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技术
2021年 第46卷 第1期
·经验交流·
王秀华
（浙江省温州市龙湾区人民检察院，浙江 温州 325011）
摘 要：在文件检验工作中，少量字的签名字迹性质判断具有一定难度，若出现时间相隔久远，同期样本稀少，当事人年龄跨度几十年的案件，要对字迹性质作出准确判断将更困难。本文通过一起经济纠纷案，就三十年前低书写水平的签名字迹进行检材与样本分析、特征价值判断、背景调查、综合评断分析与经验总结，强调在检验中应当全面了解当事人的背景材料，对案件事实与鉴定要求之间的关联性进行深入调查研究，还需要准确把握字迹变化的原因，注意避免因书写习惯的变化性因素而错误评断字迹特征属性，进而做出科学、准确的鉴定意见。关键词：书写材料检验；低水平书写；签名字迹；文化水平；特征价值；综合评判中图分类号：DF794.2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008-3650(2021)01-0100-04 Analysis and Identifi cation of Signature Produced from Low
Capability of Handwriting: Case Report
WANG Xiuhua
(People’s Procuratorate of Wenzhou Longwan District, Wenzhou 325011, Zhejiang, China)
ABSTRACT: In document examination, the fewer signature scripts usually cause diffi culty to judge their reality. When the samples were produced long time before (e.g., spanning several decades) and scarce of controlling specimen, more troubles will even bring into making an accurate judgment. This article was about an economic dispute case which involves with the document examination of signature scripts produced with low capability of handwriting more than 30 years before. Arduous and meticulous endeavors were consequently exerted into the tasks of examining the evidential materials, analyzing the samples, judging the characteristic values/features, investigating the background, conducting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and getting reference/insight from experience. The emphasis was put on full understanding of background materials about the parties and case. Deep inquiry was probed into th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case facts and identifi cation requirements, along with the indispensable exploration through the exact reason of handwriting changing so as to a
void wrong appraisal of handwriting characteristics that would result from changing of writing habits. Finally, a scientifi c, accurate expertise opinion was therewith brought forward.
KEY WORDS: document examination; low capability of writing; signature script; degree of education; featured value;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DOI ：10.16467/j.1008-3650.2021.0019
作者简介：王秀华，女，浙江上虞人，学士，助理工程师，研究方向为司法鉴定、文件文书检验。E -mail:*****************
在签名字迹鉴定实践中，检材字少，取样难是常事，特别是对于相隔时间久远，当事人年龄跨度大，书写水平低的字迹检验而言，收集样本、判断特征价值更显得困难。笔者结合承办的一起签名字迹案件，就低书写水平签名字迹的分析与鉴定和同行进行交流。
1 案情简介
1988年至1990年间，当事人陈某（女，1945
