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第3期南洋问题研究No．32011（总第147期）SOUTHEAST ASIAN AFFAIRS General Serial No．147美国对中越西沙海战的反应 尤洪波
（中山大学亚太研究院东南亚研究所，广东广州510275）
摘要：西沙海战爆发后，美国采取不介入的立场，军事上不介入中越海战，外交上不支持任何国家对西沙和南沙岛的领土要求。其主要原因是：其一，美国认为这两个岛的主权归属难
以确定；其二，西沙海战的交战双方是南越和中国，美国难以取舍；其三，美国已经自越南撤军，出 巴黎公社原则
于国内政治的考虑，不愿意也难以介入西沙海战；其四，从根本上讲，美国的国家战略决定其必然
采取不介入的政策。美国关注海战后军事和外交局势的发展，同时采取措施，尽量避免其盟国与
煅烧氧化铝中国之间发生战事，以推行其反苏遏苏的国家大战略。
关键词：美国；中国；南越；西沙；海战
中图分类号D83/87．712．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9856（2011）03－0020－09
中国与南越于1974年1月19日至20日在西沙岛永乐海域发生海战，即“西沙海战”。西沙海战“具有重大的影响和深远的意义。……使得中国收复了被南越军队非法侵占的岛屿、进而控制了整个西沙岛及其附近海域，……对于宣示和捍卫中国的主权，打击周边国家对中国南沙岛的非法侵占和蚕食鲸吞，具有重大的意义”。［1］
根据美国与北越达成的协定，美军已经于1973年3月撤出，由此，美国从越南战争中脱身。但是，毕竟美国和南越的同盟关系还在。而中美关系已经大大缓和，同时双方在越南问题上仍存在一定的矛盾和对抗。在中越西沙海战中，美国为什么没有进行干涉？南越有没有向美国求援？美国的意图是什么？从所能掌握的中英文资料来看，尚无关于美国对西沙海战反应的相关论著发表。本文根据解密的美国政府档案、中美两国的主流媒体等资料，对此进行初步的分析。 一、不介入争端
长期以来，南越对中国的西沙和南沙岛的侵占活动持续不断。1973年9月，南越竟然“将中国南沙岛的南威岛和太平岛等10余个岛屿划入南越版图”［2］，引起中国的警觉和抗议。与此同时，南越不顾中国的警告，多次袭扰中国渔船，干扰其正常的海上作业。1974年1月11日，中国外交部发表声明，驳斥南越的主权要求，重申西沙和南沙岛属于中国，宣布中国“对这些岛屿具有
收稿日期：2011－5－27
作者简介：尤洪波，男，河南确山人，中山大学亚太研究院东南亚研究所讲师，在职博士研究生。武夷学院图书馆
无可争辩的主权”。［3］但是，南越的活动并没有收敛，反而炮击中国国旗，骚扰并冲撞中国渔船。1月19日的海战中，中国海军击沉南越海军1艘护航舰，重创3艘驱逐舰，取得了海战的决定性胜利。当天，美国国务院就对此事公开发表了看法。国务院发言人约翰·金声称，在战事问题上“我们不支持任何一方”，“当然，我们确实强烈希望和平解决”，但是“我们并没有介入”西沙海战。［4］国务院的表态言简意赅，却真实地反映了美国政府在西沙海战上的立场，即“不插手”［5］或“不介入争端”。
按照上级命令，中国军队继续扩大战果。在空军的掩护下，中国海军“于1月20日收复被南越军队侵占的金银岛、甘泉岛和珊瑚岛”。［6］当天，美国驻南越大使格雷厄姆·马丁向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副助理斯考克罗夫特将军发去电报。电文主要是关于美国驻岘港文职官员科什的下落，但是同时也交代了战况，指出“现在南越舰船已经撤离”，而“最新情报显示中国军队已经登陆珊瑚岛”。［7］1月21日，马丁再次致电斯考克罗夫特，就局势的发展进行汇报，并提出自己的看法。他说，南越总统阮文绍因西沙战事而离开西贡，去岘港坐镇指挥。因而，马丁无法知道他对局势的看法。马丁认为，“如果他还在西贡这里，而且我们也知道他的想法的话，我们也许能够说服他采取更加理智的行动。例如，我在今天早晨听说，他曾经命令越南共和国的军队轰炸西沙岛的中国军队。这个行动已经被终止了”。［8］马丁认为，南海争端的根源可能是石油资源。“根据渐为人知的、初步的地质报告，在南中国海的海底，在这些似乎毫无价值的小岛礁附近，有可能蕴藏着极为丰富的石油资源。因此，利害关系甚
