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安德烈・布勒东的《娜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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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锦英
摘要：超现实主义的反叛与创新给予传统文学极大的挑战，同时为文学和艺术等领域开辟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产生了巨大且深远的影响。《娜嘉》是超 现实主义教父安德列•布勒东的代表作之一，凝聚了超现实主义的种种理想。
《娜嘉》及其创作手法体现超现实主义对传统文学、审美和理性的反叛与创新。 多维度关键词：娜嘉超现实主义反叛创新
何谓超现实主义？安德列-布勒东在1924年11月发表的《超现实主义宣言》中用辞典词条的形式给超现实主义这样的定义:“超现实主义，名词。纯粹的精神的自动主义，企图运用这种自动主义，以口语或文字或其他的任何方式去表达真正的思想过程。它是思想的笔录，不受理性的任何控制，不依赖于任何美学或
道德的偏见。”①可见，超现实主义企图摆脱理性的控制，摆脱传统审美标准的束缚，另辟蹊径进行文学创作、自由表达真实的思想。
超现实主义者具有强烈的反叛意识、勇猛的拓荒精神，他们力争博采众长，但又囿于自身偏激而造成谬误最终淡出历史舞台。他们对于前人的理论更多的是否定、是质疑、是改造，他们部分吸取波德莱尔、兰波、内瓦尔、洛特雷阿蒙和阿波利奈尔等文学先驱的文艺理论，黑格尔、柏格森、马克思等哲人的哲学思想，弗洛伊德的心理学以及诸如数学、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自然科学领域的理论。但他们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毅然决然地批判前人的思想，大胆地创新与重构。他们尝试完全摆脱传统理性、伦理、意识、逻辑、美学、艺术、修辞等概念的禁锢，试图通过不加修饰的语言和自由的表达方式颠覆传统文学精雕细琢的创作理念，提倡采用潜意识主导的自动写作让自发的思想统治文学。《娜嘉》这部作品就是超现实主义精神的完美演绎，是布勒东的巅峰之作，展现超现实主义对传统文学、审美和理性的反叛与创新。
一、对传统文学的反叛与创新
新知其一，从文学体裁上来看。《娜嘉》不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小说，其故事主线不清晰、故事情节不完整，主人公的角、出场及其人物形象的刻画与传统文学有天渊之别。全文首先呈现给读者的是布勒东无序的回忆、思考与离奇的事件。接下来主人公娜嘉姗姗来迟，布勒东以医生问诊的手法、日记的
形式记录自己与娜嘉邂逅之后九天发生的事情。闲逛、偶遇、默契、真诚、真实、自由、自然、幻觉与疯狂成就一段看似刻骨铭心而又转瞬即逝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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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布勒东与娜嘉的意识与潜意识交织分不清界限。作品最后一部分又是布勒东各种无序的思考，作者与作品融合为一体。
虽然大部分学者认为《娜嘉》是自传体小说，实际上很难界定它属于哪种体裁。“全文夹叙夹议，兼具各种体裁：自传体的片段，抒情体的倾诉，日记体的事件记录，道德与哲学的思考，各种片段以一种下意识、无规律的方式衔接成文，读者在短短几万字的作品中反复经历不同的文学体验。”②超现实主义者要求扫除一切文体、修辞、结构方面的束缚，他们认为作品应该自然地、如实地展现真实的人与物、思想与情绪，而现实主义那种经过剪辑和修饰的文学创作会掩饰一些真实的东西。《娜嘉》体现布勒东对传统文学体裁的否定与反叛，是布勒东对文学形式深度变革的创新尝试与大胆实践。
其二，从文学表现形式来看。“大量图片+文字”形成的“粘贴”作品成为《娜嘉》的特，是超现实主义反叛通篇文字的传统文学作品的有力工具，也是其创新文学表现形式的具体
实践。首先，《娜嘉》使用48幅图片，大约占全文篇幅的1/3，这么大体量的图片在传统文学作品中极其罕见；其次，《娜嘉》中许多事件通过凌乱的叙述堆积在一起，而传统文学作品中多个事件通常会以一定的主题或逻辑有机地融合；最后，《娜嘉湛至使用报纸上剪下来的看上去毫不相关的电报作为结尾，体现了超现实主义对传统文学的大不敬。“从《娜嘉》可以看到一个由类似于毕加索的'粘贴'手法构成的完整结构，尽管整部书看起来像是由凌乱的事件组成'襄布勒东不仅在《娜嘉》中创新使用插图的数量，而且创新使用插图的内容，他使用超现实主义图片如“她蕨菜般的眼睛”“写满了'木头、木炭'这些字眼……”以更好地体现超现实的意境。数量众多的插图中，有肖像类、景物类、静物类，有照片、有娜嘉的素描或绘画作品，这些图片给读者一种立体、真实、宜观的感觉，文字和图片有机交融，共同演绎布勒东的超现实主义理想。
