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物质过程中“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的区别

汉语物质过程中“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的区别
汉语物质过程中“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的区别
【作者】杨国文
【作者简介】杨国文,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杨国文,100732 北京市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
【内容提要】本文根据系统功能语言理论,考察了汉语物质过程中不同类型的
宾语的“范围”属性和“目标”属性,给出了它们各自在物质过程系统中的位置,说明了物质过程中“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各自在语义上和语法上的
特点,并比较了汉语和英语之间相应的差别。从与动词的语义关系上看,“范围”成分和“目标”成分在过程中所具有的功能不同,对过程的依赖程度不同,各自受过程发展的影响也不同。从语法上看,除了在词汇类型和与前后成分的
关系上的要求以外,“范围”成分和“目标”成分在能否进入“把”字式,“被”字式,以“范围”/“目标”为主位的过程说明式,以及以动作者为主
位的“范围”/“目标”对比强调式方面,都表现出不同的潜势。文中给出的
松下数码摄像机结论能够为我们设计计算机汉语生成系统提供必要的规则依据。
【摘要题】汉语言文字学
【关键词】系统/范围/目标/语义关系/语法特点
中图分类号:H14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263(2001)04-0008-10
对汉语宾语的性质,不少语法学家作过深入的研究,如从意义的角度把宾语分
成“处所”“时间”“方式”等不同的类(徐枢,1985,孟琮等,1987,李临定,1990,马庆株,1992(注:马庆株先生的分类与其他先生有所不同,增加
了“数量宾语”和“虚指宾语”。)。本文的研究目的在于根据系统功能语言
理论考察不同类别的宾语的“范围”(Range)属性和“目标”(Goal)属性,确定其在物质过程系统中的位置,给出各自在语义和语法上的特点,说明汉语
英语之间相应的差别,从而为计算机生成汉语句子提供规则依据。文章分为三
个部分:系统功能语言理论对“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的定义;“范围”
成分与“目标”成分在汉语物质过程系统中的位置;汉语物质过程中“范围”
成分与“目标”成分的语法特点。
一系统功能语言理论对“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的定义
按照系统功能语言理论,小句(clause)被认为是最具意义的语法单位,有表
达过程(process)的功能。从语义范畴分析,一个过程通常由过程本身(动作,行为,状态等),过程参与者,及环境成分构成。因为功能不同,过程可
以分为六种:物质过程,关系过程,心理过程,存现过程,行为过程,言语过
程(Halliday,1985)。本文只涉及物质过程(Material Process)。物质过
程是表示做某件事的过程,构成物质过程的动词通常是动作动词,包括较抽象
的动作动词如“解散”“取消”等。因此我们也不妨把物质过程称为动作过程。Halliday对“范围”和“目标”作了如下定义:按照西方传统的及物性理论,(1)每一个过程都有动作者。(2)有些过程还有另外一
个参与者,我们将其
称为“目标”。…“范围”成分的主要功能是说明某一过程所涉及的范围或领
域(Halliday,1985)。下面是Halliday在书中给出的实例。
标有下线的成分是“目标”成分;斜体字部分为“范围”成分。swimovate
1)Mary sailed the boat.(玛丽驾船。)
2)The nail tore the cloth.(钉子划破了衣服。)
3)The lion caught the tourist.(狮子抓住游人。)
4)Mary climbed the mountain.(玛丽爬山。)
5)Have a bath.(洗个澡。)
6)Do a dance.(跳个舞。)
关于物质过程中的“目标”成分,我们可以作如下提问:动作者对“目标”做
了什么事?对“目标”成分本身来说,发生了什么事?但针对物质过程中的
