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２０２２年第４期
申㊀杰㊀胡汉辉
摘㊀要实现工业绿转型是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战略任务之一，也是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涵㊂而中国城市房价持续多年快速上涨这一巨大的外部
环境变迁，势必会对工业绿转型产生重要影响㊂本文选择２００４ ２０１７年中国
介休话地级市层面的面板数据，用固定效应模型和系统ＧＭＭ模型实证分析城市房价
对工业绿转型的影响㊂结果表明：城市房价对工业绿转型有抑制作用，且这
种抑制作用在人力资本较高和规模较大的城市相对较弱，产业结构服务化可以
消解城市房价上涨对工业绿转型的负面影响，绿技术创新在城市房价对工
业绿转型的影响中起中介作用㊂相关部门应该坚持 房住不炒 总基调，加大巍山打歌
对绿技术创新的支持力度，积极营造良好的工业绿发展环境㊂
关键词城市房价㊀绿技术创新㊀工业绿转型㊀城市异质性
㊀㊀一㊁问题的提出
以 高污染㊁高耗能㊁高排放 为特征的传统工业化发展模式在驱动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也使整个社会付出了沉重的环境代价㊂环境问题不仅影响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而且已经成为危害人民众健康㊁影响人民众美好生活的突出障碍㊂工业发展迫切需要转向 资源能源集约利用㊁污染物排放减少㊁环境影响降低㊁生产效率提升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增强 ①的过程即工业绿转型㊂党的十九大第一次将绿发展提升到国家发展战略高度，环境因素以新的意义融入经济发展过程，这为破解制约中国工业发展过程中的资源和环境问题确立了新方向，也进一步加快了中国工业绿转型的步伐㊂
近年来，工业绿转型受到学术界的广泛关注㊂学者们从环境规制㊁地方竞争㊁产业政策㊁新金融发展㊁技术创新等多个角度对工业绿转型展开研究㊂遗憾的是，相关研究忽视了近二十年来城市房价持续快速上涨这一巨大的外部环境变迁对中国工业绿转型
作者简介：申杰，经济学硕士，山东交通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㊂胡汉辉，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㊂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 以 一带一路 创新牵引中国区域产业转移㊁转型并高质量发展的机理㊁路径与政策研究 （７１８７３０３０）
①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课题组㊁李平：‘中国工业绿转型研究“，‘中国工业经济“，２０１１年第４期㊂２４１
经济观察产生的影响㊂在生态文明建设的背景下，研究中国城市房价对工业绿转型的影响，对于建立房地产长效机制㊁促进双碳目标的实现乃至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㊂
１９９８年，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明
确停止住房实物分配，实行住房分配货币化㊂这一住房制度改革标志着我国福利分房制度的结束，开启了住房市场化进程，此后中国城市房价虽有波动，但整体上呈现出持续快速上涨趋势㊂中国商品房均价从１９９８年的２０６２元／平方米上涨到２０１７年的７８９２元／平方米，远高于同期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长幅度㊂何兴强和杨锐锋通过 中国家庭金融调查 （ＣＨＦＳ）数据计算发现，中国２０１１年㊁２０１３年和２０１５年整体房价收入比分别为１０．９９㊁８．６２和８．２６①，均超过了吕江林根据理论测算得到的合理上限区间４．３８ ６．７８②，说明中国的房价处于较高水平㊂从直观上讲，城市房价上涨带动房地产及其上下游几十个相关行业快速发展，这对中国工业化和城镇化进程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㊂然而，房价持续快速上涨引致的房地产投资畸形增长有中国经济的风险，有可能使中国经济结构错失转换期，延迟形成绿的㊁可持续的新发展模式，由此导致地区绿经济效率损失③，不利于工业绿转型㊂一方面，高企的城市房价诱导实体经济脱离主营业
