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老营房——精选推荐

散⽂⽼营房
⽼营房
很多记忆是被时间埋深的。常想起那个遥远⽽熟悉的⽼营房,我踏着梦歌,寻逝去的流⽔年华,犹如⼀柱檀⾹,不经意间点燃,悄⽆声息地燃烧,⾹尽,飞灰灭,梦魂依旧⾹。因为,那⾥埋藏着我成长的种⼦,⼀路相伴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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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房坐落在⼤青⼭脚下坝⼝⼦村,通往⼤青⼭弯弯曲曲的⼭路,像⼀条珍珠项链缠绕在⼭的⾝体。盛
夏,绿树青草⼀⽚,簇拥在⼭坡,有浑⾝是刺的栗⼦,有橙⾊的柿⼦,有红⾊的酸枣,还有那⼀颗颗⽕红的叫不上名字的野果镶嵌在青⼭绿树中间,把⼤⼭打扮地多姿多彩。每到这个季节,也是⽼营房最有⽣机的时候。
⽼营房的美不⽌于夏,⼀场⼤雪过后,雾霭泛起,看似⼀条条乳⽩的纱,渐渐把⽼营房与重⼭间隔起来,只剩下褐⾊峰尖,远远望去,倒像是⼀幅笔墨清淡、疏密有致的⼭⽔画,⽼营房就镶嵌在⼭峻岭之中,显得更加庄严神圣。
我对⽼营房的记忆,如同⼀个影⼦,酩酊着,印在⼼底。离开⽼营房三⼗多年,⼀旦回忆解放,它就会浮出⽔⾯,尽管已是折断的双翼,但最初的影⼦始终跟在⾝后,在我疲惫时,悄悄地漫漫地赶上来,想起了⽼营房,就想到了我的青春,战友的青春,太多的画⾯⼀闪⽽过,最美好的时光呼啸着离我远去,如落花春去,曾经就那么轻易抛弃的东西,到头来却是⾃⼰⼀⽣的追求。
⽼营房从东到西绵延⼗⼏公⾥。当新兵的时候,连队在坝⼝村西的营区,分布在四排红⾊砖⽡房,每个班⼗⼆个新兵,⼀张⽊制的⼤通铺,班长的床横在通铺的顶头,很明显,床位就镶刻着⾝份,新兵对班长的忠诚就是从床铺开始的。班长起床,新兵抢着叠被⼦,班长睡觉前,新兵⼜抢着放被⼦,班长是兵的“⼤王”,收拾好的床上谁都不敢靠近。
我们班年龄最⼤的新兵胡⽂⼴,⼊伍前就是⼯⼚的⼯⼈,⼈⽼道不说,做事也圆滑,能抢到班长的被
⼦总是他,难免引起新兵的嫉妒。⽼胡有的是办法,周末⼤扫除、洗⾐服、拆洗被⼦,是新兵们的头疼事,⽼胡带着新兵,来到紧靠营房的河边,敲碎了⼀层薄冰,河⽔冒出雾⽓,他⼀边洗⼀边喘着⽓,呼出的⽓都变成了⽩雾,他的⼿在凉⽔中反复搓洗着⾐物,⼿变得通红通红的,可他却仿佛浑然不觉,慢慢地⽣出⼏道龟裂。⽼胡做得⼀⼿好针线活,每次帮新兵缝被⼦时,就会掏出长长的针,顶针⽤⼒地顶着,每缝⼏下,还把针在头发上擦擦,那⼀幕,仿佛油灯下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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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如⽔的夜晚,⼀天的训练结束,新兵们浑⾝散了架,⽼胡拿起⼝琴,琴声悠然响起,时⽽舒缓如流泉,时⽽急越如飞瀑,时⽽清脆如珠落⽟盘,时⽽低回如呢喃细语,洁净的琴声,载着⼈的⼼灵驶回⾳乐深处,寻精神的玫瑰。新兵们才发现,有了⽼胡,⽼营房不再寂寞,想家的事情早已搁在脑后,我们跟⽼胡也是越来越亲近。