《娜嘉》中娜嘉的一幅四双眼睛垂直排列拼贴的图片（见图1），被布勒东称作“她蕨菜般的眼睛”。娜嘉这双通灵人似的眼睛给人一种神秘、幻裂的感觉，她以这种状态存在于
作品之中，她通过这双眼睛观察世界，同时让读者透过这双眼睛直窥其心灵，这种效果是任何文字表达所不能实现的。
其三，从文学创作手法来看。超现实主义者主张自由表达思想，提倡自动写作之创作
手法，即下意识书写。“'下意识书写'实质上就是布勒东所说的'精神自动性'的一种表现方式，也是超现
实主义者追求自由、解放人的创造力、摆脱教育和社会生活所造成的控制以自由地思想和感知的重要手段”④=超现实主义者主张文学创作过程由潜意识支配，不受理性、逻辑、美学等传统成规的约束，随机组合词语与句子，如实反映最真实的精神状况，他们认为这种不经雕琢的原始真实的创作就是美。
《娜嘉》第一部分作者将过去或现在无关联的事件堆积在一起，无序地记录着闪现在
脑海里的事情，因为布勒东看中的就是这种偶然、随机、任性与真实。他从伟人酒店出发，
任凭思想的野马纵横驰骋，时而追忆起和朋友初识的情景，时而论述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效
果……时空随意切换，脑海中所涌现的思绪就是创作的内容。第二部分作者描述娜嘉充
满幻觉，经常自言自语，思维混乱而又不顾及他人的反映，这让布勒东感到厌烦，同时吸引
他进一步了解娜嘉，他采用自动写作这种超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完美创造娜嘉这位超现16
超现实主义的反叛与创新
图1她蕨菜般的眼睛
实主义精神代表人物的意识、潜意识和无意识状态。
超现实主义打破传统文学与非文学之间的界限，这是其反叛传统文学的工具，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文学创作的创新和多元发展。
对传统文学审美的反叛与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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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从传统文学审美来看。什么是美？在1952年3月7日和记者安德烈-巴里诺的谈话中，布勒东阐述了美和超现实主义活动之间的关系:“艺术家和现代诗人一样，并不硬要追寻美，特别是对于超现实主义者来说，他们所要干的不是创造美，而是自由地表达，每个人都自由地表达自我。”⑤超现实主义者否定传统文学的审美标准，他们认为人人都可以创作，自然、真实以及自由的表达就是美。这对于我们当前所处的人人都可创作与传播的自媒体时代来说具有超前意识。他们也确实带来一些不同于传统文学审美的优秀作品，但同时也有一些作品就显得粗制滥造、低俗不堪。
文学作品往往具有被欣赏、被感知、被领悟的功能，文学作品应该兼具艺术性、思想性和价值观。虽然不同时代对“美”有不同的理解，但审美始终是评判文学作品的一个重要维度。《娜嘉》的最后一句
话高度概括了超现实主义者的审美观:“美是痉挛的，否则就没有美。”痉挛是突如其来，不是刻意追寻的，美的东西，是无意识地、自然地、没有任何预先准备的到来。超现实主义者的审美观使他们在一种无拘无束、彻底解放的精神状态之下创作，他们借助潜意识的力量从偶然、巧合与意外的事件中发现神奇的美，这种审美标准的创新为文学创作注入了新鲜的血液。
其二，从传统文学人物形象审美来看。娜嘉是谁？对于布勒东而言，娜嘉是自己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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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漫步时偶遇的一个人物形象，她走路的姿态、奇特的装扮、蕨菜般的眼睛、怪异的行为以及自由的精神状态自我作古。据布勒东说，娜嘉是现实中的人物，她成为作品的主人公符合超现实主义的精神。现实中的娜嘉是一个穷困潦倒、付不起房租、看不起病、随时可能陷入泥淖、偶尔还的女子。这样的人物角在传统文学里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人物或者配角，却成为吸引超现实主义者的对象、布勒东关注的焦点，作品的主人公，甚至美的代表。娜嘉经济赤贫但精神自由，她毫无掩饰，非常坦诚、真实、富有情趣，无拘无束地游荡在巴黎街头。在这位赤贫的“马路天使”身上，布勒东赋予美与丑、高贵与堕落、意识与潜意识、清醒与疯狂完全相反的标准。
