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杨玉宏（1974—），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院在读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理论社会学与研究。 ·学者专论·《学术界》（月刊）
总第177期，
2013．2ACADEMICS
No．2Feb．2013
○杨玉宏
（华中师范大学社会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摘要〕费孝通先生的“差序格局”所描绘的乡土中国的社会机构状况和人际关
系特征，是一组以“己”为中心的同心圆结构。与西方的“团体格局”区别主要体现在自
我主义与个体主义的道德基础、儒家伦理与基督教的文化基础、特殊主义与普遍主义的
价值基础三个方面。作为资源配置的方式的“差序格局”，突出血缘和地缘在社会关系
杂交鹅中的基础性地位。“差序格局”是与现代社会的理性原则相悖的，对我国的经济领域、人
际关系、政治领域和法制建设都有着重大的影响力，成为中国现代化前行的障碍。〔关键词〕差序格局；团体格局；伦理；理性
一、“差序格局”和
“团体格局”在1938至1946年间，费孝通先生把在西南联合大学和云南大学讲授
“乡村社会学”
所使用的十四篇讲稿加以整编，形成了影响深远的著作———《乡土中国》。在该著作中，费老提出了“差序格局”思想，认为它是中国农业社会的基本
人际关系特征和社会结构状态。“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
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
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而西方社会则象是在地里捆
柴，把几根束成一把，再到一捆、一挑。在每一挑中能够到完全相同的捆和束，这种能够被清晰识别的捆柴方式就是西洋社会的特征，被费老称之为“团体格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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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序格局”所描绘的是中国几千年农业社会的人际关系结构状态。在传统农业社会，人与人的社会关系是一个由强到弱，渐次推开的同心圆结构。圆心，即引起波纹的“石头”就是“己”，血缘和地缘关系，血缘是核心与根本。而“团体格局”则是现代西方所固有的人际关系特征和社会结构状态，表现为以理性为原则的社会成员平等关系。团体中的每一个成员与团体的关系是相同的，使得团体成员之间的关系地位是平等的。费老运用对比手法简明形象地勾勒出传统农业社会和现代西方国家社会的结构状态和人际关系特点。
首先，“差序格局”的道德基础是“自我主义”。“在（差序格局）这种富于伸缩性的网络中，随时随地是有一个‘己’作为中心的。这并不是个人主义，而是自我主义。”自我主义是以“己”作为中心，强调社会行
动中是以个人利益为根本出发点，没有顾及其他体和他人利益。“差序格局”的“己”是被家庭、家族所包裹着的“自我”，缺乏个体独立人格，是在血缘关系掩盖下的家庭或家族缩影，一个家族符号。与西方社会学意义上的成员个体、心理学意义上的独立意识个体都不同，“己”所代表的是家庭或家族的形象，是自己在家庭或家族中权力结构位置意识，是“家我”。自我主义强调现实生活中“己”的利益，人际关系网络是一个具有高度伸缩性的圈子，在圈内是自己人，圈外则属于外人。划分自己人和外人的标准是与“己”的血缘的远近和关系的亲疏，这里的“己”就是自我主义的。“差序格局”的逻辑起点是“己”身后所隐藏的家族。中国传统社会的人际关系是以血缘和地缘为中心的，是从己—家—国—天下的顺序渐次外推的“差序格局”过程。社会就是由这样无数组同心圆组成，在此组圆中的“己”是中心，在彼组圆中的“己”则为边缘。在这种“差序格局”中，站在任何一圈里，向内看可以说是公，是；向外看可以说是私，是己。
差序重视社会关系的远近和亲疏。在同心圆中，远近关系是固定化的。在乡土中国，人际关系是以个人或家庭为中心向周围依次扩散的，通常是按照父系继嗣条件下的男性血缘远近的外推过程，向上可以推及到两代，父辈和祖父辈；向下可以推及两代，子代和孙代，这些按照血缘所形成的近亲关系构成了最为亲近的同心圆；以五代为中心的亲属则可以构成距离圆心有远有近的同心圆上的点；再推出去就是“五服”（高祖到玄孙）的同心圆，他们共同为同心圆上的点，在较小的同心圆中，远房和族也会构成圆上的点。〔2〕血缘远近是关系疏远的重要前提，亲近的血缘关系也可能会因为交往双方利益冲突而出现关系的渐远生疏。
