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对奎格形象的勾勒、打破与重构——用读者反应批评看《凯恩号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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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读《凯恩号哗变》时,很多读者都对舰长奎格的形象记忆颇深。作者用了大量笔墨勾勒他的性格特征,诸如用凯恩号上发生的一系列琐事引出其他军官对奎格的不满,在文本中使用态度指向非常鲜明的描述,借故事人物的观点看法引导(或诱导)读者形成自己对奎格的认识,以及掩盖一定的背景,从而提供误导性较强的事实。我们可以运用一定的原理方法对此进行论证,从而探寻文本下更深层的内容。本文主要采用了互动式读者反应理论(transaction reader-response theory)进行分析,侧重于文本对读者的作用
一、文本勾勒奎格形象(一)读者与文本的相互作用双城记电视剧
互动式读者反应理论分析的是读者与文本的相互作用。[1]我们阅读时,文本提供给我们能据以产生自己独有反应的内容,刺激(stimulate)我们形成并给出自己的解释;这种作用的主体是读者。在这个过程中,读者自身在翻开书页前的经历、思想的累积能产生一定的先决作用,或多或少使读者对内容形成一定的推测(这个推测在之后当然有可能被推翻,但也存在一定心理暗示的作用,即作者有可能会为了印证猜想而有目的地阅读);甚至读者阅读时的心态也会影响对作品的理解,如读者本身更偏爱的情节可能给他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进而减轻了其他情节对人物形象塑造的影响。
至于文本对读者的作用,可以概括为蓝图(blueprint)的作用,即提供框架或细节,让读者将自己的理
解与阐释与之对照,促使我们回看故事、自我纠正;即使我们完成了阅读过程,如果想进一步完成、深化、归纳自己的认识,文本也能继续提供所需细节,引导我们自证。
在《凯恩号哗变》中,我们也能到这一相互作用的表现。在翻开书页之前,读者很可能已经具有了一定“兵变”的概念,甚至能信手拈来历史上著名的兵变事
件,这些了解无一不塑造着我们对兵变这一主题的整体印象,乃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持有“众是正确的,众推翻的是应当被推翻的”观点。另一种情况,即读者受阅读状态的影响,比如今天刚被人尖着嗓门吼过,就很容易看到相似情节(如奎格尖声指挥船员)时联想到自身经历,因而对这种情节有更深的印象,潜意识里加大了这一情节在人物整体形象评判中的占比——这些都是读者自身对文本阐释的影响。反过来,以《凯恩号哗变》为例,故事文本提供了海军中尉威利、舰长奎格以及旧驱逐舰凯恩号的情形,勾勒了船上的大小冲突,从而构建了一个想象的空间使兵变得以发生。随着细节的丰富,读者可以将自己的印象、推测与文本进行对照,从而纠正自己相对于文本的偏离。本书中最显著的是律师在宴会上的言论,他凭一己之力揭穿了幕后黑手的意图,并公之于众,读者看到这一章节会自然地回顾之前的章节,重新审视舰长奎格的行径,可能因此发现一些有意无意被忽略的细节。当读者深入探讨爱国主义这个主题时,甚至可能需要再次研读一系列事件,因为爱国主义并不是本书主线(尤其是在G.C. Thornley MA PhD 编写的删减版中更明显)。这一过程在《凯恩号哗变》中的体现,我们会在之后细谈。
(二)文本对读者形成奎格印象的蓝图作用奎格刚上船时,船员们正经历一段艰难时期,而奎格一出场便新官上任三把火,整顿风貌、顺便免除了威利的处罚;换舰长在威利看来其实是天大的好事。随后奎格的形象便急转直下——船上事务在整部小说中占比较大,情节较为生动、连贯,描写也相对细致,不管奎格展示出的性格是否有主观的放大,但他性格中的偏执在几次琐碎事件中展露无遗。也正是这样的描述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舰长逐渐只以顽固、喜怒不定、心理承受力差的形象出现于文本中。
刘楚航
文本对奎格形象的勾勒、打破与重构
—用读者反应批评看《凯恩号哗变》
[摘  要]在二战期间及之后诞生的战争小说中,赫尔曼·沃克(Herman Wouk)的作品相当著名。作者以本人经历为基石造就了《凯恩号哗变》,主要讲述了一艘破旧的海军驱逐舰上的兵变——在幕后黑手的诱导下,船员们逐渐失去了对舰长奎格(Queeg)的信任,最后以其严重的性格偏执为由解除其军职。由于奎格舰长有一个明显的形象落差,应当深究文本如何诱导读者的阅读感受,在阅读中有何作用。
[关  键  词]读者反应批评;人物塑造;文本作用 
082《名家名作》·研究
在这艘船周围,雾角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更响了。奎格从一边跑到另一边,使劲地盯着迷雾 。他的下巴松了下来,他的嘴唇在颤抖。
突然,一个巨大的雾角,显然就在该隐河上方的,空中划过。威利突然吓得咬着舌头。奎格从他身边跑过,喊道:“关闭所有机器!谁看到它了?在哪儿?”他一次又一次地从威利身边跑过,像个疯子一样绕着船转了四圈。大号角又吹响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从该隐河旁滑过,消失了。 [2]