和⽼胡相处的⽇⼦长了,就有了依赖,新兵下连时,全班新兵抱在⼀起哭成泪⼈,⽼胡像个⼤哥开导起来:“莫拉事(沁⽔⽅⾔),毕竟我们还都没有离开⽼营房!”还是在新兵连的时候,团政治处宣传股⼲事窦庆元就来新兵连挑选报道员,要求每⼈写篇连队的新鲜事,我喜欢写,是从读⾼中就培养的。我把发⽣在连队的故事放电影似的过着,写了⼀篇《“⽼胡”伴我共成长》。这篇⽂章成就了我的前半⽣。
nano3团政治处报道组依偎在团部⼤礼堂,凭借那篇稿⼦,我被选调到报道组,战友们眼睛⾥充满了羡慕。离开连队时,指导员命令同班的战友送⾏,⽼胡像⼤哥送我离开家乡那会,背着背包,不同的是,他的⼿上多了⼀个⼩马扎。边⾛边⿎励我,机关环境好,能有时间学⽂化,千万不要等今天变成昨天再彷徨。跟着后⾯的朱卫东嘴⾥不停地说:“咿呀呀,这下周末咱有地⽅玩啦!”他是压着嗓门说的,⽣怕⾛在前⾯的宣传股长霍中康听到。霍股长个⼦矮,⾛起路来飞快。早就听指导员说过,他是团机关的秀才,写了不少的报道,⼈⼜厚道,就凭这些提了⼲,跟着霍股长⼲,⼀准没错。
报道组的⼈流⽔⼀样换了⼀茬⼜⼀茬,出去的⼈要么直接提⼲,要么转了志愿兵,即使退伍回家也能有个好饭碗。当然,要吃得下苦,靠⾃律,靠勤奋,靠悟性,想⼲好也没有那么容易,有太多的技巧。听着霍股长的话,浑⾝都是⼒量,⾛起路来也很轻巧,说话间推开⼀间房门,迎上来的是⼀位⽼兵,穿着⼀⾝泛⽩的军装,还没等霍股长介绍,⽼兵就⾃报称叫颜永安。我向⽼兵敬个礼:“班长好!”他急忙说:“我年底就要复员,叫我⽼颜好了。”⽼颜指了指旁边的空床,还有靠近床头的⼀张桌⼦,我明⽩,那该是我的半亩三分地。⼀⽀烟的功夫,霍股长起⾝离开房间,他和⽼颜嘟囔了⼏句,我忙着归整⾏李,并不太明⽩,估计也是暗⽰他把我带好。
⽼颜是河北宁晋⼈,在团⾥已经服役五年,他和我新兵班长是同期战友,只不过我的班长包⽇河是蒙古族,很少讲汉语,嗜酒如命,每到周⽇,包班长就被四班长叫着喝酒,每喝必醉,醉了就差⼈报信,同班的12个新兵把他扛回来,谁都不敢慢待他,就怕他醒来惩罚。睡觉前,我和⽼颜讲述着班长的故事,其实是有意话题聊天,并没有引起他多少兴趣,他笑了笑,这就是报道员的基本功,连队⾥发⽣的事,好事孬事都得装在脑⼦⾥。⽼颜随⼿递给我⼀本剪报,厚厚的,⾜有⼗公分,他告诉我,从作品中学,从报纸和⼴播⾥学,⼀代代的报道员就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什么捷径。从那时起,前辈们的名字就刻在我的脑⼦⾥。
⽼颜的办公桌上摆放了⼀台收⾳机,据说,他是第五代传⼈,收⾳机⾯貌已经看不清是什么牌⼦,两个开关上的螺帽稍不留神就脱落,有时串台⼲扰,要想听得清楚,只好⽤⼿拍拍⽊壳⼦,声⾳⽴马变
得没有杂⾳,好像收⾳机也怕挨打似的。⽼颜⼼情好了,常提起听过那台收⾳机
⼦,声⾳⽴马变得没有杂⾳,好像收⾳机也怕挨打似的。⽼颜⼼情好了,常提起听过那台收⾳机⼈的故事,有的是他见证过的,更多的是传说,总之,它是成就过前辈们的梦想的。