血缘亲属关系可以是至亲或“五代”，甚至是“五服”，也可以是“一表三千里”地外推下去，或“树倒猢狲散”地缩回来。在地缘关系方面，每一家都是以自己家庭地位为依据，以不同的势力范围画出势力圈子（同心圆），即“街坊”，街坊的多少和范围大小取决于该家庭的资源多寡与是否愿意给予别人。有势力人家的街坊可以遍及全村；穷苦人家的街坊只是比邻两三家。在乡土农村，这种地缘关系格局是动态变化的，具有极强伸缩性，今天还被纳入地缘关系的街坊，明天可能会从地缘关系中退出来，成为其他家庭的“圈”内人。地缘关系也是有“等—
盖世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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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的，长老在地缘关系中常常具有最高权威，长老统治所依靠的不是西方社会的法，而是基于传统的“礼”、“仁”、“伦”。湖南卫视智勇大冲关
“团体格局”的道德基础是个体主义。西方社会个体主义强调社会成员在本体论意义上的平等地位，平等是资本主义发展所依赖的核心价值。对个体主义的详细起源追溯已无从谈起，一般而言，自欧洲文艺复兴运动、宗教改革和思想启蒙运动以来，人们对政治、经济、宗教、艺术等领域的理解在不断变
化，导致了人们对个体主义关注兴趣。个体主义强调人从整个宇宙万物中分离出来，在本体论意义上具有平等地位；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人是在伦理、道德、政治、经济和社会等各方面具有平等性和自由价值，应该受到法律和制度的一致保护。简言之，价值观念的发展和社会结构的变化相互作用、共同造就了个人平等、自由和自治的现代个体主义的辉煌。个体主义不同于利己主义，个体主义是民主的附属品，强调身份平等；利己主义是对自我过度的爱，为了自己可以忽视他人利益，把对自己的爱看成胜过一切。如果个人完全沉醉于自我平等、自由、对社会公共事务情感冷淡、疏远于社会整体、只看到个人权力而无视对团体和社会义务的话，个体主义就退化演变为利己主义。外来妹
费老眼中的个体主义是与社会团体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在“团体格局”中，个人之间的联系状态依赖于某一个共同的“架子”，每个人都因这个“架子”发生联系，这个“架子”就是社会组织，所有人在团体中的关系是相同的，享受相同的权力、履行相同的义务。与“差序格局”的血缘准则不同，“团体格局”的行为准则来源于社会组织（团体）的制度性规定，个人可以发挥的空间是较小的，是理性状态下对自我行为的把控。“差序格局”的社会道德只有与“己”联系时，才具有意义，一切的价值都是自我主义取向的。相反，在‘团体格局’里，各成员的地位相等，个人既不能侵犯大家的权利，团体也不能抹杀个人的存在。
其次，“差序格局”的文化基础是中国儒家思想。由“己”向外逐渐外推、能够与自己发生关系的社会差序结构就是人伦。在儒家文化中，伦就是人与人间的“等差格局”。这种差序性是首先是通过“仁”体现出来
的：“亲亲，仁也”、“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仁”的观念体现在“仁者爱人”，是一个由亲及疏、由近及远、由“己”至人的外推过程。“爱人”是要从自己最亲的父母开始，延至兄弟妹、子女、亲朋，最后是全天下之人。可见，中国儒学的“仁爱”是以“亲亲”为始点的，要求人们按照血缘的顺序履行人伦之情。“仁”的“亲亲”关系所包含的意义十分丰富，除了有在“爱”的方面有“等差”之外，还要求在社会政治活动中也要遵循亲、疏、贵、贱的伦次等级，成为封建社会正常运行的思想保障。“爱有等差”实际上就是强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平等性，肯定了人际关系的亲疏远近关系的正常性。血缘关系远近是“爱有等差”的根源，人们要保持良好关系、社会要保持和谐与友爱，即必须以“己”为出发点，奉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德理念。“孔子最注重的就是水纹波浪向外扩张的推字。他先承认一个己，推己及人的己，对于这个己，得加以克服于礼，克己就是修身。顺着这个同心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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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常，就可以向外推了”。〔3〕
