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编)初中语文人教2011课标版七年级下册吕叔湘 《怀念圣陶先生》

nk吕叔湘
我 认识 圣 陶先生是在成都 , 1941年春天的 一个细雨 山煤集团杜建华濛濛的上午 。 那 时候我在华西 大学 中 国文化研 究所工作 , 圣 陶先生在四川省教育科 学馆工作 。 教育科学馆计 划出一套供 中学语文 教师用 的参考书 。 其 中有一 本《精读指导举隅 》 和一本 《略读指导举隅 》 , 是 由圣陶先生和朱 佩弦先生合作编写的 。 计划里边还 有一 本讲文 法的书 , 圣 陶先生从顾领刚先生那里 知道 我 曾 经 在云南大学教过这 门课 , 就来征求我 的意见 , 能否答应 写这样一本书 。
我 第一次见到圣 陶先生 , 跟我 想象中的 “ 文 学家 ” 的形 象全不一样 一件旧棉袍 , 一把油 纸雨伞 , 说话慢 言细语 , 象一 位老塾师 。 他说 明来意之后 , 我答应试试看 。 又随便谈 了几句 关于语文教学 的话 , 他就 回去 了 。 那时候圣 陶 先生从乐 山搬来成都不 久 , 住家和 办公都在郊 外 。 过 了几 天 , 他让人送 来一套正 中书局 的国 文课本 , 供我 写书取用例句 。
大 约半年之后 , 我 写完 了《中国文 法要略 》 的上卷 , 送 给圣 陶先生审阅 , 那时候他 已经
把 家搬进城里 了 。 后 来开 明书店设立成都编译所 , 就 设在圣 陶先生家里 。 圣 陶先生 一直在主持《中 学生 》 杂志的编辑工作 , 后来又跟宋云彬先生 合编 《国文 杂志 》 , 他邀我给这两个刊物写稿 子 。 我的 《文言虚字 》 、 《笔记文选读 》 、 ’ 《中 国人学英文 》 以及 《石榴树 》 即 《我 叫阿拉 木 》 的译文 , 或全部 , 或部分 , 都是在这两种 刊物上发表 的 。 因为送稿子到圣陶先生那里 去 , 也就常常留下来 , 一边说着话 , 一边看圣 陶先 生看稿子 。 圣 陶先生看稿子 真是 当得起 “ 一 丝 不 苟 ” 四 个字 , 不但是改正作者的笔误 , 理顺 作者的语句 , 甚至连作者标点不 清楚的也 用墨 笔描 清楚 。 从此我 自己写文稿或者编辑别人 的 文稿的时候也都竭力学 习圣 陶先生 , 但是我知 道我赶不上圣 陶先生 。
写 《中国文法要略 》 以及 《文 言虚字 》 等 等 , 是 我对学术工作的看法有了变化的表现 , 哪是 因哪是 果可说不清 。 原先我 认 为学 术工作 的理想是 要专而 又专 , 深而又深 , 普及工作是 第二流的工 作 。 我 自己思想 中本来就 有这个倾 向 , 我在那里工 作的研 究所 的主持人 更是十分 强调 这一点 。 可是我现在 认识到普及工作需 要 做 , 并且要把它做好也并不容易 。 回想起来 , 我确实是受 了圣 陶先生的影 响 。 圣 陶先生把 很 大一部分时间和精力用 来编 《中学生 》 , 值 得 吗 非常值得 。 现在七 十 多岁到五十 多岁的人 里边有很 多人曾经是 《中学生 》 的忠实读者 , 在生活 上和学 问上是受过它 的教 益 的 。
在这 里我想顺便说 一个故事 。1949 年初 , 开 明书店收到魏建功 、 萧家霖等几位先生 从北 平寄来的编字典的计划 , 圣 陶先生 认为这个计 划很好 , 复信说开 明可 以接受出版 。 这 就是 后 来 由附设在 出版总署 内的新华辞 书 社 出 版 的 《新华字典 》 , 那时候圣 陶先生任 出版总 署副署 长 。 《新华字典 》 出版之后 , 新 华辞书社并没 有 解散 , 圣 陶先生打算让这 个班子继续编别的辞 书 , 并且希望 建功先生辞去北京 大学的职 务 , 继续领导辞书社的工作 。 建功 先生不 肯 , 态度很 坚决 。 后 来有一天圣 陶先生 跟我 闲谈 , 谈起这 件事 , 他说 “ 难道在 大学里 教课 一 定 比 编字 典的贡献大吗 ” 现在建功 先生 和圣 陶先生都 已经作古 , 我也不需 要保密了 。
