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展演_集体记忆_他者表述_基于一个客家村落_会期_仪式之思考_李虎

摘要:会期是闽西客家村落每年最重要的村落聚会之一。期间举行的各式仪式,是村落传统文化习得与传承的方式,是各村之间相互区别的符号和开展互动的最主要形式。客家人的集体记忆正是通过仪式展演和对不同情境下仪式的不同表述得到传承和发展。然而社会体的集体记忆是有选择性的,甚至是工具性的,社会成员会根据当下的、现实的需求,选择某些方面的结构性失忆和其他方面的强化记忆,这可以通过当事人的各种表述展示。是故,要充分全面地了解仪式展演与集体记忆之间的关系,须对他者的表述进行深度分析。
关键词:仪式展演集体记忆他者表述会期
传统社会各体均具有自身的记忆体系,并依赖于这套独特的体系维系着自身文化的传承与发展。这种记忆体系就是社会科学中经常提到的集体记忆。学界一般认为,法国社会学家莫里斯·哈布瓦赫(Maurice Halbwachs)是第一位将“记忆”研究从生理学、心理学、精神病学转向人文社会科学的核心人物,也是从社会学领域阐释集体记忆的关键人物。哈布瓦赫指出,“集体记忆”是“一个特定社会体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集体记忆”关注的是社会成员的想法在社会中进行整合的方式和过程。哈布瓦赫认为,“集体记忆不是一个既定的概念,而是一个社会建构的概念。在一个社会中有多少体和机构,就有多少集体记忆”[1]。
哈布瓦赫有关集体记忆的论述并没有立即引起学界的关注。直至20世纪80年代,社会学界、人类学界等
才开始广泛地关注有关集体记忆的理论与研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当属美国学者保罗·康纳顿(Paul Connerton )。如果说哈布瓦赫强调的是记忆的社会建构,那么康纳顿则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记忆的惯性,关注的是记忆
仪式展演·集体记忆·他者表述
———基于一个客家村落“会期”仪式之思考
李虎
249DOI:10.13370/jki.fs.2011.04.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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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身体实践的关系。他区分了三种记忆的种类,即个人记忆、认知记忆和社会习惯—记忆。在他看来,个人记忆为精神分析专家所重视,认知记忆为心理学家所研究,而社会习惯—记忆却被学界忽视了。所以,康纳顿用“社会记忆”来替代“集体记忆”的概念,以强调他对记忆的社会性特质和习惯性特质的重视。同时康纳顿关注集体记忆的传播和维持方式,主要研究集体记忆的传递性和连续性,并且从外在的形式化层面探讨社会记忆得以维持和传承的具体手段。康纳顿指出,假如存在集体记忆或社会记忆,那么很有可能存在于纪念仪式之中。有关过去的意象和记忆正是通过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仪式性
微生物学的操演传递和保持的[2]。康纳顿的研究有效且直接地解决了记忆的传播和延续的问题,从仪式研究中为集体记忆或社会记忆的研究开创了新的视角。仪式的操演不仅是社会体进行记忆的重要方式,也是其适应现代性的过程。因此,仪式的展演者和组织者会根据当下的情景和实际需求,对仪式进行不同的表述,这种表述甚至可能前后矛盾。集体记忆正是在这种有取舍甚至前后矛盾的表述性中不断地传承和发展。
下文,笔者拟结合一个客家村落“会期”中相关仪式之展演全程及报导人在会期举办前后的不同表述,进一步探讨传统社会中仪式展演和集体记忆的关系,阐释仪式举办者在仪式后的集体记忆和结构性失忆,并分析其深层结构。
一、案例背景及参与观察下仪式过程之细描
清债2006年1月8日至2月7日,在余光弘教授率领下,笔者同厦门大学人类学与民族学系的12位同学赴闽西开展田野调查[3]。调查地点是宁化县石壁镇南田村的一个—合溪口,当地人俗称“庵坝”(下文将采用此种称呼)。庵坝位于宁化县城自然村——
