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聪
【摘 要】对于伤寒诊疗，东汉末年有两个学派——华佗学派和张仲景学派。虽然将《伤寒论》看作“众方之祖”或“有法有方之始”是中医史的一个传统观点，但考证结果表明“华佗辨伤寒”才是中医史上第一个症理法方统一的临床诊疗系统。在症状辨析、病理、病程、治则、方剂等方面，张仲景对华佗学派都是既有继承又有创新，张仲景还严肃批判了华佗学派庸医的误治言行。华佗学派和张仲景学派的关系类似于纽科门蒸汽机与瓦特蒸汽机的关系。张仲景的伤寒诊治水平显著超越了华佗学派的水平，但绝不能因此而否认华佗学派首创中医伤寒症理法方统一的临床诊疗系统之历史功绩。对于中医史的发展，不同学派的争鸣发挥了关键性的推动作用，扁鹊学派和黄帝学派的争鸣、张仲景学派和华佗学派的争鸣就是典型事例。 【期刊名称】《安徽中医药大学学报》
【年(卷),期】相关系数矩阵2017(036)001
【总页数】6页(P1-6)
【关键词】中医史;扁鹊华佗学派;华佗“辨伤寒”;张仲景学派;伤寒论
【作 者】李伯聪
【作者单位】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北京100049
【正文语种】中 文
【中图分类】R573
对于中医历史，长期以来存在着两大传统观点。第一个传统观点是将《黄帝内经》看作中医理论体系的开创者，独尊岐黄，将古代中医史看作是“岐黄一系传承史”；第二个传统观点是将《伤寒论》看作是“众方之祖”，更确切地说是将《伤寒论》看作是中医史上第一个症理法方统一的临床诊疗系统。《扁鹊与扁鹊学派研究》[1]一书已经分析和讨论了第一个传统观点中的错误，笔者着重讨论第二个传统观点。
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成书于东汉末年，此书后世流传情况非常复杂，将《伤寒论》作为一个泛称，但有时也会需要区分张仲景《伤寒论》的不同版本。
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序录》云：“惟张仲景一部，最为众方之祖宗。”成无己《注解伤寒论·序》云：“昔人以仲景方一部为众方之祖。”《医宗金鉴·订正仲景全书·伤寒论注·总序》:“古经皆有法无方，自此始有法有方。”这就是中医史“第二个传统观点”的传统表述。但这种表述方式难免有表达不够准确之处。新壮态
《汉志》中有医经和经方两类著作。“医经”著作是理论著作(《黄帝内经》可为代表)，“有法无方”；“经方”著作是“临床手册”性质的著作(新出土的《五十二病方》可为代表)，“有方无法”。如果从现代医学方法论观点看问题，《伤寒论》的特征和最大贡献不单纯在于其中“有法有方”，而在于它建立了一个“症理法方(传统说法是‘理法方药’)统一的临床诊疗系统”。这就是说，“第二个传统观点”所涉及的关键问题是应该怎样认识张仲景《伤寒论》和中医史上“第一个症理法方统一的诊疗系统”的关系，二者是“合二而一”的，还是《伤寒论》只能名列第二？ 医史学家范行准在1962年首先提出张仲景是一个新学派的创始人，而华佗属于另外一个更古老的学派——扁鹊学派；华佗年长于张仲景，《伤寒杂病论》可能在华佗死后才成书；在六朝时期，社会上流行的是扁鹊学派的治伤寒之法[2]。但范行准没有对扁鹊学派进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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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全面的考证和研究。《扁鹊与扁鹊学派研究》[1]一书比较全面地考证和研究了扁鹊学派的许多问题，考证出扁鹊学派是中医史上第一个学派，并且是战国秦汉时期在社会上影响最大的学派，而黄帝学派则是晚于扁鹊学派却后来居上的学派。
