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为突厥乌迈女神说之检讨

第33卷第1期2021年2月北方工业大学学报
J.NORTH CHINA UNIV.OF TECH.
通用无绳电话Vol.33No.1Feb.2021
西王母为突厥乌迈女神说之检讨*
唐 均
(西南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610031,成都)
摘 要 关于西王母神名的众多勘同研究中,将西王母同印度女神乌摩以及突厥女神乌迈相联系的说法尤其值得深究㊂本文首先根据已经确认的西王母最早汉籍记载,勘定了西王母同乌迈女神之间在神话意象上的共性,再根据阿尔泰语源学的新近研究成果推证出 西王母 乌迈神”所依恃的攘除灾祸原型,由此可以将乌迈神名同上古汉语背景下的西王母神名对应起来,从而得以解释两者之间的种种分歧,最后指出:西王母和乌迈神在神名起源上的勘同,正是原始阿尔泰人崇拜的攘灾神祗在华夏文化视域中的一种折射现象,而同印度女神乌摩之间可能的干系,则在于汉代佛教传入中原后随之而来的次生文化影响㊂
关键词 西王母;乌迈女神;突厥语民族;阿尔泰语系;乌摩女神分类号 H7
收稿日期:2020⁃03⁃11
*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重大课题攻关项目 契丹㊁女真传世文献整理与研究”(14JZD036)㊂作者简介:唐均,西南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㊂研究方向:内陆欧亚语文学㊂
  西王母神话的奇诡而又语焉不详,长期以来各种探源研讨层出不穷而又莫衷一是㊂其中有一种意见认为,西王母应当归结于印度的雪山神女乌摩(Umā),同样突厥女神乌迈(或译 乌玛依”,Umay)也是源于此印度神祗㊂[1]这个说法对于西王母渊源的探讨颇具启示,但近年来汉语上古音的构拟和阿尔泰语源学的长足进步却使得其结论有待重新检讨了㊂①
殷商卜辞中就已有了 西母”的记载,甲骨文
所载祭祀对象中的西母,多与 东母”并称[2],根据陈梦家㊁丁山等前贤的推断是为月神,合于‘礼记㊃祭仪“ 祭日于东,祭月于西”的传世文献记载㊂[3]当然,这个西母同后来的西王母之间,目前尚无确凿证据将其加以勘同,这里存而不论㊂
西周金文中也出现了 王母”这样的称呼,在迄今的研究中,这个王母更多是解作亲属称谓[4],比较合乎后来传世文献的相关记载
‘礼记㊃曲礼下“:祭王父曰皇祖考,王母曰皇祖妣㊂【孔颖达疏】王父,祖父也  王母,祖母也㊂
‘管子㊃轻重己“:以春日至始,数九十二日,谓之夏至,而麦熟㊂天子祀于太宗,其盛以麦㊂麦者,谷之始也㊂宗者,族之始也㊂同族者人(入),殊族者处㊂皆齐,大材,出祭王母,天子之所以主始而忌讳也㊂
‘尔雅㊃释亲“:父之考为王父,父之妣为王母㊂最早明确出现西王母的战国典籍‘山海经“之后,西汉时期有关西王母的记载大体承袭先秦神话,比如‘史记㊃赵世家“中的西王母记事显然取自‘穆天子传“
‘穆天子传“:西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㊂道里悠远,山川间之㊂将子无死,尚能复来㊂【郭璞注】将,请也㊂
司马迁‘史记㊃赵世家“:造父取骥之乘匹,与桃林盗骊㊁骅骝㊁绿耳,献之缪王㊂缪王使造父御,西巡狩,见西王母,乐之忘归㊂
直至西汉末的哀帝建平四年(前3年),一场西王母崇拜的大规模众运动,才促使西王母的信仰和形象出现变化,在这次社会危机中,民众求援的神灵是西王母而非彼时官方祭祀的神祗,
