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 刘明礼 刘兰芬
摘 要：２０１６年英国“脱欧”公投后，这一事件对英国经济的影响逐步显现。“脱欧”
青岛开发区人事局公投的结果并未给英国离开欧盟提供清晰的路径，而是给英国国内政治和英国与欧盟关
系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这一进程对英国经济产生越来越显著的影响。总体来看，英国
经济在发达国家中“一枝独秀”的局面将被逆转，经济下行压力越来越大，虽然“脱
欧”进程中也出现了阶段性的反弹，但总体下行趋势已经较为明显，２０２０年在新冠疫挂网喷浆
情冲击下更是陷入严重衰退。根据形势变化，英国的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都进行了调
整，同时加紧对外贸易谈判，但未来经济增长前景仍然受困于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受到冲
击、劳动生产率下滑、英国与欧盟谈判不确定性等多重因素的影响。
关键词：英国 “脱欧” 经济 财政政策 货币政策
中图分类号：Ｆ１１３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２０９５－３１５１（２０２０）１７－００３４－１３
自２０１６年６月２３日英国“脱欧”公投以来，“脱欧”问题一直是影响英国国家发展的“头等大事”，其中包括对英国经济的影响。本文观察总结了公投以来英国的经济表现以及政策取向，分析脱欧与经济走势之间的逻辑关系，进而展望未来的发展前景。
一、经济表现
“脱欧”对英国经济的影响并不仅是“脱欧”公投结果这一单一事件的影响，而是“脱欧”公投后的数年内，围绕“脱欧”问题，给英国的国内政治、英国与欧盟关系等都带来巨大的变化和不确定性，例如执政的保守党党内以及不同党派之间斗争激烈、政府换届、“脱欧”谈判进展艰难、“脱欧”前景不定等，这些因素都持续地影响着英国经济。因而，本文用“脱欧进程”一词能更准确地描述“脱欧”问题对经济影响的持续性。
（一）“脱欧”对经济的拖累逐步显现
英国于１９７３年加入欧洲共同体（以下简称“欧共体”），随后逐步融入拥有商品、劳务、资金、人员“四大自由流动”的欧洲单一大市场，与欧盟其他成员国的经济联系十分紧密，已经产生了严重的相
互依赖，而且英国在这一过程中也实现了经济的快速增长。可以说，从经济上看，与欧盟的紧密联系让英国受益良多，要短时间切断或者重新安排这种联系，技术上看是非常严峻的挑战，后果上看也存在重大风险。因而，在英国公投决定“脱欧”后，各界对英国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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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重要担忧就是经济会不会出现大幅度下滑甚至衰退，公投后英国的金融市场也确实出现过短期的剧烈波动。
对比“脱欧”前后英国经济的表现，可以发现变化动向。如果说在“脱欧”后的第一年表现还不明显的话，那么从第二年开始，也就是２０１７年的情况看，“脱欧”问题对英国经济的负面影响已经显现出来。根据欧盟统计局的数据，英国ＧＤＰ增速２０１７年下滑至１ ８％，为七国集团中最低水平。而在２０１６年“脱欧”公投之前，英国在金融危机后一度实现强劲的经济复苏，２０１４年和２０１５年经济增速一度在七国集团中排名第一，甚至被认为在发达国家中“一枝独秀”（杨芳，２０１５）。也就是说，在“脱欧”后，英国经济的表现已经从七国集团的“最佳”变为“最差”。
如图１所示，２０１７年第一季度以来，英国ＧＤＰ增长呈现较为明显的下滑趋势，季度同比增速从２０１７年第一季度的２ １％，下降至２０１８年第二季度的１ ４％。消费和投资不振是导致英国经济自２０１７年以来下滑的主要原因。私人消费增速从２０１７年第一季度的２ ５％，下降至２０
