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儒踪道影(川外学报用稿)

山林中的儒踪道影
——重读《瓦尔登湖》
  本文通过对《瓦尔登湖》的分析,重新梳理梭罗超验主义思想中的儒学和道学因素,对当今方兴未艾的梭罗思想和儒道学说生态研究的现状提出个人的一点思考。
else的用法关键词:《瓦尔登湖》;梭罗超验主义思想;儒道学说;生态意蕴
关于美国著名作家亨利·大卫·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 18171862年)思想来源的研究,除认为其直接来源是爱默生的超验主义哲学外,西方学界普遍认为他的思想与印度的神秘主义很有渊源。在《美国超验主义的东方因素》一书中,阿瑟·克里斯蒂提到早年的梭罗阅读过印度教的典籍和《摩奴法典》。[1] (P188) 近年来,研究视野触及中国传统儒道思想的影响,论述渐多。 论者的着眼点多在于梭罗本人的哲学思想,认为他受到中国传统儒道思想的影响,换言之,儒道思想不过是影响其哲学思想形成的众多因素之一。我们认为,这种说
法低估了儒道思想在梭罗思想中的地位。儒道思想无疑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思想宝藏之一,梭罗的思想对美国文化,尤其是当代消费文化有巨大的反省作用。之所以如此,正因为其中包含着儒道学说这一“合理内核”。 本文通过对其代表作《瓦尔登湖》的分析,重新梳理梭罗超验主义思想中的儒道因素,对其思想的评价提出个人的一点思考。
《瓦尔登湖》对儒学经典的参引
三光气中国传统儒学对梭罗超验主义思想的影响,是当今学界的共识。阿瑟·克里斯蒂指出,1841年梭罗搬入爱默生家中,开始接触爱默生私人藏书中的东方典籍,“在他后半生的二十多年中,梭罗孜孜不倦地阅读这些书籍,他的书评也变得深刻犀利。” [1] (P190191) 这些书籍中就包括马士曼(Joshua Marshman)翻译的 《孔子的著作》(The Works of Confucius 和柯大卫(David Collie)翻译的《四书》(The Chinese Classical Work, commonly called The Four Books 。梭罗还从中摘选部分内容编入《日晷》杂志中,摘选部分虽未注明出处,其实就来自《孟子》、《论语》和《中庸》,这些都有人详细论及(具体请参见克里斯蒂的专著)。集中体现梭罗超验主义思想的名篇《瓦尔登湖》也参引若干处儒家典籍,但令人不解的是,就我们所见《瓦尔登湖》几种中英版本中,很少有注明出处的。
我们将根据克里斯蒂专著附录中的线索,考察梭罗征引的儒家典籍,借以申明其思想对儒学理论的吸收借镜。
(一)在《瓦尔登湖》第20页,梭罗写道:“To know that what we know; and we do not know what do not know, that is true knowledge. [2] 这应出自《论语·为政篇第二》17章:
小雪花的泪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3] 轴测图
梭罗文中并非孔子原句的英语翻译,这句的语境也与孔子说话的语境不同。孔子此语的语境虽不可考,但一般认为,此句是说给仲由(子路)的,讨论的是君子学礼的态度问题,强调学习是由不知到知,知到不知,不知到知的渐进过程,知识无止境。梭罗的征引旨在批驳求知领域(也包括其他领域)虚伪顽固的态度,号召人们怀有开放的心态,对探索未知世界的无限可能充满信心。
(二)The characters engraved on King Tching were engraven on the bathing tub of King Tching-thang to this effect: “Renew thyself completely each day; do it again, and again, and forever again.[2](P140) 语出朱熹《大学章句集注》:“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4]
(P361) 这句是商汤的《盘铭》, 本意是指人若沐浴,天天都有新气象,其实是警示为政者随时自省,力戒腐化堕落,体现“君命在天,其命唯新”的儒家政治理念。梭罗所见恐怕不会及于此,但“每日清晨沐浴”倒与梭罗清晨的吟咏冥想意义暗合:高度仪式化的行为预示每天都有新的开始。
(三)What news! How much more important to know what that is which was never old! “Kieou-he-yu (great dignitary of the state of Wei) sent a man to Khoung-tseu to know his news. Khoung-tseu caused the messenger to be seated near him, and questioned him in these terms: What is your master doing? The messenger answered with respect: My master desires to diminish the number of his faults, but he cannot come to the end of them. The messenger being gone, the philosopher remarked: What a worthy messenger! What a worthy messenger![2](P150) 此处应为《论语·宪问第十四》23章的直译:
圭亚那事件蘧伯玉使人于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3]
梭罗引用此段,意在表达他下文的观念:个人的事务才具有永恒的重要性,“对哲学家而言,所有(外界)的消息,正如它的称呼一样,都是流言蜚语。”[5] (P150)
(四)How vast and profound is the influence of the subtle powers of Heaven and of Earth!”