“范围”成分,不可能作同样的提问。“范围”成分可以是独立于过程的实体;也可以根本不是什么实体而是过程的同义语。“目标”成分是物质过程的一个
参与者,它依赖于过程而存在;而“范围”成分从任何意义上说都不是物质过
程的参与者,尽管它们从语法上看像是过程的参与者(Halliday,1985)。关
于物质过程中的“范围”成分,英语和汉语主要有三点不同。第一个不同点从
上面的5)、6)两例可以看出:过程bath和dance在此分别以“范围”成分
的形式出现,而动词have和do没有实质性的词汇意义。英语的这一结构可以
与汉语的离合词相对应(包括同源宾语)。区别在于,在汉语相应结构中,不
是用其他没有词汇意义的动词引出过程,而是将动词与“范围”作为一个分离
受限制的整体。这相当于Li and Thompson所定义的Verb-Object Compound
(Li and Thompson,1981)。动词与“范围”成分之间可以插入表态助词,数量短语,或用以修饰“范围”成分的修饰语。如:“洗了一个澡”,“睡了两
天觉”,“打了个漂亮仗”。关于物质过程中的“范围”成分,汉语与英语的
第二个不同点是,英语的动词与“范围”成分之间经常有一个介词,而相应的
汉语结构中则没有介词,动词和“范围”成分直接组合在一起。如:climb up
a mountain(登山),clim
b aboard acar(上车),go to school(去学校),play on the piano(弹钢琴)。第三点不同是,英语中的一些用副词或介词短语实现的环境成分(方式,工具,目的,原因等)在汉语中不仅同样可以表示
为环境成分,而且它们还可以直接跟在动词后面表示为“范围”成分。如:
wrap(it)witha piece of paper (用纸包上)(包上纸);have a fixed deposit(按定期存)(存定期)。汉语的这种特点使得物质过程中的“范围”成分和“目标”成分更加难以区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够出区分二者的
语义语法标准,这将在下面两节给予详细说明。
二“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在汉语物质过程系统中的位置
本文根据语义功能,把汉语物质过程中的动宾结构(不包括双宾语)分为十二
管式避雷器种类型(以徐枢,李临定,孟琮等对宾语的分类为基础)。目的在于考察每种
宾语类型的“范围”属性和“目标”属性,确定其在物质过程系统中的位置,
进而揭示各自的语法特点。十二种动宾结构类型为:动作-受事,动作-结果,动作-处所,动作-时间,动作-同源,动作-目的,动作-原因,动作-角,动作-遭致,动作-工具,动作-方式,动作-使成。按照系统功能语言
理论对“范围”成分和“目标”成分的定义,在这十二种动宾结构中,动作-
受事和动作-结果中的宾语成分具有“目标”属性,其他十种动宾结构中的宾
语成分具有“范围”属性。图1(见下页)给出了汉语物质过程系统框架,十
二种动宾结构类型在系统中的位置被明确确定。
根据图1,我们对汉语物质过程系统的构成说明如下(因为本文主要讲“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的区别,对不涉及“范围”与“目标”的其他成分不作详述)。汉语物质过程系统由两大部分组成:单角过程和双角过程。作为过
程角的条件是,其存在依赖于过程,或是作为动作的发出者,或是随着过程
的发展受到某种变化或影响。单角过程分为非自主过程和自主过程(注:在
周晓康的汉语物质过程系统中,单角物质过程分为“唯施动者”和“唯受动者”两个子系统(周,1999)。)。构成非自主过程的动词主要有四种(李临定,1990):表结果的(输,赢等),表事物、自然界变化的(阴,晴,喷发等),表生命、事物开始结束的(生,死,衰亡等),带表遭受性“范围”成
分的(遭,受等)。遭受性范围表示过程参与者承受某种灾难或不幸,如:遭灾,受罪,遇难等。自主过程所对应的动词分为五类:无标记双音节词(工作,休息,学习,毕业等),复指动词(相持,互助,对抗,交往等),需与环境
成分共现的动词(奋斗,进军等),表身体动作的动词(跑,跳,走,飞等),其次是带不同种类的“范围”成分的动词。在此,八种不同的“范围”成分分
别对应于八种相应类型的传统语法意义上的宾语(见徐枢1985,孟琮等1987,李临定1990),它们是:处所性范围,时间性范围,同源性范围,目的性范围,原因性范围,角性范围,工具性范围-1,方式性范围-1。在本节以下的叙
述中,示例多出于徐,孟,李的三部著作,行文中不再作特殊说明。处所性范
