铀矿冶何芳芝 徐 曙
（上海对外贸易学院，上海 201620）
摘要：日语的词汇按照种类（語種）的角度划分为四个构成部分：和语词、汉语词、外来词、混合词。然而，有大量的词汇无法按照这四个部分来分类。对于这样的词汇，学术界众说纷纭，观点不一。本文提出从认知的视角来审视日语词汇种类的模糊性问题，并将这种模糊性分为三类：词汇种类在语用认知上的模糊性、词汇种类在发展演变上的模糊性、词汇种类本身存在的模糊性。在此基础上对日语词汇种类进行分类，并作出认知解释。
关键词：词汇种类；模糊性；认知；范畴
中图分类号：H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7242(2010)01-0041-04
1. 引言
模糊性是自然语言的本质特征之一。语言的模糊性不仅表现在语义方面，而且广泛存在于语音、词汇、语法、语用等各个层面。我国汉语界及英语界，从模糊语言学及认知语言学的角度对语言的模糊性的研
究，绝大多数都仅仅停留在语义层面上。我国日语学界对日语语言的模糊性研究，主要有揭侠（1999）、张卫娣、肖传国（1999）、陈红（2004）、盛文忠（2004）、费建华（2004）、徐昌华（2006）等。从整体上看，我国日语界对语言模糊性的研究，相对于汉语界及英语界还明显滞后。
本文根据认知心理学的原型理论观点，针对存在于日语语言的词汇层面上的模糊性，特别是词汇在种类划分上的模糊性从认知的视角进行探讨。
2. 日语词汇种类模糊性的分类
日语词汇按照种类（語種）的角度划分为四个构成部分：和语词、汉语词、外来词、混合词。从语言类型学的角度讲，日语属于黏着语①，黏着语的特点是将具有一定语法意义的附加成分黏附在词根或词干上形成
语法形式的派生词，表示词汇意义的词干或词根与附加成分结合得不是很紧密，因而具有丰富的形态变化。日语与汉语、英语等其它语言相比，在词汇方面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即：从词汇表记的角度看由平假名、片假名、汉字、罗马字构成，此外还会使用阿拉伯数字进行表记。这些因素的存在，一方面赋予了日语语言很强的表现力，另一方面给日语语言带来了很大的模糊性。
2.1 汉语词与和语词之间的模糊性
2.1.1 二字汉语动词
皮肉–皮肉る 退治–退治る
流行–流行る 愚痴–愚痴る
野次–野次る 湿気–湿気る
蔓延–蔓延る 牛耳–牛耳る
泥濘–泥濘る∕泥濘む
以上每组词例中左边的词语为名词的汉语词，右边的词例从形态表记上看为五段动词。这些五段动词如果不使用汉字来表记，例如，「流行る」和「湿気る」分别用平假名表记为「はやる」和「しける」，从直观上就难以判断其是汉语词还是和语词。皮细庚（2008）从词源的角度指出，现在一般被认为是和语词的词语当中，很多都是源自于汉语词。从而得出结论：以上这些右边的词例是属于汉语词。然而，邱根成（2003：226）认为，“像「馬」、「梅」、
「牛耳る」、「目論む」等词一样，虽然种类与汉语词有关，但由于读音不同于普通的汉字音，所以一般不作为汉语词看待”。持相同观点的还有吴侃（1999：62-63）。
从词源角度的分析方法是在历时视野下进行的。我们认为，从共时视野来看，以上这样的词例难以按照是或者不是的传统真假二值逻辑进行判断。而且，语言中的有些词愈往上追溯，它的模糊性愈加明显（伍铁平 1999：337）。
2.1.2 部分二字汉语词
気ばむ 装束く 彩く
目論む四角い 黄い 騒々しい
类似于以上的词例，潘钧（2003）认为“这是一种融和程度比较深”，“比较深度的和化”词。从语言模糊性的角度看，这些词例融和程度深得分不出彼此，汉语词与和语词已经融为一体，共同存在于日语语言的词汇体系当中，充分体现了模糊性的“亦此亦彼性”的特点。
2.1.3 一字汉语动词
愛–愛する–愛す 熟–熟する–熟す 訳–訳する–訳す属–属する–属す 略–略する–略す 服–服する–服す 復–復する–復す
