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卷第3期2019年09月
邢台学院学报
JOURNAL OF XINGTAI UNIVERSITY
Vol.34,No.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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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2。19论凌家滩玉鹰艺术风格及象征意义
黄晓蔓，王怀平
（安徽财经大学艺术学院，安徽蚌埠233030）
摘要：主体为鹰、双翼为猪、胸部饰有八角星纹饰的凌家滩玉鹰，造型独特而神秘，是史前艺术与文明的代表。构成玉鹰的每个图像都有多种不同的象征寓意，三者相结合蕴含的文化含义更为深厚。从艺术学、图像学方法出发对玉鹰艺术风格以及构成图像进行仔细分析研究，从中解读玉鹰所涵含的象征意义以及思维创作特点#关键词：艺术风格；鹰；猪；八角星纹；象征 中图分类号:J32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4658（2019）03-0156-04
一、玉鹰图像构成
史前玉器是人们研究史前文明的重要依据，凌家滩玉鹰是史前文明和艺术的重要代表。出土于凌家滩的玉鹰距今约5800-5300年&1'#玉鹰为复合型，正反面纹饰一致。鹰首正侧视，鹰嘴呈锋利的钩状。鹰的双翼被置换为对称的猪首，鹰眼、猪眼、猪鼻孔都以钻孔表示，猪嘴半张开，形象写实而传神。鹰的尾翼为打开的扇形，上面雕刻有齿形纹，与展开的双翼相呼应，生动地刻画出雄鹰凌空飞翔的身姿。鹰的胸部有一个大的八角星形纹饰。主体为鹰、双翼为猪、胸部饰有八角星纹饰的凌家滩玉鹰，造型独特而神秘，其背后所蕴含的象征寓意一直是是当代学者们所关注的问题。 二、玉鹰图像艺术风格分析
图像的空间美。玉鹰在雕刻技法上以圆雕、浅浮雕、镂雕相结合。圆雕表现鹰的整体造型。浅浮雕以阴线刻的方法，表现结构与纹样。如鹰嘴结构、猪眼眶结构、尾翼和八角星纹样都以阴线刻画而成。镂雕表现鹰眼珠、猪眼珠、猪鼻孔、猪嘴等结构。玉鹰整体造型虽为片状，但浅浮雕、镂雕相结合的雕刻技法却让玉鹰呈现有凸有凹、虚实结合的空间视觉效果。玉鹰扇形尾翼上装饰有“齿纹”，一方面形象地表达出鹰尾翼羽毛的结构，另一方面较细的凹槽线与较宽的凸起面形成凸凹、宽细的艺术对比，在有光线的条件下，无论从任何角度观察“齿纹”都会呈现有明有暗、有凸有凹的视觉冲突，这样使得原本静止的物体，有了静中有动的视错觉的效果。玉鹰雕刻技法所形成的凸凹、虚实、明暗，一方面体现了空灵而又写实的感觉，另一方面也体现了史前人类对天地万物阴阳相济的最初感悟。 图像的造型与形式美。史前出土的动物造型玉器，一般分为单一造型和复合造型两种，复合造型又可分为动物与动物以及动物与人物复合两种。从出现的时间上来看，单一型动物玉器出现于史前人类的早期，复合型动物玉器则出现于史前人类的中后期。从出土的数量上来看，单一型动物玉器的数量要远远大于复合型动物玉器的数量，在复合型中，动物与动物复合的玉器数量比动物与人物复合的玉器数量要多［2］#从造型上看，凌家滩玉鹰为动物与动物复合，即鹰和猪的意象复合造型。这种复合造型的玉器在史前其它文化中也有出现，如石家河文化的人首蛇身玉雕，良渚文化中鸟、兽、人相结合玉器等。玉鹰从构图形式上为相对对称，头部以下基本为绝对对称。对称式构图让玉鹰从视觉上和审美上呈现出和谐、庄重大方之感。从艺术学角度来看，凌家滩玉鹰虽然是表现飞翔姿式，但整体的动态并不夸张，动感表现相对平稳，这与对称式构图有很大关系。不同雕刻技法所形成点、线、面的有机结合，使得玉鹰简单的造型变得立体而丰富，充满了生命的韵律。 图像的艺术美。第一体现出朴拙性特点。凌家滩时期玉器工艺较为成熟，如阴线、阳线的表现，钻孔和抛光等多种琢玉技术当时都已具备，张敬国等专家认为史前凌家滩人已经发明了机械砣具［3］和原始车床⑷。凌家滩时期虽为史前玉器高峰期，但从整个玉器发展历史来看，其做工仍显幼稚、生拙。第二体现出神秘性。凌家滩玉鹰为鹰、猪、八角星纹三个图像相结合的复合造型，虽为意象复合，但构成玉鹰的每个图像是较为写
$收稿日期］2015-05-12
$基金项目］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项目.课题号:SK2019A0514
$作者简介］黄晓蔓（1972-），女，安徽六安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装饰艺术；王怀平（1968-），女，安徽合肥人，教授，博士，研究方向：图像学.