翁文波儒家人伦思想强调中国社会人际关系的差序性，一是指人与人的等级区分，如尊卑、贵贱、上下、长幼、亲疏等；二是指人与人之间应建立的关系的种类，诸如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等。〔4〕对于个体成员而言，伦理差序要求遵从日常等级规范，以道德要求来实现日常交往的权力和义务；对于整体社会而言，伦理差序是中国社会所要遵守的价值观念，是社会正常运转的条件和机制。
“团体格局”的文化基础是基督教。在中国，有性恶论、性善论、和无性论三种观点；在西方社会，性恶论有着更为广阔的市场，人性本恶是西方国家对人性的文化假设，“原罪说”要求人们对自己的行为加以反思，反省自己的行为，用勤劳来荣耀上帝，用善行换取去天堂的门票，这一教义成为了“社会契约”的文化基础。中国和西方社会有着相似的社会关系，中国人是按照“人情”、“面子”来处理社会关系；西方社会则依据“契约”。西方的“团体格局”是以契约和制度为基础的社会关系，要求对法律、制度、规范、程序的严格遵守，仅限于正常范围内的社会交往，也是西方社会人们遵照理性化的缘由所在。
西方社会的宗教信仰是其道德观念的源泉，也支配着社会成员的行为，表现出“团体格局”。上帝就是团体的象征物，人们在上帝面前具有平等的地位，同时上帝平等地对待每个人。团体对于个人就如同上帝对信徒，起到监督者的角，是社会公平的裁判员，维护社会公正。上帝是无形的，虽然力量巨大，但毕竟是团体无形的实在，上帝意志的传达者是牧师，团体权力的执行人是官员，他们都充当管理者角。在世俗世界中，人存在着高低之分的，表现为身份、名望、财富的多寡。但在上帝面前，
这些不平等的外在事物就没有区别，因为在上帝的眼中，救赎灵魂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基督教保障了人的平等地位，这种平等在世俗生活中得以体现并成为人们行为的准则。中国儒教文化的三纲五常的人伦等级制度要求在不平等的社会氛围内处理社会关系，以“己”为中心把社会成员区别为圈内人和圈外人。“使这种‘互助’变成了‘拉关系’与‘走后门’，破坏公家的体制，使任何明文规定的条例都无法执行。具有新教文化背景的西方人的‘法治’精神，似乎与他们‘六亲不认’的‘个体化’态度有关。”〔5〕
最后，“差序格局”的价值基础是特殊主义。特殊主义和普遍主义是美国社会学家帕森斯和希尔斯提出的概念，是帕森斯研究社会行动理论时的“模式变项”的一种基本类型，用以体现不同的行为动机。特殊主义价值取向是指按照既定的自我标准来处理社会关系，主张重人不重事；普遍主义价值取向是按照普遍的社会标准处理社会关系，主张重事不重人。这对概念是帕森斯用来描述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特征的手段，不仅是社会关系的二分法原则，也是区别传统社会和现代社会的方式：特殊主义取向的社会关系隶属于传统农业社会；普遍主义取向则体现出现代社会人际特征。
南京炮兵学院在乡土中国的传统农业社会，生活依靠土地的供养和家庭的保护，形成以血缘和宗法关系为核心的人际关系模式。中国人对人伦和社会秩序的遵守和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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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家庭、家族为基础的，更多体现出对亲情和地缘的爱惜，充分展现出特殊主义的价值模式。在差序社会中，人们行为标准是依据家族的利益而定，会随着利益的改变人们的行为方式也随之改变，不存在普遍标准。由于缺乏普遍性的价值行为标准，社会行为缺乏依据，社会就会失范，社会是靠什么力量来维持正常运行的呢？家族利益的标准是伦理决定了家族行为不能够违背基本的道德标准，一旦越界，家族就会被其他人所鄙视，家族就会蒙羞。这也充分体现了家族理性是一种血缘基础的实质理性。在中国人的日常人际交往中，人们非常重视对关系的处理，而关系的处理原则不是按照是非曲直的客观标准，是按照与“己”的血缘的远近和关系的亲疏作为处事的原则，特殊主义原则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团体格局”的价值基础是普遍主义。从文化层次看，普遍主义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的价值规范；特殊主义则只对个人或某一体具有约束价值。从社会层次看，普遍主义是对所有社会角的行为期待，不是针对某一特定个人；特殊主义强调社会成员的特殊性，以此为标准默许其作出特定的行为。“团体格局”讲求理性原则，成为市民社会的价值取向，市民社会与政治国家的分离过程充分体现出现代西方资本主义理性原则。现代社会理性原则的基础是个人主义、多元化、开放性和法治原则。西方社会所奉行的是技术与效益原则、遵守的是合理主义。与传统农业社会不同，现代化进程中的市场经济，是建立在合理社会分工的基础上的，每个社会成员都被纳入到社会分工的体系之中。社会分工导致人们对
