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卷第3期Vol.40 No.3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Journal of Changchun Normal University
2021年3月
Mar.2021
潘㊀玥
(镇江市高等专科学校，江苏镇江212028)
[摘㊀要]语言是人类表情达意㊁沟通交流的重要方式㊂阿尔茨海默症患者在发病早期就已出现语 言传递㊁接受和理解方面的困难，业已成为困扰人类思维和科学发展的世界难题㊂随着方法论价值
的凸显，语言学为言语失调患者的话语分析构建出一个基于意义的分析框架，阐明了语言系统如何
上海理工大学校长
成为人们在语境中表情达意的强大源泉，并为患者言语失调的种种现象作出基于语言学的科学解
释，以帮助人们更全面㊁系统地认识这种退行性疾病㊂本研究运用CiteSpace软件系统性剖析AD研
究领域历年来主题演化脉络与规律，从多元数据的分析视角出发，采集㊁梳理国内外涉及 阿尔茨海
默症㊁语言研究 的期刊论文㊁会议论文㊁学位论文㊁著作㊁报纸与网络新闻㊁年鉴等原始文本数据，梳
理阿尔茨海默症患者语言研究的变迁脉络与发展历程，从而对AD语言研究的主题演化过程及特征
作综合性㊁全景式扫描㊂
[关键词]阿尔茨海默症；语言学；话语分析；量化分析
观澜湖世界明星赛
[中图分类号]H313㊀㊀[文献标志码]A㊀㊀[文章编号]2095-7602(2021)03-0103-06
1906年，德国精神病与神经病理学家爱罗斯㊃阿尔茨海默(Alois Alzheimer)在精神病学者会议上展示了一位51岁女性病理解剖图㊂这位女性丧失了短时记忆，表现出进行性认知障碍，出现幻觉㊁妄想㊁忧郁㊁偏执等症状㊂后来人们以她的名字命名这种疾病 阿尔茨海默病(Alzheimer s disease,AD)㊂201
8年，美国国家衰老研究所和阿尔茨海默病协会(National Institute on Aging-Alzheimer s Association,NIA-AA)指出，阿尔茨海默症是 一种起病隐匿的㊁进行性㊁长期发展且不可逆的病理性神经失调症 ㊂AD患者的病情会逐渐恶化，最终丧失认知能力乃至生命的尊严㊂以往主要依靠临床症状㊁量表测试㊁脑脊液生物学指标及影像学辅助检查等对AD患者进行综合诊断㊂就语言功能而言，患者可能在短短几年内由最初的记忆障碍㊁言语失调逐渐发展为重症失语㊂鉴于语言是人类独一无二的重要功能，言语的功能与神经功能㊁认知功能之间有密切的联系，近年来众多研究者借助语言学相关理论与手段对AD患者的种种言语行为进行跨学科多维研究(图1)，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㊂本文借助CiteSpace文献计量学软件，将文献之间的关系以科学知识图谱的方式呈现出来，藉以梳理过去的研究轨迹，并揭示未来的研究前景㊂ 早在20世纪80年代，国内外学者就尝试 从语言的使用维度来研究言语失调的问题 [1-2]，具体做法是通过记录㊁分析患者话语判断患者的记忆㊁认知和行为能力[3]㊂神经学㊁心理语言学的研究表明，言语可以有效㊁灵敏地反映出一个人大脑认知功能的活动状况，且句法加工的神经表征 需要额下回和颞-顶区域组成的强左偏侧网络 [4]㊂解剖学研究指出, 前额叶和顶叶生理老化相对较早且速度较快 ，随着年龄的增长，易发生认知障碍，产生言语失调[5]㊂患者的话语均存在不同的个体特征，不同类型的大脑结构或功能的改变亦[收稿日期]2021-01-10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 系统功能语言学视域下中轻度阿尔茨海默症言语失调的
特征㊁评估和修复研究 (18YJC740071)㊂
[作者简介]潘玥，女，副教授，硕士，从事语言学研究㊂
周家鼎
能导致同一种失语症，目前已知的言语障碍类型有 布洛卡失语症㊁维尼克失语症等八大类型 [6]㊂近年来，众多学者对AD患者的语言功能失调类型展开了多维研究㊂
图1㊀AD语言现象研究流程图
一㊁AD患者话语分析的研究主题量化分析
