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都》“性书写”惹争议，编辑受处分，王⼩波为贾平凹说公道话
《废都》“性书写”惹争议，编辑受处分，王⼩波为贾平凹说公道话
《废都》是上世纪九⼗年代引发巨⼤争议的⼀部⼩说，对贾平凹本⼈乃⾄整个社会都产⽣了极⼤影响。对此，贾平凹本⼈曾难过地说：《废都》出版前，我被⽂坛说成是最⼲净的⼈；《废都》出版后，我⼜被说成⽂坛最流氓的⼀个。北⼤教授陈晓明则说：《废都》的销量如此之⼤，影响如此之⼴，引发的争议如此之剧，这可能是上个世纪末最⼤的⽂学事件。 《废都》之所以引发如此巨⼤的争议，完全是因为书中直接⽽详细的“性描写”以及此处删去多少字的“⽅框”。毕竟，很多中国⼈虽然喜欢私下讲荤段⼦，但在公开场合向来是“谈性⾊变”，更不要说还有不少秉承“存天理，灭⼈欲”思想的道学家。
因此，对《废都》的讨论很快就变成了对《废都》的批评，⼤家都站在道德制⾼点批《废都》，致使《废都》⾯世半年后便被禁了，责任编辑也受到了处分，贾平凹则黯然神伤、不吭⼀声。或许最令贾平凹难过的倒不是《废都》被禁，⽽是那么多作家同⾏、那么多专家学者，竟没有⼏个⼈出来为他说话。要知道，在中外⽂学史上，⼀位作家的书被禁，同⾏们向来是站在作家这⼀边的。 所幸，偌⼤的⽂坛还是有⼈为贾平凹鸣不平的，王⼩波即是其中极具代表性的⼀位。那么，王⼩波为贾
平凹说了什么？王⼩波⼜为何会冒天下之⼤不韪替贾平凹说公道话？《废都》出版前后，这部⼩说以及责任编辑经历了些什么？本是⽂坛最⼲净之⼈的贾平凹，为何要写下《废都》这部引发“⽂坛⼤地震”的⼩说？《废都》的“性描写”底下，潜藏着怎样的⼈性挣扎与⽣活现实？想要弄清这些问题，且看下⽂分解。
王⼩波
在写《废都》之前，贾平凹已凭借“商州系列”乡⼟⼩说成为与陈忠实、路遥并驾齐驱的“陕西⽂坛三驾马车”之⼀，并且是最为年轻、最被前辈看好的⼀位。但就在他的⽂学事业蒸蒸向上之时，⽣活中的他却遭遇了⼀系列的打击，其中包括⽗亲离世、与异性好友反⽬、打官司、婚变、⾝患严重肝炎等等。
再加上90年代初商业化快速发展，很多⽂⼈都丢掉传统⽂⼈的清⾼，热衷于参加商业活动甚⾄是⾃⼰下海经商，⽽遭遇⼀系列打击的贾平凹正好在思考⽣命、爱情、婚姻、名利、⼈性、知识分⼦的追求等⼀系列重⼤问题。社会环境的变化、⽂⼈地位的丧失、⽣活中的⼀系列打击，这些事情加在⼀起，简直敲碎了贾平凹的灵魂。
为了安抚⾃⼰破碎的灵魂，贾平凹开始构思《废都》。之后，临近不惑之年的贾平凹⽤了将近⼀年的时间为创作《废都》做准备，光提纲就写了18个。1992年7⽉，40岁的贾平凹带着⾏李去到了耀县的桃曲坡⽔库，隐居于此不问世事。贾浅浅正好放暑假，也跟着贾平凹⼀起隐居了⼀个多⽉，直到开学