—石壁镇以西约2公里处,是一个人数不多的单姓村,全村均西北部“客家祖地”——
姓朱,总人口为215人[4]。村落虽小,但仍传承着丰富多彩、独具特且较为全面的民间传统文化。
笔者在调查期间主要负责聚落宗教之专题,因此,田野调查过程中对村落的相关仪式做到尽可能直接地参与观察和进行较为详实的记录,这为本文提供了材料依据。在离开庵坝后至今数年时间中,笔者仍与主要报导人保持密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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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数次通过电话、网络、直接访谈(曾有几位报导人到厦门拜访过笔者)等方式了解自己关注的某些典型宗教仪式,“会期”中的仪式即是其中之一。
会期,当地话称“过拥”或“过样”,是石壁镇各村落中一年一度最重要的村落仪式之一。各村将年初五和十五之间的某日定为本村之“会期”,通常临近各村的会期都尽可能不冲突,以便于期间各村村民相互拜访。这天是外村的亲友来本村“走亲戚”的一个高峰期,外村人要在过年期间到村里走亲戚最好于本村的“会期”时结束,换言之,“会期”是一个“信号”,告诉外村亲友,村里人在这天之后即开始外出,远的出去打工,近的上山下地劳动,要来走亲戚最迟当于“会期”之日。
庵坝“会期”的时间是每年的正月初八,由庵坝、南山下[5]和塘坑里[6](均属南田行政村)共同举办。当天的活动内容主要包括:在祠堂举行“合法”的赌博;将华光菩萨[7]神像从祠堂中抬出,绕境游神,最后是村中较有地位者(主要是男性)同客人们一起在祠堂聚餐。
掸族当日早上村民在祠堂里摆上十几张方桌供众人赌博,活动一直持续到下午四五点钟。参加赌局的人除本村村民外,更多的是外地人。赌博的方式主要是掷骰子,一人当庄,其他人押注。庄家不管是本村人还是外村人,只要有足够的钱即可,下注金额亦无限制。
抬菩萨绕境的仪式定在下午二时。一点半左右,众人抬来两个木架,本村人称为“古化”,即一个方形的架子上钉两块木板并竖起两根木棍。村民从村中的孩童中选出两对4-8岁的童男童女,并为孩童化妆,将两腮分别涂上红圈,额头点一红点,然后将两对男女童各放于两个架子上,称为“装古化”。男童在前,女童在后,均站于木板上,分别被一条红布拦腰绑于竖在身前的棍子上,以防不慎摔下。
此时,村民纷纷到祠堂里的华光菩萨神像前烧香燃烛,点火[8]放炮。道士则在祠堂里击鼓诵经,诵的是“上马经”和“下马经”。念经结束后,道士焚烧表格和疏章,表格为“华光福主上进文疏”。随后众人将神辇搬出,并将华光菩萨神像抬至辇上,用红布绑紧,并在神像前插上两根蜡烛和数支香。准备就绪后,燃放鞭炮。村中两位年轻人将神辇抬起,由村民组成的“乐队”敲锣打鼓吹唢呐。神辇缓缓地从祠堂抬出,乐队随后,神像出门时,门外鞭炮齐鸣,烟雾缭绕。此时站在门外持彩旗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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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在前头,各式旗子使旗队看起来颇为壮观。旗队主要是由庵坝、南山下和塘坑里三个小组的孩童组成,所持彩旗一部分为祠堂原有,一部分乃家中临时简单自制。20面小旗组成的旗队在领路人的带领下走于游神队伍之前,神辇随后,一支乐队居中,然后是抬“古化”的队伍;接着是另一支乐队,殿后是部分随从和看热闹的村民。前一支乐队由6人组成:一人吹唢呐;一人挑着锣和鼓,锣在身前,自己敲打,鼓于身后,一人随后敲之;一人拍大钹;一人敲小锣。后一支乐队由5人组成,与前队相比,只缺少一名唢呐手。队伍从祠堂出发,来到村子东面的小河边停下,将华光菩萨的神像抬到河边,解下并放入河水中为其“洗澡”,洗净后再将神像绑好。队伍向东朝着南山下继续出发,先来到社公庙。到距社公庙一定距离时(目测约有10米),抬辇二人将神像背对着社公庙,冲到庙前放下。众人涌向庙前烧香点烛,燃放鞭炮。两个“古化”则暂时放在地上休息,抬“古化”者和抬神像者也可趁机换人。一切就绪后队伍出发走向必禄公的香火厅[9],一路上经过的人家纷纷出门点天神[10]灯,焚香点烛,燃放鞭炮,有的妇人站在门口双手持香对着路过的神像顶礼膜拜。