某些专业领域知识的熟练掌握，保证了较高的劳动生产效率。但是，在人们成为某一领域专家的同时，对其它专业领域的知识会愈发陌生。社会分工导致了知识的“富裕”和“贫困”的背离矛盾，需要用普遍主义价值来弥补人们对陌生知识的困惑。
理性是现代社会最主要的特征，理性应该遵循利己原则更要遵循利他原则。要在利己和利他之间寻求最佳平衡点就必须摈弃实质理性，采用工具理性，保证个人收益接近社会平均收益。普遍主义利用其形式化、规范化、制度化特性，对应着工具理性所要求的价值规范，成为现代社会的发展原则。特殊主义所对应的个人或体的局部利益，不利于更宽视域的社会分工，也与市场经济的发展不相容。市场经济要求对社会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的合理配置，而特殊主义价值下的人力资源配置模式无法满足这一要求；特殊主义以关系作为用人标准，容易把优秀人才排斥在外，破坏了平等原则。普遍主义价值观念能够适应全球化市场发展需求，认同个人对生产资料等财产的所有权，在基督教教义的支配下，把对上帝的忠诚演变成为突破个人私欲的社会发展动力，使得普遍主义最终成为现代社会道德基础。为现代社会发展提供了动力支持，有助于更加合理的社会分工、促进了资源的优化配置、为社会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文化制度保障。“团体格局”的普遍主义进一步突出个人主体地位，为社会平等、自由观念的建立起到巨大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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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差序格局”是社会稀缺资源的配置模式
“差序格局”中对人际关系和社会结构状态研究是依据儒家伦理或道德视角进行的，剖析了两千多年来中国乡土社会关系的状态特点，强调伦理的重要性，但忽视了经济因素在社会人际关系中的作用。“‘差序格局’还有着极为深刻的社会内涵，我这里所说的社会内涵，指的是：‘差序格局’实际上也是一种对社会中的稀缺资源进行配置的模式或格局。”〔6〕
在自给自足的传统小农经济社会中，“差序格局”以“己”为中心构架出了家庭或家族的社会基本组织，它承担着生产、生活、交换、消费、教育、情感、保障和婚姻等多项社会功能。〔7〕社会成员获取稀缺社会资源的途径简单而单一，家庭或家族几乎是唯一的渠道来源。所谓稀缺社会资源包括有形的物质性事物，也包含精神或心理的东西，具体体现为土地、社会财富、身份地位、名望、权力和荣誉等。正是由于稀缺性，人们渴望获得这些资源，所以，对资源掌管者的要求就非常严格，只有家族内部德高望重的人（族长）才有资格担当此重任，一方面体现出差序的真实存在，另一方面体现了家长的权威性。
土地是农业社会人们赖以生存的最主要手段，土地资源获取是依据“差序格局”模式的。拥有土地资源不仅意味着解决了生计问题，而且可以把拥有土地作为一种身份，能够合法获取其它利益。在谋生手段极其有限的条件下，土地资源是人的最基本生存保障，男性家族成员对土地的占有权是通过血缘关系直接可以获取的。“差序格局”是以父系血缘为纽带的单向继承关系；女性家族成员是不能在族谱出现的，她们是无权要求获得土地的。作为家族或家庭的男性成员，在土地分配数量方面也会有所区别，长子在所获取的份额方面占据优势。对于外乡迁移者来说，他们如果要获取土地资源，必须征得当地人的认可，只能获得土质较差、收益较低的劣质土地；更多时候获取土地是一种无法实现的奢望，为了生存，他们必须从事农业社会人们所不齿的奸商行业。土地资源的差序配置方式起到了防止人口流动的壁垒作用，有利于社会的稳定。
家庭成员的身份地位是按照“差序格局”模式加以配置的。在传统农业社会，人们的身份地位可以通过辈分体现出来。家族辈分的排序也严格遵循着同心圆结构的，辈分愈高，威望愈大；同辈关系是按照血缘的远近顺序排列，由近至远的秩序为亲兄弟—从兄弟—再从兄弟—三从兄弟，以次类推无限延续。在家族内部，尊重也是一种社会资源，获取尊重资源除了有自致努力所获取的特殊成就外，就凭借先赋角的辈分，它是不需要任何努力的。所以，个人的辈分和资历是家族成员获取家族地位和受尊重的基础，个人获取了被尊重的身份地位，就会在家族中有较高的威望。
家庭财产是按照“差序格局”模式继承和分割的。家庭或家族财产采取公有制形式，每个成员对财产都
拥有所有权和使用权，但具体操作中，除家（族）长外，家族成员对家族公用财产的使用都得经由族长首肯，族长有权决定使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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