我们面前。
4.《羊的门》(李佩甫)
这是一部对当下中国社会生活深切关注和透视的作品,它是乡土中国政治文化的生动画图。呼家堡独特的生活形式和一体化的秩序,使呼家堡成了当下中国社会政治生活的一块“飞地”。它既实现了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文明转化的过程,使农民过上了均等富庶的生活,又严格地区别于红尘滚滚的都市文明。它是一片“净土”,是尚未遭到现代文明污染的“世外桃源”。从消灭剥削、不平等的物质形式来说,那里已经完成了解放的政治;但从权力与资源分配的差异性来说,从参与机会与民主状况来说,又没有从传统和习俗的僵化生活中解脱出来。它是现代的,又是传统的;它的井然有序是文明的,而那里只有一个头
脑,表明了它又是前现代的。呼家堡就是这样一个复杂、奇特的不明之物,它是传统和社会生活遭遇了现代性之后,所产生的具有中国特的社会生活场景。但它的非寓言性显然又表达了作者对当下中国社会生活的深刻理解和洞察。
5.《受活》(阎连科)
如何处理社会主义的精神遗产,是《受活》的基本主题。这是对历史的书写,同时也是对个人记忆的回望。那段历史在时间的意义上是“现代”的,但在精神史上它却是荒诞的,对这段荒诞的历史阎连科似乎深怀惊恐。当历史已经成为陈迹,我们有能力对它做出反省和检讨的时候,它严酷和惨烈的一面才有可能被呈现出来。当它被呈现出来的时候,惊恐就化为神奇。这个神奇是杰出的艺术表现才能所致。我们发现,在小说中阎连科汪洋恣肆书写无碍,但他奔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语言方式,并不是为了求得语言狂欢的效果。恰恰相反的是,那些俗语俚语神形兼具地成为尚未开蒙的偏远和愚昧的外壳,这个独特性是中国特殊性的一个表意形式。因此,《受活》在表达那段历史残酷性的同时,也从一个方面表达了中国进入“现代”的复杂性和曲折性。阎连科对历史的惊恐感显然不止是来自历史的残酷性和全部苦难,同时也隐含了他对中国社会发展复杂性和曲折性的体悟与认识。
6.《狼图腾》(姜戎)
《狼图腾》在当代中国文学的整体格局中,是一个灿烂而奇异的存在:如果将它作为小说来读,它充满了历史和传说;如果将它当作一部文化人类学著作来读,它又充满了虚构和想象。作者将他的学识和文学能力奇妙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作品的独创性。它的具体描述和人类学知识相互渗透得如此出人意料、不可思议。因此,这是一部情理交织、力透纸背的大书。
7.《笨花》(铁凝)
《笨花》叙述了“笨花”村从清末民初一直到1940年代中期抗战结束的历史演变。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国族历史的演变更像是一个虚拟的背景,而“笨花”村的历史则更具体可感。《笨花》是一部“大叙事”和“小叙事”相互交织融会的小说。它既没有正统小说的慷慨悲壮,也没有民间稗史的恣意横流。小说真正给人深刻印象的还是“笨花”村的日常生活,是向中和的三次婚姻以及“笨花”村“窝棚”里的故事。因此,《笨花》在这个意义上也可以看作是一部对“整体性”的逆向写作。它是一部既表达了家国之恋也表达了乡村自由的小说,是一部国族历史背景下的民间传奇,是一部在宏大叙事的框架内镶嵌的民间故事。可以肯定的是,
铁凝这一探索的有效性,为中国乡村的历史叙事带来了新的经验。
8.《秦腔》(贾平凹)