大”。［9］由于事关有关国家的重大国家利益，而这些国家与美国又保持着良好关系，因此，马丁支持美国采取“不介入”的立场。他指出，美国不能直接介入南越、和菲律宾之间的领土争端，也不能介入他们和中国之间的领土争端。鉴于中国已经在西沙海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马丁建议美国接受现状。“冷静客观地分析，我仍然相信，对中国采取低调的方式应该是有效的。我在前文中已经建议对中国采取这样的方式。我建议，我们不要坚持让他们把西沙岛归还给越南共和国。他们得到了它们，很显然，他们不会再归还它们了。我们的建议是，他们同意越南共和国遣返死伤者的要求。进一步的建议是他们可以在越南的春节期间大方地遣返所有的战俘。我想，我们的建议肯定会被中国视为对他们既成事实的默许和接受”。［10］马丁希望，美国接受现实，中国遣返战俘，而南越也许会“保住南沙岛及其海域可能蕴藏的石油资源”。［11］
西沙海战期间，基辛格正在中东进行外交斡旋，1月21日才回到华盛顿。第二天，在记者招待会上，他重申了国务院之前的声明，宣布美国在中国与南越之间的军事冲突中不支持任何一方，但是，“对使用武力表示遗憾”。［12］1月23日，中美两国在华盛顿就西沙海战与中东问题举行会谈。美方参加者有：国务卿基辛格、国务院政策计划室主任洛德以及负责东亚和太平洋事务的代理助理国务卿恒安石。中方参加者有：中国驻美联络处代理主任韩叙、参赞冀朝铸。会谈中，基辛格就3个问题发表了看法。其一，关于西沙的主权争端。“美国没有支持南越对这些岛屿提出的要求”。［13］其二，关于外交领域。“南越政府向国际组织提出了一些抗议，其中有东南亚条约组织和联合国。我们想让你知道，
我们没有支持这些抗议”。［14］其三，关于战俘问题。希望能够尽快遣返。韩叙表示，中国从来不侵略别国，只有在受到别国侵略的时候才会进行自卫还击。变量间的相关关系
1月25日上午，基辛格主持召开由国务院、国防部、参谋长联席会议、中情局以及国家安全委员会诸多官员参加的关于印度支那问题的会议。会议一致同意，美国不应介入西沙与南沙事务。［15］
由于在西沙海战中遭遇败绩，阮文绍希望美国能够对局势进行干预。他向马丁表示，准备给尼克松写信求援。但是，马丁坚决反对他这么做。马丁向斯考克罗夫特汇报说，阮文绍“希望致函尼克松总统，要求美国介入并对中国进行谴责。我们强烈建议不要致送这份函件，因为这样做只会得
到负面的回复。同时还说明，我个人也会建议美国政府做出这样的负面回复”。［16］但是，马丁的强硬立场并没有使阮文绍却步。后者还是于1月22日写了一封致尼克松的信件，并通过马丁转送。因而，马丁希望尼克松的回信也能由他转送，这样，他就可以掌握有关情况，相机行事。他在致国务院的电报中表示，“由于阮文绍总统的信是通过我转送给尼克松总统的，假如总统的回信也能够通过我来转送的话，那将是很有帮助的”。［17］如马丁所愿，尼克松的回复果然通过他来传达。基辛格指示马丁，尽快以口头的方式回复阮文绍的信件。其要点如下：
“鉴于你1月22日来信中所述问题的敏感性和紧迫性，总统指示我以最秘密的方式进行口头回复。我们重视越南共和国政府对西沙岛最近事态发展的关注，同时对使用武力并由此造成的人员伤亡表示遗