1945 年 , 抗 日战争结束 , 圣 陶先生 一家随 着开 明书店 由长江 出川 回上 海 , 第二年我也随 金 陵大学 回南京 。 为写稿的事 , 也 时常有书信 往还 。 1947年 , 圣 陶先生 约朱佩弦 先生和我参 加高中国文 读本的编辑工作 , 我建议把语体文 和文 言文 分开 , 编成两套 , 他们两位都同意 。 到1948 年冬天 , 淮海战役的胜负已成定 局 , 南 京城里人心惶惶 , 很 多人家避居上海 , 我也 扶 老携幼投奔开明书店 。 我在开明书店工作了一 年有余 , 认识 了章锡深 、 王伯样 、 顾均正 、 徐 调 孚 , 贾祖璋 、 周振甫 、 唐锡光等 “ 开明人 ,’ 也多多少少感 染上了那难于具体描写却确确实 实存在的 “ 开明作风 ” 。 圣陶先生不久就去香港 转道
去北京参加政 治协商会议 , 人 民政府成立 之后担任 出版总署副署长 。 第二年我应 清华大 学之聘也 来到北京 。 虽然住得不近 , 也还 时不 时有机会见面 。
19512月 , 我母亲在上海去世 , 我奔丧 回南 。 回到北京 , 家里人告诉我 , 圣 陶先生 过我 , 说有要紧事儿 。 我去 了才知道是要写一 个讲语法的连载 , 在 《人 民 日报 》 上发表 , 主 要是供报刊编辑以及 一般干部参考 。 发起这件 事的是胡乔木同志 , 他 曾经问过语言研 究所 , 语 言研 究所不愿 意承担 , 才到圣陶先生 , 圣 陶先生说可以 吕某人试试 。 这就是 《语法修 辞讲话 》 的 由来 。 这件事在我 的生话 中形成又 一个转折点 。 1952年高等学校院系调 整的时候 , 我被分配到语言研 究所 , 做语法研究工作 , 还 在人 民教育出版社兼任一 名副总编辑 圣陶先 生是 社长 , 照料语文课本的编辑工作 。 如果 没有 《语法修辞讲话 》 这件事 , 很有可能我 会 跟着清华大学 中文系并入北京大学 , 或者调到 别的大学去 。 海商法论文
《语 法修辞讲话 》给我惹出许多事儿 。 首 先是到处邀请做报告 , 其次是 回答纷至沓来的 读者来信 。 过 了几年 , 好象没事儿 了 , 忽然有 一天接到圣 陶先生一 个电话 , 说是某方面 的指 示 , 要写一篇批判 《语法修辞讲话 》的文章 , 并且点名要圣 陶先生写 。 圣陶先生在
电话里说 , 这篇文章他不会写 , “ 解铃还是系铃人 , 还是 请你 勉为其难吧 。 署名当然还是署我的名字 。 ” 这 可把我难住 了 。 对于 《语法修辞讲话 》我也 不怎么满意 , 可是我的不满意跟那位不知道名 字的发指示的同志的不满意 , 大概不是一 回事 。 所以这篇文章很难写 , 既要 让考官满意 , 也 得 让挨批 者不 太难堪 。 好在 已经过多次政 治学习 , 如何发 言才算 “ 得体 ” 已经多少有些经验 。 饶 是这样 , 一 千多字的文 章还是写 了一个星期 , 登在 《人 民 日报 》 上 , 也不知道命题人是否满 意 。
《语法修辞讲话 》 的发表 引起 了一阵 “ 语 法热 ” , 一两年内就出版 了十来种语法 书 。 圣 陶先生大概也看过几种 , 好象都不满意 , 有一 天跟我说 “ 能不能写一本不 用术语的语法书 , 容易懂 , 而且实惠 ” 我说 ’不 用术语恐怕办不 到 , 少用 几个 , 象 ‘ 名词 , 、 ‘ 动 词 ’ 、 ‘ 主语 ’ 、 ‘ 谓语 ’ 等等 , 也 许能 够 办 到 。 至 于实惠 , 也 就是对说话 、 作文有帮助 , 那就更 难 了 。 ” 圣 陶先生 当然没有叫我试 写 , 我 可偷着试过好几 次 , 都是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 了 。 我希望 有人 能满足圣陶先生这个遗愿 。
我在人 民教 育出版社照 料初中汉语课 本的 编辑工作 , 当时的计划是要把汉语和文学分成 两套课本的 。 实际工作是张志公 同志负责 , 但 是我得认真审读 , 提修改意 见 。 这套课直流变换器
本仅仅 试用两年就不用 了 , 汉语和 文学 又 合流 , 恢 复 原先的语文课本的编法 。 这时候我 已经不兼人 民教育出版社的职务 , 但是圣 陶先生叮嘱我好 好审读新编的语文课本 。 不 久 , 我在语言研究 所主编的 《现代汉语词典 》的初稿陆续 出来 圣 陶生先和朱文叔先生都是审订 委员会的委员 , 也 只有他们二位认真提 了些 修改意 见 。