以上每组词例中左边的词是一字汉语词，中间的词从形态上看是サ变动词，右边的词在形态上已经转化成了五段动词。对于以上中间的有些词例，邱根成（2003：45–46）指出，虽然在形态上还是サ变动词，但是在活用上却出现了与サ变动词不一样的地方。例如，「愛する」和「訳する」的未然形是五段动词的「さ」，而且也能像五段动词那样构成可能动词，例如「愛せる」和「訳せる」。这些词是属于汉语词还是属于和语词，同样具有模糊性。
2.1.4 部分一字汉语词
目 口 波 皮 南
死ぬ 読む 壊す・壊る 竦む
話す 探す・探る 放つ 力む
皮细庚（2008）从词源的角度把以上的词例均看作是汉语词。但邱根成（2003）认为，类似于「馬」、「梅」这样的词不是汉语词。徐一平（1999：51-52）也指出：“象‘うま〈馬〉(马)’‘うめ〈梅〉（梅花）’‘きく〈菊〉（菊花）’‘え〈絵〉（绘画）’等采取近似汉字读音的词，也有说是从汉语中吸收来的外来词，但也许由于传入时间过早，在日本人的意识中，对于这些词已经没有任何外来词的感觉，所以，一般也都算作和语固有词汇之中”。
2.1.5 汉语副词
非常–ひじょう 毎日–まいにち
曖昧–あいまい濛々–もうもう
堂々–どうどう転々–てんてん
全然–ぜんぜん 一切–いっさい
以上词例左右两边的词都是表达同一个意思。不同的是左边的词使用的是汉字表记，右边的词使用的是假名表记。对于「ひじょう」和「まいにち」这两个词，邱根成（2003：5）认为，由于失去了汉语词的外部特征，因而只能是“非汉语化”或“和语化”。像这样原本为汉语词的词语，特别是汉语词的副词，如果使用假名表记，因其汉语词外部特征的丢失，认定其属于汉语词还是和语词就很困难了。
对于「堂々」「転々」「濛々」等古汉语起源的汉语词，一旦改成假名书写，“像「ドウドウ(堂々)と行進する」「モウモウ(濛々)と砂ぼこりをあげる」等，一般作为拟声拟态词处理”②。邱根成（2002）指出，即使是纯汉语词，一旦采用假名书写，就极有可能脱离汉语词走向和语词。
2.1.6 日造汉语词
安産 物質 資本 哲学 科学 現実情報 溶液 盲腸 揮発 卵巣 元素日造汉语词主要出现在现代，是日本人为了学习西方先进的科技与文明，在翻译西方的书籍时自己创造的，这种日造汉语词在汉语词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并且
牦牛骨后来有许多日造汉语词传到了中国。而且在现代汉语中经常使用到这些词语，“现在，我们甚至很难辨别哪些词是来自日本的”。（吴侃 1999：70）
2.1.7 其它
ひのごと →かじ(火事)
おおね→ だいこん(大根)
かえりごと→へんじ(返事)
でばり→しゅっちょう(出張)
这些词从音读上来看貌似汉语词，但其实音读原来是不存在的。这些词最初都是和语词。原来的训读伴随着汉字表记的出现在使用的过程中逐渐变成了音读。对于这些词是不是汉语词，朱京伟（2005：65）认为：「本来の日本語の読み方が不明になったり無視されたりすると、これらは漢語と考えら
れてくる」。吴侃（1999：69）也认为：“这些词也是汉语词的一部分”。但邱根成（2002）认为这些词，“由于改读字音与汉字书写，所以已作为「和製漢語」得到认可”。徐一平（1999：53）把这类词当作是由日本人利用汉字的音读创造的和制汉语词的一种）。
2.2 和语词与外来词之间的模糊性
2.2.1 外来词＋「る」构成的动词
ダブル–ダブるデモ–デモる
アジテーション–アジる
サボタージュ–サボる
对于这样的词，吴侃（1999：79）认为：“因词干部分通常仍用片假名书写，所以，一般仍看作外来语”。但徐一平（1999：58）却认为“这在某种意义上也应该是一种混合词汇”。
2.2.2 外来词＋「な∕に∕さ」构成的词
キュート–キュートな
クール–クールな
朱京伟（2005：129）指出：「…「に」を伴って連用修飾語になる語形が見当たらない…」。但其实，在外来词加「に」来作为连用修饰词的词是存在的。例如：
フル–フルに：力をフルに発揮する(『広辞苑』)
此外，外来词＋「さ」构成名词的词例也存在。例如：
デリケート–デリケートさ
2.2.3 外来词＋「する」构成的动词
ダカット–カットする
サイン–サインする
メモ–メモする