  “We seek to perceive them, and we do not see them; we seek to hear them, and we do not hear them; identified with the substance of things, they cannot be separated from them.”
  “They cause that in all the universe men purify and sanctify their hearts, and clothe themselves in their holiday garments to offer sacrifices and oblations to their ancestors. It is an ocean of subtle intelligences. They are everywhere, above us, on our left, on our right; they environ us on all sides.” [2](P210)
这段引文出自《中庸第十六鬼神章》。原文是:
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视天下之人齐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诗》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显,诚之不可揜,如此夫。”][3]
在《日晷》卷4梭罗曾登载过这段的英语译文,译者是柯大卫。在上述的《瓦尔登湖》引文中,《中庸》原文谈论鬼神显隐的最后一句梭罗没有引用,“鬼神之为德” the influence of  Kwei-shin(spirits or gods)]被改写成“天地微妙的力量的影响”(the influence of  the subtile powers of Heaven and of Earth)。这样,引文祛除了祭祀鬼神的有灵观彩,更符合梭罗的超验主义自然观。其实,孔子对鬼神的态度很明确,即“敬鬼神而远之”。在这里孔子谈论鬼神,并非宣扬有灵论,不是专指鬼神,而是在谈一种深奥精到的德行,即“诚”,为人以诚,祭祀也应该诚心。在《中国与印度的智慧》一书里,林语堂引用该段时用的是辜鸿铭的译本“The Golden Mean of Tzesze”,“鬼神之为德”一句被翻译为“The power of spiritual forces in the Universe – how active it is everywhere [6]. 这种“自然力量的精神化”似乎更合乎梭罗的认识。
(五)Confucius says truly, Virtue does not remain as an abandoned orphan; it must of n
ecessity have neigbours. [2](P211)
此语出自《论语里仁篇第四》第25章: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3]
食用菌论坛孔子意指道德高尚、人格具有感召力的人一定是众人效仿的对象。孔子的很多话具有多重意指,此句不光是谈个人修养,还有社会意蕴:他相信“德治”的政治力量和对民众的教化作用。这一思想和上引《中庸第十六鬼神章》诸句中体现的“诚”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论语》中很多格言式的词句都缺少上下文,这句就如此,这为梭罗的理解带来困难,也为他的发挥留下空间。梭罗征引此句,旨在说明他安于孤独,享受自由,摆脱“繁忙喧嚣、流言遍布的社会”,拥有与自己的思想为伴的权利。
根据克里斯蒂的线索考察梭罗的《瓦尔登湖》,我们发现他对儒家典籍的参引至少有九处,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只举了五例,足以证明儒学思想对梭罗是有影响的,但同时我们也应认识到,梭罗对儒学的理解是片面的,他有许多“为我所用”的误读,这是因为他的思想和儒学思想存在根本分歧:儒家讲求“入世”,他追求“自然”;儒家讲求克己复礼,他要求
摆脱社会规约,追求个人至上,他的思想和儒学思想完全是不同语境中迥异的话语。我们猜测:可能是这一分歧的存在,一般论者在研究《瓦尔登湖》时认为他的思想和儒学思想的联系不大,转而在他与中国道家学说之间寻更多话语的“交集”。
《瓦尔登湖》中的道学因素
梭罗接触的东方哲学,除儒学之外大部分是印度神秘主义思想。他的著作中对道家学说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征引。我们认为,这主要是由于西方早期对道学的译介远落后于儒学。据理雅各的考证,在西方接触中国文化,引进科举考试制度之初,孔子的典籍就已受到重视,而老子的《道德经》虽然有耶稣会士的早期拉丁译本、19世纪40年代的法译本和两个德译本,但一直未受重视,所以梭罗也不太会注意到道家学说。[7] 尽管这样,任何读过《瓦尔登湖》和《老子》的人,都会惊讶于两者内在相似性:两者都阐释自然神秘主义观点,表达对原始简朴的挚爱和对繁文缛节的厌恶,反复运用戏谑的表现手法。多数学者都同意这一点。[8]下文借鉴深生态批评的方法,从四个方面考察两书共有的自然生态意蕴。
第一,老子和梭罗都认为自然界中有先于人经验的存在,自然本身具有自足性。《老子》42章写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9] (P77) 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学界虽没有共识,但多数认为:在老子看来,宇宙起源于道,道产生原初的混沌,进而产生千差万别的物。道的运动并不是一个封闭系统内的循环过程,道生万物构成了一个不断扩展、不断创化而又趋于和谐的过程。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 [9] (P44) 显然,“道”是先于天地万物而存在,无声无形,运行不息,无始无终,自然世界源于道。梭罗关于自然的基本思想是超验主义的,即认为自然之中渗透着一种力量,亦即爱默生所谓的超灵”(Over-soul),他说:最接近万物的乃是创造一切的一股力量。[5](P127) 他断言:我脚下所踩的大地并非死的、惰性的物质;它是一个身体,有着精神,是有机的,随着精神的影响而流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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