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博竹書《姑成家父》重讀-简帛研究

吾乐乐上博竹書《姑成家父》重讀(修訂)
劉洪濤
上博竹書《姑成家父》,主要講的是苦成家父(即郤犨)“強立治衆,欲以長建主君而禦難”,但卻因此得罪了厲公等權貴,最終被陰謀殺害的故事。1其內容可與《左傳》、《國語》等相關記載相互印證,具有很大的價值。因而進行研究的學者也比較多。在簡序方面,李朝遠(2005)整理出三個編聯組,即3至5號簡一組、6至8號簡一組、9至10號簡一組。沈培(2006a、2007b)把6至8號簡這一組改係於1號簡下,並把8號殘簡同2號殘簡拼合,認為全文只有9支簡,沒有缺簡,簡序為1、6、7、8+2、3、4、5、9、10。這些意見都是非常正確的。在文字釋讀方面,李朝遠(2005)已作了很好的開創性研究,季旭昇(2006)、陳劍(2006)、沈培(2006a、2007b)、陳偉(2006a、2006c、2006d、2006e)、黄人二(2006)、周鳳五(2006a、2006b)等隨後又作了進一步的研究,在文意理解上取得了很大的進步。本文拟在諸位先生研究的基礎上,再作一些討論。有不妥之處,請大家指正。
一、釋文與考釋
【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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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苦)城(成)家父事敕(厲)公為士,[1]夗行正(訊)強,[2]以見亞(惡)於敕(厲)公。[3]
敕(厲)公亡(無)道,虐于百豫。[4]百豫反之。姑(苦)城(成)家父以其族參(三)郤正百豫,[5]不思(使)反。[6]躬與(舉)士凥(處)官,旦夕治之,思(使)又(有)君【1】臣之節。[7]參(三)郤中立,以正上下之譌(過),強于公家。[8]鑾(欒)箸(書)欲乍(作)難,害參(三)郤。[9]胃(謂)姑(苦)城(成)家父曰:“為此殜(世)也,從事可(何)以女(如)是其疾與才(哉)?[10]於言又(有)之:‘
(顑)(頷)以至於含(今)才(哉),【6】亡(無)道正(政)也。伐厇适。’[11]
吾子(圖)之。”姑(苦)城(成)家父曰:“吾敢欲(顑)(頷)以事殜(世)才(哉)?[12]吾(直)立經(徑)行,遠慮(圖)後。[13]唯(雖)不堂(當)殜(世),
句(苟)義,毋舊(久),立死可(何)㦹(傷)才(哉)!”[14]
鑾(欒)箸(書)【7】乃退,言於敕(厲)公曰:“參(三)郤家厚,取宔(主)君之衆以不聖(聽)
命,(將)大害。”[15]公愳(懼),乃命長魚翯(矯)【8】□□□□□□□。[16]
郤(錡)䎽(聞)之,告姑(苦)城(成)家父曰:“以吾族參(三)郤與【2】□□□□於君,幸則晉邦之社禝(稷)可得而事也,不幸則取免而出。者(諸)侯畜我,隹(誰)不以厚?”[17]姑(苦)城(成)家父曰:“不可。君貴我而受(授)我衆,以我為能治。今【3】吾亡(無)能治也,而因以害君,不義,型(刑)莫大安(焉)。唯(雖)得免而出,以不能事君,天下為君者,隹(誰)欲畜汝者才(哉)?[18]初,吾強立治衆,欲以長建宔