可见西王母已以 救世主”身份出现,具有从各种险境中解救信徒的能力,隐隐然具有 救赎世人”的宗教性质㊂[5]
这样我们就可确定:作为基本史料的‘山海经“记载,是有关西王母神话赖以剖析的基础[6],一切有关
西王母探源的比定工作应当以此为基础才有效果;而其他典籍中的记载,只是可资参考的相关资料,当其与基础资料构成冲突时,对于我们的探源比定工作而言则是不足为凭的㊂
西王母”一词最早出现的‘山海经“成书时
代,一般认为不会晚于战国时期,这是汉语历史音韵学认定的上古音时代㊂对于术语 西王母”三字,可以出现三种处理模式:1) 西” 王” 母”都是纯粹的异族语言音译符号;
2) 西”为意译而 王母”为音译;3) 西” 王” 母”三字皆为意译㊂
虑及基本史料‘山海经㊃大荒西经“中有
西”和 王母”分立的记载,我们认为采用上述第二种模式,将其与异族语言勘同,才是更为正确的处理模式㊂
本文摈弃了西王母同印度女神乌摩在神名之间的直接源流联系,而部分承袭关联突厥人固有乌迈女神的成果并加以正本清源的深化㊂
突厥女神乌迈,7世纪创制的古突厥文记录形式为(
)Umay 母神㊁
看护
”[7],现存最早
的用例见于8世纪镌刻的鄂尔浑突厥碑铭中:
‘暾欲谷碑“(To ~n uquq ,第二石西第3行):
täᵑri umay ïduq yär sub basa bärti ärinˇc [8] 上天㊁乌迈及圣水会施惠的”
‘阙特勤碑“(Kül Tigin ,东第31行):umay
teg ögüm qatun qutïᵑa [9] 吾母如乌迈,女神降福荫”㊂
稍晚,信仰摩尼教和佛教的回鹘人所用回鹘文记为
(
)umay 胎盘”,尔后信仰伊斯兰教
的回鹘人所用喀喇汗文记为
(
)umay 胞衣㊁胎
盘”,后者并见于‘突厥语大词典“(Dīwān Lughāt al⁃Turk )所收录的谚语例证:umayka tapïnsa oqul bulur 敬奉胞衣,即可得子”[10],由此可见,回鹘人虽然仅仅是以umay 一词指称妇女分娩时随婴儿落草的具体物事,但在谚语中体现出来的敬奉
态度,使之俨然享有神性了,这种出于庇佑新生儿而生发的敬畏之感,与其在鄂尔浑突厥文中的完全神格化倒是一脉相承的㊂换言之,现存更早的鄂尔浑碑铭文献对照‘突厥语大词典“的引文,反映出突
厥人原始崇拜中由万物有灵的具象阶段向具体物事的神化阶段演进了,后出的材料反而体现相对早期的发生学状况㊂
但是,这个神名实际上并非印度舶来的词汇,而是具有深刻的阿尔泰语渊源,其更为古老的语音形式也有较大出入㊂以上三种迄今可见最早的突厥语母语文字记录,反映出原始突厥语的一个共有词根*umaj 胎盘㊁母神”,其后世分化词系包括钦察语umaj 胎盘”㊁土耳其语umaçi  妖怪”㊁哈卡斯语(ымай)i ⁃maj 女神”㊁绍尔语 柯尔克孜语(умай)umaj 女神”等㊂[11]后世最晚(17世纪)伊斯兰化的哈萨克语文字记录为(¥майана)Umay ana,借入俄文记录为(Умай)Umáj 或(Ымай)Ymaj;而土耳其语中对应的形式Umay (Ana)意指丰收女神㊂[12]由此可见从突厥人有本族文字记载至今延宕千年之久,这个神名的语音形式仍然没甚本质变化,乃至其借入原始蒙古语词根*(h)umaj 子宫”再行分化出蒙文
(
)umai 子宫㊁肚子”㊁喀尔喀蒙语及布里亚
特蒙语(умай)umaj㊁卡尔梅克蒙语(омə)omä 女祖”㊁鄂尔多斯蒙语omä 子宫”,中古蒙语kindik umai 肚脐(与察合台语借词组成同义复指复合
词)”,蒙文()omuγ和(
)obuγ 亲族㊁部
族”以及