务，甚至陷入 投机性陷阱 ，挤占 非房产类 研发资金和创新人才，抑制创新活动的积极性④，削弱工业绿转型的创新动力㊂另一方面，城市高房价影响差异化产品和人口的区位分布，进而导致城市体系扁平化⑤，而扁平化的城市体系不仅会削弱规模经济效应和集聚经济优势，而且会诱发产业结构失衡和经济粗放型增长，从而加剧工业绿转型的难度⑥㊂此外，高房价会透支家庭消费能力，压制居民个性化㊁多样化的消费需求，阻碍绿消费带动产品绿升级㊂
鉴于以上认识，本文将通过实证方法分析中国城市房价对工业绿转型的影响，并解释其作用机理㊂除了前述研究工业绿转型的文献之外，另一类相关的文献是关于房价上涨的效应研究㊂又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文献分析房价上涨的原因，第二类文献研究房价上涨对人才流失和集聚㊁技术创新㊁就业㊁工资㊁资源配置和企业生产率带来的影响㊂第二类文献触及城市房价对工业绿转型的影响机制，并集中分析了房价上涨的负面影响，奠定了本文的研究基础，为深入探索城市房价对工业绿转型的影响提供重要启示㊂
本文的具体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建立研究假设，第三部分进行研究设计，第四部分开展实证检验和结果分析，第五部分分析异质性，第六部分研究作用机理，最后总结并给出政策建议㊂３假死机
４１①②③
④
⑤⑥何兴强㊁杨锐锋：‘房价收入比与家庭消费 基于房产财富效应的视角“，‘经济研究“，２０１９年第１２期㊂吕江林：‘我国城市住房市场泡沫水平的度量“，‘经济研究“，２０１０年第６期㊂胡绪华㊁陈默：‘生产性服务业集聚㊁房价上涨与地区绿经济效率提升 基于中国大中型城市数据的实证分析“，‘南京审计大学学报“，２０２０年第１期㊂张杰㊁杨连星㊁新夫：‘房地产阻碍了中国创新么？ 基于金融体系贷款期限结构的解释“，‘管理世界“，２０１６年第５期㊂范剑勇㊁邵挺：‘房价水平㊁差异化产品区位分布与城市体系“，‘经济研究“，２０１１年第２期㊂Ｃｈｕｎ－ＣｈｕｎｇＡｕ，Ｊ．ＶｅｒｎｏｎＨｅｎｄｅｒｓｏｎ， Ａｒ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ｃｉｔｉｅｓｔｏｏｓｍａｌｌ？ ，ＴｈｅＲｅｖｉｅｗｏｆ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Ｓｔｕｄｉｅｓ，ｖｏｌ．７３，ｎｏ．３（２００６）．
阅江学刊２０２２年第４期
㊀㊀二、研究假设
for seal
㊀㊀（一）城市房价与工业绿转型工业绿转型不仅与工业企业的特征有关，而且受到企业所在城市环境的影响㊂近二十年来，中国城市房价的持续快速上涨带来了巨大的城市环境变迁，这势必会对工业绿转型产生深刻影响㊂
第一，城市房价上涨引发的房地产投资热潮虽然能够刺激经济增长，但是也会通过挤出效应㊁提高企业成本㊁产业关联效应等对工业绿转型产生负面影响㊂首先，挤出效应㊂房价上涨推高了房地产行
业的投资回报率，进而吸引实体经济投资向房地产及相关行业转移，影响实体经济活动，造成资源配置效率下降㊂由于绿转型投资天然具有前期投入大㊁回报周期长的特点，实体经济投资不足会挤占绿生产活动的资金，严重挤压工业绿发展的空间，阻碍工业绿生产效率的提高，进而对工业绿转型产生负面影响㊂其次，提高企业成本㊂在城市房价快速上涨且工业用地边际产出相对稳定的条件下，地方政府受土地融资的吸引，有较强的动机将城市工业用地转化为商住用地，这会导致工业用地供给减少，价格上升，工业用地成本增加㊂另外，高房价使得与住房相关的支出在人们的生活成本中占有较高的比重①，这影响劳动力聚集，不利于企业招揽人才，有可能使工业绿转型的人才载体出现空缺㊂最后，产业关联效应㊂房地产作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具有很高的经济拉动作用㊂房地产连接着上下游几十个相关产业，包括钢铁㊁建材㊁化工㊁有金属等上游产业和家居㊁装修㊁家电等下游产业，这些产业大多具有 褐经济 特征，城市房价过度上涨造成此类产业超常规发展，会对生态环境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不利于绿经济发展㊂