在中医史上，黄帝学派是一个医学理论学派，而扁鹊学派则既是一个医学理论学派同时又是一个临床医学学派。如果说扁鹊学派和黄帝学派之争主要是理论医学领域的争鸣，那么，作为东汉扁鹊学派主要代表人物的华佗和张仲景在伤寒诊疗领域的论争就属于临床医学领域的争鸣了。
《汉书·艺文志》中的《扁鹊内经》《扁鹊外经》都是扁鹊学派的理论著作。2013年成都老官山汉墓出土的《敝昔医论》等著作(全文尚未公布)也被认为是西汉扁鹊学派的医学著作。扁鹊学派是不断发展的，其在东汉末期的代表人物是华佗。由于扁鹊学派在东汉时期有了重要发展，特别是由于建立了症理法方统一的伤寒诊疗系统，笔者将东汉末期的扁鹊学派称为扁鹊华佗学派或华佗学派。华佗学派的成就涉及许多方面，笔者主要讨论华佗学派在“伤寒诊疗领域”中的贡献，而不涉及外科学等其他领域。
紧接着华佗学派，兴起了张仲景学派。张仲景学派的代表作是《伤寒杂病论》。
加雷沙星对于华佗属于扁鹊学派，范行准[2]提出了3条理由(以下转述时略有发挥)。valsalva动作
第一，据《千金方》卷九和《外台秘要》卷一所引华佗之言，可知华佗认为伤寒病的发病过程是：一日在皮，二日在肤，三日在肌，四日在胸，五日在腹，六日入胃。根据《韩非子·喻老》“扁鹊诊桓侯”的记载，可知战国时期的扁鹊学派认为疾病的发展过程是：第一阶段在腠理，第二阶段在肌肤，第三阶段至肠胃，第四阶段至骨髓，疾病发展到第四阶段就无法可施了。两相对比，可以看出二者是基本一致的，具有传承关系。
第二，王叔和《脉经》卷五有“扁鹊华佗察声要诀第四”。王叔和时代距华佗时代很近，王叔和将华佗和扁鹊并列,必有根据。
第三，《难经》“王勃序”中叙述了一个关于《黄帝八十一难经》的传承谱系(有节略)：黄帝→伊尹→汤→文王→医和→秦越人(立定章句)→华佗→黄公→曹夫子→王勃。可以推断，王勃所述的传授系统，愈近王勃愈真，愈远则愈不可信。这个谱系传达了“华佗传扁鹊之学”的信息，提供了一个关于华佗传扁鹊之学的重要线索。
另外，《脉经》卷五“扁鹊诊诸反逆死脉要诀第五”的末尾云：“华佗仿此”。这4个字出于何
人之手，现在已无法确知，但作此论断的时间必在王叔和编写《脉经》之前，并且王叔和采信了这个观点。根据王叔和《脉经》自序中有关说明，可知“华佗仿此”是无可置疑之论，这就使我们有理由推断华佗传扁鹊之学，属于扁鹊学派。
更需注意的是，王叔和《脉经》中录存有许多传自扁鹊学派的内容[1]259-260。黄龙祥[3]在其最近出版的著作中也明确指出王叔和是对于扁鹊学派医籍传扬做出了突出贡献的医家，在《脉经》中有大量来自扁鹊学派的内容。
黄龙祥关注的焦点是“经脉理论”，而笔者关注的焦点是“伤寒诊治”。在《脉经》“卷二”有“平三关病候并治宜”，《脉经校释》说“本篇从寸关尺三部脉象来辨证、因、脉、治。其方剂之多，经穴之备，为本篇特。但其中丸、散、汤、剂，多属古代方剂。目前尚未知其内容，有待进一步考证。”[4]由于这部分内容多次谈到“摩膏”方法，而摩膏方法正是扁鹊华佗学派常用的方法，所以，可推断此文是扁鹊华佗学派的著作。为称述方便，笔者将上述两方面的资料称为“华佗辨伤寒”。此外还有一些属于“华佗辨伤寒”的零散资料，需要进一步搜集和认真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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