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系统构建工业用地出让、制造业集聚及其互动作用对资源配置效率的作用机制，并采用微观企业数据对272个地级及以上城市进行实证分析。研究表明：工业用地出让占比增加会降低城市制造业TFP 及其资源配置效率；产业集聚与城市制造业资源配置效率呈U 型关系，与城市制造业TFP 呈倒U 型关系；随着产业集聚规模扩大，工业用地出让行为降低资源配置效率的效力会被削弱。 关键词：工业用地出让；产业集聚；资源配置效率；城市制造业[中图分类号]F427 [文献标识码
]A
工业用地出让、制造业集聚与资源配置效率
贾宾
（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天津300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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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引言
根据新经济地理学理论及其后续研究成果可知，产业集聚能够对生产率或经济效益产生重要影响。已有
大量文献考察了产业集聚对对劳动生产率或企业生产率的影响，但其大多关注产业集聚对生产率的直接影响，关于产业集聚是否有助于改善资源配置效率低下的问题未引起足够的关注。与此同时，现阶段我国政府主导的城市化过程仍未摆脱经营土地、经营城市为GDP 服务的传统城镇化之路。在此背景下，各地方政府纷纷采取以大量工业用地优惠和基础设施建设补贴来换取产业发展，一方面造成大量工业用地资源闲置或浪费，另一方面，“土地引资”的粗放发展方式促使城市产业重心向能够快速产生税源和产值的制造业偏移，并吸引大量低生产率企业集聚，加剧资源错配和降低生产率水平[1-2]。中国目前正处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攻坚阶段，十九大也首次提出高质量发展，核心任务之一就在于要大力破除无效供给，扭转生产要素配置扭曲。因此，结合我国城市发展的时代背景和土地制度环境，研究工业用地出让行为和与之较为密切的制造业集聚如何影响城市资源配置效率？对于提高工业用地的供给效率、深入认识产
业集聚的影响以及明确 相关政策的制定方向，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二、影响机制与研究假说
（一）工业用地出让对城市制造业资源配置效率的作用机制
在我国，土地出让是地方政府最为重要的经济权利，也是政府干预城市发展的重要制度安排[3]。近三十年以来，地方政府为发展经济展开了激烈竞争，不惜通过竞相扩大工业用地出让规模、降低工业用
地实际出让价格和降低引资质量来吸引企业入驻，这种扭曲的竞争必然会导致资源配置效率的低下。以各地新城新区、开发区的粗放式发展为例，尽管会带来就业增加、工业税收增加等好处，但这种发展模式大多建立在“过度优惠”基础之上，会造成土地利用低效、低生产率企业扎堆、“僵尸企业”难腾退等弊端。具体到企业生产率层面，如果新城新区、开发区建设等发展模式不当，那么大量低生产率企业会因为土地等政策优惠选择进入，挤占高新技术产业的生存空间，高生产率的企业从而选择不进入或是投资不足，进而降低企业间的资源配置效率。
由此，提出本文的假说一：地方政府的工业用地出
让行为会降低城市制造业企业间的资源配置效率。（二）产业集聚对城市资源配置效率的作用机制一方面，产业集聚会优化资源配置状况，改善资源错配，这种影响主要来源于集聚效应与选择效应。Marshall（1920）最早注意到产业集聚带来的外部规模经济效应，Duranton and Puga（2004）则进一步指出共享、匹配和学习三种微观机制是集聚经济的核心内涵[4]，除此之外，选择效应所带来的影响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证实[5]。上述分析更多反映的是市场机制下的影响，必须也要注意到我国制造业集聚的形成和发展受到政府的强有力干预。在当前任期制和以GDP 为核心的政绩考核体系下，地方政府强烈偏好于制造业的发展，会通过兴建开发区与工业园区、低价出让工业用地、匹配基建设施等偏向性政策吸引制造业企业进驻[6]。在此 背景下，大量企业为寻求“过度优惠”而形成虚假产业集聚，这种集聚带有浓厚的政府彩，实质上可能是低水平或低效率企业的“扎堆”，导致生产资源被低生产
率企业占有，高生产率企业被迫缩小市场份额或退出生产[7]。
由此，提出本文的假说二：在城市产业集聚的起始发展阶段，政府干预带来的“虚假集聚”占据主导，会降低资源配置效率，而随着产业集聚规模扩大，市场竞
三一混凝土输送泵
争、活力增强，集聚效应逐渐占据主导，会提升资源配置效率。
（三）工业用地出让、产业集聚对资源配置效率的交互作用
政府工业用地出让行为与产业集聚会相互影响。一 方面，工业用地占比的不断增加，意味着当地制造业集聚规模的不断扩大；另一方面，产业集聚的扩张，会不断形成地区良好的竞争环境与氛围，随着竞争、集聚效应的显现，地方政府出让土地时会面临更多的企业竞争。
基于假说一和二，可提出假说三：在土地出让与产业集聚的互动中，随着产业集聚规模的扩大，竞争、集聚效应更加显现，此时地方政府工业用地出让行为对资源配置效率降低的效力会被削弱。
三、模型设定与数据说明
（一）数据来源与处理
