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契小说《半轮黄日》的身体叙事研究

品位•经典文艺评论
阿迪契小说《半轮黄日》的身体叙事研究
O林妮斯1黄晖2
(1.荆楚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湖北荆门448000;
招贴设计论文2.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北武汉430079)
【摘要】尼日利亚女权主义作家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因其出众的才能被非洲现代文学之父阿契贝称为“天纵之才”。她的第三部长篇小说《半轮黄日》主要讲述了两位黑人女性的爱情故事,并对尼日利亚战争展开大胆重述,回顾这段灾难历史。本文结合文学伦理学批评,从女性身体叙事出发考察《半轮黄日》中人物和事件的伦理困境,对小说中身体书写所传达出的伦理意味进行分析理解,由此领悟作家创作的伦理考量。
【关键词】阿迪契;《半轮黄日》;身体叙事;伦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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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是尼日利亚女权主义作家,也是现今非洲少数突出的女性作家之一,因其出众的才能被非洲现代文学之父阿契贝称为“天纵之才”,现已出版多部长篇小说,一部短篇小说集,于2003
年获得欧•亨利奖,2007年获橘子小说奖o在小说《半轮黄日》中重述尼日利亚战争,回顾了这段灾难历史。以往的研究集中在后殖民主义、族裔文学、女性主义等领域,在研究视角和内容深度上仍有待拓展。聂珍钊教授在《文学伦理学批评:文学批评方法新探索》一文中指出,“文学伦理学批评因其包容性往往能同其他一些重要的批评方法如女性主义批评结合起来,并且只有同其他方法结合在一起,才能最大限度发挥用伦理学方法批评文学的优势。”口]本文结合文学伦理学批评,从女性身体叙事角度出发分析《半轮黄日》中人物的伦理困境,对小说中身体书写所传达的伦理意味进行进一步思考。
一、黑人女性形象重塑
“当第一代非洲作家拿起笔创作时,就发现他们的国家、历史和人民已经在殖民时期被欧美人写过。在那些作品里,白人通常是全知全能的主要角和正面形象,而黑人是配角和愚昧的化身,显现的不过是背影、侧影、被歪曲了的特写。”⑵作为阿契贝的传人,阿迪契在创作中吸纳了阿契贝对非洲故事反写的艺术手法,力图呈现“真实的非洲感”⑶,艺术化地反击几百年来欧美一些人对非洲的曲解和诬蔑,试图打破西方霸权的话语权力,还原心中的黑非洲。
《半轮黄日》浪漫爱情故事背后展开的画卷是殖民统治结束后尼日利亚混乱的社会政治、经济状况和内战纷乱、战火绵延的历史洪流。阿迪契笔下的妹全然是西方传统女性气质的悖论,她们作为“反传统的女性形象”出现,与西方人眼中传统非洲女性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后期资助项目“非洲文学史"(17FWW001);荆楚理工学院校级科研项目”裘帕•拉希莉小说的离散书写研究”(YB201813)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林妮斯,荆楚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外国文学。
黄晖,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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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形成对比,在冲突与对抗中显现非洲女性面临的伦理困境。
《半轮黄日》对两位黑人女性身体美的描述颇多,不吝溢美之词,字里行间丝毫不见任何对身体原始之美的掩饰,赞美和自豪感油然而生,写出了阿迪契心目中的有魅力的黑人女性形象。奥兰娜是双胞胎中的妹妹,在男友奥登尼博眼里,这位知识女性是“让人分神的爱与美的女神”⑷在男仆乌古初次见到奥兰娜时便挪不动脚步,觉得这位优雅的女士的“整个相貌让人感觉她不应该像常人那样走路和说话”[4]3\
黑人对自身身体之美缺乏认同由来已久,在殖民者文化审美倾向的阴影下,黑人女性的身体处于西方话语权的“凝视”之下,遭受审视和评判甚或招致殖民文化的诋毁和中伤。例如马洛描述了对“野蛮而又艳丽的女性幽灵”的恐惧;鲁巴认为“本土女性和她们的身体被描述成既代表了希望,又体现了对殖民
地的恐惧”;也有人认为“非洲女性的形象影响了旅行者去'黑暗大陆'的旅行,她们无论是着衣还是裸露,都缺乏维多利亚时期欧洲女性的过度端庄。”西方人以白人的审美标准去审视黑人女性的身体,往往赋予其低俗和性欲望的意味固。黑人女性身体成了殖民地的符号化象征。不仅如此,其内在形象气质在众多作品中多表现出“怯懦、柔弱、被动,具有依赖性、缺乏独立性、多愁善感,易受伤害等性别特征”同。
