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齐士人与周隋政权

一、“四海为家”与“东西为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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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贞观十二年(638)成书的《氏族志》,将博陵崔民干列为第一等,唐太宗大为不满,斥责以高士廉为首的修撰诸位不重本朝官爵,敕令重修,崔民干遂被降为第三等[1]。如所周知,唐太宗所关心的,还不在于博陵崔氏一族的门户升降,而在于整个山东高门的地位。据《旧唐书·高士廉传》,“是时朝议以山东人士好自矜夸,虽复累叶陵迟,犹恃其旧地”,所谓“累叶陵迟”,用唐太宗的话,就是“全无官宦人物”[2]。而唐太宗之所以下诏修撰《氏族志》,用他自己的话,就是为了“崇我唐朝人物冠冕”[3]。尽管唐太宗特地表白,“我与山东崔、卢、李、郑旧既无嫌”[4],但此语恰恰透露出他对山东高门心怀成见。《旧唐书》卷78《张行成传》:
  太宗尝言及山东、关中人,意有同异,行成正侍宴,跪而奏曰:“臣闻天子以四海为家,不当以东西为限;若如是,则示人以隘陋。”太宗善其言,赐名马一匹、钱十万、衣一袭。
本段记载旨在表彰唐太宗有纳谏之明,从太宗厚赏张行成,表明行成所谏,确实击中了太宗内心深处的“东西之限”。《唐会要》卷36《氏族》载武德元年(618)唐高祖李渊对内史令窦威说:“昔周朝有八柱国之贵,吾与公(窦威)家,咸登此职……比见关东人崔卢为婚,犹自
矜伐,公世为帝戚,不亦贵乎?”言谈之中亦流露出对关东高门的不满。劝谏唐太宗不要以东西为限的张行成,来自山东的定州,是太宗亲自提拔的宰相,但他出身于寒族,唐太宗的“东西之限”主要针对以“崔卢李郑”为首的山东高门[5]。  唐高祖、太宗父子对山东高门心怀成见,不以为贵,“王妃、主婿皆取当世勋贵名臣家,未尝尚山东旧族”。但民间对山东高门却极为看重,甚至追随太宗打天下的“谋士劳臣”,也不惜“纳赀(山东)旧门,向声背实,买昏为荣”,其中贵显如房玄龄、魏徵、李绩等,也乐于与山东高门联姻[6]。唐太宗“不解人间”对山东高门何以如此看重,他认为“只缘齐家惟据河北,梁、陈僻在江南,当时虽有人物,偏僻小国”,“无可贵者,故以崔、卢、王、谢为重”[7]。唐太宗不提应该更为偏小的西魏北周,这 自然 因为唐朝前承周、隋之故,但唐太宗对江南高门的态度,也绝不像对山东高门那样,他企慕南朝文化,延纳江南文士,史有明载[8],那么,他心中并无“南北之限”,何以单存“东西之限”呢?  关中与山东的对立,至迟可上推至战国时关中的秦和关东六国的对峙。楚虽在南方,却仍属于关东,当时东方六国联合抗秦,称之为“合纵”,形象地显示出从北方的燕赵到南方的楚所构成的东方联合阵线。其后,秦楚之际楚、汉与秦的对抗,西汉末年平林、赤眉与新莽的对抗,东汉末年董卓与袁绍联军的对抗,都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山东、关中对峙的性质[9]。甚至不唯东西分裂 时代 ,在天下一统的西汉前期,
