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真面目》第二十一章《田子方》

《庄子真面目》第二十一章《田子方》
《庄子真面目》
第二十一章《田子方》
一、忘言而息妄
关于这篇文章,各家都认为写得不错。
陆长庚认为:“与内篇《大宗师》同旨”。
姚鼐认为:“与《德充符》同旨”。
陈鼓应则认为:“田子方篇,由十一节文字杂纂而成。各节意义不相关连,属于杂记体裁。
我以为还是王船山说的精到:“此篇以忘言为宗,其要则齐物论“照之以天”者是也。忘言者,非可以有言而忘之也。道大而言小,道长而言短,道圆而言方,道流行而言止于所言,一言不可以摄万言,万言不可以定一言,古言不可以为今言,此言不可以为彼言。所言者皆道之
氢能已成者也,已成则逝矣。道已逝而言独守之,故以自善则不适,以治人则不服,以教人则不化。其通古今,合大小,一彼此者,固不可以言言者也。事发于机,机一发而不能再;人鼓于气,气已泄而不能张;待之须臾,而仍反于故。则聊循斯须之情,一用不再,忘言以听其消,无不消者。而以言留之,以言激之,于是得丧祸福交起以撄人心,而莫之能胜,皆执故吾以死其心之灵者也。道日徂而吾已故,吾且不存,而况于言乎?此交通之知,莫见之形,所以不忘而长存,为道之宗也。”
王船山这一段话很生动,很贴切,不是认真内省过自心的人,很难写出这样的语言。我以为,关于中国文化,今之学者与古之学者的研究根本不同点正在这里。
今之学者,哪怕是专攻中国哲学的,如冯友兰、熊十力、牟宗三诸人,明显没有刻苦的内省致良知的实践经验,只是抠古人文字,以西方哲学的逻辑思维方式为纲领的分析、综合、批判、褒谪、归纳,而对自己的“心”——“知”则若明若暗或一无所知。
王船山这段文字,或曰王船山以前的中国古代学人,则完全没有西方文化的逻辑思维病毒的侵入,他们甚至不知西方哲学为何物。
王船山这一段话的意思,是讲的语言概念在“知”的运动中的地位,也即《老子》所谓的“名可,名非,常名”。“名”,“概念”,“言”三者是一个东西。
“道之为物”,“道”本身无形无相,必须通过“物”、“相”来显示自己的生命活力。这便是“道可,道非,常道”的过程,也即“知”的运动过程,在儒家多称为“性”。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有一个“名”、“概念”、“言”夹杂其中。“名”与“道”的关系是什么?即“言”与“道”的关系是什么呢?
“非可以有言而忘之也。”这是说中国“心学”所谓的“忘言”,不是让人们真的忘掉这个“言”,这个“名”,这个“概念”,而是说人们用心之时,一定要非常清醒的明白,“道之为物”的“物”与“名”、“言”、“概念”表达的性质是不完全一样的。
“道大而言小,道长而言短,道圆而言方,道流行而言止于言……
这是说的,“言”、“名”、“概念”,相对于“道之为物”的局限性。
王船山说得更生动:“事发于机,机一发而不能再;人鼓于气,气已泄而不能张;待之须臾,而仍反于故。”
这是说的“道之为物”的运动,在每个生命之“知”镜上的运动过程。这个过程,“则聊循斯须之情,一用不再,忘言而听其消,无不消者。”
这“知”镜上的“幻影”,“一用不再,忘言听其消,无不消者”一旦过了,就过了,谁也留不住。没有什么幻影在“知”镜上是永不消失的。而与之对应的“言”、“名相”、“概念”,只要有一念不随之消失,就是留障了。
大半说来,在人们记忆中的“言”、“名”、“概念”,在这一刻的作用,正是留障。
这个幻影,这件事,这个形象,这个物,一旦过去,永无重复的可能,永无回头的可能。但是,只要一旦提到这个“物”相对应的“名”、“概念”、“言”,那个前尘幻影,就会以妄念的形式一再重复,反复重复。
这就是我们人类所以能够认定有一个客观物质世界真实存在的根本原因。
正是由于此,这大楼,这山脉,这河流……在我们人类的“知”中就永远固定下来了。这便是“名”、“概念”、“言”的魔幻作用之一。这个运动极复杂,数学、物理学、化学整个自然科学,乃至我们这个活生生的物质世界,能成为“事实”,在“心学”来说,全是由于这个原因。
王船山说:“而以言留之,以言激之,于是得丧祸福交起以撄人心,而莫之能胜,皆执故吾以死其心之灵者也。”
我们的心灵啊!被这“言”、“名”、“概念”引回来的幻影堵得死死的了。
中国“心学”的“忘言”正是指这个而言的,即不以“言”害“知”。
这里必须注意,“言”、“名”、“概念”引回头的幻影,皆不是原来的幻影。原来那个幻影本身是永远一去不回头了。这样,我们便知人类是一直生活在一个“妄念”的世界里,能不痛苦吗?