机制砂(主)君而迕(禦)【4】難。[19]含(今)宔(主)君不於吾,故而反亞(惡)之。吾毋又(有)它,正公事,唯(雖)死,安(焉)逃之?[20]吾䎽(聞)為臣者必思(使)君得志於己而又(有)後青(請)。”姑(苦)成家父乃寍(寧)百豫。[21]不思(使)從【5】己立(蒞)於廷。[22]
長魚翯(矯)帶自公所,敂(拘)人於百豫以內(入),繇(囚)之。[23]姑(苦)成家父尃(捕)長魚翯(矯),梏者(諸)廷,與其妻,與其母。公恩(慍),亡(無)告,告強卯大夫。强卯大夫曰:“女(如)出內庫之繇(囚),回而余(予)之兵。”[24]【9】強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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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率以睪(釋)長魚翯(矯),惻(賊)參(三)郤。[25]郤(錡)、郤至、姑(苦)成家父立死,不用亓(其)衆。[26]
參(三)郤既亡,公家乃溺(弱)。鑾(欒)箸(書)弋(弒)敕(厲)公。【10】[27]
【考釋】
[1]“姑城家父”,李朝遠(2005)指出,即見於《左傳》成公十四年和十七年、《國語·魯語上》的春秋魯成公時期的晉國執政卿郤犨。“城”,從黃人二(2006)釋。“姑城”,《左傳》、《國語》作“苦成”,“姑”、“苦”皆從“古”聲,“城”以“成”為聲符,故“姑”與“苦”、“城”與“成”可通用。陳偉(2006d、2006e)指出,這是以邑為氏。《元和姓纂》卷六“苦成”云:“晉卿郤犨食采苦成,因氏焉。《潛夫論》:‘苦成,城名,在鹽池東北。’”“家”,陳偉(2006d、2006e)指出是郤犨之字。《國語•魯語上》:“夫苦成叔家欲任兩國而無大德,其不存也,亡無日矣。”《左傳》成公十四年“苦成家其亡乎”,
唐石經“家”上有“叔”字,與《魯語》同。“叔”是排行,“家”是字。“敕”,季旭昇(2006)認為是“剌”字異體,可從。古文字“攴”旁與“刀”旁通用,2故“剌”又可寫作“敕”。“剌”、“厲”音近古通,3故李朝遠(2005)
把“剌公”讀為“厲公”。晉厲公,春秋時晉國國君,公元前五八零年至公元前五七三年在位,是郤犨的君主。“為士”,從陳偉(2006c、2006e)屬上讀,意為“做士”。“士”為卿大夫之通稱。《詩·大雅·既醉序》“人有士君子之行焉”,孔穎達疏:“士者,事也,公卿以下總稱之。”下文“舉士”之“士”,是“賢士”之意(《荀子·議兵》“好士者彊,不好士者弱”楊倞注),與此異。[2]“夗”,又見於上博竹書《緇衣》6號簡,4馮勝君釋為“夗”,5可從。季旭昇(2006)釋為“宛”,不很準確。周鳳五(2006a、2006b)把“夗”讀為“憲”,謂是“法”之意,是;但謂“憲行”為“模範”之意,則非。“夗”上古音屬元部影母,“憲”屬元部曉母;二字韻部相同,聲母關係密切,音近可通。《穆天子傳》卷三“乃發憲命”,郭璞注:“憲,謂法令。”“憲行”意為“依法令行事”,與下文“直立徑行”義近。“憲”在此用作狀語。《大戴禮記·文王官人》“道行而不平”,王聘珍《解詁》引《爾雅》曰:“道,直也。”“道行”,句法與“憲行”相同。“正”,季旭昇(2006)讀如原字,可從。“”,即《說文》“訊”字古文。“訊強”,沈培(2006a、2007b)認為與史牆盤銘文的“訊圉”義近,是“迅猛強圉”之意。這裡用作名詞,指訊強者。冀小軍(2006)謂“‘迅強’很可能是指為苦成家父所‘正’的某種人”,甚是。“憲行正訊強”,可與下文“三郤中立,以正上下之過”、“吾毋有它,正公事”比較,說的都是苦成家父公正無私,即使有權有勢者,也要懲治他们的過錯。正因為如此,他才得罪了厲公等權貴。