()ayimaγ 部族㊁省㊁盟”㊁以及返借
回突厥语族的雅库特语及多尔干语(омук)omuk
民族”㊂[13]
突厥语中这一词系,显然可以系联原始通古
斯语词根*o /umu⁃ 孵蛋”并孳生出*umu  巢穴”及*um⎺u kta 子孙后代”:汉字记音女真语(窝谋罕≈讹谟罕≈讹谋罕)*omχan 卵”[14]㊁女真文
(
)*omo⁃lo 孙子”㊁埃文基(鄂温克)语
(ум⎺y ⁃)umū⁃ 孵蛋”孳生出(умук)umuk 巢穴”
和(ум⎺y кта)umūkta  卵”及(омолг⎺и)omolgī 后代”㊁那乃(赫哲)语(омокта)omokta 巢穴”㊁埃文语(омолго)omolgo  后代”㊁涅吉达尔语(омолг⎺и)omolgī 后代”㊁索伦语omolī 后代”㊁满文()umhan 和(
)umha  卵”以及
(
)omolo 孙子”并借入蒙古语族的达斡尔84         北方工业大学学报            第33卷 
语omol 孙子”㊁乌德盖语(омоло)omolo 孙子”㊁锡伯语
()omələ 孙子”㊁奥罗奇语(омол⎺е)
omolä 儿媳”㊂[15]
上述三大词系之间的语源趋同,加上原始朝
鲜语词根*ūm 芽孢”和原始日语词根*úm⁃ 生养”,最后一并归结于原始阿尔泰语词根*úmu  产生”㊂[16]
由原始阿尔泰语这一词根在历时 共时平
面孳生㊁分化而展开的词汇扩散平面显示:长期盘踞于内陆欧亚㊁特别是中国北方广袤畛域的民族所
操广义阿尔泰语(the Greater Altaic),最早可以追溯到先秦时代就已蔓延开来的匈奴及东胡民族集团之中,其意指 产生”的词根在东北亚陆海民族的语言  通古斯语㊁朝鲜语和日语中保留了相对原始的语义,即使通古斯语族内部的词义分化也仅限于 卵” 巢穴” 子孙”等具象范畴;而蒙古语族则已由具象的 巢穴”词义转指动
物体内受精卵着床的 子宫”概念,并进而由此衍生出形而上的 族”概念来了;到了突厥语族,词根又由 子宫”转指 胎盘”并因其染上魔幻彩而得以进一步神格化[17],所以在此基础上衍生的现代突厥语词汇多半具有 神怪”内涵,而贴近词根原初具象概念的表达,则由另外一个形态复杂的派生词来承担了㊂也就是说,对于女神 乌迈”这个单词而言,通古斯语族词义提供了其赖以缘起的具象语源,蒙古语族词义则显示了其进而抽象化指称族的可能性,而突厥语族词义则是其语义上升至神祗范畴的真切表现  这一系列词汇语义的变迁,就同汉籍记载的 西王母”一词先是部落首领后为女性神灵的幻化轨迹呼应起来了㊂
下面我们来看 王” 母”的汉字古音拟测形式(因为与之对音的异族语言一般没有声调,所以这里的拟测也就暂不考虑声调问题):
表1摇 王” 母”二字上古拟音表
汉字中古拟音
上古拟音音韵地位
拉丁转写李方桂白一平郑张尚芳 潘悟云
王云母阳韵平声合口三等*jwaᵑ**gwjaᵑ**wjaᵑ**ɢw aᵑ
明母侯韵上声开口一等
*mu
**məgx
**məʔ
**mɯ(ɯ)ʔ
  再虑及时代切近的上述二字的对音用例情形
1) 王”字在古籍中用于译音极为罕见,但早
在甲金文时代就屡见 皇**≈**ɡw
a:ᵑ>
*ɦwɑᵑ”和 王**ɢw
aᵑ(⁃s)≈**ɢw
aᵑ(s)>
*
”两字音近相通的情形,比如出土及传
世文献中屡见不鲜的 皇考”通 王考”和 皇母”通 王母”情形[18],还有‘宋书“中的南洋国名 媻皇*buɑ(n)⁃ɦwɑᵑ”勘同于‘太平御览“引‘元嘉起居注“中的 蒲黄*buo⁃ɦwɑᵑ”以及‘唐会要“‘太平寰宇记“中源自南苏门答腊印尼语地名Talang Bawang 的 多郎婆黄*tɑ⁃lɑᵑ⁃buɑ⁃ɦwɑᵑ”[19],其语源都对应于马来爪维文