以海雾中奎格的表现为例,我们不难看出作者安排情节叙述的别有用心。从这段话可以想象出这样的画面:奎格在甲板上来回跑,瞪大眼睛看着迷雾,微张着嘴,嘴唇颤抖……一艘经过的舰船突然鸣笛,他冲上前大喊“关闭所有机器!谁看见它了?它在哪儿?”一次又一次跑过威利,绕着船像疯子一样跑了四圈。
这样的描述对奎格的刻画极尽细致入微,既写出了许多在当时状态下的人难以观察到的细节,如“微张着嘴,嘴唇颤抖”,又加入了主观的感受,对情感叙述起了引导作用(先不谈引导是否合适、是否为误导),如“like a madman”。更重要的是,在风暴中的描写明显侧重于舰长奎格,而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其他人物:如其他在凯恩舰上的海军军官基弗(Keefer)、玛瑞克(Maryk),以及下级船员斯蒂尔维尔(Stilwell)等,而只是不冷不热地提到了威利的反应“突然被吓得咬到了舌头”。但从后文我们也
能看到,基弗在军事法庭上也承认:“我不得不说,在台风中,舰上没有人看起来很好……我们都累了,浑身湿透,筋疲力尽。”
所以,明明是所有人在当时都惊慌失措、筋疲力尽,却只给了奎格这方面的描写,显然这客观上加强了奎格性格作风的表现效果。相比之下,作者可以说把大量笔墨投入了对奎格无能、胆怯、惊慌失措的描写。将此与他人的描写对比后,我们能发现这样的安排简直不无恶意。酷溜
总而言之,文本提供了一个舰长的失常表现,使我们用细节勾勒出奎格在这一场景中的轮廓,即起到了“蓝图”作用,让我们能够依据文本在脑海中形成这个人物的形象。
(三)文本对塑造奎格形象的刺激作用
另一方面,文本还通过一定的写作描写技巧进行留白、设置悬念,即不提供详细、全面的信息给读者,而是促使读者自己根据情节进展来推测想象。在强调读者对文本的作用时有所提及(“刺激我们根据已知产生独有反应”),也能够反映文本对读者的一定作用。而这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暂时放弃全知视角,使叙述描写视角受到故事中人物视角的局限,这一方式在下文会有解释例证;二是使用全知视角却刻意不展现事物全貌,即《凯恩号哗变》整体的叙述口吻表明隐含的叙述者是能透析真相的,并且部分情节的叙述描写表明,这个叙述者是能看到相当深层,甚至是潜在内容的,但在特定情节中却没有把他所能获悉的呈现给我们。客观上这种方式达到的效果可以在任何一部小说的叙事里到,
因为没有作者会把一件事的所有细节交代得清清楚楚,但我们可以尝试分析这种方式在《凯恩号哗变》里的效果。下面要讲的第一个例子是文本放弃全知视角,刺激读者作出猜测:
 他非常想深睡一觉,然后在微笑的一天醒来。他睡着了。百美图之
他被病房里巨大的撞击声吵醒了。他从铺位跳到甲板上,注意到船的右舷有一个陡坡。
在上面这段文本中,读者能跟随威利的视角从风暴来临前跳跃到风暴之中,而掠过中间的发展变化过程。威利入睡,我们的视野就被蒙蔽,台风到来时的场面就无从得知;威利醒来,我们的视野又敞开,台风之中的状况乍然呈现在眼前。一定程度上,威利所体会的“一睁眼发现自己就处在台风当中”正是读者的感受,台风侵袭的突发性能够带给我们同样的震颤与恐惧。正是在这样一个叙述场景中,我们刚经历了对事物了解的空白,因而会急于了解真相与全貌。这也是后文威利做的事;他迅速来到甲板上了解情况,得知“舰长想让凯恩号在台风中间加油”(当然,这个说法本身就具有一定误导性,也不一定是事物全貌),因而,我们自然会想象在“我们”无意识的睡梦中奎格和其他海军官员都经历了什么。这就体现了文本的刺激作用——刺激读者推测、想象并给出自己的答案。
随后便是第二个例子,关于不展示事物全貌对人物塑造的作用:
就在他挂在桥梯上的时候,他还听到扩音器里传来奎格的声音,尖锐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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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利看到奎格僵在电报机旁,似乎没有注意到。
上述两例是威利对奎格的描述,用声音、动作和神态描写揭示了(威利眼里)奎格在风暴面前无计可施的怯弱、偏执,却不会考虑奎格本来的想法打算。这种叙述视角使“读者的视野和感觉几乎限制在叙述人物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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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和感觉的范围之内,在此以外的事物却很难同时尽收眼底”[3]。倘若作者愿意给予奎格一些正面的心理描写作补充,且不与已有原文冲突,此时奎格的形象便可能有巨大变化。在威利听来是尖锐焦急的声音,本来可能意味着坚定、事态紧急;奎格趴在电报机上不动,可能是在思考策略,而非威利认为的“吓瘫了”。很明显,文本在这里的意图就压根没想说明奎格的清白,而是增大“奎格有问题”的说服力,自然而然地给奎格受误解的情节煽风点火。
经过前文论述,我们可以看到文本是如何发挥作用(使读者)构建出一个性格有严重偏执的舰长。随着故事的深入进展,这一形象又会有彻底的变化。