为什么人心会陷在这种错愕之中呢?“名可,名非,常名”。
因应的方法是什么:“忘言”。
这个“忘”,非是真正遗忘它,当然能真忘了也好。忘不了也不可怕,对它不认真就行了;也就是说,不因“名”、“言”、“概念”而起分别心、执着心。即不因言、因名、因概念分别、分辨、褒贬、推理……只是令其在“知”镜上自由自在晃来晃去。真正认清楚他们莫过是一
个空洞的“名”、“言”、“概念”,其勾起的影相,也由它自由来去,它们自会显示出一个“气韵”,一种“气象”,一种“形势”电动小飞机……这“韵”,这“气”,这“势”,肯定是要趋向“觉悟”的,黄河水九曲十八弯终是要回归大海,这便是老子所谓: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这才是中国古人“忘言”的真实内容,实际是一种“用心”方法。
田子方侍坐于魏文侯,数称谿工。文侯曰:“谿工,子之师邪?”子方曰:“非也,无择之里人也。称道数当,故无择称之。”文侯曰:“然则子无师邪?”子方曰:“有。”曰:“子之师谁邪?”子方曰:“东郭顺子。”文侯曰:“然则夫子何故未尝称之?”子方曰:“其
为人也真。人貌而天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物无道,正容以悟之,
使人之意也消。无择何足以称之!”
子方出,文侯傥然终日不言,召前立臣而语之曰:“远矣,全德之君子!始吾以圣知之言、仁义之行为至矣。吾闻子方之师,吾形解而不欲动,口钳而不欲言。吾所学者,直土梗耳!夫魏真为我累耳!
田子方在魏文侯那陪侍,几次称颂谿工这个人,文侯便问,“谿工,是你的老师吗?”子方说:“不,我的同乡。平日的言讲往往正确,所以称赞他。”文侯说:“先生没有老师吗?”子方说:“有。”文侯说:“先生老师是谁?”子方说:“东郭顺子。”文侯说:“那么先生为什么没有称赞他?”子方说:“他纯真朴实,貌像常人,内心却合天道而虚静,顺万物保真性,心清介却包容万物。遇无道人,只端自身而使之感悟,人之邪恶心自然消失。不知道用何辞称赞他!”
2012新课标全国卷数学子方离,文侯恍惚自失而终日无言,唤侍臣说:“德备之君子,深远难测啊!起先我认为圣智之言、仁义之品达到极至了。如今听到子方之师的道学修养,我形散难动了,嘴钳无言了。过去所学,土偶一样毫无价值!魏国真成我的累赘了!”
斯宾塞
魏文侯的这种体会,对于未有真实的“心学”思维磨练经验的人,是很难知晓的。今天的人们读了这一段,很可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个有最基本心学思维训练的人,在日常生活中常得“良知”忽至,这不是什么奇怪难得之事。思如泉涌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若真的要想以此“达道”,而不“中道夭”,就要有此篇要求的时时内省的精神。
这才是孔子所谓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在这短短的一节文字中,到底是谁“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呢?
是田子方?还是东郭顺子?还是魏文侯?我们说此三人,人人皆是“不亦说乎”的真实追求者。
东郭顺子,“人貌而天,虚缘而葆真,清而容物”这当然是一种可贵的境界。
林希逸注:“人貌而天”,“貌虽人,而有自然之天德也。”实际上是天人一体了。
以缘为虚,即虚应诸缘,全心全意保自我“知”镜之“真”。也即林希逸所言:“虚心顺物,未尝动其心。”
金瓶梅有几个版本此即“真常须应物,应物要不迷”。
这种时时坚持自洁己心的人,可以称之为“清”,反而也是最可以容得万物的。
不但是可以容物,而且还要进一步:“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使彼自悟,自然消释其不肖之心。
正是林希逸言:“谿工之善,犹可容言,顺子之美,不可容言。”
不过,我也不能完全同意林希逸如下的判断:“全德君子,言顺子也。”
田子方何尝不也是全德君子?能识得师父顺子与自己与谿工的差别,若不能达全德之境何以识之?
空气污染的调查报告但真正可贵的我看还是魏文侯。作为一位诸侯还有如此觉悟,实在是难能可贵。
“子方出,文侯傥然终日不言”,活脱脱描出一个虔心学道人
的“傥然若失”心态,这绝不是一般俗人可以有的心态。一个于“心”、“知”、“天”、“道”一无所知,只知酒财气的人,怎么能只听了田子方的几句介绍,便会如此“傥然若失”呢?

本文发布于:2024-09-22 04:25:56,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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