１８年第二季度的０ ８％；同期的固定资产投资增速从４ ５％下降至１ ４％。这一时间段与“脱欧”前相比，宏观环境的主要变化就是“脱欧”公投后续影响逐渐显现出来，经济界意识到“脱欧”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何时“脱欧”、如何“脱欧”，甚至是否“脱欧”，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不确定的，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企业投资和消费者信心，观望成为更多人的务实选择。
雅兹迪
图１ 英国ＧＤＰ、私人消费和固定投资同比增速（２０１７年第一季度至２０１８年第二季度）
资料来源：英国经济学人智库（ＥｃｏｎｏｍｉｓｔＩｎｔｅｌｌｉｇｅｎｃｅＵｎｉｔ）。
２０１８年２月初，欧盟“脱欧”谈判首席代表巴尼耶曾警告，英国如果离开欧盟关税同盟和单一市场，将会面临不可避免的贸易壁垒，这种可能性随着谈判的进展艰难和期限的临近变得越来越大。美国奥纬咨询和英国高伟绅律师事务所的报告显示，如果英国在未与欧盟达成协议的情况下“脱欧”，那么双方的企业每年将面临５８０亿英镑的额外成本。①由于经济增长放缓和英镑
①《谈判旷日持久英国“脱欧”的经济影响正在扩散》，载于《中国商报》２０１８年３月２０日，第４版。
贬值，２０１７年底，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英国按市场汇率计算的ＧＤＰ规模被法国反超，已不在世界五大经济体之列。
另外，英国经济走势的变化并非受“脱欧”这一单一因素的影响，比如私人消费受到抑制还有一个原因，即通货膨胀率上升导致居民实际收入缩水。受到“脱欧”公投后英镑贬值和石油价格反弹等因素影响，英国２０１７年平均通胀率是２ ６％，远高于２０１６年１％的水平。通胀上升降低了家庭实际收入，抑制了私人消费。但总体上看，“脱欧”是英国宏观经济环境变化的主要变量，从后面的分析中我们还可以进一步论证“脱欧”进程发展和经济表现变化之间的逻辑关系。
（二）“脱欧”进程中经济也有反弹
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脱欧”进程对英国经济的一个趋势性影响是，金融危机后，英国在发达国家中相对快的复苏节奏被打乱，相对较好的经济发展势头被“逆转”，已经落后于欧元区和七国集团平均水平。进入２０１９年后，随着３月２９日“脱欧”期限的临近以及“无协议脱欧”风险的增加，在一片嘈杂的“脱欧”乱局中，英国经济的实际表现却令人“惊喜”，不但没有出现衰退，反而出现了“逆势增长”。英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也就是“脱欧”期限到来前的一个季度，英国ＧＤＰ实现了０ ５％的环比增长，不仅大幅高于２０１８年第四季度的０ ２％，也高于欧元区的０ ４％，同比增长数据为１ ８％，超过了２０１８年的平均增速。其中，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建筑业环比增长１ ４％；工业环比增长１ １％，创２０１６年第二季度以来最高值。商业投资在２０１８年连续四个季度收缩后，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首次增长。失业率方面，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英国失业率降到了３ ８％，这是２０世纪７０年代以来的最低水平。①２０１９年初至３月底，英国内部以
及英国和欧盟之间围绕“脱欧”问题博弈激烈，不确定性巨大，但英国经济却“不降反升”，完全违背了上面总结的趋势性影响，这一反常表现可以归结为以下三点原因。一是企业大量囤货。由于英欧双方谈判立场分歧很难弥合，“硬脱欧”或者“无协议脱欧”可能性加大，而这样的结果将导致双方相互增加关税，新出现的通关手续也会降低物流速度，提升进口成本，甚至海关等还不具备基础设施，届时双方贸易还可能出现杂乱无章的局面。为此，不少工业企业增加了库存，以防止产业链中断或者紊乱。一些零售企业也大量囤货，包括食品、药品、服装等，英国一些地方甚至出现存储仓库预定爆满的情况。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库存增量达到４６亿英镑，为两年多来最大增幅。二是工厂加紧赶工，以期在３月２９日原定“脱欧”日以前交货，回避“脱欧”后可能面临的关税、物流混乱等风险，这也推升了工业产值。三是由于“脱欧”前景不明朗，英国进行长期投资的意愿下降，转而通过临时增加员工来完成订单，这也促进了就业。同时，“脱欧”导致一些来自欧盟的劳动力回到欧洲大陆，出现了用工缺口，使得英国的就业率有所提升。