憾。我们已经把自己的看法公之于众。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我们已经迅速采取外交行动，帮助遣返在西沙之战中被捉的越南战俘。我们高兴地看到，遣返工作已经开始了。然而，我们担心的是，由于众所周知，越南共和国占领了南沙岛中的一些岛屿，下一步的遣返工作可能因此而被拖延。美国别无选择，只能继续采取克制的态度，不支持任何对南中国海岛提出的领土要求。这些领土要求也是互相矛盾的。关于西沙和南沙岛，我们可以支持越南共和国提出就其主权争端进行国际仲裁和不以武力解决争端的倡议。至于那个关于越南问题的巴黎协议，我们无法赞同该协议适用于这些争议岛屿的立场。我们认为，巴黎协议受到的威胁不是来自于这些岛屿，而是来自于河内对这些协议的持续违反。因此，我们的根本任务是，要让北越明白，他们无法用武力的方式把其意志强加给南越人民。在这一点上，我们将继续尽最大的努力，向你们提供维护自由所需的军事和经济援助。我们认为，至关重要的是，越南共和国应保持克制，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或者发表进一步的公开声明，以免被中国用来作为在南中国海进行下一次军事行动的借口。我们绝对没有贬低因岛屿事件而在贵国引发的深厚的民族感情。然而，你必须清楚地明白，我们对越南政府一如既往的坚定支持，无法覆盖到南中国海的争议岛屿上。不过，尽管我们在这些岛屿争端问题上不支持任何一方，但是，我们能够而且愿意支持寻求和平仲裁该问题的努力。总统还要我向你转达热情的问候，同时，正如在国情咨文中概括表述的那样，向你保证他继续支持越南共和国的决心。”［18］
以口头而不是书面方式回复阮文绍的原因是，美国担心书信可能会被南越用来对外宣传，从而对美国
不利，因此决心避免。但是，基辛格要求马丁，必须用明确清晰的语言把美方立场传达给阮文绍，以防后者的理解出现偏差或错误。从以上要点可以看出，美方的立场确实表达得非常清晰、明确，毫不含糊。归纳起来，其立场主要有如下几点。其一，不支持武力解决领土争端。对使用武力表示遗憾；警告南越不要采取军事行动或挑衅行动，以免刺激中国。其二，不支持巴黎协议适用于西沙和南沙岛的立场。其三，不支持任何国家对西沙和南沙岛的领土要求。其四，支持和平解决该领土争端。为此，可以进行国际仲裁。其五，支持战俘遣返。愿意为此做出努力。其六，支持南越的自由和独立。愿意为此提供一贯的、力所能及的军事和经济援助。
由此可见，美国在西沙海战中确实采取了不介入的立场。“不介入争端”体现在两个方面：其一，军事上，不介入中越之间的武装冲突。其二，外交上，不支持任何国家对西沙和南沙岛提出的领土要求。
二、不介入争端的原因
美国对西沙海战采取了不介入的政策，其主要原因如下。其一，长期以来，美国都认为，西沙和南沙岛的主权归属难以确定，有关国家的领土要求互相矛盾、难以成立。［19］其二，西沙海战的交战双方是南越和中国。两者均与美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美国难以取舍。若支持中国，必然会影响
其与南越和其他东南亚国家的关系；若支持南越，必然会影响中美关系。美国只好不介入，只能接受
既成事实。其三，美国已经于1973年3月自越南撤军，出于国内政治的考虑，不愿意也难以介入西沙海战。国会、民众和媒体此时肯定不会支持美军的介入。其四，从根本上讲，美国的国家战略决定其必然采取不介入的政策。美国在这一时期进行战略调整，军事上从越南撤出美军，外交上与中国缓和关系，目的是集中精力对付最主要的敌人———苏联。美国若介入西沙海战，显然与其既定的国家战略相矛盾。美国学者猜测，中国可能有试探美国对中美战略关系态度的意图。［20］但是，正如台湾学者陈鸿瑜指出的那样，“由于两国要携手对付苏联，华盛顿对北京在南中国海军事行动的反应肯定会比较低调”。［21］