笔者对Web of Science和CNKI数据库收录的相关文献，通过可视化分析软件CiteSpace及文献计量学研究分析方法，探索AD患者话语研究热点及未来发展趋势㊂文献检索来源于WOS数据平台核心集，时间跨度为1980年1月至2020年12月，在主题词一栏输入 Alzheimer ，共得到175949条记录，再在结果中筛选 language ，最终得到3041条记录(图2)㊂
图2㊀(1980 2020年)AD研究发文量统计蒂利斯汉堡加盟
(一)期刊与会议论文的计量分析
从文献发表年份来看,1980 2020年，研究数量整体呈上升趋势,2005年以前的发文数量较少,2015 2020年期间的发文量显著增加㊂随着人们对AD认识程度的加深，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从语言学视角关注AD患者㊂患者晚期的药物疗效不佳，早期语言障碍的发现与矫治受到专家学者的高度重视，因而近十年来此类文献数量明显增加㊂
表1㊀1980—2020主要发文机构统计情况
排名
频次中心性年份机构1770.351998Univ Calif San Francisco 2650.121997Univ Calif San Diego 3630.191998Univ Toronto 4600.081998Univ Calif Los Angeles 5580.232003UCL 6550.102005Mayo Clin 7520.001998Univ Penn 8
490.231999Columbia Univ 9480.002004Northwestern Univ 10390.081998Univ
Cambridge
图3㊀AD 语言研究机构共现图
㊀㊀对录入前十名的发文机构进行分析后可见(表1㊁图3)，美㊁英科学家在AD 语言研究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取得了丰硕的成果㊂发文量居首位的是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发文量77篇，远超其它机构㊂从文章的中心性来看，美国中心性最高，足以证明其在该领域研究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㊂再看亚洲地区,Sungkyunkwan Univ(韩国成均馆大学)发文量为26篇，排名17，中心性0.08㊂我国
复旦大学的发文量为8篇，在该领域研究中的中心性低，说明我国这方面研究的综合实力与欧美等发达国家之间还存在一定差距㊂根据ADI(Alzheimer s Disease International，国际阿尔茨海默病协会)发布的‘世界阿尔茨海默病2019年报告
“,
㊀图4㊀AD 语言研究的主题词聚类分析 2019年，全球估计有超过五千万名AD 患者，相当于每3秒就有一例新发AD 病例，预计2050年将达到一亿五千两百万人 ㊂我国
是世界上AD 患者人数最多的国家，更应积极应对危机，加强这方
面的研发㊂
(二)研究热点和主题词聚类分析为分析近40年来国际AD 语言研究的主题聚类，使用
CiteSpace 软件的聚类算法，对WOS 检索到的2866篇AD 文章的关键词进行聚类，并依据LSI /LLR /MI 算法提取标签，概括凝练为：额
颞叶与痴呆病㊁原发性退行性痴呆病㊁轻度认知障碍㊁认知障碍㊁语
义和记忆㊁执行力和行为功能㊂如图4所示㊂
根据图4信息，整理为表2㊂
表2㊀AD语言研究的主体聚类及其包含的关键词聚类主题包含关键词
伦理道德与疾病的关系
语言与病理研究额颞叶病变㊁萎缩㊁大脑皮层退化变异㊁局灶性皮质萎缩变异㊁神经退行性变异㊁运动神经元病㊁皮质基底变异，胆碱酯酶抑制㊁载脂蛋白
失语类型研究迟滞型失语㊁非流利性失语㊁阿尔茨海默型失语㊁非阿尔茨海默失语㊁布洛卡失语症㊁传导性失语症㊁皮质下运动性失语症㊁皮质下感觉性失语症㊁完全性失语㊁构音障碍
语言缺陷研究句子理解缺陷㊁失语症㊁语言流畅不足㊁听力障碍㊁认知储备㊁语用能力障碍㊁洞察力下降㊁情景记忆㊁读写能力㊁连贯缺陷㊁语法复杂性㊁命名困难㊁自然语言处理㊁停顿研究㊁双语经验
患病因素研究年龄㊁受教育程度㊁心理状况㊁与人沟通交流㊁II型糖尿病㊁多发性硬化㊁抑郁症㊁焦虑㊁肌萎缩侧索硬化症㊁体育活动