第3期黄晓蔓，等：论凌家滩玉鹰艺术风格及象征意义157
实。写实的鹰、写实的猪首与造型明确的八角星纹完美结合，其造型来源于现实，又超越了现实。写实的手法让不合理的构成形象体现出真实性，这种看似合理又不合理的表现手法让玉鹰呈现出独特的神秘性。同时由三个图像构成的玉鹰每个图像都有多种不同的象征寓意，三者相结合所蕴含的象征寓意更是具有一定的可探究性和神秘性。
三、玉鹰图像象征意义的分析
“象征”从广义上解释为“一种标记或符号”&5'，狭义上主要指“暗示某事物或情感观念，或者意指多种事物或情感观念的具象物或抽象形式”&句。象征具有“隐喻”、“寓意”的意思，具有一定的含蓄性。“象征”手法不仅运用于文学上，古今中外的艺术中一直都在运用。中国的绘画、民间美术、传统建筑，西方的基督教美术、文艺复兴时期美术以及现当代西方绘画中更是大量运用“象征”主义手法。小松930e
（一）鹰图像的象征意义亚硫酸铵
鹰是鸟类中的猛禽类，性情勇猛、性格刚毅、善于飞翔，自古以来就成为勇敢、权力和自由的象征。史前人类出土的玉鸟除了鹰外，还有鸮、凤、鸠等种类，各地出土的玉鸟种类有所区别，其中红山文化以鸮为主，凌家滩文化以鹰为代表，良渚文化出土的玉鸟造型主要是鸠，龙山文化则以凤和鹰为代表。鸟崇拜习俗在我国历史悠久，许多部落都有崇鸟习俗，其中夏族、太昊、少昊部落就以凤为图腾。少昊部落“以鸟名官”&7'以及《诗经•商颂》中“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的传说记载都说明了鸟在我国古代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鸟崇拜习俗与太阳有关，太阳能给人类带来光明，带来丰收，人类依赖并崇拜太阳。由于鸟类“日出而飞，日落而栖”的自然规律与太阳一致，人类认为鸟是太阳的使者，鸟日是一体的。山海经中有后羿射日的传说：“中其九日，日中鸟尽死”凶，也都说明了鸟日是一体的。鸟崇拜习俗与原始农业也有关。早期人类对气候不了解，农耕工具不发达，鸟类在田间捉虫、啄草根等特点对谷物的生长起着除虫、松土的效果，粮食的丰收离不开鸟类。同时民间曾有鸟类为人类冒险从上天偷稻谷的故事，因此鸟类是人类的功臣，自然受到人们的崇拜。
（二）猪图像的象征意义
猪又名“豚”、“豕”“兰子”，《正字通》：“豚，小豕，一名兰子古时猪是财产也是家的象征。猪在史前不仅仅是供给人类食用的家畜，它应该是具有更重要的象征意义。首先，猪象征龙。学者孙守道认为龙首源于猪首，原因是三星他拉出土的龙形玉，其首特征与猪首极其相似；第二，猪象征着财富。史前人类有猪骨陪葬现象，例如在海岱和汉水中游地区，有的墓地陪葬的猪骨多达六十八副之多。佟柱臣
先生提出的猪是财富的象征观点，陪葬猪骨的数量意味着死者生前的财富和地位[10]；第三，猪象征着祀品。猪是“牺牲”，古代“三祭”之一，山海经传说里多有用猪作祭品的记载。
（三）八角星纹图像的象征意义
“八角星纹”又称“太阳八角芒形图像”，主要出现在新石器时代的陶器、纺轮和玉器上&11'#八角星纹图像时间跨度长，主要出现在公元前8000年-公元1000年间左右。地域跨度广，除了长江中下游地区，在偏远的辽西地区也有发现。对八角星纹图像的文化解释目前没有统一的认识，对其象征意义认同较多的有如下几种：第一，象征太阳。其原因是八角星图像放射状的多角形造型与太阳光芒非常相似；第二，织机部件的象征。八角星纹图像与史前织机上的部件一“滕花”或“羊角”&⑵的图像非常相似，而且许多纺轮上也都刻有八角星纹的图像。
从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凌家滩玉鹰中的鹰因其勇猛、善飞，能与日同存，能沟通天地因而象征着力量，是史前人类信仰中的神，它应该是史前部落的图腾标志。玉鹰中猪的外形是家猪，饲养数量多，相比野猪性情温顺，是祭祀祖先和神灵的最佳祭品，将鹰翅置换为猪，寓意着把猪这一祭品通过飞翔的雄鹰送达天界。八角星纹在凌家滩玉鹰应为太阳图腾，原因一是史前人类思维意识中的“日鸟合一”的思想；原因二，学者李 修松认为“凌家滩玉鹰是大汶口文化少昊氏部落首领少昊挚的神形”&13'，挚为鹰，昊为日，在凌家 滩玉鹰的八角星纹应为太阳图像。综合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凌家滩玉鹰应该为复合图腾标志，它是部落或氏族象征，象征着神圣和权力。