在非洲文学越来越受到关注的今天,非洲作家们早已认识到在“白即是美的”的种族主义观念下黑人女性身体遭受的歧视和偏见,并开始塑造美丽、健康、富有生命力的自信的女性身体形象。阿迪契成功反写了黑人女性形象,奥兰娜和凯内内这对双胞胎妹都有其独特的美。奥兰娜外表美丽优雅,内心独立有思想,拒绝出让自己的身体成为父母达成生意合同的性诱惑耘码,坚持追求自由的爱情;凯内内聪明内敛,从不屈从于父母意志,是位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奥兰娜以包容之心容忍了奥登尼博母亲的蛮不讲理,以母性伦理接纳了他的母亲促成的婚外之子,完成了对爱情的坚守;凯内内不惧身份差异展开与白人普通男子理查德的爱恋。妹两人都追求自由、独立、理性,走出家庭进入社会,关注自我意识并实现女性自我价值。阿迪契更着墨于两人身体的美好和对性的享受。性除了生物性特征,更是人的社会性特性,黑人女性对性爱的享受和爱情的真挚,反映出女性作为男性社会中的他者,开始反观自身,反映黑人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和对自己身体的主宰。
诸多非洲书写对于应该塑造怎样的黑人形象这个问题一直存在争议,并随着非洲后殖民问题研究的深
入处于不断探索之中。莫里森认为,“黑人民族主义者倡导的'黑人是美的'是对白人概念的一种挪用,大肆强调黑人美,并将对黑肤的赞美升级到黑人至上主义时,这实际上又成为白人至上种族主义的翻版,是白人对黑人精神奴役的最深层体现。”阿迪契是莫里森的崇拜者,更是莫里森的追随者。她对黑人女性身体之美的赞叹即是对黑人身体话语权力的认可,同时并非走向非此即彼的狭隘和极端,作为优秀青年作家,她的创作打破了宣扬黑人至上主义的二元对立逻辑思维和本质主义的桎梏,实现了多元化人物塑造。
钱德门二、男性气质的反写
在《半轮黄日》中,阿迪契通过对妹俩由身体到精神自主性的描写引出爱情及情爱关系纠葛,刻画了爱情和婚姻中的女性创伤及成长,由此无法避开对男性性和情的种种归因。男主人公奥登尼博这位博学正义的民族主义者同样需要面对自身的道德失范;理查德这位热爱伊博古老传统文化的白人男子呈现出与殖民统治者截然相反的个性和品质。男主人公形象的塑造是阿迪契对伟大前辈莫里森走向多元融合创作理念的继承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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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与自律在男性气概体系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强调一个男人“要对自己的情感有掌控力,要在理性或良知——而不是低级而原始的动物本能—
南海纪行
—的驱动下行事”。奥登尼博作为激进民族主义者和高级知识分子,狂热支持民族独立,反对后殖民政府的腐败和滥用职权。奥兰娜本不是热衷政治的女性,正是被他敢于反抗不公、充满勇气和力量的个性所吸引,义无反顾放弃了优渥的生活同他一起工作。也正是出于爱,奥兰娜选择不计较其母亲的辱骂。他的母亲仍不罢休,借助所谓的巫术,她把侄女阿玛拉送进了醉酒的奥登尼博的怀抱。母亲预谋成功,奥兰娜发现了他的背叛,异常痛苦。阿迪契直白地描写性和性引发的冲突与矛盾。这样一位男人,依然无法摆脱母亲所代表的落后传统文化的掌控,以性背叛的方式,完成了与传统中污垢一面的联结。奥登尼博自认为他错在酒后失德,睡了一次母亲送来的女孩子,他强调,仅仅是一次。奥兰娜毫不留情地指出他内在观念中男性主体意识的自大和自私,对责任的推卸和自我控制能力的失败。他的背叛在此可以视作对完美男性绅士气质的破坏。奥登尼博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不小心、意外睡了一个母亲送到怀里的女人,因为他对阿玛拉没有爱,所以他有理由获得奥兰娜的谅解;而当奥兰娜痛苦不能自抑,在酒精的作用下同样通过放纵获得解脱,并告知奥登尼博自己酒后和理查德上床了之后,奥登尼博暴跳如雷,又没有理由责骂奥兰娜,随即冲到理查德家怒骂
理查德的形象同样与传统不符。理查德并非西方殖民统治的代表,也不契合白人男性统治者的傲慢形象。因家庭创伤,他表现出羞怯、感性、脆弱和善良的一面。他对非洲原始文化由衷欣赏,对黑人女性凯内内有着真挚的爱。他不是为利益来到非洲,没有白人的优越感,对这里的文化、语言,这里的人民,有发自内心的热爱和尊重。然而,面对奥兰娜的酒后身体诱惑,他同样无法自制。两人发生性关系后,妹俩隔阂更深,奥登尼博也恨透了理查德,由此家庭伦理关系失衡。
此外,阿迪契在第一章中大笔墨描写了理查德对凯内内激烈的情感和强烈的爱欲,然而在每一次面对她时,这个白人男子对她身体的神秘和性感发出不可抑制的赞叹欣赏,却偏偏丧失性能力o性能力的丧失,是阿迪契对父权制和性别压迫的反抗和抵制的表现手法。作为性别伦理的其中一个向度,小说中的性行为和性关系描写反映了人物的态度、价值和信念,从而深度反映人物关系和影响人物关系的社会因素,因为“不是生物学因素,而是社会因素影响了人们的性行为和性经验。女性的身体、性行为和性体验本身都是一种社会关系的隐喻”。与男性在身体和爱欲上的失控与失态相对,奥兰娜妹反而对性持有自由和信仰的态度,那是她们对女性身体的自爱自主,对爱情和自身价值的享受和认可。性关系的失衡,是对男权中心主体论的颠覆和对社会传统性别伦理的挑战。奥兰娜和凯内内的独立、理性、包容与奥登尼博及理查德的失责、自私、懦弱形成了对比,可以看作是对男性形象的对比和逆写。