关于美国不介入的原因，有一种说法值得注意。有文章分析说，“美国知道自己撤出之后，南越将很快被北越消灭。美国不希望撤军时西沙的这些岛屿被北越占领，因为把西沙交给北越就等于是交给了苏联……所以我们可以这样分析，中国在收复西沙问题上是与美国有默契的。这并不是出于美国对中国有多么友好，更不是恩赐，完全是出于美国自身利益。正是在这种大背景下，在这个关键时刻，中国抓住时机收复了西沙”。［22］这段话至少包括3层意思：其一，美国不愿意让西沙岛落入苏联手中；其二，美国有意让中国收复西沙岛；其三，美国和中国有秘密交易。这种说法无法被现有的史料证实。第一、二层意思看似有道理，但若仔细分析，其实是说不通的。试想，如果美国不愿意让西沙岛落入苏联手中，同样，也不会希望南沙岛落入苏联手中。那么，为什么美国不鼓励中国进一步收复南沙岛呢？正如前文所述，现有的材料和档案恰恰证明美国不愿意让中国这样做。
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值得探讨，即美国不介入的原因是否与其认为西沙岛的战略和经济价值有限或很低有关。［23］如果说美国不介入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其认为西沙岛的战略和经济价值很低，那么，这样的说法恐怕很难成立。假如说西沙岛的价值很低，南沙岛的价值就高了吗？从现有材料和档案来看，美国对西沙和南沙岛价值的看法是一致的，即认为这些岛屿本身没有太大的军事价值和经济价值，其经济价值主要在于附近可能蕴藏的石油资源。鉴于石油蕴藏量是未知的，美国并没有对岛屿的价值给出一个确切的判断。如果说美国认为西沙岛价值低而不介入西沙海战，那么为什么又不愿意让中国收复同样价值的南沙岛呢？事实上，这些岛屿价值的高低与美国是否介入是没有必然联系的。若要厘清其真实原因，只能从别的角度予以考察。正如前文指出的那样，国际环境、国内因素和美国的国家战略决定了美国必然要采取不介入的政策。
新闻的结构
三、关注战后军事局势
美国采取不介入政策的同时，密切关注南海主权争端国家尤其是南越、中国和菲律宾的战后动向。其关注点主要集中在军事和外交两个方面。
在军事方面，海军实力处于明显优势地位的南越对于西沙海战的结果始料未及。1月21日，南越发言人黎重轩中校承认，中国军队已经控制了所有西沙岛。［24］然而，南越不甘心失败，很快进行了“大规模军事集结，不仅从岘港派出6艘军舰向西沙岛方向机动，而且又加派2艘驱逐舰开往岘港增援，同时命令该地区的南越陆海空三军全部进入战备状态”。［25］
癌症旅馆但与此同时，中国补充战备物资、增兵西沙的工作也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中。东海舰队受命派来了3艘先进的导弹护卫舰。在后勤保障方面，中央军委指令由广州军区负责，明确“要求做好打第二、第三仗的物资准备”。［26］广州军区后勤部协同南海舰队、军区空军后勤部在榆林成立西沙作战后勤指挥组，在湛江、海口、清澜、榆林和永兴岛成立物资转运和补给点，负责参战部队的物资筹措和运送工作。“至2月1日止，从军区后方基地和海南仓库共发出弹药690吨，自动步、37高炮
管、14．5高机管各一批；油料1．5万多吨（补给海军1．3万吨），油料器材1500多件（套）；给养34．5万公斤，给养器材1．4万多件，日用百货8400多件，被装1万多件（套）；战救医药器材营2个基数，急救包3100个；干燥血浆和代血浆300瓶，常用药材师1个月量、营6个月量；班用帐篷720顶，木材600立方米。向总后勤部请领压缩饼干2．5万公斤，罐头3．3万公斤，固体燃料10吨，运油车54台，软体油罐100个（2000立方米）”。［27］为防不测，中央军委还“命令我驻守在南海海疆的陆、海、空三军，时刻保持高度戒备、随时准备歼灭入侵之敌”。［28］在这样的情况下，南越别无选择，不得不做出了“应当避免下一步与中国作战”［29］的决定。