命运如同掌纹,⽆论多曲折,都掌握在⾃⼰⼿中。半年后,⽼颜要退伍,他把当报道员的经验传给我,⼿⾥写着,邮局送着,编辑部编着,⼴播电视播着,报纸刊登着,没有太多的说教,却句句⼊⼼。那是他唯⼀和我讲话最多的⼀次,我记了三⼗多年。
⽼颜离开⽼营房,我成了新⼀代主⼈。对于⽼营房来说,不管⾥⾯住着谁,有着怎样的悲欢离合,都与⾃⼰⽆关。它改变不了什么,只有静静地容纳着⼀代⼜⼀代的主⼈。就像⼀场轰轰烈烈的演出,⽼营房就是那个孤独的唯⼀能看懂的看客。
我和⽼颜有不⼀样的追求,我有考军校的梦想,离开家乡时就带着不少的⾼中课本,新兵训练间隙,同班战友就很少让我⼲活,为得是我能有更多的学习时间,分配给我的事情,⼤多是⽼胡替我完成的,时间久了,班长也认可,他吃够了没⽂化的苦。
我好学的故事传的很快,宣传股的⼏位⼲事提醒我,稿⼦见报才是硬道理,不见报说啥都是⽩搭。三个⽉后,我的⽂章变成了铅字,⾖腐块、⼤部头,常能见诸报端,尤其是在⼴播⾥传播的更快,隔三差五能听到“本台消息”报道团⾥的声⾳,霍股长听的眼睛迷成了缝,他是和⼤家宣告他的眼⼒。
山木通稿⼦变成了作品,受益的⾯很⼴。稿费是最有吸引⼒的东西,政治处张廷⽂主任总是拿起稿费单开玩笑,⽰意我请客,其实很简单,买瓶蒜蓉辣椒酱,能给⼤家添点⾷欲就是最好的。⼀瓶辣椒酱暖了⼤伙的⼼,创造出的和谐却是很难磨灭的。
报道组种着我的梦想。我读⾼中是⽂科,军校招⽣考的是理科,采访、写稿之外更多的是弥补物理、化学两门课程。裴勇华加⼊报道组后也有考学的欲望,他的⽬标是中专。霍股长专门从连队调来霍⽂彪⼊住报道组,他是理科⾼材⽣,有了他,三个⼈的学习氛围更加浓厚,熬夜是常有的事,还感动了炊事班吴⼴,他和我们是同年兵,隔三差五偷来挂⾯和鸡蛋,有时还带块⾁,四个⼈架起两千⽡的电炉,蹲在地上,煮着⼀锅⾁丝鸡蛋⾯,还没等吃完,⼼领神会地⼤笑起来,吴⼴随⼝唱着伊盟⼩调《三匹枣溜马》:“要穿⽩来呀,哎呀哎呀我的亲亲呀……”歌声飘在⽼营房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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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就像⼀条蜿蜒的河,左岸是⽆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华。曾经写过团卫⽣队袁⽟章⾃学成才的通讯,想⽤⽂字留住他的⾜迹。时间打败了我的幻想,他还是离开了⽼营房,回到家乡河北巨⿅,当起了⾚脚医⽣。我再次联系到他已经跨⼊新世纪,⽟章也该年近花甲,他告诉我,他这辈⼦就认命,接受⾃⼰的普通,然后拼尽全⼒去与众不同。我觉得,他的话
甲,他告诉我,他这辈⼦就认命,接受⾃⼰的普通,然后拼尽全⼒去与众不同。我觉得,他的话有道理。