年出生，文盲）向杨某多次借款，涉案金额34 000元。后因陈某还款不及时，杨某将陈某起诉至浙江
省某区法院，法院于1992年11月做出民事判决陈某向杨某一次性偿还本金及利息34 000元。陈某不服，于2015年10月向法院提出再审申请，法院依法认为当事人提出再审申请已超过法律规定期限，不予支持，于同年12月裁定驳回其再审申请。
陈某不服，向该区检察院申请要求立案监督。
·101·2021年第46卷第1期王秀华：低水平书写签名字迹的分析与鉴定
2017年10月检察院受理后为查明案件事实，委托所在市某鉴定中心对涉案的11张借条上的12处签名字迹进行鉴定。
2 检验
2.1 检材字迹分析
送检借条除一张有年月日标注外，其余均未见有书写日期标注。观其承载物纸张，有四种类型，纸上的印刷特征、文字信息、及污染痕迹等状态，均具备年代性、陈旧性特征。书写工具既有蓝、红圆珠笔，也有黑水笔。其中，7张借条签名上捺有红指纹印，1张借条签名上盖有红方形名章印文。11张借条共有12处签名字迹，检材见图1。
使用立体显微镜发现：检材1~6书写熟练程度较高，表现为速度较快，准确性较高，书写自然、流利；在细节特征上，单字的笔顺、搭配比例、起收笔动作、运笔形态等方面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反映出一致的书写特征。
六自由度
检材7~10之签名书写呆滞不流利，熟练程度低，表现为书写速度慢，运笔生涩，连贯性差，笔画规范程度低，有抖动、弯曲、中途停顿、另起笔现象，并且“陈”“钗”两字出现错误写法，4处签名字迹表现出一定的稳定性和同一性，反映出与检材1~6字迹不同的书写特征。
检材11之签名则同时具备上述两种书写特征，“陈”字部分表现为检材1~6字迹的特征，其余部分表现出检材7~10字迹的特征。
同时，检材7~10之签名笔迹及检材11的部分笔迹出现弯曲、抖动、停顿及一些不自然的起收笔现象，初看同摹仿笔迹非常相似。但是，从年龄、职业、文化程度及工作简历等情况分析发现，当事人系无书写基础的老年人；从笔迹细节特征上发现，相同字无机械重复现象；另结合样本与案情（详见下文2.2与2.3部分），检材7~10之签名笔迹及检材11的部分笔迹系正常书写形成。
检材12之签名书写准确性较高，书写自然、流利；在细节特征上具备不同于前两者检材1~10字迹的书写表现。
检材1~6及检材12之签名字迹反映出书写人的书写水平较高，检材7~10之签名字迹反映出书写人的书写水平低，检材11反映出兼具前述两种不同的书写水平。检材签名字迹能够反映书写人的固有书写习惯，具有检验鉴定价值。
2.2 样本字迹分析
由于签名笔迹字数少，距今近三十年，需要收集不同时期的签名样本。送检单位提取、搜集到案件同期样本、案后自由样本、案后实验样本若干份：当事人于1990年8月签订的关于借款还款的协议书复印件1份，含签名1例（见图2），2015~2018年间陈某在法律文书上的自由签名6份（见图3），2017年12月的案后实验样本3份（见图4）。样本中签名字迹相互间比较可见：字迹字形方正、自由体；书写速度慢，字的大小、高低、笔画的长短、字间距等特征基本一致，笔画规范程度低，运笔生涩，连笔少，行笔有中途停顿、抖动、弯曲、另起笔现象，“陈”“钗”“妹”三字均出现错误写法，反映出当事人握笔僵硬、书写不自然、不稳定，书写水平低。
由于未能发现和提供与检材同期的充足样本，
囿
现有样本在形成时间和数量上存在较大的局限性。
图1 11张借条上的12处签名字迹
Fig.1
12 signature scripts written on 11 notes of debit
图2 协议书复印件上的签名(1990年8月)
明史张溥传
Fig.2 Signature shown from the photocopied agreement paper
(made of August, 1990)
图3 2015~2018年间陈某在法律文书上的部分签名Fig.3 The concerned party’s partial signature scripts written on
legal documents from 2015 to 2018
刑事技术
Forensic Science and Technology ·102·
金喜善裸照2021年 第46卷 第1
期
图5 检材11（左）与部分样本（右）对比
Fig.5 Comparison of sample 11 (left) against three others (right)
�
图6 检材1（左）与部分样本（右）对比
Fig.6
Comparison of sample 1 (left) against three others (right)
图4 2017年12月的案后实验样本部分签名
Fig.4 The concerned party’s three signature scripts from a
post-trial sample produced of December, 2017
2.3 样本字迹变化与稳定性分析
对样本进行分析与确定检材字迹性质一样都是笔迹检验鉴定的重要环节。本案样本字迹之间既有符合也存在一些差异，如案件同期样本中“陈”“妹”字的写法及“女”部笔顺就互有差异。经了解得知陈钗妹现年71岁，未上过学，不识字，生活工作中不需要书写。一般情况下签名字迹具有较强的稳定性，而该人的书写动力定型不稳定[1]，表现在：2015年至2017年12月样本字迹的变化，字迹运笔弯曲、抖动、中途停顿等现象呈现增多的趋势，结构更加松散，错误写法也有不同，出现的变化符合当事人文化水平低、书写水平低和年龄变化趋势。样本字迹能反映出当事人的书写习惯特征，有一定的稳定性，合理的变化性，具有比较鉴别价值。
