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意的理性论阿西莫夫机器人小说中的人机伦理

诗意的理性:
论阿西莫夫机器人小说中的人机伦理
刘桂杰
内容提要:科幻小说消解了人的主体地位,也打破了人与非人的界限。阿西莫夫“机器人”系列小说经历人机伦理的三种模态之后,最终赋予了机器人与人类对彼此情感 及伦理的认同,彰显了二者主体性的融通,将人类命运与科学理性紧密相连,思考和 探索了未来世界“人”的问题,在人类纪视域下前瞻了机器人与人类在“后人类”时代 的生存状态。
关键词:阿西莫夫;机器人小说;后人类;后人文主义;人机共生
Abstract:As a special literary genre,science fiction breaks the subjectivity of humans and the boundary between human and inhuman. Based on presentation of three possible human-machine correlations, Asimov, in his works, describes identification between humans and robots in emotion and ethics and interconnects human destiny and scientific rationality, leading to the subject and identity of Men in the future. Thus» posthuman existence in the Anthropocene Time and the nature of humans have been deeply discussed.
Key words:Asimov;robot fictions;posthuman;posthumanism;human-machine symbiosis
阿西莫夫(I s a a c A s i m o v,1920--1992)是20世纪最负盛名的科幻文学大师,“基地”“帝国”和“机器人”系列小说使其在全世界范围内收获拥趸无数,科幻界的最高荣誉“星云奖”和“雨果奖”也被其收归囊中。其中 的“机器人”系列小说探讨了从“机器人三原则”(The Three L a w s o f*
*[基金项目]:本文系华北水利水电大学“比较文学与跨文化研究”科研创新团队的阶段性 成果。
** [作者简介]:刘桂杰,上海外国语大学文学研究院博士生,华北水利水电大学外国语学院教师,研究方向为比较文学与跨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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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o b o t i c s,下称“三原则”)指导下的人类高于机器人,到机器人反思自身奴 仆式伦理身份后探索自身主体性而致的二元对立,再到21世纪人类科技 发展及观念转变带来的二者“伴侣型”关系,深人思考了人类和机器人的伦理关系,为科学选择和伦理身份的后现代构建提供了观照。阿西莫夫 的小说特别是对人与非人、人与机器人的主体进行了有效解剖,其中“人 格”被赋予了多维度、多层次的意义。小说指出,赛博格共同体将是人类纪视域下“后人类”的存在方式。一定意义上,人机关系中的身份追索和伦理焦虑随着机器人主体地位作为二元关系在失衡的社会系统中的彰显而淡化。正如阿西莫夫所
认为的,“未来的趋势并非机器会变成人,而是 人会被机器取代”(陈涛79)。人机伦理关系以及未来世界“人”的存在方 式在其“机器人”系列小说中或隐或现,整体上反映了人类纪视域下“后人 类”的存续状态。有学者撰文分析了各领域机器人的发展对固有伦理体系造成的冲击,却没有就新形势下伦理体系构建以及伦理主体展开论述(L i n e t a l. 2011)。杜严勇(2014)、吕超(2015)等从伦理学的角度出发,论述人工智能参与社会生活时造成的各种窘况;计海庆(2009)在分析 具体文本的基础上,以社会学的视角落脚于人工智能与其他学科的复杂关系。综上所述,人工智能的发展冲击了固有伦理体系并进一步影响人类生活,对此学术界已达成共识,但却没有深入讨论“后人类”世界秩序 的主体及伦理构建。有鉴于此,本文拟以阿西莫夫的“机器人”小说为 蓝本,集中讨论两个问题:一,“后人类”存续状态下,谁是人机关系中的伦理主体以及身份如何建构?二,赛博格能否作为人与非人共存的形式?