由于诸侯王势力强大,封地多在关东,建都关中的汉皇朝对关东常存防范之心。贾谊《新书·壹通篇》:“所为建武关、函谷、临晋关者,大抵为备山东诸侯也。天子之制在陛下,今大诸侯多其力,因建关而备之,若秦时之备六国也。……所谓禁游宦诸侯,及无得出马关者,岂不曰诸侯得众则权益重,其国众车骑则力益多,故明为之法,无资诸侯。”表明建都关中的汉皇朝视关东诸侯隐然有若敌国[10]。  及至孙吴割据江东,刘备入蜀,吴、蜀之于魏,既而东晋南朝之与十六国北朝,则为南北对峙之局,以后 中国 的分裂局面大抵如此。不过在南北朝后期,北朝内部又出现了西魏北周与东魏北齐间的东西对峙。这一局面开始于北魏孝武帝永熙三年(534)西奔关中,结束于北周武帝建德六年(577)周军灭齐,前后不到半个世纪。东西对峙期间的敌对状态不难理解,但东西混一后几经朝代更替,到唐太宗贞观年间已越半个世纪,关中政权何以仍对关东高门怀有敌意?西汉前期的诸侯王宛若独立王国,诸侯国的地盘和实力加起来远过于汉皇朝,汉皇朝防范关东“若秦时之备六国”,不难理解,而唐时天下一统,中央集权体制强固,山东高门对于唐皇朝不应有迫近的威胁,唐皇朝也不应有一味疑惮、压制山东高门的必要。  实际上唐皇朝对山东高门的态度,不过是北周灭齐以来,建都关中的周隋政权对山东旧齐士人的防范政策的继续。下节拟就周隋政权与旧齐士人的关系及其 历史 背景,在前人基础上作一些具体的考察[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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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频诏搜扬、州郡勒送”与“东西旧隔、情犹自疏”
  周武帝灭北齐以后,与二十多年前其父宇文泰执政西魏时破江陵后,措置大不相同。前者杀死梁元帝,江陵“阖城老幼被虏入关”,“衣冠仕伍并没为仆隶”[12],周武帝则力图作出“伐罪吊民”的姿态,相继下诏称:“邹鲁缙绅,幽并骑士,一介可称,并宜铨录”;“山东诸州,各举明经干治者二人。若奇才异术,卓尔不者,弗拘多少”;“(山东)诸州儒生,明一经已上,并举送,州郡以礼发遣”[13]。周武帝还“降至尊而劳万乘”,亲自到山东名儒熊安生家拜访,“诏所司给安车驷马,随驾入朝”。又诏征阳休之、卢思道、颜之推、李德林、薛道衡等十八名北齐最著称的文士,“随驾后赴长安” [14]。《隋书》卷42《李德林传》载,周武帝“入邺之日”,专门遣人到李德林家“宣旨慰喻”,称“平齐之利,唯在于尔”。周武帝还曾在云阳宫用鲜卑语对臣说:“我常日唯闻李德林名,及见其与齐朝作诏书移檄,我正谓其是天上人。岂言今日得其驱使,复为我作文书,极为大异。”其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周武帝的兴奋和喜悦,在于这些久闻其名的北齐文士,终于入关“得其驱使”。我们知道,在当时南北分立、东西对峙的三方政权中,以西魏北周的文人学士最称奇缺,因此之故,西魏北周对文学之士求之若渴。西魏平定汉中后,南朝文士沛国刘璠入关,西魏仆射申徽向宇文泰祝贺:“昔晋主灭吴,利在二陆。明公今平梁汉,得一刘璠也。”[15] 西魏中国梦想秀2012
破江陵后酷待俘虏,但王褒等文士入关,宇文泰仍喜出望外:“昔平吴之利,二陆而已。今定楚之功,贤毕至,可谓过之矣。”后来陈霸先与西魏通好,“南北流寓之士,各许还其旧国”,北周唯放王克、殷不害等,对于最负文名的王褒、庾信,始终坚持不放[16]。由于南方文士成批入关,西魏北周向称粗陋的文化学术有所改观,但就整体文化实力而言,仍与关东、江南政权有显著差距,这是北周灭齐后致力于搜扬山东文士的重要原因。但这并不是全部原因。  《周书·武帝纪下》建德六年十二月条载称,“移并州军人四万户于关中”;《隋书·梁彦光传》称,“齐亡后衣冠士族多迁关内”。山东大姓豪强素以聚族而居、族大人众著称[17],显然,将文学 艺术 之士和拥有雄厚宗族乡里基础的衣冠士族――在多数情况下他们是一身而二任焉[18],迁往关内,并将其头面人物吸受到统治集团中来,关系到周隋政权在山东的统治,因而成为周隋政权在旧齐地区长期推行的一项重要政策。  但这项举措直到隋朝初年收效仍不理想。《文馆词林》卷691《隋文帝令山东卅四州刺史举人敕》[19]云:
asp服务  君临天下,所须者材,苟不求材,何以为化?自周平东夏,每遣搜扬,彼州俊人,多未应起。或以东西旧隔,情犹自疏;或以道路悬远,虑有困乏,假为辞托,不肯入朝。如能仕者,皆得荣位,沉伏草莱,尚为萌伍,此则恋目下之利,忘久长之策。刺史守令,典取人
情,未思此理,任而不送。朕受天命,四海为家,关东关西,本无差异,必有材用,来即铨叙,虚心待之,犹饥思食。彼州如有仕齐七品已上官及州郡悬(县?)乡望县功曹已上,不问在任下代,材干优长堪时事者,仰精选举之;纵未经仕官,材望灼然,虽乡望不高,人材卓异,悉在举限。
隋文帝此诏大抵下于开皇二年(582)至三年之间[20],他在诏书中自称“四海为家,关东关西,本无差异”,是否也像唐太宗一样,其内心深处仍存东西之异,这里姑置不论,诏书中说山东才俊之民,“或以东西旧隔,情犹自疏”,假借各种理由滞留家乡,“不肯入朝”,则是实情。《北史》卷100《序传》载李延寿的祖父、故齐晋州别驾李仲举:
  邺城平,仍将家随例入关,仲举以亲故流离,情不愿住。妻伯父京兆尹博陵崔宣猷留不许去。固辞,乃得还邺。寻有诏,素望旧资,命州郡勒送,仲举惧严命而至。补秋官宾中上士,深乖情愿,乃取急言归。隋开皇中,秦王俊镇洛州,召补州主簿。友人蜀王府记室范阳卢士彦谓仲举曰:“丈人往经征辟,每致推辞,何为徒劳之任,忽尔降德?”仲举笑曰:“屈伸之事,非子所知。”寻被敕追赴京。朝廷以仲举婆娑州里,责黜左降为隆州录事参军。寻以疾归,以琴书自娱,优游赏逸,视人世蔑如也。会朝廷举士,著作郎王劭又举
以应诏。以前致推迁为责,除冀州清江令,未几,又以疾还。后以资例,授帅都督、洛阳令……竟不起。终于洛阳永康里宅。时年六十三,当世名贤,莫不伤惜之。
周灭齐后,李仲举“随例入关”,却“情不愿住”,私自回到关东邺城。后虽迫于“州郡勒送”的“严命”,不得已再赴京师,受任秋官宾中上士,但在任不久,又再度请假归乡。隋开皇二年[21],仲举应秦王俊召补,出任洛州主簿,其友人卢士彦很不理解,因为李仲举屡辞征辟,既要做官,何必不在长安就任京职?既告假还乡,何必又“忽尔降德”“为徒劳之任”,即出任州郡之职[22]?从李仲举“屈伸之事非子所知”的回答,并联系其后来的行事,可知他出任洛州主簿,实有深意在焉,即通过出任州职,达到不去长安任职从而“婆娑州里”的目的,也就是上引隋文帝诏中所谓“假为辞托,不肯入朝”。后来李仲举还是“被敕追赴”长安,却因身任朝职而长期“婆娑州里”,受到“责黜左降”的处分――被削去中央官职、贬任隆州录事参军。既非任职朝廷,势必更便于借病归乡,果然李仲举到任不久,“寻以疾归”。这大概就是卢士彦未能体察而李仲举又不便明言的所谓“屈伸之事”,即通过出任州郡,名伸实屈,以达到滞留家乡的目的。再后来“朝廷举士”,李仲举又被“举以应诏”,同样因“以前致推迁为责”即“婆娑州里”之过,外任县令,“未几又以疾还”。总之,李仲举自齐亡以后,虽屡被征辟,身有职任,却长期告病在乡,直至终老。  以上 分析 含有推测成分,
不妨再举一例。《金石萃编》卷43《房彦谦碑》:
  潜隐之操,始擅于州闾,高亮之风,日闻于海内……郡三辟功曹,州再辟主簿,其后不得已而从命。……州郡□职,非其志焉,然公以周隋禅代之交,纪纲弛紊,亦既从政,便以治乱为怀……虽在乡国,若处王朝,政教严明,吏民悦伏……开皇初,频诏□(搜[23])扬人物,秦王出□(镇?)京洛,致书辟召,州县苦相敦逼,公辞以痼疾,且得遂情,偃仰其后。隋文帝忌惮英俊,不许晦迹丘园,公且权维絷,方应荐举。七年,始入京省,受吏部承奉郎。是时齐朝资荫,不复称叙,鼎贵高门,俱从九品释褐,朝廷以公望实之重,才艺之优,故别有此授,以明则哲之举。俄迁监察御史。
又《隋书》卷66《房彦谦传》:
  年十八,属广宁王孝珩为齐州刺史,辟为主簿。时禁网疏阔,州郡之职尤多纵弛。及彦谦在职,清简守法,州境肃然,莫不敬惮。及周师入邺,齐主东奔,以彦谦为齐州治中。彦谦痛本朝倾覆,将纠率忠义,潜谋匡辅。事不果而止。齐亡,归于家。周帝遣柱国辛遵为齐州刺史,为贼帅辅带剑所执。彦谦以书谕之,带剑惭惧,送遵还州,诸贼并各归首。及高祖受禅之后,遂优游乡曲,誓无仕心。开皇七年,刺史韦艺固荐之,不得已而应命。吏