“ 文化大革命 ” 开始以后 , 彼此不 通音问 。 我 听说周总理设法保护文 教界的一些 老先生 , 估计圣 陶先生 会在内 , 也就放心 了 。 我 自己 则 由隔离反省而集 中学 习 , 而下干 校 , 又和二 十 多位同志于197182se 年初提前放 回北京 , 仿佛做 了 一场希奇古怪的大梦 。 这时候虽 然仍然受驻机 关的军宣 队 、 工宣 队管束 , 已经基 本上 可以 自由 行动 , 于是 有一天我就去访问圣 陶先生 。 大概 这个时候圣陶先生那里还 是很少有客人来吧 , 看见我非常高兴 。 寒暄 几句之后 , 他睁 大眼睛 问我 — 至今我还 记得很清楚 — “ 你是什么 罪名 ” 我说 “ 反动学术权威加走 资派 , 双 料打倒对象 。 ” 圣陶先生 叹 了 口 气 , 半晌不说 话 。 后来互 相交换熟人的消息 , 圣 陶先生扳着 指头算了会儿说 “ 我认识 的人里边 , 死 了的 和 下落不明的 , 十七个 。 ”
圣陶先生和王伯祥先生 是幼而同学 , 长而 共事 , 交情很深 。 伯 祥先生 那时候身体不 好 ,
在家里 很寂寞 , 圣 陶先生常常去看望他 , 有时 候乘公共汽车 , 有时候步行 。 二位老人 的心情 是不难理解的 。 因此 , 我也过些时候就去看看 圣陶先生 , 尽管没有多少话要说 。
圣 陶先生不 是 以 书法知 名的 , 可是 书以人 重 , 来求墨宝 的还 是很 多 。 我在上海的时候 曾 经 得到他 一副篆书短联 。1976年有人送 我两 张 高丽棉纸 , 我 拿去请圣陶先生 给我写点什么 。 他写 了两 首诗送 我 , 是 楷书写的 。 周亦舟事件
华 西 初 访 犹如 昨 , 既接 清芬四 十 年 。 邃 密深 沈 殊 弗逮 , 斌 存虚 愿 欲 齐贤 。
并臻信 达 兼今稚 谓 使 用 现 代 语 , 译 事钦 夙擅 场 。 颇 冀移 栽名 说部 , ‘卑因橡 笔得 深 赏 。
这里既 有溢美之 辞 , 也 有勉励 的话 , 希望我翻 译外 国名著 。 我 又何尝不想在这方面 多做点工 作 , 但是我也跟 很 多人一样 , 时间不能完 全 由 自己支配 , 也 就顾不 上 了 。
在这 以前 , 圣 陶先生也 曾经在我 女儿 吕霞 写的 《在抗 战 中度过 的童年 》 的前边题过 一 首 《洞仙歌 》 , 那些短 篇是 原先发表在 《开 明少 年 》 上 , 后 来剪贴成册 的 。
华西 初 访 , 记 见 垂髻 觑 , 小 试 文 心 不 吟絮 。 叙 离 乡 , 辗转 汉 浦湘 奉 , 更绕 道 遥 傍 滇 池 侨 寓 。 晨 曾摊 手稿 , 开 载于 今 , 重读 依 然 赏佳 趣 。 观感 本童心 , 暗喜轻 愁 带幽 默 , 时 时流 露 。 待掩 卷 津津味徐甘 , 却 不 免追 怀 西 南羁 绪 。
19778月 , 谢刚主 国祯 先生发起去 承德避 暑 山庄 游 览 , 邀 请圣 陶先生 、 唐搜 同志 和我同去 , 圣 陶先生 由至 善世 兄随侍 , 唐恻同 志和我也都有家属陪同 。 那 时候避暑 山庄还 没 有正式开放 , 游人很 少 。 我们住在文津阁楼下 , 非常清静 。 早晚在松 林中散步 , 虽少花 香 , 不 乏 鸟语 。 尽管 只住 了一 个星期 , 但是来去 自由 , 没 有多人迎送 , 也不 要讲话 和应酬 , 圣 陶先生 心情很 舒畅 , 后来还屡 次提到 。 第二年 夏天圣 陶先生 参加政协 的视察组 去 四川 , 路上患病 , 回到北 京去医 院检 查 出来是胆 结石 , 做 了手术 , 在医院里住 了三 个 多月 , 健康大受影响 。 这以 后 , 除 年到烟 台作短期旅行外 , 就没有再 出京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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