太阳再次升起,伴随着牧歌跳出了地平线,万道光霞透过云隙照在⽼营房,给营区铺上⼀层⾦辉。考军校的事情⼀直牵动着政治处主任张庭⽂,通知书没有下来前,他每天圪蹴在办公室门前的花坛上,陪坐在⼀起的霍中康不停地给主任递烟。⼋⽉中旬的⼀天下午,通讯员赵洪盛飞⼀样地把南京政治学院通知书递给了张主任,主任上下打量了很久,半晌才说出⼀句话:“通知机关⼲部,晚上每⼈回家炒个菜!”张主任的命令很快传到了每个⼈的⽿朵⾥,他要为我们六名即将离开⽼营房的战⼠举⾏庆祝宴。有家的忙着回去做菜,单⾝⼲部急的团团转。我想起了积攒下来的稿费,到军⼈服务社的罐头,鱼⾁、午餐⾁、⽔果罐头,凡是货架上摆放的,每样买两罐,政治处的会议桌堆满了各式菜肴。左边在添酒,右边在说少喝点,⽽我却只是呆呆的笑着,令⼈醺醺的,断然不是那淡若⽩⽔的杯中之物,⽽是回忆,以及从回忆蔓延到席间的情意。笑的眼、红的脸、飞扬的话语、回旋的美意,全都淹没在⽼营房……
⽼营房记录着我的青春,⽆论是眼泪还是笑脸,都镶嵌在它的缝隙⾥,就像陈年⽼酒⼀样,越沉淀越醇⾹,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记忆深处。那年,在古城南京欣然见到⽼新闻⼲事赵斯江,他把我当亲兄弟,我⾃然尊称他⼤哥,⼤哥已经享受将军待遇,俨然和过去⼀样的朴实。我和他的感情就凝结在⽼营房,当报道员那阵⼦,我吃过他撕稿⼦的苦头,⼀篇稿⼦在他⼿⾥是很难通过的,他的脸是为了呈现上帝赐给我最贵重的礼物微笑,后来才体会到,那是我成就事业最⼤的资产。我在和命运抉择的时候,⼤哥给我指点迷津,少⾛了很多弯路。端起酒杯,努⼒地想多表达敬意,他深情地笑笑,摸着我的头,反复说着⼀个道理,没有⼈替你品别脆弱,更没⼈替你品别坚强,唯有幸福是可以分享的。
镁热剂常和母亲提及⽼营房,在母亲看来,窑洞和⽼营房都是伴随我成长的地⽅,她并不了解⽼营房⾥的故事,但她会教育我待⼈要诚恳。弟弟对⽼营房并不陌⽣,他让母亲坐在副驾驶,视野开阔不说,还能顾忌母亲的情绪。沿着呼武公路⼀直向北,不到五公⾥的路程就是坝⼝⼦村,车⼦停在⼀⼝古井边,井⼝被四棵⽼杨树围着,也是我记忆最深的地⽅。它既是村的中央地带,也是团部通往三营、⼀营的必经之地,我去连队采访,到报社送稿⼦都少不了坐在⽼杨树下,听着村⾥的⽼乡讲述那四棵杨树的传说。当年康熙⼤帝西征葛尔丹时,路过坝⼝⼦,看到村⾥⼭清⽔秀,溪⽔潺潺,景⾊怡⼈,于是下令停歇饮马,观赏美景。马队马蹄踏下深坑,⼠兵们随⼿插上了树枝,后来逐渐长⼤,成为参天⼤树。⽼杨树随着秋风,开始脱落叶⼦,单薄的枝条依然透着精⽓,枝⼲向上,⾼昂着头,没有榕树那
样的婆娑,也没有柳树那样的轻盈飘逸,但它⾼⼤挺拔,哪⾥艰苦哪⾥⽣根,哪⾥贫瘠哪⾥发芽,它给予我很多启发,塑造出和它们⼀样不屈不挠的品质。
站在四棵⽼杨树下,本以为还能像过去⼀样看见⽼营房,谁曾想,昔⽇的杏树园早已被⼀排排的砖⽡房取代,⽼营房也成为⼀⽚废墟,仍遗留着部分残垣断壁的房屋。我指着远处⼏间房⼦告诉她,那就是我在报道组时⽣活的地⽅,只不过久⽆主⼈,毫⽆⽣活的⽓息。母亲多少有点遗憾,她⽆论如何想象不出往⽇的璀璨。
报道组那排⽡房静静地散落在灌⽊丛中,置⾝其中恍如远离了所有的都市尘嚣,宁静幽远的感受令⼈神驰。当我再次仔细端详它时,它显得更沧桑了,⽣锈的铁护栏,似乎轻轻⼀碰就要剥落,⽩⾊的墙早已发黄发⿊,站在这熟悉的⾓落,总能勾起过去的回忆,⼀切都如昨天,可惜它再也回不来了。这才明⽩,路途是⼀个念念不忘的失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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