《秦腔》应该是贾平凹对他一贯关注的问题的某种延续。不同的是,以往的乡村生活虽然有变化甚至震荡,但还可以整合出相对完整的故事,那里还有能够完整叙事的历史存在,历史的整体性还没有完全破解。这样的叙事或理解,潜含了贾平凹对乡村中国生活变化的乐观态度甚至对未来的允诺性的期许。但是,到了《秦腔》这里,小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这里已经没有完整的故事,没有令人震惊的情节,也没有所谓形象极端个性化的人物。清风街上只剩下了琐屑无聊的生活碎片和日复一日的平常日子,再也没有大悲痛和大欢乐,一切都变得平淡无奇。“秦腔”在这里是一个象征和隐喻,它是传统乡村中国的象征,它证实着乡村中国曾经的历史和存在。在小说中,这一古老的民间艺术正在渐渐流失,它片段地出现在小说中,恰好印证了它艰难的残存。清风街或传统的乡村中国文化的故事:白雪、秦腔以及“仁义礼智”等乡村中国最后神话即将成为过去,清风街再也不是过去的清风街,世风改变了一切。
9.《生死疲劳》(莫言)
《生死疲劳》是莫言重要的长篇小说,也是一部充满了智慧和幽默的作品。他的叙述仍然是一贯的天马行空,以戏谑化的方式表达了乡土中国从前现代到现代的历史,他的黑幽默是不能复制的,但在忍俊不禁中却有彻骨的悲凉。作品描写了中国乡村自土改以来到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革命与暴力,历史与想象,被莫言书写得大起大落、大开大阖。书中运用佛教六道轮回的观念,杂糅魔幻写实的笔法,以独特的形式呈现了中国乡土近半个世纪的蜕变与悲欢。“变”是小说的基本主题,也构成了某种历史的隐喻。一个地主投胎为多种动物,因此可以看作是一部中国的“变形记”。在变形中我们看到历史的荒诞性和悲剧性。
10.《一句顶一万句》(刘震云)
《一句顶一万句》,结构上仍然是一个“行走”的路线。杨百顺主动出走是因为老婆的背叛,是为了寻一个能够“说得着”的人。小说的核心部分,是对现代人内心秘密的揭示。这个内心秘密,就是关于孤独、隐痛、不安、焦虑、无处诉说的秘密,就是人与人的“说话”意味着什么的秘密。进入现代之后,交谈意味着亲近、认同、承认的交流,在这个意义上,说话就成了生活的政治。在《一句顶一万句》中,说话是小说的核心内容。这个我们
每天实践、亲历和不断延续的最平常的行为,被刘震云演绎成惊心动魄的将近百年的难解之谜。百年是一个时间概念,大多是国家民族或是家族叙事的历史依托。但在刘震云这里,只是一个关于人的内心秘密的历史延宕,只是一个关于人和人说话的体认。对“说话”如此“历尽百年”地坚韧追寻,在小说史上还没有第二人。
丁帆(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
1.《玫瑰门》(铁凝)
这是我在那个时代第一次张大嘴巴,带着惊讶的目光一气看完一个女性书写的长篇小说,那个对于男权政治世界进行无情复仇的阴毒女性形象司漪纹的塑造,可谓惊心动魄。这种阴性的文化符码第一次出现在女性长篇小说当中时,就宣示了一个时代长篇小说新的生命体的降临。作品细腻的心理描写,对解剖一个个鲜活的女性心理世界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作品不是在写女性成长和生活的历史,而是在解析女性对于生活的审美哲学的变迁。
整个作品是在无明显段落的乐章中进行着节奏明快的心理绕程滑动。轻松和紧张本是一对孪生的妹。
2.《废都》(贾平凹)
作为知识分子精神时代变迁的分野———从农耕文明生活语境中突围出来,走向充满诱惑的消费文化时代———庄之蝶们的心态俨然成为众多旧知识分子真实的生活写照。有趣的是,作者用“性”的外衣来揭示这“人心不古”的时代特征,其中的象征意义就具有了特殊的审美意蕴了。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牛月清、唐婉儿、柳月和阿灿四个女性的所指意向是具有鲜明时代隐喻的。
作为上个世纪末销售量最大的书籍,这部书给多个层面的读者带来了不同意义的视觉冲击和精神冲击。我本人是将它作为一部时代的“活化石”来观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