第二，城市高房价迫使部分制造业企业转移到低成本地区，这降低了制造业集聚度，削弱了工业绿转型的基础㊂范剑勇和邵挺探讨了中国地级市的房价变化与制造业集聚度的关系②，发现城市房价上涨速度越快，则制造业的平均产业集中度降幅越大㊂与此同时，城市房价快速上涨会造成差异化产品区位分布平均化，限制人口流向大城市，从而导致城市体系扁平化㊂而扁平化的城市体系会诱发产业结构失衡㊁产能过剩和粗放型经济增长等诸多问题，这加大了工业绿转型的难度㊂
第三，城市高房价透支了居民的消费能力，破坏了正常的家庭消费结构，压制了居民个性化㊁多样化的消费需求，阻碍绿消费带动产品绿升级和企业绿转型的实现，不利于工业企业的转型升级㊂基于以上认识，提出假设Ｈ１㊂
假设Ｈ１：城市房价抑制工业绿转型㊂
㊀㊀（二）城市房价㊁绿技术创新与工业绿转型城市房价对绿技术创新的影响可归结为以下几个方面：第一，房产捆绑婚姻㊁教育㊁医疗㊁养老等一系列社会服务，城市房价上涨不仅推高了居民的住房成本，而且导致婚姻㊁４
４１①
②乔彬㊁张蕊㊁陈永康：‘区域房价㊁劳动力流动与实体经济集聚 基于中国３０个省市（区）２０００ ２０１５年面板数据的分析“，‘商业研究“，２０１９年第９期㊂
徐铁骏
范剑勇㊁邵挺：‘房价水平㊁差异化产品区位分布与城市体系“，‘经济研究“，２０１１年第２期㊂
经济观察教育㊁医疗等各方面的支出相应提高，使创新创业者背上了沉重的成本包袱，不利于激发年轻人的创新活力㊂第二，城市房价快速上涨导致房地产行业对各类资源产生虹吸效应，提高了工业部门绿创新投入的机会成本，挤占了企业的绿创新投入，抑制了绿创新活动㊂绿技术相较于一
般意义上的生产技术，往往具有更高的技术含量和更大的风险等特性，在短期内很难得到回报，甚至在长期内也未必能成功，受创新资金㊁创新人才和创新环境的影响更大，故相较于一般意义上的技术创新，城市房价对绿技术创新的负面影响更大㊂第三，Ｂｉｔｔｅｒ等指出地区间房价存在空间交互效应①，一个城市的房价升高会带动周边地区城市房价上涨，并间接影响周边城市的绿技术创新㊂
绿技术创新既可以直接推动绿生产工艺和技术的应用，确保源头治理和末端治理的技术可行性，也可以通过驱动产业结构调整优化能源消费结构②，降低污染物排放量，减少对生态环境的负面影响㊂绿技术创新还能够有效整合内外资源，提高资源利用的深度和广度，促进绿经济效率的提升，是工业绿转型不可或缺的动力㊂此外，方先明和那晋领研究发现，资本市场中存在绿创新溢酬，绿技术创新有助于企业获得机构投资者关注，缓解企业融资约束，为工业绿转型赢得更多资金支持③㊂据此，提出假设Ｈ２㊂假设Ｈ２：城市房价可以通过阻碍绿技术创新对工业绿转型产生抑制作用㊂㊀㊀三、研究设计
㊀㊀（一）计量模型
为实证检验城市房价对工业绿转型的影响，基于前述机理分析，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ＧＴＩｉｔ＝α０＋α１ｌｎＨＰｉｔ＋α２Ｘ＋Ｃｉｔｙｉ＋Ｙｅａｒｔ＋εｉｔ（１）其中，ＧＴＩ
ｉｔ表示工业绿转型发展程度，ＨＰｉｔ表示城市房价，Ｘ为控制变量向量，Ｃｉｔｙｉ和Ｙｅａｒｔ依次表示城市和年份固定效应，εｉｔ表示随机扰动项，ｉ表示城市，ｔ表示年份，α０㊁α１㊁
α２为模型参数㊂㊀㊀（二）变量的选取与测度１．被解释变量：工业绿转型发展程度工业绿转型意味着生产过程降低了资源㊁能源的消耗量，减小了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程度，实现了工业高效增长与资源环境保护的共赢㊂因此，在传统ＤＥＡ（数据包络分析）方法构建的全要素生产率基础上，引入非期望产出，选择用全局Ｍａｌｍｑｕｉｓｔ－Ｌｕｅｎｂｅｒｇｅｒ指数测算出的工业绿全要素生产率作为工业绿转型发展程度（ＧＴＩ）的测度指标㊂
在测算工业绿全要素生产率时，借鉴了肖滢和卢丽文所选择的投入产出指标④㊂以５
４１①②③④
女人十日谈ＣｈｒｉｓｔｏｐｈｅｒＢｉｔｔｅｒ，ＧｏｒｄｏｎＦ．Ｍｕｌｌｉｇａｎ，ＳａｎｄｙＤａｌｌ ｅｒｂａ， Ｉｎｃｏｒｐｏｒａｔｉｎｇｓｐａｔｉａｌ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ｉｎｈｏｕｓｉｎｇａｔｔｒｉｂｕｔｅｐｒｉｃｅｓ：Ａｃｏｍｐａｒｉｓｏｎｏｆｇｅｏｇｒａｐｈｉｃａｌｌｙｗｅｉｇｈｔｅｄｒｅｇｒｅｓｓｉｏｎａｎｄｔｈｅｓｐａｔｉａｌｅｘｐａｎｓｉｏｎｍｅｔｈｏｄ ，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ＧｅｏｇｒａｐｈｉｃａｌＳｙｓｔｅｍ，ｖｏｌ．９，ｎｏ．１（２００７）．曾刚㊁陆琳忆㊁何金廖：‘生态创新对资源型城市产业结构与工业绿效率的影响“，‘资源科学“，