南越与中国的军事动向引起美国的重视。美国驻西贡大使馆经过调查后认为，南越并没有对中国进行军事报复的意图。马丁在电文中说，“我不认为，越南在西沙岛的失利会导致轻率鲁莽的军事行动。他们目前正致力于外交的途径。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越南的空军或海军在西沙岛区域进行了军事行动”。［30］同时，美国也注意到了中国有条不紊的军事部署。中情局的一份绝密报告汇报说，“巡
逻在西沙岛区域的中国海军目前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以防南越军队发动‘打了就跑’的突然袭击”。［31］该报告认为，虽然有谣传南越空军对中国海军进行了军事打击，但是均无法证实。报告还指出，中国空军的米格战机经常在西沙海域进行巡逻飞行。
美国第七舰队在西沙海战后一直保持着低姿态，不过，其海上和空中巡逻仍照常进行，同时使用雷达设备对西沙岛和海南岛进行监视。马丁在致基辛格的电报里也建议美国政府这么做。他说，“我想，你也许会让我们的侦查部队保持警惕，监视中国在海南岛以南的任何行动———不管它是空中的还是海上的”。［32］美国把第七舰队收集的一些相关情报提供给了南越。这些情报表明，西沙海战之后，中国向西沙岛进行了大规模的空运和海运，补充了大量战备物资，显示了中国立足长远、固守海疆的坚定决心。为此，中国还在西沙海域保持一支相当规模的舰队。但是，中国并没有向南沙海域进军的迹象。
与此同时，美国禁止其驻南越海军的联络官员登上赴西沙和南沙海域航行的南越舰船。有一次，一名美国初级技术官员接到南越船长的邀请，准备为一艘驶往南沙海域的南越驱逐舰工作，结果被其上级美国官员下令禁止登船。类似的个案发生过多次。
由于重新侵占西沙岛的企图无法实现，南越转而把目光投向了南沙岛。1月30日，南越向南沙岛派出3艘军舰组成的舰队，占领了其中的5个岛屿。［33］此举遭到中国的强烈抗议。2月4日，南越
又往岛上派去了更多的部队。“中国与台湾都提出了抗议”。［34］美国驻西贡大使馆发言人强调指出，没有美国人参加南越的舰队，也没有美国人登陆南沙岛。基辛格也曾明确指示马丁，不要在南沙问题上向南越提供任何行动的建议。［35］
从军事上来看，美国担心南越对中国进行军事报复，也担心中国继续进攻南沙岛，同时，美国还尽力向中国表明美军并未参与南越在西沙海域的军事救援行动和南越在南沙海域的军事行动。为阻止中国进军南沙海域，美国有意放风说，它对中国的军事能力、不足和动向一直明察秋毫，这是在对中国进行吓阻或威吓，警告中国不要走得太远。南越在南沙海域明目张胆的行动显然使美国大为不安，以至于后者不得不告诫前者要谨言慎行。
四、关注战后外交局势
在外交方面，1月20日晚，南越向安理会抗议中国“对其领土主权的侵犯”，指责中国挑起战争，要求安理会的所有成员关注事件的进展，但是，并没有要求为此召开会议。［36］南越应该是按照美国的建议行事的。因为在1月21日的电报里，马丁汇报说，美国驻西贡大使馆已经“根据美国驻联合国代表团的意见，建议越南共和国只是向安理会提出控告，但是并不敦促举行听证会，当然更
不会要求投票”。［37］另外，马丁还向南越外长王文北建议：南越可以要求国际法院解决，也可以向东南亚条约组织提出申诉。
但是，南越还是希望能够召开听证会。1月21日，王文北指示南越驻联合国观察员阮友志，命令他提请安理会主席注意中国“武力侵略”造成的紧急局势，请求主席和联合国秘书长采取相应的措施，并要求安理会就此召开听证会。同时，王文北还通过其观察员要求联合国秘书长瓦尔德海姆援用联合国宪章第九十九条。但是，联合国发言人强调指出，根据宪章规定，援用宪章第九十九条是秘书长的专有特权，任何国家都没有权力建议他这么做。［38］