一、人机共生:人工智能下的主体伦理挑战
人机共生是一种生存状态,在人工智能的阈限里,是人类与机器人(也可以是虚拟事物)共处的形式,其逻辑关系不外乎三种:一是人类高于 机器人-保障人类个体和整体的安全而忽视机器人的存在价值和身份。阿西莫夫在《圆舞》(K u n a r o w n c/.1942)中提出了“三原则”,其中“机 器人不得伤害人类个体”和“机器人应当服从人类个体给予的所有命令”奠定了人类优越性的基本准则。二是机器人高于人类-一-尤其当人类面对无法凭借自身努力解决自然性和社会性矛盾时,人类优越性就自然隐身了。事实上,科幻小说的鼻祖玛丽•雪莱(M a r y S h e l l y,1797-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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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说《弗兰肯斯坦》(F r a n f c e n s W n,1818)中对人机对立的恶魔化描述已经引起了关于主体的焦虑-作品中描写了一个多器官拼凑、缝合而成的怪物,这一人造怪物本性善良,但因为无法忍受来自人类的歧视和不解,最终杀死了创造他的人—科学家。1997年电脑“深蓝”战胜象棋冠军卡斯帕罗夫以及2016年“阿尔法狗”成功挑战世界围棋大师,这都是人 工智能对人类自身优越性的极大讽刺。三是机器人与人类构成平等相向的共同社会。阿西莫夫捕捉到了这一向度,在短篇小说《汝竟顾念他》(77i o m A"M n d/ti/o///i w, 1982)中借由主人公哈里曼之口说出他 的思考—
练习曲博士—我要机器人成为人类的伙伴。有学者认为这是阿西莫夫罔顾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差别而盲目追求平等,其结果可能导致人类处于被奴役或被统治的境地。笔者不同意这种消极的说法,因为这种论调依然拘泥于以人类为中心的窠臼。我们不能否认,人类没有先天高于自然的固有权利,不存在普遍的与不变的人类本质,“人”是特定时代下特殊条件的产物,是流变的。也因此,“把人类降回到许多物种之一,剥夺其特权和本质,人类才能建构尊重自然的生态社会,用后现代伦理合理利用高科技,尊重和关爱非人类,从而建构多元和谐、人机共生的后人类”(陈世丹 114)。
在人机共生的时代,人类的自然演化过程将会被颠覆,取而代之的是在科技作用下人类未来存在形态的各种可能,去肉身化是人性自由的渴望,也是后人类状态下人与人工智能无缝连接的样态,身体存
在将是一种模糊概念,因为任何事物都是区块链模态下的智能结合体。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借用高科技手段对人类进行肉身存在的消融,超越人类有限性 的自我设计,世界秩序会否进入一个混沌状态?当人类生活充斥着混杂的、流动的客体,人类的主体性如何体现?更有甚者,人工智能下的机器人“电子人格”能否拥有与人类同等的主体地位?
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D e j m c/i e W e o/o g;_e,Z w r Krif/fc d e r P W/o s o p W e,1961)中自然人类本质的论述可以消除上述疑惑,他认为主 体性不是先天永恒的人类本质,人和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具有历史传承性和偶然性,人创造环境,同时环境也对人类有反作用。赛博格的 世界存在结构赋予了科技视域下的类人机器人以与人类进行平等对话的“电子人格”,这是现代社会结构下另一种平等主体身份的表征。借用哈 贝马斯(Jiirgen H a b e r m a s,1929 )交往理性的表述,现代科技伦理视
域下的交往存续于后人类与人类之间.或是具有完全主体身份和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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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人格”与人类的交往。也就是说,这些“电子人格”与人类具有完全平等的属性和权利义务关系,这对长久以来人类天然具有的主体地位带来挑战。阿西莫夫小说对主体问题的关注也表现出一个流变的过程,其 早期作品中充满了对新科技满怀敬畏和恐惧的“弗兰肯斯坦情结”:一方 面承认机器人是人类