[3]以上是第一節,總講苦成家父之行事。
牡丹江木工机械厂[4]“亡”,從何有祖(2006)釋。“百豫”,應是晉國境內的一個地名,眾家的讀法恐皆不可從,待考。
[5]“郤”,原作從“土”從“丯”聲,李朝遠(2005)讀為“郤”,甚確。兵器銘文“戟”或作從“戈”從“丯”聲,6“戟”上古音屬鐸部見母,“郤”屬鐸部溪母,古音極近。從“丯”聲之字可以用作“戟”,當然也可用作“郤”。“正”,與上文“正訊強”,下文“正上下之過”、“正公事”等“正”字,和下文“旦夕治之”、“強立治眾”等“治”字同義,是“糾正”、“治理”的意思。“正百豫”,指下文“躬舉士處官,旦夕治之,使有君臣之節”諸事。這是苦成家父“正下之過”,“不使反”,使百豫有“臣之節”。“厲公無道,虐於百豫”,這是“上之過”,苦成家父也正之,使有“君之節”。有意思的是,簡文在“使
有君臣之節”的“君”字下加有標點符號。沈培(2006c、2007b)認為,這是強調在這裡要有所停頓,以“明確顯示‘君’和‘臣’的分別”。這是很有見地的。簡文在此加的這個標點符號,很可能就是強調不但臣要有“臣之節”,君也要有“君之節”。
[6]“思”,沈培(2006a、2007b)讀為“使”,是。下同。“反”,與上文“百豫反之”之“反”,一般理解為“反叛”之意。苦成家父處理“百豫反之”的方法是“躬舉士處官,旦夕治之,使有君臣之節”,手段很和平,沒有使用武力。這證明百豫並沒有起兵造反,他們可能只是一般地反對厲公而已。
[7]“躬”,從何有祖(2006)釋。“與士”,曹銀晶(2007)讀為“舉士”,可從。《戰國策•齊策四》“先生王斗造門而欲見齊宣王”章:“於是擧士五人任官,齊國大治。”“凥”,從季旭昇(2006)釋。“官”,原作從“土”從“官”。周鳳五(2006a、2006b)讀為“處官”,謂“猶居官、任官”。甚確。《史
記•張叔傳》:“專以誠長者處官。”這句話是說苦成家父親自選拔賢才,使任官職,自己又夙興夜寐地勤於政事,以安撫百豫民眾的反抗情緒,實現君臣有節的理想狀態。
[8]“中立”,沈培(2006a、2007b)讀如原字。周鳳五(2006b)謂是“立場不偏不倚”之意。《禮記·中庸》:“中立而不倚。”“譌”,周鳳五(2006a、2006b)讀為“過”。“強于公家”,陳偉(2006c、2006e)謂是“為公家盡力”之意。《爾雅•釋詁下》:“強,勤也。”郭璞注:“強,自勉強者。”邢昺疏:“皆谓勤劳也。……自勉强者,亦为勤。”王引之《經義述聞·爾雅上》“勞來強事謂勤也”:“強、事、謂,皆‘勤勞’之‘勤’也。”這句話是說三郤態度公正,糾正上下的過錯,勤勉於公事。以上是第二節,通過百豫之事,具體講苦成家父如何行事。
[9]“害”,陳偉(2006a、2006c、2006e)謂是“畏懼、顧忌”之意。甚是。王引之《經義述聞·大戴記上》“躬行忠信而心不置仁義在己而不害不知”:“害者,患也。言不患人之不己知也。成十五年《左傳》:‘晉三郤害伯宗,譖而殺之。’言患伯宗之直言,故譖而殺之也。又襄三十一年《傳》:‘齊子尾害閭邱嬰,欲殺之。’……皆古人謂‘患’為‘害’之證也。今人猶謂‘患病’為‘害病’。”這句話是說欒書想要殺害厲公,但顧忌三郤妨礙他的計劃。從上文可以看出,三郤是站在厲公這一邊的,他不可能讓欒書殺害厲公。因此欒書要想殺掉厲公,必得先拉攏三郤。拉攏不成,才“譖而殺之”。