()
bawang 蒜㊁洋葱”所反映的南岛语古语词  这样关系递进的情形就反映出, 王”字在中上古时代都可以音译*waᵑ这样的异族语言音节㊂
另外,北方阿尔泰语自中古以来音译 王”的情形倒也频频出现,参见契丹小字
(
)*uaᵑ㊁女真文
()*waᵑ㊁蒙文
(
)wang㊁满文
(
)wang㊁察合台文(
))
wānk㊁维文(
)
wang 等  而这个形式正是汉语古音系统中与阳韵音近的东韵之特征㊂
作为汉语内部的历时佐证,‘史记“作者司马迁为避父司马谈名讳,将‘战国策“所载春秋末期赵襄子家臣名 张孟谈**l ʕ[o]m≈**l′a∶m >*dɑm”一律改为‘赵世家“中的 张孟同*
*l ʕoᵑ≈**do∶ᵑ>*duᵑ”[20],而自域外舶来中原的乐器名早期译作 坎侯*k h ʌm X ⁃ɦəu”而后来定型为 箜篌*k h uᵑ⁃ɦəu”[21],以及藏文区域名称
(
)khams 自元代以降先译作 甘
(思)” 喀木”后定型为 康”[22],都是汉语音韵系统中古已有之并绵延不绝的*⁃m 和*⁃ᵑ韵尾音近相通之典型实例㊂
同时亦可发现,汉语古音系统中东㊁冬韵所
天鹅湖音乐赏析在的通摄和谈㊁衔㊁盐韵所在的咸摄相通[23],其代表性例字的具体拟音形式如下表所示:
9
4 第1期         唐 均:西王母为突厥乌迈女神说之检讨
表2 通咸二摄古音对照表
汉字中古拟音上古拟音音韵地位转写蒲立本李方桂白一平郑张尚芳潘悟云谈定谈平开一*dam    **dam **lam **l′aam **g⁃laam 同定东平合一*duᵑ  **duᵑ**doᵑ**dooᵑ**g⁃dooᵑ彡生衔平开二*şam **shom **sram **srom **sroom 彤定冬平合一*dwuᵑ**ðum **dəᵑw **duᵑ**l′uuᵑ**luuᵑ肜以东平合三*juᵑ**ðūm **rəᵑw **ljuᵑ**luᵑ
炎云盐平开三*jem    **gwjam **wjam **ɦlam **ɢlam 熊
云东平合三
*juᵑ
**gwjəm
**wjum
**ɢw lɯm
**ɢlum
  可见舌根辅音韵尾和唇鼻音韵尾之间的相通性,早在上古音时代就已存在㊂这就可以昭示我们: 王”字在上古音中是可以音译*um 这样的语音形式㊂
2) 母”字在上古音时代的先秦典籍‘吕氏
春秋“中出现了一个音译形式 母猴”,已有成熟的研究将其与 沐猴” 猕猴”等形式勘同[24],这几个音译词的汉字词㊂加上后文即将述及的 无弋”一词,上古音拟测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母猴”词系上古拟音表汉字李方桂上古拟音白一平上古拟音郑张尚芳上古拟音潘悟云上古拟音母猴**məgx⁃gug **məʔ⁃go **mɯʔ⁃goo **mɯɯʔ⁃goo
技术创新管理
沐猴**muk⁃gug **mok⁃go **moog⁃goo 猕猴**mjiar⁃gug **mjej⁃go **mnel⁃goo **mlel⁃goo 无弋
**mag⁃rək
**ma⁃ljək
**maa⁃lɯg
  德国印度学家吕德斯(Heinrich Lüders)早在1933年就指出吐火罗语的 猴”术语  焉耆语mkow㊁龟兹语moko 当是汉语 母猴”㊁ 沐猴”或 猕猴”的借词[25];苏俄汉学家雅洪托夫(СергейЕвгеньевичЯхонтов)在1991年也认为上古汉语的 猴”借自巴蜀语言,彼时巴蜀地区是