二、文本对奎格形象的打破与重构
正如全书架构,这一部分所占篇幅较小,在G.C. Thornley MA PhD编写的删减版中更是明显,只有如下几句:
“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醉得厉害,但如果我像我们这里的小说家那样写一本战争小说,我会努力把老耶洛斯坦塑造成一个英雄。你知道,当我在学习法律,老基弗在写剧本,威利在普林斯顿的时候,老耶洛斯坦和其他我们称为正规军的人正在保卫我们的国家。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有所好转,那是谁在保证我们的安全呢?奎格船长和像他这样可怜的人——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在中文版原著中的几句更有代表性:
“不错,甚至奎格也是个可怜而且可悲的人,的确如此,但是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并不可悲,他们当中有许多比我们更聪明,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如果你不是很优秀,你无论在陆军还是海军都不可能干出名堂的。” [2]
在律师口中,奎格是个国家的英雄,他舰长的身份足以证明他的优秀。这些论调与前文形成了直接对立:奎格并非没有本事,相反,他相当优秀;他不是一个怯懦小人,而是一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文本在这里更像是要给人当头一棒,因为前文提到的刺激与蓝图作用在这一片段的效果太强、过于突然;文本与其说是在构建着一个性格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奎格舰长,不如说直接把另一个奎格塞进我们的脑海,所以这个过程对读者的主观印象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但文本依然在发挥作用,对奎格的描述依然在读者脑海中勾画,但此时读者已经对奎格有了既定印象,两者相对比产生的巨大落差促使读者返回前文寻细节来填充这个间隙。
从这时开始,文本发挥的就是纠偏的作用,在《凯恩号哗变》里,纠偏再深一步就是对爱国主义内核的发掘,文本又开始指引我们深化、升华主题。于是我们回顾在一系列琐碎事件中被文本隐藏的细节:
奎格一上船就整顿风气,指令严苛:
“在我的舰上,优异的表现算是正常,正常的表现算是亚正常,而亚正常的表现绝对不容许出现。”“……所有的报告都是最新的,所有的变动都记录在案了,所有的往来函电都处理完了,所有已列入计划的训练项目都达到了最高程度,你本人的训练也已完成,总之,样样都掌握得尽善尽美。”
这一段由于发生较早、读者还没熟悉奎格而容易被忽视,本文作者也是第二遍翻阅时才又拾起对这一段的印象。从这段看,奎格本人要求事事尽善尽美,确实是相当优秀的军官才会有的特质。
奎格还有些看起来荒诞的行为也都能到解释。比如一次有船员偷吃草莓,他下令搜集全船的钥匙以出是谁偷的,背后其实是这样一个严肃的逻辑:美国海军核心价值观要求全体海军诚实待人,而偷钥匙偷东西这种不诚实的行为有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偷窃行为;又如几次行船中的事故,奎格在受到敌
军袭击时抛下了引领的几艘舰船,这被船员解释为畏惧作战,而他实际上考虑的可能是全体船员与凯恩号的安全;两次指挥失利也并不能说明这个人具有根本性问题,只是情况危急时的误判导致未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文本构建的蓝图中留有很多空缺,而其填充有内容的地方就能提供蛛丝马迹,让我们看到事件的另一面,从而重新认识奎格舰长。在这个意义上,文本支撑着我们进行深度挖掘,指引我们完善了对奎格的认识,重构了奎格舰长。
我们使用的是读者反应批评中文本与读者的相互作用理论,分析了文本对于塑造奎格舰长的作用,其中共有三个阶段——勾勒、打破与重构,而文本的作用在这三个阶段有所不同又有共通之处。可以看到文本对人物的塑造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奎格舰长也在这个过程中愈发鲜活。
参考文献:
[1]Lois Tyson.当代批评理论实用指南[M].赵国新,译.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4:192.
忆韦素园君
[2]Herman Wouk.凯恩舰哗变[M].李传家,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3]王玉明,冯晓英.叙述视角的选择与文体效果[J].安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2(9)
:96.
作者单位:郑州大学外国语与国际关系学院

本文发布于:2024-09-22 07:20:41,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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