企业层面的数据来自2003-2012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根据现行惯例对数据库企业异常值进行处理[8]，并采用OP 非参估计方法估算企业TFP ；城市与土地层面的数据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国土资源统计年鉴》与EPS 数据平台。（二）基准回归模型本文的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 Y ct 代表第t 年城市层面的工业企业资源配置效率指标。核心解释变量X ct 代表协议出让面积占总出让面积的比重、制造业集聚水平。考虑到土地出让的影响可能存在滞后性，在回归中采用了包含其滞后项的模型。C c 代表其他控制变量，λc 代表城市固定效应，λt 为时间固定效应，εct 为随机扰动项。
加雷沙星（三）指标选取与说明
1.城市制造业层面资源配置效率的测度
本文构建了2个被解释变量。第一个是城市制造业企业的加权平均TFP 水平，计算方法是将城市中每个制造业企业的TFP 按当年度该企业的增加值占所在城市总增加值的比重进行加权平均。
第二个是采用OP 分解法测算的城市制造业资源配置效率。Olley 与Pakes 发现可以对某一期的加总生产率进行分解[9]，分解的表达式为：
其中，p i 是行业层面的加总TFP，可分解为两
项，一是企业平均生产率，代表行业i 中企业层面未加权的平均TFP，二是企业TFP 与要素份额的协方差cov(θf ,p f )，它可以反映行业内企业间的资源配置效率。其中，θf 是企业f 的要素份额（在产业i 中），p f 是企业f 的TFP，该协方差的大小与资源配置效率呈正向关系，即协方差越大，资源配置效率越高，其内在逻辑在于：在市场竞争条件下，高生产率的企业应该拥有更多
盈余公积的资源，而低生产率的企业应该要素投入更少、甚至退出市场。而根据Duranton 等的研究[10]，这种方法计算的资源配置效率指标也可以被用于衡量地区层面的错配情况，本文采用这一方法来测算城市制造业的加总资源配置效率Y c ，期间使用企业固定资产占行业i 的总固定资产的份额来代表企业的要素份额θf 。
2.城市制造业集聚水平
借鉴已有研究[11]，选取区位熵作为衡量城市制造业
集聚的指标，并加入区位熵的二次项计量检验。
3.城市工业用地出让行为
借鉴已有研究[12]，选取各地级市协议出让的土地面积占全部出让土地面积的比例作为城市工业用地出让指标。当这一比例较大时，该市更可能出现大量出让工业用地、企业进入门槛低的情况。
4.其他控制变量
控制变量包括：人均GDP ；人口密度；经济结构，经济结构=第一产业产值比重*1+第二产业产值比重*2+第三产业产值比重*3；金融水平，采用金融机构贷款总额占GDP 比重表示城市金融服务规模；城市基础设施，采用城市人均道路占有面积来衡量城市基础设施水平。
四、计量检验与结果分析
表1包含没加控制变量和加控制变量后的回归，可以看到整体核心解释变量的计量结果与研究假设相一致，表现为：工业用地协议出让占比与资源配置效率负相关，证明了假说一；从表中还可以看出土地协议出让占比的增加也会降低城市整体生产率，反映了“土地引资”的粗放发展方式吸引大量低生产率企业集聚，降低了城市的整体TFP 水平。
表1 工业用地出让、制造业集聚与其资源配置效率的计量结果
马提尼克岛 长高产业集聚与资源配置效率呈U 型关系，证明了假说二，而产业集聚与生产率呈倒U 型关系，反映了在地方政府经营土地以地生财、以地引资模式下，由于政府对制造业的偏好及其对制造业的偏向性配置，会吸引大量制造业企业进入，进而带动劳动、资本等生产要素快速扩张获得短期内生产率提升，但这一短期效应会随着产业集聚规模的扩大而改变。综合来看，政府经营土地所带来的制造业集聚短期内会提升城市生产率的整体水平，但这是以降低资源配置效率为代价的，而随着产业集聚的扩大，城市配置效率会提升，整体生产率则会降低。
从土地协议出让与产业集聚交互项的结果可以看出，交互项与资源配置效率负相关，验证了假说三。而 交互项与城市整体生产率显著正相关，表明随着产业集聚规模的扩大，工业用地出让行为降低城市生产率的效应被加强，可能是因为产业集聚的扩张会不断形成地区良好的竞争环境与氛围，并对经济的拉动作用逐渐增强。在以GDP 为核心的政绩考核体系下，此时地方政府依然有动力大量出让工业用地，吸引制造业企业加入，而企
业质量高低并非首要考量。
五、研究结论与讨论
研究表明：（1）城市以协议方式出让的土地占比增加，会降低工业企业之间的资源配置效率及其整体TFP水平，表明土地要素的扭曲配置会造成城市制造业的生产率损失；（2）我国城市制造业集聚带有一定程度的“虚假”彩，表现为产业集聚与城市资源配置效率呈U型关系，与城市TFP呈倒U型关系，表明产业集聚初始发展阶段，城市TFP水平的提升是以降低资源配置效率为代价的，而随着产业集聚规模的扩大，地方政府的工业用地出让行为降低资源配置效率的效力会被削弱。
研究结论具有较强的政策含义。（1）现阶段城市化进程进入“下半场”，以经营土地为中心的粗放式发展模式亟待转变。一方面，需要逐渐消除地方政府“经营土地”的动机；另一方面，进一步优化工业用地“招拍挂”出让的市场机制；（2）积极营造产业集聚的良好外部环境。地方政府应减少各类不当干预，在要素获取、准入许可、经营运行等方面对各类所有制企业平等对待，引导企业在市场机制下自发形成产业集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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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张莉，高元骅，徐现祥.政企合谋下的土地出让[J].管理世界,2013,(12):43-51+62.
注：括号内为t统计量；*、**、***分别表示在10%、5%、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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