彝缅语民族主导,可以参考原始彝语*myok⁃ko  ”㊁缅文
(
)myauk 源自
(
)
mrauk㊁哈尼语阿卡方言myo⁃khœ等[26];近来笔者进一步指出:在早期中古音时代成书的‘后汉书㊃西羌传“提及有据可考的首位羌人首领名号 无弋爰剑”(专名在文字记录之前早已存在,因此这个译名可以归入上古音时代),其 无弋”二字亦可与上述指猴术语勘同,从而共同归结于原始汉藏语词根*mlɔk(s) 猴”[27],虽然以前有人曾将该古羌人名的中古音形式*mo⁃jek 勘同于一个并未见诸实际用例的藏文拼写形式
*(
)vbangs⁃g.yog 奴仆”㊂[28]
由此得出,和 母”字在上古时期具有类似音译特征的另有一个 无”字,再行参考中古早期梵汉对音中以 南无*nʌm⁃mɨo”译写巴利文namo㊁源出梵文
(
)namo 变形自
(
)na⁃
mas 的例子㊂[29]于是,上古 母”字对译*mag 这样的语音形式也是有据可凭的㊂
根据上述推定,我们认为战国时期记载而流传下来的汉字形式 王母”,拟音作**um⁃mag 等价于*umag,反映的是突厥神名乌迈更为古老的前突厥(Pre⁃Turkic)语音形式(基本可以勘定为獯鬻 匈奴时代),这个推定的成立还要基于以下两个语音规律
1)*g /γ/q >/~*⁃y 历时音变(以符号>
表示)或语音交替(以符号~表示)称作 喻化(palatalization)”,在突厥语乃至整个阿尔泰语系中都十分常见,例如乌兹别克语kigiz ②~吉尔吉斯(柯尔克孜)语(кийиз)kiyiz 毡子”㊁鄂尔浑突厥文
(
)
beg 首领㊁封衔”>喀喇汗文
(
)bēg
05         北方工业大学学报            第33卷 
首领㊁丈夫”>奥斯曼文
()beg 大人”>土耳其语bey 王子”~哈萨克语(бий)biy 首领”~
女真文
(
)*begi⁃le 勃极烈”>满文
(
)
beile 贝勒”[30]㊁蒙文
(
)orγilqu >布里亚
特蒙语(орьил⁃)ɔryil⁃ 沸滚”[31]㊁维文()qan ~
楚瓦什语(юн)jun 血”[32]㊁蒙文(
袁殊
)gegen >布里亚特蒙语(егэн)yəgən 明亮”[33];
2)汉字音译异族语言时前一音节辅音韵尾
同后一音节声母重叠也是屡见不鲜的,典型的例子就是古突厥语人名  鄂尔浑突厥文
(
)Ištämi [34],或拜占庭希腊文
(Διζαβουλοζ)Dizaboulos [35] 西突厥汗国创建者”,在隋唐文献中对应汉字形式 室点密
*”, 室
*
”字中古音的辅音韵尾
*⁃t 重合于 点*tem X ”字的声母,而 点*tem X ”字中古音的辅音韵尾*⁃m 又重合于 密*
”字的声母;而前述梵文词在佛经中的汉
字音译 南无”(进而变读为普通话námó以及日语〔なも〕namo 和〔なむ〕namu)也属这样的情形,更多用例不赘㊂
而且我们还可认为,据信编定于6世纪的日本最早史籍‘古事记“卷一所记载,天地开辟之初造化三神出现,随后国土稚如浮脂,犹如海中之水母,有一如萌芽之物化作的别天津神(ことあまつがみ)  宇摩志㊃阿斯訶僃㊃比古遲(ウマシアシカビヒコヂノ)这一神名中的 宇摩志(ウマシ,umashi)”,在日语中虽与 很好的国家”同义,但其实际上也可能是跟 王母”及 乌迈”同源的㊂
在最早出现母语文字记载的鄂尔浑突厥文
中,关于 西”方位的表达有以下形式
:()
qurdïn 西㊁后”(⁃dïn 从格㊁形容词化后缀)㊁
()qurïγaru  向西”(⁃γaru 向格后缀)㊁
()qurïya  向西”(⁃ya 与格后缀)㊁(
)qurïyaqï 西的”㊁(