智慧和劳动的结晶;同时担心缺乏对机器人强大能力的控制,唯恐将来某一天机器人脱离人类的掌控.甚或与人类为敌,“机 器人所具有的危险性,在人类根本无法预测的范围内”(阿西莫夫713)。阿西莫夫在1986年的《机器人与帝国》(,1986)中更 是提出零号法则-机器人不得伤害人类;或因不作为而致使人类受到伤害。小说《罗比》(R〇W)Z e,1982)中威斯顿太太因为对于新兴科技的无知而生焦虑,因焦虑而生恐惧。这种人类与机器人的矛盾心理冲突也反映了阿西莫夫的反思:弗兰肯斯坦情结源自人类的无知。《钢窟》(了心Cfl v^〇/&e e/,1954)的主题则是表达了人与人工智能在矛盾的环境下,对人性自由的渴望并最终化解了人机矛盾,建立了人机融合的典范。从 阿西莫夫作品的进程可以看出,他想要表达这样一种观念---科技进步 带来的机器人的发展不是威胁,而是更为前卫和便捷的生存方式。如若 机器人脱离了人的控制.也要归咎于人类自身的滥用或失察,而非科技自 身带来的弊端或失序(陈涛75^
日裔美籍政治学家福山在《我们的后人类未来》(〇«/•
新冠肺炎最新形势F w r u r e,2012)中对后人类未来做了合理和可能性的概括-科技的发展深刻挑战了人类平等与道德选择的固有观念,大大改变了我们对人与机器人“人格”主体的领悟(F u k u y a m a 82)。面对科技带来的人机伦理的悖谬,我们认为现实世界的主体应当是多元的,如果说传统科技局限于对人类提供了有限的外围服务,如今的科技发展已经深人到机器的人化与人的机器化的内在勾连,海尔斯认为“后人类并非反人类.也不意味着人类性的终结”(H a y l e s 286)。人性之争的实质是科学对人文的当代挑战。
从 哲学的意义来说,科技人侵人类造成身体和身份的混沌,科幻小说则“通 过想象陌生的世界,使我们得以从一个潜在的新视角来理解我们自己的生命形态和生存状态”(P a r r i n d c r 44)。阿西莫夫小说中的形象塑造与叙事模式之所以能够引起我们的共鸣与解读,是因为每个人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都能够对社会转型期的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生态失衡做出主体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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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与非人:当代社会的身份焦虑
从阿西莫夫的小说轨迹来看,对于新科技的恐惧曾使“弗兰肯斯坦情结”多次在小说中得以印证。人类经历自然选择、伦理选择而进人科学选择阶段时,阿氏逐渐接受了人机关系中机器人从顺从于人类的仆人到与人类地位平等的道德主体的恋人,两者从主仆关系上升到伴侣关系.这解决了关于“主体性”的论争。
随之而来的,就是身份的焦虑,即自己对于身份产生困惑、怪异和焦 虑的暗恐心理。这种暗恐心理在《机器人之梦〉>(77ie D r e a m o//?o b o h 1986)中凸显。机器人艾尔维克向苏珊•凯文博士说它的梦中“没有人类...只有机器人”。名作《正电子人》(77ie P o i'h r c m k;M a/i,1993)中机器人安德鲁追求自由,法庭之上的他据理力争,“任何生灵只要具有足够的心智,吾人一律无权将其自由剥夺”(阿西莫夫694)。通过自身努力,安 最终成为一个有血肉的人类。由此可见,阿西莫夫对于人机关系或各
未来100年大预言
谷氨酰胺合成酶自身份的追寻并非一成不变的,而是多面向的,有时却也充满了矛盾。传统 人文主义下对人的主体性和本质的彰显压抑了“非人”形象(德里达、阿甘 本谈及的从人类内部排除出来的人不是本文的所指;本文是拉图尔意义下的各种非人类的物体),或说否认非人因素的存在。后人类语境解放了曾经从人类内部分化出来的非人,这种客体引发了人类对“何为人”的人 的身份的探讨。西方人文主义传统将人的本质依附于某种普遍价值之中,而与日常生活及生命相隔离的人是抽象的人,即非人。厘清身份焦虑的前提就是要接纳“人只是一种话语和历史的建构”(李俐兴21)的观念。福柯也认为,“肯定人是有限的存在,但同时又想要否定其有限性”是一个 无法解决的矛盾(黄瑞祺168)。内在于人的力量与外界的有限的力量相关,代之而生的是关于人的形式的讨论。此时,人与非人的关系是无限的有限性,即是由数目有限的元素进行连接组合而产生的无限多样性,即基 因符码的组合。而福柯同时认为,主体是在历史中被形塑的,在不同情况下,人与自己及他人的关系形式也不尽相同,所以就身份而言,我们并非 以一个不变的、统一的主体身份来面对自己与非人世界。由此可见,世界 并没有出现福柯指称的人类如“画在沙子上的脸”被抹除,而是作为有机物和科技的混合物以另•种状态被设定了。
面对科技与人类之间的互变与交融,“p〇s t h u m a n i S m”这个词也被赋予新的意义。在19世纪末布拉瓦茨基(H e l e n a P e t r o v n a B l a v a t s k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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