前才由韩俊芳接⾛。
贾浅浅
因为已经完全在⼼中构思好，再加上丰富的积累，贾平凹写得⾮常顺畅、⾮常快，基本每天能写7000字。《废都》中贯穿始末的“桃⾊官司”及“婚变”，其实都来源于贾平凹本⼈的真实经历。
⼩说中的庄之蝶因为周敏的⼀篇写⾃⼰经历的⽂章，与旧⽇恋⼈景雪荫发⽣⽭盾最终对簿公堂；现实中的贾平凹也确实经历过这样的事，当时是朋友孙见喜给贾平凹写⼈物传记，提到了贾平凹当年的恋⼈，⽽恋⼈却否认此事。⼩说中的庄之蝶对妻⼦⽜⽉清提不起欲望，但在妖娆的唐宛⼉处却得以重振雄风，最终与妻⼦的婚姻发⽣破裂。现实中的贾平凹虽没有像庄之蝶⼀样四处⼥⼈，但他也与⼀个⼥演员传出绯闻，最终与妻⼦的婚姻发⽣破裂。
当然，“桃⾊官司”与婚变只是⽀撑起整个故事的⼀个⼤架构，⼩说主要还是通过这场官司引出的形形⾊⾊的⼈，现实⽣活中的挣扎、⽆奈、算计、欲望等⼀地鸡⽑，商业⽂化对传统⽂化的冲击，以及主⼈公庄之蝶与唐宛⼉、柳⽉、阿灿、汪希眠⽼婆、⽜⽉清、景雪荫六个⼥⼈的故事。
《废都》的主⼈公庄之蝶原是⼀名杂志社编辑，通过写作成名，跻⾝为“西京四⼤名⼈”之⼀。庄之蝶虽然功成名就，但精神却⽆⽐苦闷，其原因主要有三：⼀是夫妻⽣活不和谐，他和⽼婆总是草草了事；
⼆是他与物欲横流的社会格格不⼊，虽没有多少钱但也不想去搞钱；三是此时的他产⽣了⾮常严重的虚⽆⼼理，不知道做什么事才算有意义。就在庄之蝶感到⼈⽣没有意义之时，他遇到了美艳妖娆的唐婉⼉。
妖娆形象
唐婉⼉本是⼩县城的⼀个有夫之妇，在舞场与⽂学青年周敏相识后与丈夫提出离婚，没想到被丈夫剥光⾝⼦按在地上打，之后便与周敏私奔到了“废都”西安。周敏是个⼩作家，因为⼀篇写庄之蝶⽣平经历的⽂章搭上了庄之蝶，唐婉⼉⾃然也就与庄之蝶相识了。
此后，⼩说花了很多篇幅详细地描写庄之蝶与唐婉⼉之间的事，在唐婉⼉家、宾馆、庄之蝶家、庄之蝶的创作地点……花样繁多，活⾊⽣⾹，⽽庄之蝶也从苦闷的⽣活中到了⼀丝慰藉，重振雄风之后既像贾宝⽟⼀样多情，⼜像西门庆⼀样急⾊。因为庄之蝶的名⼈光环，柳⽉、阿灿、汪希眠⽼婆等⼥性都献⾝于他……
值得注意的是，贾平凹虽然花了很多笔墨去详细地描写⼀些在很多⼈看来不堪⼊⽬的事情，但作为作者的他并⾮沉浸于此。庄之蝶本⼈并不是贾平凹的化⾝，贾平凹在写庄之蝶的时候既带着同情⼜带着批判。就在⼩说快要完稿的时候，贾平凹的⽣活中⼜发⽣了两件⼤事。⼀是路遥的逝世，⼆是与妻⼦正式离婚。
1992年11⽉17⽇，路遥因为肝病导致的肝硬化逝世。贾平凹在追悼会上哭天抢地，在场的⼈⽆不感动。贾平凹与路遥不仅是多年的好友，是互相欣赏的陕西⼤作家，⽽且还⼀样患有严重肝病。当时，陕西⽂坛很多⼈都在猜测，路遥倒下了，贾平凹还能撑多久？贾平凹本⼈的⼼境，⽆疑更为悲凉。