围对应于动作-处所结构类型。处所性范围成分表示过程进行的起点或终点,如:“去公园”,“逛大街”,“穿胡同”。时间性范围对应于动作-时间结
构类型。时间性范围表示过程发生及进行的时间,如:“熬夜”,“起五更”。同源性范围(包括非同源性离合词,如:革命,发烧等)对应于动作-同源结
构类型。同源性范围表示动词与宾语之间是一个分离受限制的整体,如:“鞠躬”,“行礼”,“跳舞”,“走路”等。目的性范围对应于动作-目的结构
类型。目的性范围表示动作者发出动作的目的,如:“求生”,“求学”,
“逼债”等。原因性范围对应于动作-原因结构类型。原因性范围表示动作者
发出动作的原因,如:“养病”,“逃荒”等。角性范围对应于动作-角
结构类型。角性范围表示动作者在过程进行中担任某种角,如:“踢中锋”,“唱花脸”等。工具性范围-1对应于动作-工具结构类型。工具性范
围表示动作者在过程进行中所使用的工具,如:“跳绳”,“盖图章”等。方
式性范围-1对应于动作-方式结构类型。方式性范围-1表示动作者的动作方式,如:“走十字”,“唱高调”等。双角物质过程下分带受事性目标,带
结果性目标,给予-受益,进行类过程四种情形。受事性目标对应于动作-受
事结构类型。受事性目标成分是动作过程的承受者。构成带受事性目标过程的
动词也有四种:具处置性(开除,消灭,抢,扣等),不具处置性(领导,获
得等),具致使性,带范围成分。这里,具处置性是说过程可以进入“A把B V +(Asp)”的格式(Asp为表态助词);而不具处置性是说过程不可进入该格式。有关的具体问题将在本文第三节讨论。致使性动词又可分为处置性(解放,转移,解散等),非处置性(渴,升,集合等)。带范围成分的动词在此又分
为三类:工具性范围-2,方式性范围-2,使成性范围。工具性范围-2与工
具性范围-1一样对应于动作-工具结构类型,所不同的是,工具性范围-2
处于受事性目标子系统内部,也就是说,工具性范围-2存在于双角物质过
程中,尽管受事性目标成分可以不出现。工具性范围-2同样表示动作者在过
程进行中所使用的工具,如:“包纸”,“把礼物包上纸”,“盖盖儿”,
“把锅盖上盖儿”。其中,“纸”和“盖儿”是工具性范围成分:“礼物”和“锅”则是受事性目标成分。方式性范围-2与方式性范围-1一样对应于动作-方式结构类型,但方式性范围-2是处于受事性目标子系统内部,即方式性
范围-2存在于双角物质过程中,受事性目标成分也可以不出现。方式性范
围也是表示动作者在过程进行中所采取的方式,如:“寄快件”,“把信寄了
快件”,“存定期”,“把钱存定期”。在此,“快件”、“定期”是方式性
范围成分,而“信”、“钱”是受事性目标成分。使成性范围对应于动作-使
成结构类型。使成性范围存在于受事性目标子系统内部,与受事性目标成分同
时出现在过程中。使成性范围成分表示受事性目标成分在过程进行中产生的变化。此类过程所构成的句式通常是“把”字式和“被”字式,如:“他把肉切
成了丝”,“窗户被他捅了两个洞”。其中,“丝”“两个洞”是使成性范围
成分,“肉”和“窗户”是受事性目标成分。在受事性目标成分不出现的情况下,使成性范围成分可以转变为结果性目标成分,如:“切丝”,“挖洞”等。结果性目标成分对应于动作-结果结构类型。结果性目标成分表示动作过程所
产生的结果,如:“写书”,“盖房子”,“裁衣服”等。给予-受益过程主
要由“给予”类动词构成(对应于传统语法的双宾语句式)。在这类过程中,
除了动作者“目标”两个参与者以外,还有一个受益性(beneficiary)成分,如:“我给他两本书”。其中“我”是动作者,“两本书”是“目标”,“他”是受益性成分,称为受益者。这类过程结构本文不作详细讨论。双角物质过
程中进行类过程主要由“进行”“加以”“作”等有限数量的动词构成。这些
动词也被称为“形式动词”,“形式动词是指本身不具有实在意义而只能以动
吴溉之
词名词化形式为宾语的动词”(李临定,1990),如:“进行调查”,“加以
纠正”,“作严肃处理”。至此,我们对图1 所示的汉语物质过程系统的结构
框架作了一个总体的说明。我们可以看到,范围性成分基本上存在于单角过程,即Halliday所定义的中动(middle)语态句式中(Halliday,1985),同时也有个别种类的“范围”成分存在于双角过程,即非中动语态句式中。系
统功能语法将物质过程分为单角和双角两大类别与传统的“及物”“不及物”的分类法的区别在于,“后者所依据的是动词能否带宾语这一形式标准,
而不顾各类宾语之间的语义差别”(周晓康,1999)。《现代汉语八百词》在
区分及物动词和不及物动词时,依据的是宾语的语义特征,如把不能带受事宾语,而能带非受事宾语的动词视为不及物动词。徐枢先生在《宾语和补语》一
书中也赞成这一区分标准,指出“凡是能够带受事宾语,判断宾语的,一般可
