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5月
第39卷第3期
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Humanities&Social Sciences Journal of Hainan University
May.2021
吴小锋
(同济大学人文学院，上海200092)
我们的歌声[摘要]《说文》保存关于“易”古传的三种解释，一是蜥易，二是日月为易，三是从日从勿。取三个代表 性的象，留给人观象会意。古人仰观俯察，以日月运行规律，定位时空坐标，以此作为人生存的最大背景，这
也是“易”永恒不易的根本。惟其不易，方可充任其中所有变易的判断标准。
[关键词]易；阴阳；时空
[中图分类号]B22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1710(2021)03-0021-06
“易”，本身是什么意思？按照《说文》的讲法易，蜥易，蟈蜓，守宫也，象形。《秘书》说：日月为易，象阴 阳也。一曰从勿。凡易之属皆从易。
《说文》保存古传的三种解释，其实是三个象：一是蜥易，二是日月为易，三是从日从勿。这三个取象，都 能表达“易”的精义。易，当然不局限于这三个象。取这三个代表性的象，是留给后人从不同角度观象会意。这关乎《易》本身的思维方式，也是中国传统的基本思维方式：取类比象。
《周易•说卦》曰：“乾为天，为圜，为君，为父，为玉，为金……。”@乾的精神，可以用天、圜、君、父、金、玉 等不同的象来表达。也就是说，这些象出现的时候，可以进一步体会象背后所表达的意。因象得意，从而贯 象，将这一系列的象，以乾的精义贯穿起来。
一、蜥易之易
“易，蜥易，媽蜓，守宫也，象形。”易，取象一种动物，蜥易，属于“远取诸物”（《周易•系辞下》）的例子。八 卦，皆有取象各种动物，比如乾为马，坤为牛，兑为羊等。又如《彖传》之“彖”，取象于豕。《象传》之象，取象于 象。取象在得意，得意可忘象。若生硬地在象与意之间划上绝对等号，非
易教之旨。
“蜥易，蝠蜓，守宫”，一物而三名。同一物，取象不同，表达含义的侧重点就不同，随之而来的名也不同。《说文》释“蟈”曰：“在壁曰蝈蜓，在艸曰蜥易。从虫匮声。”蜥，这种动物，生息在草中，称之为蜥易，俗称四脚 蛇。生息在屋壁，称之为蝈蜓，俗称壁虎。
蜥易，《尔雅》写作“蜥蜴”®，锡，是“易”的后起字。在草日蜥易，又称变龙。一天分十二时辰，蜥易根据 一天时辰的推移，有十二般颜的变化。十二时，实际是日月轮旋带动的光阴变化。蜥易能据十二时而变易 其，此“蜥”之所“易”，为深知阴阳消息极具代表性的象，故名“蜥易”。 蜥易十二时变易十二，这是常态。此外，蜥易还可根据环境的瞬间变化而改易其，能相应客观时空 变化而调整自身状态。“不可为典要，惟变所适”(《周易•系辞下》），更是“易”的精神所在。蜥易，应环境变化 最极端的状态，在断尾自救，此蜥易得名为“蜥”的缘故。蜥，从虫从析。析者，从木从斤，以斤破木之义。蜥之 为虫，危急时刻，能自断其尾，故从析。蜥易断尾，以不全求其全，于危机中求生机，庶几得易生生之旨。
[收稿日期]2020-08-08
[作者简介]吴小锋(1982-)，男，四川成都人，上海同济大学人文学院讲师，博士，主要从事中国古典思想研究。
①徐锴:《说文解字系传>，北京：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197页。下文引用《说文》，皆出自此书。
②曹元弼:《周易集解补释》，吴小锋整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9年版，第994-995页。下文引用《周易》原文，皆出自此书。