三、身份与伦理反思
阿迪契曾表明莫里森对种族主义的反抗更为严肃,而自己“可以写的幽默”。这个评述并不意味着阿迪契对种族主义的批判不够深刻。“许多人或许更愿意选择将性别范畴与阶级、民族和人类联结,从而超越纯粹性别路线的方式,认为如果要真正解除性别压迫的根本原因,那么,局限于性别立场和性别范畴是远远不够的”。阿迪契的身体叙事同样发挥着审美效应,力图“在性别立场之外理解和拥有一种人类的立场,尽可能在更广大范围关心人类处境,并且在这个意义上重新阐释性别概念的历史和当下意
义”。生育同样是一个女性身体叙事绕不过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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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迪契故事中美丽的黑人女性同样不得不面对种族主义和父权制辖制之下的伦理困境。尼日利亚传统习俗视双生子为祸端,奥登尼博母亲以此羞辱咒骂奥兰娜。母亲从未离开原始落后的阿巴,是传统文化的守护者。加上母亲亲身经历的殖民统治的暴力蛮横,对奥兰娜父母这类靠投靠英国殖民统治发家的暴发户家庭尤为仇恨,根本上来说,母亲敌视奥兰娜,实际上是憎恨侵蚀本族文化的西方殖民文化,因此在她眼里受过西方高等教育的奥兰娜就是生不出孩子的诱惑男人的女巫。
母亲与奥兰娜的对立是传统文化环境下生存的属下阶层女性与殖民文化熏染下现代知识分子女性的对抗,而奥登尼博对此束手无策,他不认为母亲应该被说服,因为她生来如此,环境塑造了她的观念,尽管他爱奥兰娜,但他此刻并没有给予奥兰娜支持和尊重。奥登尼博作为西方学成归来的大学教授、数学博士,在面对传统、封闭、顽固的母亲时,他既不想对抗落后传统文化忤逆母亲的意思,又不想失去奥兰娜,他回避问题。爱情、亲情的纠葛陷奥兰娜于伦理困境之中。此时两人不再似平日里恩爱缠绵,身体的疏离即体现伦理观念的鸿沟。阿迪契以身体叙事替代宏大叙事,通过家庭矛盾反映出“所有存在于被歧视与压迫场所中的必然变形和置换”。
阿玛拉,非洲部落最典型的女孩子,听从长辈建议以身体引诱奥登尼博之后怀孕。而产后孩子是个女
婴,奥登尼博的母亲不想要这个女孩。阿玛拉对奥登尼博母亲的指令,只做机械应答,她似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她以无声表达自己的痛苦和反抗。孩子出生后,她拒绝抱她,不肯吃饭,在病床上始终背对着这家人,足见她内心的伤痛。而她与奥登尼博,除了那次性爱的身体接触,再无任何身体和情感的交流。作为非洲传统部落底层女性的代表,她的失声传达了阿迪契对属下阶层命运的同情和对父权制的批判。
同样作为属下阶层女性,奥登尼博母亲对这个侄女表现出毫无同理心,她只是迫于邻居们对儿子性能力的质疑,以家长的权威去维护家族传宗接代的使命。她的母性体现在对儿子的维护,但是全然忽视了侄女作为一个女人应得的关爱和尊重。从这个情节设计看,作为莫里森的后继者,阿迪契更进一步,着眼于不同阶级、种族中的女性身份建构,着重描写女性的社会关系,女性在团体内的地位和权力,进而反映阶级、种族和民族国家之间的关系对性别意识形态建构的影响。
由此,《半轮黄日》本质上是对民族、种族、性别问题的反思,从中可以窥见作家展开的人性与伦理的深度考量。阿迪契透过身体叙事展现人物关系和命运变迁,叙写小人物在现实中的困顿与挣扎和人性之美,以身体的现代主义写作具象化战争的灾难性后果,从而揭露尼日利亚民族分裂与内战背后后殖民文化的长久影响。
【多考丈献】
[1]聂珍钊•文学伦理学批评及其他聂珍钊自选
集[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 [2]颜治强•帝国反写的典范——阿契贝笔下的
白人[J].外语研究,2007(05).
[3]ChimamandaNgoziAdichie:Thedangero
fasinglestorylTEDTalkd.
com/talks/chimamanda_ngozi_adichie_the_ danger_of_a_single_story
[4]奇玛曼达•恩戈兹•阿迪契.半轮黄日[M].北
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32-35.
⑸保罗•科布利.叙述[M].方小莉,译.成都:四川
化学工程与装备大学出版社,2017.
[6]隋红升.莫里森《慈悲》对西方传统女性气质
的伦理反思[J].社会科学文摘,20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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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同龢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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