四、玉鹰图像所反映史前玉器艺术创作思维的分析
由鹰、猪、八角星纹三种图像相结合创造出的凌家滩玉鹰，造型既真实又怪异，充满着神秘感。史前凌家滩的先民们在创作诸如玉鹰这一类的图腾时其动机是什么？创作灵感又来自哪里？我们可以从其思维方式上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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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史前人类创作思维意识发展的分析
史前出土的动物玉器中最早为单一造型，如蝉、蛙、熊等，数量少，工艺粗糙，手法写实，多以日常生活所见动物为原型进行创造，例如兴隆洼时期出土的玉蝉。早期人类思维意识较为单纯，对自然的认识不多，制作出的动物玉器仅仅作为装饰用。随着人类对自然的认识越多，对物质需求的越多，人类的思维意识活跃起来，开始对各种有特殊能力的动物充满崇拜之情，动物造型的玉器开始被赋于一定的象征意义。鱼象征着多子，鸟善飞，能与日同存，象征着天地的使者等，动物玉器进入象征意义的阶段#一个个能俱备多种神奇力量的动物形象被远古人类创作出来，龙、凤的诞生就是最典型的例子#随着人类思维能力的发展以及后期对人自身能力认知的增加，在单一造型动物玉器的基础上，后期又出现了动物与动物以及动物与人物相结合的复合造型#从单一造型到动物与动物的复合型，再到动物与人物的复合型的动物玉器发展的过程中，可以看出史前人类思维发展由单纯到成熟的过程。
（二）潜意识的表现方式
弗洛伊德的潜意识。弗洛伊德将人的意识心理划分为意识、前意识和潜意识三个层次[13]#潜意识即无意识，是人类的原始冲动、本能或欲望等心理活动。具有原始性、无逻辑性的特征，不受理性控制，不被人类的道德、理性、观念所接纳。具体表现症状有幻觉、妄想、梦等。弗洛伊德认为潜意识是人类一切精神活动的原动力，20世纪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家们深受弗洛伊德思想的影响，将潜意识运用到艺术创作中，通过象征、隐喻、暗示的形式把人类的本能欲望和内心情感通过作品宣泄出来。画家达利、马格利特、米罗等画家将来源于现实生活中的梦境、童年经历等客观物象通过扭曲、变形与重组再现，以精湛的写实手法或抽象的艺术表现形式来描绘客观对象和主观想象的世界，营造出一幅幅荒诞、神秘的超现实主义画面效果。而日本女艺术家草间弥生则利用自我幻觉创作出一个令人迷幻的圆点世界。
史前人类由于自身认识的局限性，对未知世界充满着恐惧和困惑，但同时也产生一定依赖性，通过臆想，他们把世界分成了两个层次：一个是神灵所居住的神圣的上天世界，一个是人类所居住世俗的人间世界。这两个世界是对立的，但也并非完全隔绝，它们是可以沟通的，沟通的方式则是通过巫术、图腾等象征形式。在史前人类的潜意识里，他们生活的世界是由各种神灵所主宰，一切物种都有生命、灵魂和情感，即“万物有灵”。原始人寻求他们认为有超人能力的、有生命力的动植物作为图腾，并对其虔诚膜拜，以祈求保护。在图腾的早期阶段，史前人类根据自己周边的物象，如动物植物、日王世尧
月星辰等的造型创造出一个个具有生命灵性特征的玉器图腾。从造型上看，有仿动植物的鸟形、鱼形玉，也有仿日月的圆形玉璧、玉璜等，每种造型的原型都来自现实生活，每种造型也都被赋予一定的象征意义。如玉琮是供神吃的瑾瑜，玉璧是玉琮切下的薄片，是供鬼吃的食物。随着思维能力的发展，仅仅的描摹对象已不足以满足史前人类思维的想象力，超现实的幻想创造出复合型意象图腾，这种综合了各种形象、具有非比寻常神力的图腾既来源于现实又脱离了现实，象征着崇高的地位与权力。诸如凌家滩玉鹰这类复合造型的玉器对之后的夏、商、周的复合玉器造型都有着直接的影响。古凌家滩人能根据目之所见的客观物象，融入自身的主观思想与想象力进行再创造，既源于自然又超越了自然，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史前人类早期的原始宗教信仰观念和极具想象力的创造精神，也体现了原始人独特的审美观念。