这些词原来为外来词，但通过词尾变化用作和语词，而且词尾变化按照和语词的词尾变化来实现。学界对于这种现象一般都表现出见怪不怪的态度。我们认为主要原因是难以从词汇种类的角度来界定。
2.3 三种词汇种类之间的模糊性
2.3.1 日语早期的外来词
たばこ–煙草–タバコ
かっぱ–合羽–カッパ
かるた–歌留多–カルタ
在早期传到日本的外来词已经几乎完全日语化，以致于可以使用平假名来表记。而且，有的还可以使用汉字来表记。这部分词已经难以归为外来词中去了。
2.3.2 来自近现代中国的外来词
ウーロンチャ–烏龍茶 カンフー–功夫 ギョーザ–餃子 コンス–公司
シューマイ–焼売 ピータン–皮蛋协同设计系统
マージャン–麻雀 メンツ–面子
在近现代从中国传到日本的词汇一般都使用片假名来表记，但有的词也可以使用汉字来表记。这类词一般不视为汉语词，而是外来词（徐一平1999：54）。
寻老兵2.3.3 来自现代中国的特殊词语
小(ショオジェ)
東南西北(トンナンシペイ)
吴侃（1999：70-71）认为：“通常用汉字书写，同时用片假名标音。这些词当然不算汉语，但一般也不被看作是外来语。这类词不多，尚未形成一个学术界的定论”。
2.3.4 古代译词
牡丹–ぼたん–ボタン
葡萄–ぶどう–ブドウ
駱駝–らくだ–ラクダ
“古代译词中的「葡萄」「駱駝」等，早已作为汉语音译词得到认可。但由于是外来之物，所以一直因
汉字或假名的不同表记，在汉语和其它语种之间摇摆不定（揺れ）。比如用平假名写成「ぶどう」「らくだ」时，有一种类于和语的感觉，用片假名写成「ブドウ」「ラクダ」时，似乎又成了外来语。”（邱根成 2003：227）
此外，古代译词中还有部分词，例如：
阿弥陀 旦那 刹那 袈裟 舎利史迪威事件
和尚 卒塔婆 菩提 娑婆
“对这类词，日本学术界意见也不统一、有人认为，因是经由中文传入日本，而且，其读音是汉字音，应该看作是汉语，也有人认为应该算外来语”。（吴侃 1999：71）
2.3.5. 混合词
立て看板注射針ドル払い
老人ホームガス漏れ警報措置
えびフライ定食
对于混合词，朱京伟（2005：135）以及徐一平（1999：58）认为前文例举的词例当中，如：
力む 牛耳る サボる
カットする 四角い愛する
这些在汉语词或外来词后接续和语词的活用词尾或接辞而构成的词也是混合词。
3. 日语词汇种类模糊性的认知思考
3.1 词汇种类划分与范畴化
关于范畴化的理论，经典范畴理论早已经被学者们证明在语言领域内研究显得无能为力了，取而代之的是原型范畴理论。原型范畴理论最大的特点是认为范畴内的成员与范畴之间的关系不是要么属于要么不属于的关系，而是一个渐进的隶属过程。在相关的范畴与范畴之间不存在泾渭分明的界限，而是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原型范畴本身的边界也是模糊的。根据认知语言学的观点，模糊性有两种，一种是独立物体等的范畴边界的模糊，另一种是事物本身边界的模糊。此外，有些事物还兼有这两种模糊性。
语言的范畴化是人类认知过程中的类
属划分在语言上的反映。对日语词汇按照种类进行划分，就是对日语词汇从种类的角度进行的一种范畴化。如，和语词是由所有的和语词汇组成的一个范畴。传统的日语词汇种类研究都试图对什么是汉语词等诸如此
类的问题设定一个标准答案，例如邱根成（2002），然后在此基础上对日语词汇进行分门别类。然而这种研究方法没有注意到对事物或概念进行分类和范畴化需要涉及认
知的过程。对于上文所例举出的各种模糊词例，把它们置放在模糊及认知的视野下去分析探讨，而不应该强行贴上和语词等标签。认知心理学的最新研究表明，范畴化的过程是复杂的、模糊的认知过程，而不是简单的、明确的（赵艳芳 2000：56）。对于日语词汇种类中的模糊性完全可以从认知的视角去
考察，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3.2 词汇种类模糊性的认知分类
模糊性是一种不确定性，它以事物的性态或类属的边界是否清晰为判断依据。从认知的角度对以上日语词汇种类的模糊性进
行再分类，主要表现在以下三类。
3.2.1 词汇种类在语用认知上的模糊性