3 结果
在检材签名字迹与样本签名字迹的分析检验中，重点放在把握相对稳定的习惯特征比较[2]，避免因书写习惯的变化性因素而错误评断字迹特征属性，在一定时间段内出现的不稳定的书写方式要分析二者签名字迹的本质或非本质性特征属性。
本案中，对检材与样本字迹细节特征等方面进行了如下分析：
检材1~6及检材12与样本中签名字迹，存在明显差异，是由书写水平上的明显差异所致，是稳定的、本质的，不是同一人所写。
检材7~10与样本中签名字迹，在各方面表现较为符合；在笔顺、个别笔画运笔特征上则存在着少量差异，经分析符合当事人的身体、年龄、心智的变化，是非本质的，是同一人所写。
检材11与样本中签名字迹，“陈”字（除添改部分）存在一定的差异，这些差异点在检材1~6的签名字迹中得到反映（见图5~6），不是同一人所写；“陈”字中添改部分和“钗妹”与样本字迹表现较符合，是同一人所写。
4 讨论
4.1 正常低水平笔迹与摹仿笔迹的鉴别
本案中部分检材出现的弯曲抖动、中途停顿、
修饰重描、丢笔少画、笔画间搭配、比例不合理的现象，不易判断是摹仿造成的还是正常低水平书写形成的[3]。通过仔细检验，发现部分检材字迹的形态规范符合性较差，书写前后、整体表现中均一致，相同字无机械重复现象，弯曲抖动、中途停顿痕迹出现频率高，且幅度较大，较长笔画的运笔过程中表现尤其明显，且另起笔现象多，结合不同时期的样本字迹表现，可以确定这部分检材是正常低
水平笔迹。4.2 对书写人的文化程度与书写水平的认识
此案当事人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文化程度是文盲，工作、生活中极少书写字迹，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其签名缺乏概念、记忆模糊，书写水平很低。在检验鉴定过程中需要对书写人的书写能力及职业、年龄、经历、书写兴趣进行调查分析和评判。4.3 笔迹特征出现概率在价值评判中的影响
笔迹特征是认识与区别书写习惯特性的基础、
·103·
2021年 第46卷 第1期王秀华：低水平书写签名字迹的分析与鉴定
学术出版引用本文格式：王秀华. 低水平书写签名字迹的分析与鉴定[J]. 刑事技术，2021,46(1):100-103.
松木桩依据。笔迹特征包含诸如：笔迹全貌、布局、写法、书写水平、字体字形、搭配比例、起收笔、运笔、笔痕、笔顺、错别字等。这些特征可分为种类特征（共性特征）和个别特征两类，它们总是会在字迹中不时复现出来。一个人的笔迹特征不能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机械地重复，一个人两份笔迹的差异与两个书写人之间的笔迹差异是不同的，一个人笔迹的某种明显的差异可能有一个推理的解释[4]。比如此案例中检材、样本中“妹”字“女”部首的写法，呈现出明显的变化性。
正常情况下，在鉴定个人笔迹选择特征时充分考虑特征复现的概率大小和数量多少，可以帮助鉴定人比较直观地对检验材料中稳定、有价值的笔迹细节特征进行选择和利用；在确定书写笔迹是否正常书写的前提下，通过对检材与样本中笔迹细节特征的复现率的分析，会得出更科学的检验意见。4.4 结合案情进行综合评定
分析检材笔迹的形成需结合当时文化背景等相关情况，进行合理性和逻辑性分析。比如检材中书写水平高的签名字迹上印有红指纹或名章印文，含有两种书写特征的签名字迹上也有红指纹印，检材中书写水平低的签名字迹上仅有一例捺有红指纹印。经调查了解，是由于陈钗妹不会书写，对方在写好借条后，让陈钗妹捺指印确认。代写的7处签名，有5处签名上捺有指印、1处签名上印有名章印文，还有1张借条的指印捺在签名字迹“陈”的正上方。另外1处捺有指印的签名，出现两种书写笔迹，是对方写下“陈”字后，放弃书写，让陈本人书写完成，后捺指印确认。这种立借条的方式在当时当地的民间借贷中经常出现。在检验中既不能盲目地受案情左右，鉴定时先入为主，也不能置案情不顾[5]，而应该结合案情分析签名笔迹的形成方式，结合案情研究笔迹特征，必要时还应深入地调查研究，使鉴定结果与案件中的所有基本事实能相互印证，符合逻辑。
5 结论
经本案例的分析讨论，检验中需注意从字迹的宏观和微观方面认识和把握检材字迹、样本字迹的反映
性、稳定性和特定性，深入分析判断其特征的属性，更应重视全面了解当事人的年龄、职业、经历等背景材料，通过对案件事实与鉴定要求之间的关联性进行深入调查研究，有助于鉴定人更好地认识笔迹特征属性，准确把握字迹变化的原因，比较特征异同，排除摹仿等伪装字迹。除此之外，对特征价值判断要避免因书写习惯的变化性因素而错误评断字迹特征属性，做出科学、准确的鉴定意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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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 Danyan, TU Liyun. Document inspection ［M ］. Beijing: Chinese People ’
s Public Security University Press, 2015: 62-77.)收稿日期：2018-10-30；修回日期：2020-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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