AD病诊断和护理研究认知能力评估㊁核磁共振成像㊁断层扫描㊁模型假设㊁药物开发，语言的早期诊断㊁言语康复训练㊀㊀表2显示,1980 2020年，领域内的研究主要围绕AD记忆障碍㊁认知能力㊁听障㊁数字分析㊁失语症等相关内容展开㊂对高频词汇进行分类后发现，科学家们对AD患者语言功能方面的研究可以总结为两大类别：一是病理语言学方面，比如不同的大脑解剖位所对应的语言功能的控制研究㊁大脑病变发生的部位和程度所导致的言语障碍的种类及临床表现，比如呼名性失语症(因颞叶前部分支动脉闭塞造成)㊁感觉性失语症(因顶叶深部视放射纤维颞叶损害造成)㊁传导性失语症(因顶叶前去分支动脉闭塞导致)；二是语用学方面，如研究AD患者话语，洞察患者的记忆㊁认知能力㊁言语和社会行为，对患者的言语特征进行分析，逐步建立起语言与非符号系统之间的关系㊂
我们用同样的方式对知网收录的2000 2020年的文献(包括期刊㊁会议㊁学位论文)进行类似的检索和分析研究，发现近20年来国内外关注AD患者语言方面的学术研究的主题演化脉络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㊂
其一,AD患者的大脑与行为关系的研究㊂相关文献资料有AD患者脑部病变定位与言语障碍的表征相结合的研究㊁AD患者语言的自然信息加工处理等方面的研究，也有结合影像学对AD患者大脑中语言系统(语义㊁词汇和音系层面)所对应不同脑区功能的研究，相关成果在20世纪80年代早期一度成为热点㊂其二,AD患者言语行为和心理方面的研究㊂研究者将言语行为理论㊁会话含义㊁个体及社会情境㊁语用策略等理论和手段运用于各类言语障碍㊁言语交际失调的研究中，表明人们开始逐渐关注语言的具体使用情况，特别是具有关键作用的社会语境对患者语言理解和产出的影响㊂
其三，更加关注不同语言的AD患者语言特征㊂我国是世界上AD患者数量最多的国家，对汉语AD患者语言的功能研究也逐渐萌生㊂近几年来，借助丰富的自然语料和先进的语言分析技术，不同语言的AD患者话语比较研究成果频出㊂
其四，关注语言意义和系统功能的研究㊂学者们开始认识到语言不是定义精确的系统，也不是合乎语法规则的句子集合体，而是一个庞大的意义潜系统，对语言的研究必须结合语境[7]; 人不是孤立于交际语境之外的，而是时刻观察㊁解释和影响语境，并把语境纳入自己的认知范围 [8]，需要将语言的形式和意义结合起来，并从特定的社会语境看待AD患者的言语符号㊁认知和情感㊂从系统功能角度探讨AD患者话语意义潜势的组合㊁聚合关系以及语义层与外部语境关系的研究成果开始出现[9-10],2012 2014年发表的相关文献达到4篇，相关文献定量计量评价的成果亦不在少数㊂
二㊁功能语言学视角下AD话语分析㊁研究现状与趋势
(一)重视研究AD患者语言功能变化
上述文献主题分析展现了AD话语研究领域的热点与发展趋势，反映出该领域研究主题的变迁和成就㊂首先，早在20世纪80年代，人们就开始描写和分析包括AD患者在内的各种言语失调，但一直被称为 病理语言 临床交际 ㊂近20年来，多见 话语分析 言语失调 ㊂从称谓的演变可以看出，人们对语言学的重
视程度在不断提升，且强调语言学在AD患者的诊断和干预方面的重要作用㊂其次，研究发现，近20年来各
类报刊文章㊁学位论文㊁期刊论文㊁年鉴和会议等涉及的AD研究主题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交叉和重合现象：大
批神经语言学㊁临床医学㊁老年康复学研究者聚焦于AD患者大脑的病变与语言表达㊁行为能力的剖析，形成
了丰富的研究成果㊂且研究的关键词聚类词围绕 词语测验 信息加工 语义处理 神经工作机制 言语
缺陷 等[11]，表明人们逐渐认识到较之感知㊁注意㊁记忆㊁学习以及认知功能等标准化指标，语言的理解和表达能力的测定指标在AD的诊断和筛查中具有很高的判断价值，通常可以从听㊁说㊁读㊁写㊁
命名和复述这六个方
面来测评㊂研究AD患者语言功能的变化(如语义损伤等)可作为AD症诊断的一个辅助参照㊂已有学者将
运用系统功能语言学的相关理论与方法应用于AD语言研究，这有助于揭示患者语言功能和形式之间的具体
关系，即对言语意义进行定量㊁定性的全方位的数理剖析，为AD患者言语失调的早期评估和人工干预提供更
科学的证据㊂系统功能语言学注重作为功能的语言和作为系统的语言之间的关系，关注 特定语言的使用,
