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势霸权、制度霸权与美国的地位秦亚青 (外交学院副院长教授) 冷战结束之后，世界格局和美国地位一直是国际关系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关于美国在后冷战时期的地位，现在有三种基本观点。一是单极体系已经形成，美国是唯一的极，主导国际体系。其他国家，包括处于第二等级的大国，都不具有极的强势。第二种观点认为，美苏两极解体之后，形成了以欧盟、中国、日本等几大力量为主的多极格局。美国虽然强大，但毕竟只能算是多极中的一极，不能主宰世界。第三种观点认为现在的世界是一超多强，美国是一超，但还有多种力量存在，世界格局处于过渡期之中，趋势是朝着更加均衡的多极发展。十多年过去了，一超多强的格局观逐渐成为共识。冷战后美国在世界格局中地位是一超，是唯一的超级大国。 从某种意义上讲，一超多强近似于一种霸权体系，身为一超的美国在国际地位上也类似于霸权国。大致来说，霸权体系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权势霸权，一种是制度霸权，两者的区分标准是霸权的维持机制。所谓权势霸权，是指霸权体系和霸权秩序的维持主要是依靠霸权国的实力，尤其是军事实力。这种霸权的核心是强制性治理。所谓制度霸权，是指霸权体系和霸权秩序的维持主要依靠体系中的制度。制度可以由一个国家凭借强大的权力建立起来，但一旦建立起来，就会具有体系性特征。因此，霸权国既以制度作为体系的维持机制，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制度的制约。简言之，权势霸权的维持主要靠硬实力，而制度霸权的维持则主要凭软实力。当然，完全的权势霸权或制度霸权在现实中都是不存在的，因为两种霸权无法截然分开，在许多时候是相辅相成的。制度凭借权势加以建立，权势也可以凭借制度得 以加强。不过，霸权偏重权势还是偏重制度则是可以表现出来的。
以美国为霸权国的霸权体系经历了一种从权势霸权向制度霸权发展的过程。二战结束之后，美国的霸权地位已经开始显现。从任何实力指数来看，美国都占有极大优势。工业产出占世界的近1/2，贸易出口占世界的1/3，黄金储备占世界的2/3。凭借这样的实力，美国成为国际体系的霸权国家。但是，热战还未完全结束，冷战已经全面展开。冷战的主要表现是军事竞争，美国霸权也基本上是权势霸权。苏联虽然在经济上远远落后于美国，但在军事上却形成了与美国旗鼓相当的一极。20世纪40年代美国在核武器方面的垄断、50年代的压倒优势、60年代的相对优势和70年代的苏美核均势，完全是一幅军备竞争的图画。从70年代中后期，美国出现向制度霸权转向的迹象。当时，美国衰退论成为共识，虽然现实主义对此开出的药方是继续加强美国的硬实力，认为除此不能保证美国的霸权地位和世界的霸权体系，但自由主义却更多地从软实力方面提出建议，尤其突出的就是以营造和健全国际制度来保持霸权体系。到了80年代中期，这已成为主流观点之一。虽然后来的第二轮冷战使硬实力再度受到青睐，但以国际制度为基本内容的软实力已经开始受到足够的重视。
冷战结束之后，权势霸权的迹象仍然明显，但制度霸权的成分也在加大。冷战以后的国际体系更多地是一种介于权势霸权和制度霸权之间的体系，维持霸权的机制是制度和权势的结合和交互使用。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首先，霸权国处理与其他体系内大国关系的方式更多地是一种制度的整合。换句话说，就是试图把这些国家纳入以霸权国为核心的国际制度体系中去，而不是与它们开展军事竞争甚
至直接冲突。正因为如此，我们甚至可以说，国际体系更多的是一个制度霸权体系，美国更多地是一个制度霸权国，大国无战事和大国合作是这种体系的显著特征。其次，对于其他国家，霸权国有选择地、并且是比较频繁地使用武力。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连续三任总统都曾使用过武力。从这一点来看，霸权体系又有着明显的权势霸权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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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的霸权多是权势霸权，是因为霸权国凭借其超强的实力维持与其他大国的关系，因而也以此维持着国际霸权体系。拿破仑在欧洲大陆的霸权是依靠法国的炮，英国霸权时期的日不落帝国，根基就是英国强大的海军，因此才有 贸易随炮舰而行 之说。二战以后，美国凭借实力，建立起以美国为霸权国的霸权体系。美国霸权体系与历史上霸权体系的相同之处是霸权国权力仍然是建立和支撑体系的根本因素，不同之处在于美国霸权比较注重体系层面制度的建立。冷战时期，由于美苏争霸，战略竞争是主要表现方面，所以权势霸权和制度霸权的界限十分模糊。冷战之后，制度霸权特征显现出来，在克林顿第二任期间尤其明显。总体说来，后冷战时期的国际体系较之以前的体系，制度霸权的成分加大了，对美国地位的定位应是这种霸权体系中的主导国家。