部尚书卢恺一见重之,擢授承奉郎,俄迁监察御史。
参据碑、传,可知房彦谦在齐亡以后,称病“归于家”,“优游乡曲,誓无仕心”,一同李仲举。朝廷“不许晦迹丘园”,“州县并苦相敦逼”,最后“不得已而应命”,亦同李仲举[24]。开皇初年隋高祖“频诏搜扬人物”、秦王杨俊“出镇洛州”征召贤俊之时,李仲举应召出任本州主簿,房彦谦初虽不应,“辞以痼疾”,后仍不免赴京任职,相对之下,更可见李仲举出任州职的“屈伸”之意。  当时宁愿出仕州郡而不愿入关任职朝廷者尚有其人。《隋书》卷57《薛道衡传》:“及齐亡,周武引为御史二命士。后归乡里,自州主簿入为司禄上士。”同书卷76《文学·崔儦传》:“在齐举秀才,为员外散骑侍郎,……待诏文林馆。历殿中、膳部、员外三曹郎中。儦与顿丘李若俱见称重,时人为之语曰:‘京师灼灼,崔儦、李若。’齐亡,归乡里,仕郡为功曹,州补主簿。开皇四年,征授给事郎,寻兼内史舍人。”薛道衡齐亡后先入关任职,后归乡里,出任州郡。清河崔儦,无论家世还是文才,显然也在被征入关之列,但他在齐亡后直接回到乡里,出任他十六岁时曾不屑于做的郡功曹。不过他们二人后来均由州职入任朝官,与李仲举始终优游乡里不同。  颜之推称“北方政教严切”,人士不敢“隐退”[25]。《北史·序传》称北周诏征旧齐人士,“严命”“州郡勒送”,宛若押解囚犯。《房彦谦碑》则谓“州县并苦相敦逼”,后来“且权维絷,方应荐举”,“维絷”即系缚,“权”疑
蟋蟀王为“惧”,盖因形似(權、懼)致讹,可知房彦谦若坚不应举,州县长官迫于诏敕,只好将他系缚至京。上引隋文帝诏中责备刺史守令“典取人情”,对不应辟召者“任而不送”,则州县长官之“勒送”、“敦逼”,实出于不得已。在周隋之际如此严酷的 政治 环境下,李仲举为长期居乡而行“屈伸之事”,也是迫不得已。  隋初加强了“搜扬”山东士人的力度,诏敕严命、州郡敦逼之下,又有一批旧齐士人被征入关。《隋书》卷58《杜台卿传》:“父弼,齐卫尉卿。台卿少好学,博览书记,解属文。仕齐奉朝请,历司空西阁祭酒、司徒户曹、著作郎、中书黄门侍郎。……及周武帝平齐,归于乡里,以《礼记》、《春秋》讲授子弟。开皇初,被征入朝。”又据同书卷75《儒林·马光传》,马光等山东“六儒”,亦是开皇初被征入关,马光当年执教山东时(“教授瀛博间”)的上千弟子,也大多随光入关。又周绍良主编《唐代墓志汇编》[26]显庆135《苗明墓志》:“颍川长社人也。……曾祖居,魏封安乐侯,祖洪,齐天保年中封谏议大夫安德王辅佐。……父先,隋开皇二年州贡明经……起家游骑尉,至大业初,任上党郡主簿。”余不备举。  隋炀帝大业元年(605),营建东都,曾大规模移民洛阳。《隋书·炀帝纪上》三月条:“诏尚书令杨素、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营建东京,徙豫州郭下居人以实之。……徙天下富商大贾数万家于东京。”又《资治通鉴》卷180隋炀帝大业三年冬十月:“敕河南诸郡送一艺户陪东都三千余家,置十二坊于洛
水南以处之。”据唐人杜宝贞观年间所撰《大业杂记》:“(大业三年)十月,敕河北诸郡送工艺户陪东都三千余家,于建阳门东道北□(置)十二坊,北临洛水,给艺户居住。”则三千余家工艺户实来自河北[27]。实际上移实东都的民户大都来自旧齐地区,且移民不止于富商大贾和工艺户:
华硕m5000  赵万里《汉魏南北朝墓志集释·张波墓志》(图版494,大业十一年)[28]:“并州武乡人……祖老,魏骠骑将军、西道行台。父遵,齐襄垣郡丞。……(波)无情青紫,有志丘园,直以旧族豪家,迁于洛邑。”