以归入及物动词;凡是不能带受事宾语,判断宾语的,一般可以归入不及物动词”。“有些动词,如“挖”“碰”既能带结果宾语(挖洞,碰了个窟窿),
也能带受事宾语(挖地,碰破了头)。有的动词,如“糊”“蒙”,既能带工
具宾语(糊纸,蒙被子),也能带受事宾语(糊窗,蒙眼睛)。根据定义,这
些动词也可以归入及物动词”(徐枢,1985)。尽管这两部著作在分析中都使
用了“及物”、“不及物”的提法,但其结论与本文的结论基本一致。应该指
出的一点是,汉语物质过程中的“动作-范围”结构在很大程度上受词汇性质
的制约,动词与名词之间的搭配不是任意的,其中许多有很强的“熟语性”,
因为这不是本文的主旨,不在此作更多的探讨(参见徐枢,1985,郭继懋,1999)。
迄今,已有一些基于系统功能语言理论的关于汉语物质过程系统的研究成果
(周晓康1997,McDonald,E.,1997等)。他们在各自的系统中分析了同源性
范围成分和处所性范围成分,但并没有涉及其他类型的范围成分。那些未被谈
及的其他类型的范围成分与英语的范围成分不相对应,是英语所不具有的。为
了使汉语物质过程系统合理地包容所有种类的范围性成分,我们不得不对Halliday“范围”定义的意义进行引申而将其表述为:汉语物质过程中的“范围”成分是对动作所涉及的范围,时间,目的,原因,角,工具,方式等作
解释性说明的成分。“范围”成分独立于过程而存在,不受动作的影响而产生
变化。“范围”成分不是过程的参与者。“目标”是承受动作影响的成分,它
的存在依赖于过程,是过程的参与者。以上是围绕“范围”成分与“目标”成
分与动词的语义关系所进行的讨论。在下面一节,我们将探讨“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在语法上的特点。
三“范围”成分与“目标”成分的语法特点
Haliiday给出了几条用以鉴别英语中“范围”成分的语法标准:人称代词不作
为“范围”成分。“范围”成分一般不受所有关系修饰。虽然“范围”成分可
以作主语,但与“目标”成分相比受到更多的限制。…“范围”成分经常被表GOOGLEPATENT
示为介词短语,有时是必须的,如:She climbed steadily up the mountain (她稳步登上山),He plays beautifully on the piano(他钢琴弹得很美)。(Halliday,1985)。我们据此考察了汉语的情况。从上节的讨论我们知道,
汉语物质过程中“范围”成分所涉及的面比英语物质过程中“范围”成分所涉
及的面宽,二者的语法表现相应地也会有所不同。通过考察我们得出如下几点
结论。
(1)从原则上说,汉语物质过程中的“范围”成分不以人称代词的形式出现,但有例外,如:我在等他。“他”在此是个目的性范围成分。又如,问:“你
这是哭谁呢?”答:“我哭他呢”。“他”在此是原因性范围成分。这一点与
英语不同。英语的同类动词与后续名词之间常有介词,如:I am waiting for him(我在等他),I am crying over his death(我哭他呢)。
(2)与英语相同,汉语物质过程中的“范围”成分一般不受所有关系修饰,但在这一点上汉语亦有例外,且同样与目的性范围和原因性范围有关,如:“等
我的朋友”,“哭他的太太”。有时,“范围”成分的前面可以有一种貌似所
有关系的修饰成分,如:“过我的日子”,“走你的路”,“跳你的舞”,等等。在此,“你的”“我的”并不表示真正的所有关系,而是说明别的事跟动
国计学作者无关,或是动作本身与别人无关。
(3)汉语物质过程中的动词与“范围”成分之间经常出现动词,形容词,数量词等作为补语,如:“跳完了舞”,“走差了路”,“踢了两回中锋”。只有
少量几个介词可以位于“范围”成分之前,构成介词短语,这些“范围”成分
通常是处所性范围,如:“走向天边”,“飞往北京”。
(4)汉语物质过程中的“范围”成分可以进入结果-描述性“把”字式,但通常不进入过程-处置性“把”字式和事物-得失性“把”字式。受事性“目标”成分(不是全部)三种“把”字式都可以进入。结果性“目标”成分与“范围”成分相同,只能进入结果-描述性“把”字式。和英语比较起来,汉语的“把”字式是个独特的结构。从语义功能上看,与汉语“把”字式比较接近的英语格
式是将动词短语分为两部分:谓语和附加成分,其间用“目标”成分隔开,如:They called the meeting
off(他们把会议取消了)(Halliday,1985)。传统的看法认为,汉语“把”字式的语义解释是“处置”。“处置式是把人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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