２０２１年第１期㊂方先明㊁那晋领：‘创业板上市公司绿创新溢酬研究“，‘经济研究“，２０２０年第１０期㊂
肖滢㊁卢丽文：‘资源型城市工业绿转型发展测度 基于全国１０８个资源型城市的面板数据分析“，‘财经科学“，２０１９年第９期㊂
阅江学刊２０２２年第４期
第二产业从业人员和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固定资产合计依次作为劳动力和资本两项投入指标的测度㊂鉴于能源消费㊁水资源消耗是非期望产出的主要来源，并且难以获取城市层面的工业能源消费总量，所以采用工业用电量和工业用水量作为能源消耗的资本投入指标㊂在产出指标体系中，采用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总产值来衡量期望产出，选择工业烟尘排放量㊁工业二氧化硫排放量和工业废水排放量作为非期望产出指标㊂
２．核心解释变量：城市房价
选择各城市商品房销售均价的对数测量各城市房价（ｌｎＨＰ）㊂城市商品房销售均价是以２０００年为基期，用ＧＤＰ平减指数进行平减后获得的㊂
３．中介变量：绿技术创新绿创新产出是绿技术创新最直接的测度㊂衡量创新产出的指标包括
新产品销售收入㊁新开工项目比例和专利授权（理）量等，新产品销售收入和新项目开工比例一定程度上忽略了科技创新天然带有的知识创造功能，而专利授权量作为知识创新成果的集中体现，被大量研究文献选为创新产出最具代表性的测度指标㊂据此，借鉴鲁元平等的研究①，采用城市绿发明专利授权量加１后的对数值测度绿技术创新（ｌｎＩｎｎｏ）㊂４．控制变量控制变量包括人力资本（ＨＣ）㊁城市规模（Ｓｉｚｅ）㊁环境规制强度（ＥＲＩ）㊁产业结构服务化（ＵＰＧ）㊁对外开放水平（Ｏｐｅｎ）和城镇化率（Ｕｒｂａｎ），参考邵汉华和夏海波②㊁钟茂初和姜楠③的研究，依次采用在校大学生人数占总人口比重㊁城市总人口的对数㊁污水集中处理率㊁第三产业产值与第二产业产值的比值㊁当年实际使用外资金额占地区ＧＤＰ的比重和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来衡量㊂
㊀㊀（三）数据来源本文基于２００４ ２０１７年中国２８４个城市（包括地级市和直辖市）的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中国城市房价对工业绿转型的影响㊂为确保数据的有效性，剔除数据缺失较多㊁受行政区划调整影响较大或统计存在明显误差的样本㊂测度绿技术创新的相关数据来源于国家知识产权局数据库，测度城市房价的相关数据来源于‘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２００５ ２０１８年），其他数据均来源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２００５ ２０１８年）和各省市（自治区）的统计年鉴㊂工业绿转型的测算以２００３年为基期㊂所有数据处理均采用ＳＴＡＴＡ１５．１软件㊂表１给出了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㊂
表１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变量
样本量平均值标准差最小值最大值ＧＴＩ３９７６１．３２９７１．６０３３０．０２１７４６．２５６３
ｌｎＩｎｎｏ３９７６１．８０４３１．６５８８０８．６２６０
ｌｎＨＰ３９７６８．０７３１０．５９４１６．２４４２１０．７７７６６
４１①
②③鲁元平㊁张克中㊁欧阳洁：‘土地财政阻碍了区域技术创新吗？ 基于２６７个地级市面板数据的实证检验“，‘金融研究“，２０１８年第５期㊂邵汉华㊁夏海波：‘中国城市蔓延对工业绿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资源科学“，２０２０年第４期㊂
钟茂初㊁姜楠：‘政府环境规制内生性的再检验“，‘中国人口㊃资源与环境“，２０１７年第１２期㊂
豫公网安备41160202000603
站长QQ:729038198
关于我们
投诉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