公羊学来到香火厅外距正门约十多米时,抬辇者将神像背对着香火厅用最快速度冲进厅内。随后放下神像,众人争相烧香燃烛,点火放炮。神像每进入一个地方都须将神像背对着大门口,抬神像者抬着神像从外面较远的地方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冲进去,此举意义为何已无法考证。随后队伍来到尚环房香火厅,经过同样程序后,队伍从南山下的村中经过,一路上各家各户纷纷出来烧香放炮,祈求保佑。出了南山下,队伍向北,经过塘甲里[11]再来到公路上,一路上鞭炮不断,锣鼓不息。
在公路上,若有车子经过,旗队必摇旗拦车,辇则横置路中央,然后一位老者拿出一个空红包袋,递给车主或司机,等到车主在袋中放钱(数额不限)后,才放行通过。接着队伍继续上路,来到塘甲里的谢姓香火厅,抬辇者以前述方式冲进香火厅,并将辇放下,乐队中唯一的一位道士在香火厅里击鼓诵经,门外鞭炮声不断。香火厅里有很多妇人来烧香点火,她们将辇前面的香烛换上新香新烛,有的人则将未点燃的香和烛插在绑神像的红布上。神像出了谢氏香火厅后,经过公路来到塘甲里的社公庙前。在公路上又拦了几辆车,用同样的方式获得了几个红包,当然并非每辆车的车主都愿意给钱,但熟知本地习俗者多愿捐钱图个平安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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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塘甲里的社公庙前,神像暂时被放下。该村很多妇女早已备好香烛及供品等候神像的到来,她们焚香点烛,点火放炮,祈求菩萨庇佑。由于塘甲里的社公庙位于离公路较远的田埂边,“古化”要到达较为困难,故众人将其放在公路上等待。神像被抬回后,依次进入了塘甲里的李氏香火厅和雷氏香火厅,接受众人祭拜。然后队伍经过小路,跨过小河,来到庵坝西边唯一一户谢姓人家。
最后队伍沿着小河,回到庵坝朱氏祠堂的正前方。距离祠堂大门还有50多米远时,抬辇者将神像背对着祠堂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祠堂,此时路边已摆好很多鞭炮等着神像的凯旋。神像经过时,路边鞭炮齐
鸣,众人跟着神像,迎着“炮火”,冲进祠堂,恭候的村民在欢呼声中持续燃放着鞭炮,这是整个仪式的高潮。神像被抬进祠堂后,村民纷纷上前烧香点烛,点火祭拜。道士将鼓放在供桌上,敲鼓念经,众人将神像解下来,抬回原处。
下午5时左右,村民从家中带来了自家的食物和米酒,在祠堂内摆了数桌丰盛的酒菜,宴请宾客。会期也随宴会之结束而告终。
二、仪式展演:“会期”作为村落集体记忆的重要形式
会期是石壁各村落每年年后举行的一个重要的集体节日,是客家人传承自身文化的重要载体。在会期中举行的仪式,是各村落间相互区别的一种符号,又是本村人与周边其他村村民之间开展互动的最主要形式。会期唤起村落社的集体记忆,会期中各种仪式的操演保持着自己的原初性、独立性和绵延性,神像绕境游村的仪式更是村民们节日中的“集体欢腾”(corrobbori)[12]。在会期中组织者和参与者在自觉和不自觉中扮演着仪式中的角,村落中具有威望和能力的长者是整个会期的重要组织者和参与者,如庵坝祠公朱居福负责整个会期的统筹协调工作。在游神仪式中,年长男性多是乐队中的成员,年轻男性则是抬神辇和“古化”的人选,或被安排燃放鞭炮,儿童则是旗队的主要参加者,成年和年老女性则是神灵的祭拜者,其他村民或是作为观众或是作为随从都成为仪式中的参与者而非旁观者。可见,全村人都能够在集体仪式中寻到自己所要扮演的角并发挥着相应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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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布于:2024-09-23 03:13:54,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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