词汇种类在语用上的模糊性是指，某个词其所属的词汇种类本来是很明确、很固定的。但是因为语用、语境的原因使得其词汇种类模糊化了。例如，汉语副词在具体的语言环境中因语言主体的需要，如果使用汉字表记则还明显是汉语词，如果使用假名表记则会有倾向认为是和语词。这类模糊性有：
⑴汉语副词(2.1.5)
⑵来自现代中国的特殊词语(2.3.3)
⑶古代译词(2.3.4)
3.2.2 词汇种类在发展演变上的模糊性
日语的词汇最初只有和语词，汉语词和
外来词都是在很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逐渐传到日本，经过日语化之后才逐渐稳定下来的。在这个过程中，不是所有来自中国以及其它国家的词或表达式都完全融入到日语语言中去了。词汇种类在发展演变上的模糊性要区分两种情况：
一种情况是，汉语词或外来词的日语化发展程度较高的词。这一类词有：
⑴ 部分二字汉语词(2.1.2)
⑵部分一字汉语词(2.1.4)
⑶日造汉语词(2.1.6)
⑷其它(2.1.7)
⑸外来词＋「な∕に∕さ」构成的词
(2.2.2)
⑹外来词＋「する」构成的动词
(2.2.3)套管针灸刀
⑺日语早期的外来词(2.3.1)
另一种情况是，汉语词或外来词的日语化发展程度较低的词。这一类词有：
⑴ 二字汉语动词(2.1.1)
⑵一字汉语动词(2.1.3)
⑶外来词＋「る」构成的动词(2.2.1)
⑷来自近现代中国的外来词(2.3.2)
3.2.3 词汇种类本身存在的模糊性
这种模糊性主要体现在日语词汇中的混合词上。
⑴ 混合词(2.3.5)
3.3 词汇种类模糊性的认知解释
人类世界的无限发展，促使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及概念层出不穷。作为认知主体的人来说，其必须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发展之中的世界万物及其构成的整个环境。反映在人类的语言上就是必须对新鲜事物或概念进行命名。然而，人类语言的发展不是无限制的创造新的词汇或表达式以适应新鲜的事物及概念，而经常是利用已有的词汇或表达式来认知新的事物及概念。这是日语词汇种类模糊性的根本原因。
从语言系统的角度看，语言的意义就是反映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客观事物的无穷与语言形式的有限之间的矛盾，要求语言主体必须考虑到认知经济性原则，即以最少量的语言符号传递最大限度的信息，只要传递的信息不会被混淆即可。对日语词汇从种类的角度进行类属划分，其实就是为了实现认知经济性。对日语词汇进行种类划分可以提高日语学习、研究等的效率。然而，认知经济性也不可避免地带来范畴的模糊性。日语词汇种类的模糊性是认知经济性的必然产物。
从范畴化的原型理论看，日语词汇种类的模糊性也是难以避免的。如上所述，词汇种类的划分就是一种范畴化，而范畴化的必然结果是产生各个相关的范畴。这些范畴之间不是相互独立的，而是相互融合，相互贯通的③。
4. 结语
我们通过对先行研究的梳理分类发现，在日语词汇种类划分中存在多个死角。本研究主要是应用认知视角来对词汇种类模糊性问题进行分析探讨。就我们所掌握的资料来看，至今为止尚无从认知角度对日语词汇种类的模糊性问题进行考察的先行研究。权将拙文作一引玉之砖，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注释：
①语言学家通常按照语言的形态特征将语言划
分为三大类型：孤立语、粘着语、屈折语。但“其实这三者的界限也是模糊的。”（伍铁平1999：38）②转引自邱根成（2002），原文出自『日本語百
科大事典』。
③对于汉语词与外来词之间，例如：蝋燭–ロ
ーソク漫画–マンガ猛烈–モーレツ这种完全是因表记方式的差异而出现的现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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