由于出现了这种权势和制度交错的霸权体系，美国的霸权地位必然由软硬两种实力所支撑。如果讨论
美国地位的走向，首先就要看看这两种实力的消长。我以为，自冷战结束以来，美国的霸权或一超地位没有削弱，而是加强了。并且，从现在的发展趋势来看，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之内仍然处于上升阶段。伊拉克战争并没有改变这种基本走势。
先看硬实力。就目前情势来看，美国硬实力没有明显的衰退迹象。从横向看，美国2003年的国内生产总值为10.88万亿美元，占世界国内生产总值35.6万亿美元的30.56%。美国2003年的军费预算为3790亿美元,2002年为3357亿，为联合国安理会其他四个常任理事国军费总和的3倍强。从纵向看，美国比冷战初期的硬实力也加强了。20世纪90年代中期，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占世界的1/4左右，如今达到近1/3。就目前情况来看，任何一个大国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内都难以在硬实力方面超过美国。欧盟的国内生产总值达到10.38万亿，稍稍低于美国，但欧盟要成为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国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中国虽然是发展最快的国家，但在人均GDP方面赶上美国，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因此，对于美国的硬实力地位似乎没有多大的争论，因为衡量标准是显性的，是很容易测量的。
再看软实力。这是人们现在争论美国地位是衰退还是上升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我们重点讨论的问题。如果软实力减弱，即使硬实力再强，在一个性质并非单极的霸权体系中，霸权国的地位也会下降。约瑟夫 奈将软实力定义为是使其他人心甘情愿地做你希望他们做的事情的能力，既包括价值观念和政治体制等因素，也包括合法性和规则制度等内容。冷战结束，使美国失去了强有力的意识形态竞争对手，也使美国有了更多的机会展示其软实力的作用。比如，美国的文化产业产值达到1万亿美元，
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美国软实力的强势走向。人们一般认为，后冷战初期，美国的软实力达到了顶峰。引起争论的问题是，从伊拉克战争开始，美国的软实力是否在走下坡。
似乎确有美国软实力下降的迹象，典型的实例是伊拉克战争。美国不顾联合国主要成员的反对，在一没有确凿证据，二没有穷尽所有其他方法的情况下，悍然发动了对伊拉克的战争，并在三个星期之内结束了主要军事行动。战争的迅速胜利和几近零伤亡的记录使得美国的硬实力彰显无遗。软实力主要涉及美国的结盟体系和美国霸权地位的合法性问题。在这两个方面，美国的地位都受到重创。首先是结盟体系。由于美国的主要欧洲盟国反对美国对伊拉克使用武力，坚持让国际组织对伊继续实施核查，并在安理会采取了强硬的立场，所以，出现了所谓的 大西洋裂痕 。美国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甚至把欧洲分为两个部分，对老欧洲盟友显示了相当强的敌意。美国战后霸权体系的一个重要支柱就是它的结盟体系。如果霸权国的结盟体系分崩离析，它的软实力就会大大下降，霸权地位也会严重受损。所以，大西洋裂痕无疑是对美国软实力的打击。其次是霸权地位的合法性问题。当一个霸权国在没有充分理由、也没有权威国际组织授权的时候，对一个弱小国家使用武力，无论其硬实力多么强大，无论伤亡多么轻微，都会受到全世界的质疑，质疑的根本问题就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权力?谁还能制约你的权力?我们说国际体系可以是一个霸权体系，但不是单极体系，关键就在这一点。因为单极体系的维持是军事实力，而霸权体系的维持却不一定单凭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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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力。这自然涉及合法性问题。伊拉克战争是合法性很低的战争。一个体系中的超强国家不经授权对另外一个国家使用武力至少违反了两条国际规范：第一，违反了主权原则；第二，践踏了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制度。如果我们说制度霸权的基本维持机制是国际制度，那么，伊拉克战争显然是一个向权势霸权倒退的行为。世界各地的反战大游行和世界主要国家对这次战争的抗议和不满，都说明了这一点。从这些方面看，伊拉克战争无疑削弱了美国的软实力。