又《唐代墓志汇编》贞观037《郭提墓志》:“并州太原人也……祖和,齐本州晋阳县令。……父馗,齐征西步兵校尉。……(提)隋仁寿四年被征,除阳平之发干县主簿。……俄而文帝升遐,嗣君纂位,衅彰盘石,兵起晋阳。君地势膏腴,乡推领袖,虽潜身窜影,终挂网罗。大业初,迁于河南之洛阳县。居常怏怏,耻类殷民,不乐终年,便婴痼疾。”  同书永徽005《段夫人墓志》:“陇西武威人也。……祖安,魏华州长史,父龙,隋定州行唐令。……(夫人)年十七,适于高平竺氏。望同王谢,睦等潘杨。……君讳让,字道逊,隋燕王府录事参军。属大业之初,营都瀍洛,衣冠□族,多有迁移。君既策
名英府,陪随藩邸,席卷桑梓,因即家焉。”  可知大业初的移民,含有迁徙旧族豪强的目的,主要是关东地区的衣冠豪强。郭提之迁徙洛阳,虽事涉汉王杨谅之乱,而杨谅起事太原,正是以“河东豪杰”[29]等旧齐人士为基本力量。《隋书》卷45《文四子传·庶人谅传》载王頍说谅曰:“王(杨谅)所部将吏家属,尽在关西,若用此等,即宜长驱深入,直据京都,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若但欲割据旧齐之地,宜任东人。”所谓“东人”即关东人,郭提正是属于“东人”中的“领袖”人物。  尽管周隋王朝致力于迁徙关东衣冠豪强,延召旧齐士人入关,但如前引隋文帝诏所云,未“应起”的旧齐士人仍所在多有。正因为他们优游乡里,不复出仕,故往往不见载于史籍,兹稍引碑刻资料如下。  彭城郑子信,史称“颇有文学”,齐武平末兼左右郎中待诏文林馆[30],据赵万里《汉魏南北朝墓志集释·韦略墓志》(图版373),子信直至开皇八年仍健在居乡,想必齐亡后即回乡里。  同书《杨秀墓志》(图版440):原为弘农华阴人,后迁居河南,北齐时为“任城王皇子国治书,随府播迁一十三祀”,“自大周握揽,更有收庸,轩盖簪裾,公息好也。乃投冠背阙,慕平子之归田,解绶离朝,同伯阳之去位,放情八索,纵志九丘”。  同书上《□堕暨妻赵氏墓志》(图版457):河南人。祖魏扬麾将军、北营州长史、北平镇将,父冠军将军、平昌王府主簿、加卫将军,迁东阿县令。堕“起家冯翊王开府长兼行参军,寻值周有山东,归宁自养,开皇
元年蒙诏版授洺州旷年县令”。  同书《皇甫深墓志》(图版461):河南洛阳人。父为“齐龙骧将军、北雍东雍二州刺史,楚州阴陵郡守”,深为齐汉阳王补记室参军,“属值齐室版荡,君乃隳迹丘园”。  同书《陈常墓志》(图版471):颍川许昌人。祖中书博士,金紫光禄(大夫),父营构大监,领诸军将。常于齐天统元年官至清河郡太守、骠骑大将军、中散大夫,“从兹以后,周齐格命,遂潜名德”。  同书《李元暨妻邓氏墓志》(图版507):赵郡柏人,祖华,魏征虏将军、中散大夫,父业,魏龙骧将军、谏议大夫、范阳郡太守。元为齐叱列长叉开府行参军,“周平东夏,毕志丘园”。  同书《王仲暨妻淳于氏专志》(图版527):太原晋阳人,祖为魏开府仪同三司、幽州马邑镇将,父为齐棣州饶安县令。王仲二十余岁,值北周灭齐,乃“却扫园林”,隐居不仕,“一丘一壑,素琴浊酒”,“历周隋而不变”。  周绍良主编《唐代墓志汇编》贞观083《刘粲墓志》:彭城人,祖礼,齐相州成安县令,父神,为齐左直长。粲“大隋之初,以廉洁闻,州县累召,辞不赴命。于是养素二丘,去来三径,怡神释部,游性玄言”,不仕而终。  同书贞观093《马志道墓志》:扶风人,父廉,齐冯翊王记室、司州主簿,志道弱冠知名,“诏下屡征,辞不就职。大业之际,再被搜扬,君即解褐登朝,遂授河间束城县尉”。  同书永徽142《王惠墓志》:祖肃,孝文帝时奔魏。父理,齐秘书监徐州刺史。惠“发源澄静,禀孝纯深……(北周灭齐时二十五岁)闻卫卿绝俗,耻臣汉主,庄周高蹈,不就楚征。遂宗仰前修,放旷原野”,不仕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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