③邵晋涵：< 尔雅正义》，李嘉翼，祝鸿杰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9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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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3期
张华:《博物志校证》，范宁校证，北京：中华书局2017年版，第51页。
李商隐:《李商隐诗全集》，郑在瀛编著，武汉：崇文书局2015年版，第265页。
朱元育：《参同契阐幽》，北京：华夏出版社2009年版，第15页。
如果进一步探求，以蜥易十二时变易十二来理解，则蜥字从“析”，更在于能辨析一天中阴阳的具体 消息，并能随之变化。用自己身体颜的变化，来解析外在的阴阳消息。
蜥，还有一种特性可以参考。据《博物志》记载:“蝴蜴或名蟈蜓。以器养之，（食）以朱砂，体尽赤。
所食满 七斤，治捣万杵，以点女人支体，终年不灭。唯房室事则灭，故号守宫也。《传》云：‘东方朔语汉武帝，试之有 验’。”®用朱砂喂蜥蜴，蜥蜴慢慢会全身变赤。大约吃到七斤朱砂，全身通赤时，将蜥蜴千捣万杵，点处女手 臂，颜永不消褪。若与异性交合，颜即褪，这就是后世所谓“守宫砂”。李商隐《河阳诗》有一句“巴陵夜市 红守宫，后房点臂斑斑红” ®，说的便是守宫砂。蜥易自身感受阳光而变，女子与异性交，与阳相通则身上 的守宫砂亦变。此说虽然后出，仍可见阴阳交而生变易之旨。
蜥，又名蝠蜓，“在壁为蝠”，因其常居屋壁之中，又称“守宫”，俗称壁虎。蟈蜓居屋壁，昼伏夜出，也是深 于阴阳之象。蝠，从虫从匿。《说文》日：“匱，匿也”，匿者，隐匿也，此虫白昼隐于壁间，人所不见，“蝠”取义于 此。晚上，待蚊虫出现，壁虎出而捕之，之后又隐而不动。其出无方，应物而动守宫”之义从这里来。
守宫，比于洛书九宫，隐于中而游于八方。在中，隐而不见而“匿”匿其身，游走八方之廷，故名曰“蜓”。 蜥易无恒，十二时有十二，若环境瞬间变化亦变与之相应，此即“神无方而易无体”(《周易•系辞上》） 之义。体不可见，见于用。守宫，守在中不可见，见于捕捉蚊虫而游走于八方。守宫，不动则隐，不可见其体。 动则显，其用如神。
观蜥易之象，可悟“易”的精义，此为“取类比象”之旨。取其相类之性，比其相似之象，观其会通。孔子
赞 颜渊“闻一以知十”（《论语•公冶长》），有通德类情之神。取类比象之所以可行，因为象的背后是阴阳变化。 相似的象，源于相似的阴阳推变。颜渊闻一知十，通德类情，是深明于阴阳之变。
二、日月为易
易，变化之义。是什么推动变化发生呢，阴阳消息。阴阳的交通与消息，通过各种象来表现，把这些象的 变化及其规律描述并总结出来，就是各种“文”：天文、地理、物候、人事等等。“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周 易•系辞上》），天地之间，最大、最清晰、最易见的象，是日月。“日月运行，一寒一暑”(《周易•系辞上》），日月 轮旋的节奏，体现了阴阳消息的节律，故以“阴阳之义配日月”(《周易•系辞上》）。日称太阳，月称太阴，以日 月的升降，象阴阳消息的推变，此《说文》引《秘书》“日月为易，象阴阳也”之义。 《秘书》的内容如何，今己不知。“日月为易”这句话，考之文献，最早见于《周易参同契•坎离二用章》®。 《周易参同契》成于东汉末年魏伯阳（约151年一约221年）之手。许慎（约58年一约147年）的《说文解 字》，定稿在建光元年（121年），远在《周易参同契》之前。许慎生活的时代，早有“日月为易”之说。若参详 《周易》日月为易”，实为“易”之精义。
《周易•系辞上》曰：“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这句话，《周易参同契》用了一章来阐释:“天地设位, 而易行乎其中。天地者，乾坤之象也。……易谓坎离者，乾坤二用。……日月为易……”。日月