[10]“疾”,應訓為“勉力”。《楚辭·九章·惜誦》“疾親君而無他兮”,朱熹《集注》:“疾,猶力也。”“
從事何以如是其疾與哉”,同上文“強于公家”照應。這是欒書試探苦成家父的話,意思是說人活一輩子,做事何必那麼賣力呢,得過且過吧。弦外之音是,
你不要這樣盡心盡力地為公家做事,維護厲公,不值得。挑撥離間之意極為明顯。
[11]“”,季旭昇(2006)讀為《離騷》“長顑頷亦何傷”之“顑頷”,是。陳偉(2006a、2006c、2006e)指出,《楚辭•哀時命》“志欿憾而不憺兮”作“欿憾”。周鳳五(2006b)指出又作“坎傺”、“坎廩”、“埳軻”、“坎壈”、“坎坷”、“坎廩”、
“坎埳”、“轗軻”、“欿懍”、“減淫”等。按《說文》作“顑顲”,云“面顲皃,飯不飽面黃起行也”(參“顑”、“顲”兩字引之)。此當是本義。引申為不得志貌。上引
发电运行技术《楚辭》皆用此義。“顑頷”從“頁”,是以面容枯黃狀人不得志之貌。簡文“”從“衣”,當是以衣衫襤褸狀人不得志之貌。“顑頷以至於今”,意思是一直到現在都不得志。欒書引此言大概是影射苦成家父“見惡於厲公”之事。自己忠心為主的心思不被理解,反而招致君主的厭惡,這當然是不得志了。“亡道”,李朝遠(2005)謂“即無道,謂荒淫失政”,是。正,疑應讀為“政”。“無道政”,疑指厲公的無道統治。沈培(2007b)認為,“無道政”“很可能是解釋‘顑頷以至於今哉’的原因的”。這是非常正確的。正是由於君主的無道,才使臣下不得逞其志,一直抑鬱到現在。有不得志之心,就可能有叛離之意。欒書想借此挑撥苦成家父,使他對厲公不再忠心耿耿,以達到使其不再幫助厲公的目的。“伐厇适”,待考。“伐”,季旭昇(2006)釋為“戍”,由於這句話文意不明,也不無可能。這句話也有可能不是“言”的一部分,而是欒書自己的話。
[12]這句話意為“我怎麼敢以‘不得志’的心態去做事呢”。“事世”與上文“從事”呼應。這是苦成家父對欒書之言的反駁。意思是說,君上雖然無道,很討厭我,使我不得志,但是做臣子的卻應該忠於職守,不敢有絲豪的怨言。言外之意,他會堅定地支持厲公。[13]“”,從何有祖(2006)釋。“立”,何有祖(2006)讀為“直立”。《荀子•榮辱》:“辯而不說者,爭也;直立而不見知者,勝也。”陳偉(2006a、2006c、2006e)讀為“特立”。《禮記·儒行》:“儒有委之以貨財,淹之以樂好,見利不虧其義;劫之以衆,沮之以兵,見死不更其守;鷙蟲攫搏,不程勇者;引重鼎不程其力;往者不悔,來者不豫;過言不再,流言不極;不斷其威,不習其謀。其特立有如此者。”“直立”、“特立”記錄的大概
是一個詞。“經行”,沈培(2006a、2007b)讀為“徑行”。《禮記·檀弓》:“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直(特)立”、“徑行”在這裡都是“品性正直、行為端正”之意。“遠慮圖後”,與下文“欲以長建主君而禦難”所指相同。
[14]“當世”,李朝遠(2005)指出見于《左傳》昭公七年:“聖人有明德者,若不當世,其後必有達人。”杜預注:“聖人之後有明德而不當大位,謂正考父。”“當世”即“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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