)Qurïqan
骨利干(族名)”㊂[36]这个方位词的词根形式qurï⁃同鄂尔浑突厥文
()qarï 老”[37]>回鹘
文(
)qart 耆老”>维文(
)qëri 老迈㊁
元老”[38]颇为音近;而尊老习俗在东北亚及内陆欧亚民族中颇为常见,以至于老人享有和神祗类似的地位了,这样的意识甚至体现在语法变化中,例如满文中表示老人的
(
)mafa 祖父”㊁
()mama 祖母”等词汇,其复数构成后缀⁃ri
中华慈善总会会长
却是和具有神性的名词()enduri  神”㊁
(
)muduri 龙”等的构词后缀同形相通而带河北建筑工程学院图书馆
有 神奇”语义彩的㊂[39]
故而我们进一步推断:所谓 西王母”,本是前突厥语名词短语*qurïumaɣ 西乌迈”的半音译半意译形式,而这个形式又应当归结为前突厥语短语*qarïumaɣ 老乌迈”在外族人(亦即彼时的华夏族人)听来的口语讹变形式㊂
在出现西王母的基本史料‘山海经“中,关于西王母的记载共计三条,为论述方便,兹引述如下
‘山海经㊃西山经“:又西三百五十里曰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㊂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㊂
‘山海经㊃海内北经“:西王母梯几而戴胜,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㊂在昆仑虚北㊂有人曰大行伯,把戈㊂其东有犬封国㊂贰负之尸在大行伯东㊂
‘山海经㊃大荒西经“:西有王母之山,壑山㊁海山㊂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㊂有神,人面虎身,有文有尾,皆白,处之㊂其下有弱水之渊环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㊂有人戴胜,虎齿,有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㊂此山万物尽有㊂
司马相如‘大人赋“:低回阴山翔以纡曲兮,吾乃今目睹西王母?矐然白首,戴胜而穴处兮,亦幸有三足乌为之使㊂
上述材料反映的西王母,正是远古时代举行祭祀仪式时披头散发㊁佩戴面具的形象,亦同‘左传㊃成公十年“ 晋侯梦大厉,被发及地,搏膺而踊”相一致,表明西王母实为主掌祭祀影响人们寿夭的瘟神    五厉”之神,而其祭祀 五残”,就是要防止这些瘟神散布瘟疫,为害人类;而掌管驱瘟祛病之神,往往又是医药之神[40]  这才是西王母作为原始阿尔泰民族神祗的人间摹拟形象㊂
突厥女神乌迈的基本功能,在7世纪以降的本族文字文献中体现为 因为具有魔力而成为妇女和儿童的守护神”[41]:在西伯利亚突厥人和通古斯人的文化中,小孩梦呓时欢笑或言语实在和乌迈交流,而哭泣是乌迈暂时离开他,疾病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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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1期         唐 均:西王母为突厥乌迈女神说之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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