超现实主义者在现实世界中寻反叛传统文学审美标准的人物角，他们颠覆传统文学中女主人公要么出身高贵、要么充满智慧、要么具有美德、要么具备灵性等天使美人形象，选择小人物甚至精神病
患者作为审美的对象，尽情展现他们的“丑陋”、淋漓尽致欣赏这样的美。超现实主义者热衷于“审丑”，他们打破传统美与丑的界限，关注小人物并给予足够的人文关怀，大大拓展了文学审美的范畴。
其三，从传统绘画审美来看。超现实主义对传统绘画审美的反叛与创新，给传统艺术带来巨大影响，从法国巴黎蔓延至全球多个国家、多个学科和多个领域。首先，超现实主义意识到绘画的价值，一反常态地把大量绘画作品使用到文学作品中，文学与绘画这两种最古老的艺术类型的交融，丰富了文学的表现形式，开阔了文学审美评价的眼界。其次，超现实主义绘画发挥潜意识的作用，强调过去与现在、生与死、现实和梦幻的统一与交融，其画面在现实中很少见，或者根本不存在，其场景给人神秘与怪诞的感觉，发人想象，引人思考。
《娜嘉》中除了“她蕨菜般的眼睛”之外，还采用许多超现实主义绘画，如“情人之花”
（见图2）,“我和她的象征性的肖像”（见图3）,“娜嘉的素描”“真的称得上是一张阿喀琉斯之盾……"，它们与传统绘画的风格迥异，它们不复制事物的直接表象，而是借助潜意识和想象的力量对现实世界进行改造和创新，揭示肉眼看不见的内心世界，意在改变人们对现实世界的看法。“超现实主义者的绘画从潜意识和想象中吸取了巨大的力量，达到了画和诗、画和认识的高度统一，从而表达岀人的第二种生活，即内心的生活，揭示这些不可见的事物。”⑥
巨星影业煤矿领导带班下井及安全监督检查规定
再生制动图3我和她的象征性的肖像
-18-横山大刀队
超现实主义的反叛与创新
超现实主义者认为只要有灵感，人人都可以是画家。“画家应当像诗人一样，不受理智、逻辑的控制，只听从潜意识的支配，只反映思想的真实活动，不同之处仅仅在于诗人依靠文字，而画家凭借线条和彩”⑦。当时一战虽然已经结束，但是战争带来的灾难与痛苦，使人们对现实世界产生厌倦甚至痛恨，反叛现实主义的创作理念使超现实主义绘画艺术广受欢迎，画家们因此放开手脚、大胆创新，迎来新一轮绘画艺术大发展。
三、对理性的反叛与创新
1917年，布勒东在精神病中心时，就已经在病人身上试验了精神分析的方法，记录病人的梦幻和不受控制的联想⑧。超现实主义者认为，梦幻不受理性控制，梦幻比日常生活更真实。他们认为疯子是诚实人，如果不受这个理性社会限制的话，可以大有作为，他们坚信对梦和下意识的研究有助于他们到摆脱理性社会束缚的途径。
其一，对理性的反叛与对非理性的创见。超现实主义者推崇梦幻、疯狂等非理性行为，并以此作为反
叛理性社会的工具。在《娜嘉》中有不少对梦幻的描述，在作品的第一部分，作者曾对前一晚所谓的一个噩梦做了详尽的描述，试图究其来源，并最终说明“这个梦指出了某些印象会起的非常特殊、很可能非常具有揭示能力的作用”⑨。超现实主义者试图破除“梦是虚幻、荒诞”的旧观念，他们的创见是梦幻比现实更真实，因为在梦里，精神彻底自由，不受理性控制，不受逻辑约束，不受传统观念压抑。弗洛伊德使用精神疗法为病人治病，通过对一个人潜意识的分析了解其致病原因，然后采取一些约束措施，使他和周围世界取得和谐；而超现实主义者对梦的分析别开生面，他们认为梦幻是真实的，是正确的，是让人出现梦幻的理性世界出了问题，他们认为有必要改造这个世界。
布勒东曾经说过:“我真想用毕生精力去探得疯子的秘密。这是些不折不扣的诚实人，其天真无邪的程度只有我可以比得上。哥伦布必须和疯子一起走才会发现美洲。请你们看看这疯狂是怎样形成和传下来的。”⑩娜嘉在巴黎街头游荡时，频频出现幻觉，精神
错乱，行为怪异o比如，娜嘉常常在不同的地方，把自己确定为某个历史人物；娜嘉曾给布勒东一张签名为亨利•贝克的纸条，上面写了亨利给她的一些建议，而亨利是一位历史人
物，他的雕像矗立在维利埃广场；娜嘉还出现了幻听，认为一件原始艺术品老是对她说“我爱你”；娜嘉常常在出现幻觉之后把它们记录下来，从而形成了一幅幅超现实主义绘画，而且画作越来越复杂，最后甚至出现完全不同的画风。布勒东认为娜嘉这些非理性行为是受理性社会的压制造成的，而她的
这些反应是最真实、最坦诚、最美、最值得珍惜的。布勒东说:“假如那些都是诡辩的话，至少幸亏有它们，'我'才能够对我自己，对从最遥远的地方来与'我'本人相遇的那个我，喊出那声总是那么悲怆的：'是谁，站住！'是谁？是您吗?娜嘉？难道是真的，来世，来世中的一切就在这场生命中？我没有听到您的声音。是谁?难道只有我一个人？难道是我自己?⑪”布勒东时不时出现在作品中，似是娜嘉，似是自己，似是意识清醒，似是意识模糊，说不清道不明，思想耦合，灵魂交融，不分彼此。
其二，对理性的反叛与对精神病院的异见。娜嘉渴望获得彻底的自由，却因为其言行被关进精神病院，连原先那点自由都没有了。娜嘉曾否认她得了精神病，或许娜嘉真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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