荣格的集体无意识。集体无意识意味着人类在出生时，就已经具备先前积淀在潜意识深处的意识经验。这种经验是人类祖先世代积累的，不是个别人的而是全体人类所共有的[14]#我们发现，在不同地域甚至不同时期都存在许多类似性的图像出现。“鸟日合一”的图像不仅出现在凌家滩的玉鹰上，在高庙、大汶口、河姆渡、良渚及龙山等文化遗址，都发现有这种图像的出现。如果说凌家滩玉鹰的图像是由于受大汶口文化少昊氏部落南迁至江淮一带，受其文化影响而创造出来的，那八角星图像的出现仅仅以各地区文化之间的相互交流和影响来解释估计很难诠释。八角星图像的出现前后时间跨越约9000多年，遗址分布覆盖了史前三大经济文化区。时间和地域跨度之大，令人惊奇。在史前时期，交
通不便、也没有统一的语言和文字等交流媒介，然而，在这些不同的文化遗址中，却都有八角星图像的出现，用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理论来解释这种文化现象估计较符合逻辑。
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史前凌家滩人在创作诸如玉鹰这一类图腾标志时，以自我（下转第161页）
第3期何林英，等：书写工具对汉字形变的影响161
民间小碑。如果“从整个书法艺术史来看，'刻’与'写’作为两种不同的文字表现技巧一直处于矛盾之中，二者互相影响，但从总的趋势来看，'写’以其简捷方便最终取得支配的地位，’刻’则逐渐落入了对'写’的模拟，或者说完全为了保存'写’的原貌而存在。”&7]尽管如此，经过刻刀的介入、营构，汉字的点画形态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关于这点徐无闻先生作过精辟的论述，现转引如下：
殷末的《宰留簋》、《甘其卣》，周初的《利簋》，康王时的《孟鼎》等。这些字的写法，已显得多样化。起和收笔有露锋，也有藏锋，有圆笔，有方笔；向右或向左下行的笔画，往往在行笔中逐渐重按而成肥笔；短画多作雨头尖的米形点，加在直画中间则作正圆点。这种多样的笔法，已是一种自觉的美化。……这种笔法之所以形成，固然是毛笔的作用，同时也有刀刻的作用。在泥范上刻字时，为了加粗和修饰点画，不得不复刀，因为复刀，也就出现了方笔和肥笔，这样就改变了前代那种起止露锋，中间粗的梭子形笔画，悟出了藏锋。我们的古人很聪明，把刀刻和笔写的两种工具所显露的效果结合起来，相互补充、丰富[8](P9)O
这段话虽然是就金文而言，但足以说明刻刀在楷变中的作用，即刻刀的应用使楷书产生了方笔，从而加速了楷书平直方折结构的进程，同时也影响了字体风格的变化。
总之，毛笔、刻刀等书写工具它们在汉字形变中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它们虽然不能“决定或改变汉字形体、结构演变的总规律和总趋势”，但在实施演变过程中，“却给汉字打上了自己的印记，施加了种种直接的具体的影响。”⑸所以研究字体演变，它们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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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接第158页)
为中心，从潜意识和集体无意识出发，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把自我的情感、意志与客观物象有机融合，通过夸张与变形，将目之所见之客观物象，融入自身的主观思想与想象力进行再创造，既源于自然又超越了自然，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史前人类早期的原始宗教信仰观念和极具想象力的创造精神，也体现了原始人独特的审美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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