为易的说法，出 于《参同契》的“坎离二用章”。天地，乾坤之象。乾坤为易之门，乾坤开阖，天地交泰，阴阳往来，造成天地之 间万物生长收藏的变易，这就是“天地设位，易行其中”。易，是天地之间万物的种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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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之交，在太阴太阳的轮旋，故“日月为易”。日月为易这个说法，一般人往往忽略其深意。日月“为” 易，并不是说日月就是易，而是说日月轮旋在“为”这个易。天地之间，变化的推动者为”者，是日月。“日往 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而岁成焉。”(《周易•系辞下》) 日月的往来，是一日昼夜变化的根源，也是一年四时循环的根源。日月推动着天地之间变化的周而复始，往 来不穷，此即‘‘日月为易”。
天地乾坤定位，易行其中，是以日月的轮旋往来，带动天地乾坤阴阳二气的交易，从而造成万物的变 易。“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周易•系辞上》）。易，与天地相齐，天地之间的所有变化易”都可①②③22
软地基吴小锋：易之三象与阴阳之义
据《周礼•春官•司常》所记，司常掌管九旗之事。其中，常、旃、旗、旗、旌为五正旗。旒、物、旎、旌，用以区分五正旗的等级与用途。《周礼•春 官•司常》曰：“通帛为旒，杂帛为物。”旗分两个部分，幅面为綠，縿下飘动的饰物为斿。斿，通“游”。縿与斿，颜一致为通帛，为旒•颜不 一致，
为杂帛，为物，也就是《说文》的“勿"。勿，是有三游的杂帛。李圃：《古文字诂林》（八），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435-442页。勿，在文字研宂领域，也欠恰当的释读。参见李圃：《古文字诂林》（八），第354-359页。
吴小锋:《立表测影与太极阴阳》，C 跨文化研宂》2019年第一辑，第159-165页。
以囊括、穷尽与表达。
先天八卦定位天地，为空间。后天八卦日月往来于天地，为时间。天地为体，日月为用，变化天下而既济 万物。时间，是日月在天地之间的往来。历史，是人在天地日月时空变化的影响中，行事的吉凶悔吝。吉凶悔 吝的结果，让人不得不反思人与客观时空变化的关系，总结历史经验，鉴往知来。到底是什么造成吉凶悔吝 的后果，反思所得历史经验的核心，在天人关系。
天地日月之变，带动起来的阴阳消息，自有其道路，为自然，为天道，为常。人道以天道为准，顺应天道 则吉，背离天道则凶。由背离天道的方向，往顺应天道的方向转变，为悔。反之，为吝。人行事于天地之间，人 道与天道，亦有消息。
把天人的往来消息记录下来，就是历史。历史，以鉴往的方式记录史事，要在知来。“神以知来，知以藏 往。”（《周易•系辞上》）“藏往者知”，故读史可以明智。“知来者神”，天地阴阳，人事消息，皆往
来于胸中，方 有知几之神。时间的流逝，历史的变迁，皆在先后天八卦奠立的时空背景中，这就是易之所以能范围天地而 为君子谋。
人生息在天地之间，与日月共消息，由此渐渐取法天地，建立人类自身的文明。人文，源于天文，“文明 以止”(《周易•贲•彖辞》），人文系止于天文。
三、日勿曰易
易，《说文》保留的第三种取象为“一曰从勿”，即从日从勿，日勿曰易。
蜥易，根据时空变化而变易颜，根源在光阴变化。推动光阴变化、时空转换的，是日月，故“日月为 易”。可是，日月轮旋不停，又如何测定日月变易的规律呢，这就是“日勿曰易”取象的深义。从日从勿，其实 是“易”字最为根本的取象，至今未变。
易，从日，以阳为主，阳主阴从，月亦受日光而明。易，是太阳轮旋带动的光影变化以及气候变化。到 太阳运行的规律，天下“变易”就有迹可循，从而变得“简易”，以至于触及“不易”的根本。
反复测日，无限接近变易的根本，古人世世代代的这种努力，凝为“夸父追日”之象。测日，并将观测的 结果呈现出来，就是易“从日从勿”之象。从日，观测太阳，其义明。从勿，则费解。