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的经济异常表现也令人思考，之前总结的趋势性影响是否成立值得进一步分析。而从上述推动这一时期经济增长的因素看，很难具有可持续性。企业短时间增加的大量库存势必减少之后的经济活动，加紧赶工增加的产量也需要市场慢慢消化，在固定资产投资不增加
①“Ｕｎｅｍｐｌｏｙｍｅｎｔｒａｔｅ（ａｇｅｄ１６ａｎｄｏｖｅｒ，ｓｅａｓｏｎａｌｌｙａｄｊｕｓｔｅｄ）”，ｈｔｔｐｓ：／／ｗｗｗ ｏｎｓ ｇｏｖ ｕｋ／ｅｍｐｌｏｙｍｅｎｔａｎｄｌａ
ｂｏｕｒｍａｒｋｅｔ／ｐｅｏｐｌｅ ｎｏｔｉｎｗｏｒｋ／ｕｎｅｍｐｌｏｙｍｅｎｔ／ｔｉｍｅｓｅｒｉｅｓ／ｍｇｓｘ／ｌｍｓ．
２０２０年第１７期／总第２９６１期
的情况下，对劳动力需求也必然有“瓶颈”。总之，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经济的优异表现，是以之后的经济放缓为代价的。实际上，即便在第一季度，经济的总体反弹也难以掩盖部分行业的疲软。例如，和制造业部门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占英国国内生产总值近８０％的服务业仍然低迷。英国市场调查机构马基特公司的数据显示，受“脱欧”不确定性影响，３月份英国服务业采购经理人
指数（
ＰｕｒｃｈａｓｉｎｇＭａｎａｇｅｒｓ′Ｉｎｄｅｘ，ＰＭＩ）降至４８ ９，是２０１６年７月以来首次跌破５０ ０荣枯线。①在并购方面，英国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外国企业并购英国企业的总金额为６３亿英镑，较上一个季度的３８８亿英镑显著减少；英国企业并购外国企业的总金额为５４亿英镑，同样远低于上一个季度的１０５亿英镑；英国企业间的并购总金额为１４亿英镑，也低于上一个季度的５６亿英镑。马基特公司经济学家克里斯·威廉姆森认为，在“脱欧”带来不确定性的
背景下，英国企业在支出和投资上仍十分谨慎，这加剧了全球经济放缓对英国的负面影响。
②（三）新冠疫情加重经济下行压力
在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异常”反弹之后，下半年，英国在波动起伏的“脱欧”进程中，先后经历了更换首相、延迟“脱欧”期限、提前大选等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经济也在“脱欧”的各种不确定性中继续在下行轨道中前进。
英国国家统计局的季度数据显示，２０１９年第三季度英国ＧＤＰ环比增长０ ５％，同比增长１ ３％；第四季度环比增长０，同比增长１ １％。第四季度的零增长引起了经济界的关注，有经济
学家认为，政治的不确定性是经济陷入疲态的重要因素。
③英格兰银行也认为，脱欧以及大选带
来的不确定性，在第四季度的经济数据上有所体现（
见图２
）。
④图２ ２０１３～２０１９年英国与七国集团ＧＤＰ增速变化情况
资料来源：国际货币基金组织。
临猗论坛从产业结构看，英国经济在２０１９年末出现零增长，主要原因是服务业的增长被制造业的萎①
②
③
张庭玉
④《“脱欧”不确定性拖累英国经济增长》，载于《人民日报》２０１９年５月７日。《新首相角逐“脱欧”乱局或加剧英国经济下行压力》，载于《经济参考报》２０１９年６月１０日。“ＵＫｅｃｏｎｏｍｙｓａｗｚｅｒｏｇｒｏｗｔｈａｔｔｈｅｅｎｄｏｆ２０１９”，ｈｔｔｐｓ：／／ｗｗｗ ｂｂ
ｃ ｃｏｍ／ｎｅｗｓ／ｂｕｓｉｎｅｓｓ－５１４５９２５７，Ｆｅｂｒｕａｒｙ１１，２０２０．“Ａｇｅｎｔｓ′ｓｕｍｍａｒｙｏｆｂｕｓｉｎｅｓｓｃｏｎｄｉｔｉｏｎｓ－２０１９Ｑ４”，ｈｔｔｐｓ：／／ｗｗｗ ｂａｎｋｏｆｅｎｇｌａｎｄ ｃｏ ｕｋ／ａｇｅｎｔｓ－ｓｕｍｍａｒｙ／２０１９／２０１９－ｑ４．