但是，在讨论美国地位问题的时候，很重要的一点是要考虑伊拉克战争所引发的对美国软实力的损伤是可弥补还是不可弥补。我们也从结盟体系和合法性两个方面来看。美国和欧洲在伊拉克战争上的分歧不但是明显的，而且是严重的。一方面反映了世界对美国单边主义和权势霸权的强烈不满，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在使用暴力问题上美国与欧洲国家观念的差距。对此，应该有着充分的估计。但是，美欧矛盾具有可修补性。不能低估了大西洋联盟的密切程度。经过半个世纪的互动和经营，美欧之间的关系不仅表现在利益方面，而且还表现在观念方面。利益随时都可以发生冲突，但根深蒂固的共同观念不是一时一事可以破除的。正因为如此，美欧关系在伊拉克问题上出现的裂痕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修补的。伊拉克战争之后美欧双方的政策宣示和实际行动也反映了这一点。 从此美欧不再和 的观点多是一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关于合法性问题，美国伊拉克战争的低合法性是不容置疑的。所以，美国地位的合法性是长是消，从根本上说，要看美国自己的政策取向和世界其他力量的制衡能力。如果美国
认知语言学继续采取新保守主义的国际战略理念，试图 用足 美国的软硬实力，以单边主义的方式滥用霸权权势，那么，美国地位的合法性就会越来越低，美国的软权力也就会降低。不仅如此，如果美国坚持这样的外交理念和战略行为，它就会成为现有国际制度的最大破坏者，成为对国际秩序最大的威胁。如果美国收敛单边主义行为，更多地回到多边主义框架之中，合法性问题则会得到恢复。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国的政策，比如部分回到联合国和处理朝核问题的不同方式，表现了一定的收敛迹象。这显然对于国际秩序是有好处的。所以，在软实力方面，美国受到的挑战要大于硬实力方面的挑战，但说已经出现致命性挑战和不可逆转的衰退迹象仍然为时过早。
由于没有明显的衰退迹象和衰退方面，美国作为体系霸权国的一超地位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不会改变，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甚至可能仍然处于上升趋势，这应该是一个战略性判断。
保证美国国际地位的三大优势李长久 (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
20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后，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超级大国，并在国际事务中起主导作用。未来美国国际地位的走向取决于其综合国力的发展以及大国力量对比的变化。综合国力包括 硬实力 (主要是经济、军事和科技实力)与 软实力 (主要是民族凝聚力、文化普及程度和在国际事务中的作用)。就 硬实力 三个方面的关系而言，经济是基础，军事是后盾，科技是先导和关键。
松毛虫蛹在今后相当长的时间内，美国 硬实力 将继续保持优势地位。第一，美国的科技创新能力总体上最强，
分量信号
类石墨烯并继续保持世界领先地位。一方面，美国的研究与开发投资已占世界研发投资总额的45%。据2004年2月23日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公布的数字, 2003年123个成员根据 专利合作条约 提交的110114件国际专利申请中，美国占35.7%，日本占15.2%，德国占12.7%，发展中国家中国、印度和巴西三个大国占1.85%。据统计，在世界信息、生物和制药技术发明专利中，美国分别占67.4%、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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