勿，篆文作勿，《说文》曰：“州里所建旗。象其柄，有三游。杂帛，幅半异。所以趣民，故遽称勿勿”®。勿，为 旗帜，主号令。易，从日从勿，太阳是天地之间最大的旗帜，号令天下万物，主宰其生长收藏的变化。
易，观之甲文，作《（拾4.11，合14287，宾组），中（坊间3.81)，金文作斗（莆亚作父癸角，商代晚期，集成 9102)，与篆文易（|)的取象不同。甲文“易”形义之间的关联，至今聚讼无定气要搞清楚这个象的含义，要从 “勿，，入手③。
勿，甲文作淑甲803，合27412，历无名间），金文作如大盂鼎，西周早期，集成2837)、令（量侯簋，西周早 期，集成3908)、D (师酉簋，西周中期，集成4288)、|)(毛公鼎，西周晚期，集成2841)。从甲文与金文的写法 判断，勿的主体部分，从刀。刀，甲文作丨（甲3085，合22474，子组）。“勿”字从刀，取以刀契刻之义。甲文与金 文之形，多取二横、三横与五横，其实是立表测影所观测到的太阳运动在圭面投影的节点，以刀刻之。二横， 代表冬至与夏至点。三横，代表二分二至点。五横，代表二分二至与四立点气
回头再看“易”的甲文与金文之形，就能明白，“易”是立表观测太阳运行轨迹之象。《，左边半圆为太阳， 中央弧线当太阳游走的天穹。三横，是太阳周年之间南来北往的主要时间节点，以二分二至当之。这三横, 后来写作彡，乃“文”(尨）的源头。在甲文中易”还有一个字形，作S ;K 掇2.160，合21944)，直接点出观测的 对象为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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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 年海南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第3期小型船用柴油机
徐中舒己经注意到这一点，参见徐中舒编：《甲骨文字典》，成都：四川辞书出版社2006年版，第1043页。刘熙：《释名》，愚若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20年版，第99页。冯时：《中国天文考古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269-275,378-379页。“中”与立表测影的关系，参见萧良琼：《不辞中的“立中”与上代的圭表测景》，见中国天文学史整理研宄小组编：《科技史文集》（十），上 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3年版，第27-44页；姜亮夫：《三楚所传古史与齐鲁三晋异同辨》，见傅杰编：《姜亮夫论学集》，北京：商务 印书馆2020年版，第64-90页：冯时，《中国古代的天文与人文》，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25页；吴小锋:《“中国”古 义与易教精神》，见刘小枫主编：《古典学研宂(第三辑）：尼采论现代学者》，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版，第133-141页。
勾股定理的数理比值，也从立表测影而来。参见唐如川：《周髀今解》，上海：学林出版社2015年版，第3-34页。
金文中，“易”字的写法，除了奸之外，还有一些精微变化，代表当时对‘‘易”的认识在逐渐变化与深入。金 文中，“易”的取象，最初多作斗，中间取圆弧之形，以象天圆。后来，尤其是进入周代，逐渐多作斗(旅鼎，西周 早期，集成2728)、外七年超曹鼎，西周中期，集成2783)、分（师*R 鼎，西周中期，集成2830)。中间的部件， 从圆弧形，逐渐过渡到S 或反S 形，或说乙形，以象太阳南北回归的运动轨迹。S 形或乙形成为主要取象，代 表当时对“太极图”的理解，甚至对“太极图”的生成，己经深入与成熟。太极图虽然后出，其象其理其数，却 渊源甚早。