缩所抵消。①具体而言，英国的１３个制造业产业中，有１１个第四季度出现产出下降，平均降幅为１ １％，其中汽车产出下滑１ ９％。英国机械制造业雇主联合会（ＭａｋｅＵＫ）首席经济学家谢默斯·内文认为，制造业产出下滑的主要原因是受到了全球贸易摩擦的影响，这降低了消费需求和市场购买力。②
服务业占英国ＧＤＰ的８０％，是拉动经济的主导力量，２０１９年第四季度虽然实现增长，但环比增速只有０ １％，低于第三季度的０ ５％，也是２０１６年公投以来的最低水平。服务业疲软的原因是零售和批发活动的下降，显示出家庭消费支出意愿不强。数据显示，２０１９年第四季度家庭消费环比增长仅０ １％，而第三季度则有０ ８％。③第四季度公共部门的消费支出增长了１ ５％，一定程度弥补了私人消费的不足。④
２０１８～２０１９年英国经济部分季度指标如表１所示。
表１２０１８～２０１９年英国经济部分季度指标（环比）单位：％时间ＧＤＰ增速家庭消费固定
资产投资人均ＧＤＰ变化２０１８年第一季度０ １０ ４－１ ２－０ １
２０１８年第二季度０ ５０ ６－０ ２－０ １
２０１８年第三季度０ ６０ ４０ ３０ ４
２０１８年第四季度０ ２０ ２－０ １０ １
２０１９年第一季度０ ７０ １１ ００ ５
２０１９年第二季度－０ ２０ ５－０ ５－０ ３
２０１９年第三季度０ ５０ ２０ ５０ ４
２０１９年第四季度０ ００ ０－１ ２－０ １
资料来源：英国国家统计局（Ｏｆｆｉｃｅｆｏ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Ｓｔａｔｉｓｔｉｃｓ）。
进入２０２０年后，随着大选结束和国内政治局势趋于稳定，经济信心有所恢复，２０２０年１月底英国也正式离开欧盟，“脱欧”相关不确定性有所减少，商界期待经济信心能够有所恢复。但新冠疫情的暴发始料不及，对英国经济的走势产生决定性影响。
2017年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从表２中的数据可以看到，３月疫情暴发后经济立即受到影响，当月ＧＤＰ即呈现６ ９％衰退，服务业受到的影响最大。４月随着疫情的扩散和防疫措施升级，对经济的影响也达到了峰值，衰退超过２０％，建筑业更是萎缩超过４０％。５月份以后，经济指标出现企稳势头，ＧＤＰ实现１ ８％的环比增长，制造业、服务业、建筑业出现不同程度增长，但农业还在衰退。累计看，到５月份，疫情已经导致英国ＧＤＰ萎缩约１／５。
①
②④“ＨｏｍｅＥｃｏｎｏｍｙＧｒｏｓｓＤｏｍｅｓｔｉｃＰｒｏｄｕｃｔ（ＧＤＰ）ＧＤＰｑｕａｒｔｅｒｌｙ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ｃｏｕｎｔｓ，ＵＫＧＤＰｑｕａｒｔｅｒｌｙ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ｃｏｕｎｔｓ，ＵＫ：Ｏｃ
ｔｏｂｅｒｔｏＤｅｃｅｍｂｅｒ２０１９”，ｈｔｔｐｓ：／／ｗｗｗ ｏｎｓ ｇｏｖ ｕｋ／ｅｃｏｎｏｍｙ／ｇｒｏｓｓｄｏｍｅｓｔｉｃｐｒｏｄｕｃｔｇｄｐ／ｂｕｌｌｅｔｉｎｓ／ｑｕａｒｔｅｒｌｙ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ｃｏｕｎｔｓ／ｏｃｔｏｂｅｒｔｏｄｅ ｃｅｍｂｅｒ２０１９．
③ “ＵＫｅｃｏｎｏｍｙｓｔａｇｎａｔｅｓｉｎｆｉｎａｌｑｕａｒｔｅｒｏｆ２０１９”，ＦｉｎａｎｃｉａｌＴｉｍｅｓ，Ｆｅｂｒｕａｒｙ１１，２０２０．
“ＧＤＰｑｕａｒｔｅｒｌｙ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ｃｏｕｎｔｓ，ＵＫ：ＯｃｔｏｂｅｒｔｏＤｅｃｅｍｂｅｒ２０１９”，ｈｔｔｐｓ：／／ｗｗｗ ｏｎｓ ｇｏｖ ｕｋ／ｅｃｏｎｏｍｙ／ｇｒｏｓｓｄｏｍｅｓｔｉｃｐｒｏｄｕｃｔｇ ｄｐ／ｂｕｌｌｅｔｉｎｓ／ｑｕａｒｔｅｒｌｙｎａｔｉｏｎａｌａｃｃｏｕｎｔｓ／ｏｃｔｏｂｅｒｔｏｄｅｃｅｍｂｅｒ２０１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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