即体现化㊁实例化和个性化意义 [12]㊂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把语言看作社会交往的工具，强调语言的多功能观㊂语言具有概念㊁人际和语篇这三大元功能㊂一个基本小句通常同时表达三种意义，分别由不同的功能结构㊁功能语法资源实现，亦即 通过连贯的话语(语篇功能)与对方进行交际(人际功能)，这一过程反映出周围的客观世界和说话人的内心世界(概念功能) [13]㊂人们在表情达意的过程中，无时无刻不在对庞大的语义系统作出相应的选择，每一次表达都是 有意义地进行选择的过程，即便是患者看似杂乱无章的语言，亦是患者有意识的选择 [14]㊂言语功能的诊疗牵涉面很广，不仅要对大脑神
经系统和心理认知有了解，还要对语言学本身深入研究，即强调跨学科的结合[15-16]㊂Holland对失语症患者的词汇语法㊁句法等交际能力进行了研究，发现患者的交际能力大于话语能力[17]㊂卫志强对脑外伤或脑病变导致的失语患者的说㊁听㊁写㊁读等方面的特征作了归纳[18];Hamilton采用7个操作性很强的问题对老年患者Elsie的语言交际能力和语篇连贯性进行了四年半的历时实证性研究[19];Grossman等㊁Graham等采用无创脑成像技术对患者认知与脑区颞下回的结构作了测试[20-21];Dijkstra对30位AD患者和30位健康老年人的话语作了基于衔接与连贯的对比分析[22]；赵俊海对AD患者语言功能损伤的属性作了总结和探讨[10]㊂这些研究结果不仅启发了国内外相关语言神经系统的其它类型疾病研究，也从一个侧面有力地证明了患者的语言表现对该症的早期预防及筛查具有积极意义㊂
(二)系统功能语言学与AD语言障碍诊断及矫正研究初现端倪
阿尔茨海默症对患者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言语障碍的将成为未来语言学研究的趋势㊂文
献表明，语言障碍的可以借助患者现存的语言资源和技能，提高交际能力，促进患者的语言康复[23]㊂语言障碍的诊断及矫正在欧美经过20多年的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㊂中国对言语失调的研究起步较晚，可能是因为汉语语系更为复杂多变，还存在很多方言，加上语言的康复训练㊁护理受患者个
欲望都市 绝望主妇体㊁状态等因素影响，难度较大㊂早在20世纪70年代，美国就已开发出基于图形系统㊁符号库的设备用于脑神经患者的语言康复训练，此后DEC公司开发的DEC Talk文语转换器可以实现语音合成技术，将文字合成为真实㊁自然的语音，用于言语失调患者的语言障碍训练㊂此外,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法理论对失语症的康复训练研究也做出了积极贡献,Wells㊁Grundwell&James从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视角对患者话语进行了具体考察[24-25];Penn设计出一套训练患者交际能力的 发展失语症交际能力 程序[26]，包括重新学习法㊁脑功能开发㊁机能重组法等[27],Dijk-stra㊁Ellis等从语篇功能视角对患者话语的衔接㊁连贯机制做了研究[22,28]㊂随着计算机模式识别和信号处理的技术的快速发展,Vertanen K,Trinh H,Waller A成功地将预测算法引入辅助㊁替代沟通设备[29]；马蓉蓉㊁郑义东等结合语音识别技术和辅助沟通增强与替代系统的技术特点，优化了言语康复训练的语音识别㊁电子语音输出技术，实现了运行于Android移动设备上的儿童言语沟通及康复训练[30-31]，这些成果为AD患者的语言康复研究提供了诸多有益的启示，有望在不久的将来应用到多种言语失调症的康复训练中㊂
三、结语
目前,AD患者的语言功能已成为国内外临床语言学所关心的重要研究领域㊂本研究对国内外AD语言
学研究的主题脉络作了总结与梳理，以期为AD语言学诊断和康复提供新的思路㊂系统功能语言学以小
句为意义单位，强调语言在真实语境中的使用，具有很强的操作性和实用性㊂学界可以据此发掘言语缺陷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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