日勿曰易，是对太阳运行轨迹的观测。“勿”，契刻太阳运行规律的节点。随着时间的推移，易的金文取 象还在变化，作？（无箕簋蓋，西周中期，集成4227)、彳（师酉，簋西周中期，集成4289)、'如毛公鼎，西周晚 期，集成2841)、#(輪馎，春秋中期，集成271)，呈飞鸟之形。太阳与鸟头合而为一，刻痕与飞羽合而为一，取 “金乌负日”之象，构形臻于完美，意蕴甚古。
四、张弓射日
易，从日从勿。勿，从甲文的构形来看，为契刻太阳周年运行的节点之象。以刀契刻作为标识，是“勿”后 来具有号令与旗帜之义的源头。
勿，甲文还有一形，作f (合19112，宾组）、K 合5112正，宾组），并非从刀，而是从弓®。弓，甲文有两种 写法，一种为K 前5.7.2合8867)，张弓之象。一种为）（后2.13.15，合25216，出组）、U 菁11.19，合21595), 金文作丨（十五年趟曹鼎，西周中期，集成2784)、？（伯晨鼎，西周中期偏晚，集成2816)。这一种写法，实为替 影蜿蜒变化的轨迹，射日之象。
立表测日，在地上立定表木以象矢，以苍穹为弯弓。《释名•释兵》曰：“弓，穹也，张之穹穹然也。”®苍穹 之穹，从穴从弓，取义盖天说，又取盖天穹顶的满弓之象。天覆地上，以地平线为弦天之道，其犹张弓与” (《道德经》七十七章）。天地为弓，立表于地中而为矢，犹如箭在弦上。立表测日，即以天地为弓、表木为矢， 测曰而射日之象。
射，本作轶，从身从矢，以身为矢，身正则矢正，方可射中目的。“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 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礼记•射义》）上古，以人为表，此为“周髀”古义®。建木为表，表高八尺， 取人身高八尺为度。表正，才有可能测准天地。身不正则不中，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中，君子反求诸己以修 正自身，心平体正，此乃“修身”古义。
中，立表测影之象，表即人身®。天地如弓，人身为表而如矢，天地人之间的关系，在张弓为“射”的象中。 后世由此发展出“射礼”，《仪礼》中有《大射仪》与《乡射礼》，《礼记》中有《射义》，阐释“射礼”的深义。
日行周天，立表为矢，瞄准太阳。观测太阳运行轨迹，犹如射中天穹中移动的太阳。古代神话中的“射 日”传说，取象于此。仰观太阳的轨迹，俯察表木在地上的晷影。晷者，轨也，为太阳运行的轨迹。日晷，以晷 影，勾稽日行天穹运动的轨迹。所以，表木的投影，亦称之为“勾”®。表木在地上的投影轨迹，以“弓”形来象 太阳周天。更进一步对此投影的“弓”形，划分太阳运动二分二至的时间节点，这就是“勿”甲文的另一种取 象：今。
日影的“弓”象，测日的古义，还可以从“夸父”的名号与传说中见到些许遗迹。据《山海经•海外北经》记 载:“夸父与日逐走”，与日逐走，目的是什么呢?《大荒北经》曰：“夸父不量力，欲追日景，逮之於禺谷。”与曰 逐走，实为追日景。日景，即日影，“景”是“影”的古字。夸父的夸，甲文作竹（粹1027，合30691，无名组），人 执干测影之象。干，为表木，又名通天木，为测天之干，是“天干”的原型。天干，即夸父的手所执之“丨”。父，①②③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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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锋：易之三象与阴阳之义
甲文作U河313，合2240)，金文作 <(毅父辛鼎，商代晚期，集成1644)，篆文作从又从丨，以手执表之
象®。夸，金文作？（辛甎，商代晚期，集成790)，从大从干从弓。弓，是人执干所测的晷影之迹。
“易”的篆文构形，为从日从勿，又有以日为勿的含义，即以太阳为旗帜，号令天下万物。勿，为晷影之节 点，以刀契刻而为“勿”。因为太阳周而复始，作规律的运动，所以，来年太阳周行的节点，就可以用之前契刻