针对南越希望召开听证会的请求，联合国安理会主席、哥斯达黎加外长赛高里达于同一天指出，当时仅有美国支持其开会的请求，但并不支持其主权要求；由于未接到政府的指示，其他国家尚未表态。鉴于需要至少9票赞同才能召开会议，赛高里达认为，可能无法达到足够的票数。而中国常驻联合国及其安全理事会的代表黄华则坚决反对召开听证会。他代表中国政府严正声明：西沙是中国无可争议的神圣领土，西沙问题属于“中国内政”，无需联合国讨论。［39］赛高里达也解释说，“中国人认为这完全是一个内政问题，并且认为这些岛屿无可争辩地属于中国”。［40］在赛高里达看来，安理会并不具备解决西沙岛主权问题的职能。［41］1月23日，他建议将该问题提交给国际法院解决。毫无疑问，中国没有也绝不可能接受他的建议，因为中国不会接受由第三方来解决自己的领土和边界问题。在当天的中美会谈中，基辛格表示美国不支持南越向国际组织提出的抗议。在这样的情况下，南越依然于1月25日向安理会抗议中国对西沙岛的“侵略”，赛高里达对此表示拒绝。他在记者招待会上极其坦率地透露说，他已经建议南越不要再强求召开听证会了，因为根本达不到需要的票数。［42］此时，
安理会15个成员国基本上已经明确了各自的立场。按照安理会的统计，支持召开听证会的国家有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哥斯达黎加，可能还有奥地利；反对的国家有中国、苏联、白俄罗斯、伊朗，可能还有印度尼西亚；弃权的国家有法国、喀麦隆、肯尼亚、毛里塔尼亚和秘鲁。在注定失败的情况下，南越只好撤回了召开听证会的请求。王文北在致安理会的信中声称，中国的否决权使得安理会几乎不可能进行“建设性的讨论”或者采取“积极的行动”，因而，南越与安理会的互动只是希望提请后者注意“由于中国侵略越南共和国的领土而在东南亚地区造成的严重局势”。［43］
由于中国在海战中取得胜利，因而，美国的不介入政策实际上是对中国有利的。但是，美国又担心中国会进一步在南沙岛采取军事行动，危害其与盟国之间的关系。因而，美国也做出了相应的决策。1月31日，基辛格主持国务院会议，讨论了西沙和南沙问题。恒安石向他汇报说，根据最新情报，中国并没有向南沙岛派兵的迹象，但是，南越、菲律宾和日本都非常担心中国的动向，而南越则向南沙海域派出200人的军队去占领那些目前尚未被其他国家占领的岛屿。［44］基辛格询问了菲律宾的反应。恒安石答复说，菲律宾尚未要求援引美菲共同防御条约来保卫其目前占领的南沙岛，而白宫发言人一再重申，美国不介入东南亚地区的争端，事实上已经营造出了一种国际气氛，即美国不准备也不愿意去保卫这些岛屿。［45］基辛格认为，美国不要向菲律宾主动提出美菲共同防御条约是否适用于南沙岛的问题，美国应保持在此问题上的模糊性、主动性和灵活性。他做出决定，即在南沙问题上，美国“不能让中国以为可以自由地采取军事行动。同时，我们也不能让我们在那里的盟国以为我
们动不动就会惊慌失措。我们的答案就是正确的答案。我想，我们不用暗示会去保卫它。问题是，我们应该让别人而不是我们自己感觉到有些模棱两可”。［46］果然，在2月份，南越和美国均公开宣称，第七舰队一直在对西沙海域进行监视，并与南越分享有关情报，同时，还分析了中国军队远洋作战能力的不足及其进占南沙岛的可能性。但是，美国也担心南越在南沙问题上的做法可能会导致中国的军事行动，因而，在尼克松致阮文绍的口头回复中，美国对南越发出明确警告，“至关重要的是，越南共和国应保持克制，不采取进一步的行动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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