的“勿”来候之，易能“占卜”未来的理据也在这里。洞悉太阳运行周期与日影盈缩秘密的人，通达日与勿关
系的人，为知易者，可占卜未来。
当“勿”被契刻成文，稳定下来，勿就变成了“圭”，称“量天尺”。圭与表相合，成为后来立表测影的标准
天文仪器：圭表。圭表测日，在正午之际，日影在圭上盈缩，主要时间节点可以观测得到，因此也可以占候未 来。凭“圭”，可以预知未来的时间节点，可以占“卜”未来，此“卦”字所以从圭从卜。圭的刻痕，主要为二分二
至四立的八个时间节点，此“八卦”之所由来®。
五、阴阳之道
古人仰观俯察，以勿辨日，定位时空坐标，作为人生存与行事的最大背景，此为“易”永恒不易的根本。
惟其不易，方可充任其中所有变易的判断标准。一切变易，皆出于阴阳交易，如此，便可以将万象化繁为简，
系之于阴阳的纲领，以日月为代表，故为简易。
“《易》以道阴阳”(《庄子•天下》），日月为易，日月轮旋带动阴阳消息，那么，什么是阴阳呢？日月与阴阳
到底是怎样关联的呢？填料函
阳（陽），本字作昜。昜字的字形，也有构形的流变。昜，甲文作？（前7.14.1，合6063，宾组）、〒（乙6684,
合8591，宾组），从日、从一、从丨或从乙。日，为太阳。一，为表木。|或乙，为日影。正午立表测影，日在天上
正南方，因为表与影必须垂直，所以表在中而橫之，影在下而竖之，字形因此如此排布。影，作“丨”者，象正
午日影。作“乙”而曲者，象日影的偏斜或盈缩变化。易，甲文还有一象，作〒（甲456，合3393)，从口，为日行
周天之象。昜字甲文之形，也取象以表测日。测日，以日为阳，以日影作为实际观测对象。日为阳，日影为阴，
从阴影的长短正斜的变化，来判断太阳的位移，这就是以阴知阳。阳不可见，犹如日不可直视，故以阴知阳，
这就是为什么“一阴一阳之谓道”(《周易•系辞上》），阴之所以放在阳前面的意思。检索《周易》本经的卦爻 辞，无一“阳”字，只有一“阴”字，中孚九二爻辞日“鸣鹤在阴”。阳不可见，可见者阴，以阴见阳也。
为什么说章与f中，丨或乙为日影呢。因为在金文的写法中，昜作？（小臣宅簋，西周早期，集成4201),
己经在投影上契刻出标记，当冬至与夏至点的标识。又作|(量侯簋，西周早期，集成3908)，从日从一从勿，“勿”字之象，前面己经阐明，一脉相承。篆文作f，从日从一从勿，直接沿袭金文之形。
《说文》曰：“昜，开也。从日、一、勿◊一曰飞扬。一曰长也。一曰强者众兒。”《说文》保留了东汉以前好几
种对“昜”的取象，皆有古义。
“昜，开也。从日、一、勿”，开者，开明，为日打开可见的空间。日，是天下最大旗帜，号令天下万物，“天下
之动贞夫一者也”(《周易•系辞上》）。一，原为表木，立表测日，可知一气周流的消息，故“一”象一气。伏羲一
麦德龙总裁
画开天，立表木以当太极。太极之极(極），从木，本字其实为“亟”。亟字，甲文作i(掇1.335反，合13637反，
宾组），以人身撑开天地，当天地之间的太极(極），此为盘古开天辟地的古义。“周髀”，以髀测周，以人为表
作亟（2)。后以八尺表木，代人而立极(極），此“极(極)”所以从木之义。盘古开天，以人为极。伏羲开天，以木
代人为极，故伏羲以木德王。一画开天，以表木测日，浓缩为“昜”字中的“一”画。
阴阳之间，阳主阴从。阳（陽），本作昜。阴（陰），本作舎。舎，是“霖”的古文写法。《说文》日：“露，雲覆日 也。从雲今聲。拿，古文或省。气，亦古文露。”
雾，从雲从今。“今”，此时太阳为“云”所遮蔽，即“舎”也。舎，从今从云，此时只见云而不见日，为阴。！，
①金文又多作I父戊鼎，商代晚期，集成1257)之形者，从又从、，取象稍不同，为的是强调“父”的另外一层含义，即做主的含义。主，即
从“、w o
②吴小锋:（立表测影与太极阴阳》，《跨文化研宄》2019年第一辑，第164-16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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