硕士卖凉皮参加完路遥的追悼会后，⼼灰意冷的贾平凹回到了家中翻箱倒柜地结婚证。陈彦、孙见喜、费秉勋等朋友知道贾平凹有意要离婚，都赶去劝说贾平凹。但是，贾平凹最终还是与妻⼦韩俊芳离婚了。之后，贾平凹⼜赶紧离开了西安，回到⼩县城继续写作，此时的他已经不住⽔库边了。
路遥追悼会现场
遭受两件⼤事打击之后的贾平凹，⼼境⽆疑更为悲凉，《废都》中的悲凉⽓息亦更为浓重。美貌妖娆的唐婉⼉被丈夫捉回来，不难预料到未来将⾯对什么。脸蛋⽩净的阿灿在报复完王主任后，与庄之蝶进⾏了最后⼀次结合，之后毁容消失在了庄之蝶的⽣命中。年轻貌美的柳⽉嫁给了市长的残疾⼉⼦，⽜⽉清失去了家庭，汪希眠⽼婆仍悲哀地活在禁锢中，庄之蝶倒在了车站……
因此，《废都》完稿之后，贾平凹望着那⼀摞厚厚的⼿稿，⼼中并不激动，⽽是感到悲戚与寂寞。这既因为他本⼈的⽣活，也因为故事中⼈物的结局。当时的贾平凹可能不知道，《废都》这部作品的命运也将是悲戚与寂寞的。贾平凹先是将⼿稿送到了费秉勋教授那⾥，费教授读完之后坦诚地说道：这部作品很好，但⽬前最好不要出版，不然很可能带来⿇烦。 贾平凹与费秉勋
⽆须别⼈细说，贾平凹便知道“⿇烦”来源于书中⼤量详细、具体、直露的“性描写”。从作品完整性的⾓度出发考虑的话，贾平凹连⼀个字都不想删改。但为了作品能够顺利出版，为了出版后少惹⼀点⿇烦，贾平凹痛下⼼来删掉了不少⼤尺度描写。可这些描写本⾝是出于情节发展和⼈物塑造的需要才写的，删去之后显得很不顺畅。于是，贾平凹⼜突发奇想，在删去的地⽅加上了⽅格，并标明“此处删去多少字”。这就是为读者留下⽆限遐想空间的“⽅块”的由来。
这个时候，很多出版社都知道贾平凹写了⼀部新的长篇。消息⾃然是贾平凹⾝边的朋友⾛漏的，他就像《废都》中的庄之蝶⼀样，⾝边有不少朋友指着他吃饭，⽐如写和他有关的真实故事、评论他的作品、爆料他的动态。当时，好⼏个⼤出版社都与贾平凹进⾏接触，希望能得到《废都》的出版权，有个出版社甚⾄直接送去了两万块订⾦。不过，贾平凹最终把稿⼦给了《⼗⽉》编辑部，因为他与《⼗⽉》之间有深厚的感情，认为那边的⼈应该更能理解⾃⼰。
《废都》⼿稿送到《⼗⽉》后，交到了⽼编辑⽥珍颖⼿上。⽥珍颖在受到稿⼦之前，就已经听闻⼩说“性书写”尺度⽐较
《废都》⼿稿送到《⼗⽉》后，交到了⽼编辑⽥珍颖⼿上。⽥珍颖在受到稿⼦之前，就已经听闻⼩说“性书写”尺度⽐较⼤。看完稿⼦之后，⽥珍颖真正体会到了“⼤”到什么程度。于是，她建议贾平凹在
⽅框的基础上再删掉⼀些内容。可贾平凹态度⾮常坚决，除⾮是错别字，⼀个字也不改，更不要说删。
⽥珍颖看到贾平凹的态度如此坚决，也没有因害怕担风险⽽继续劝贾平凹，⽽是选择了尊重贾平凹的想法与要求。毕竟，这部作品是贾平凹⼀字⼀字写出来的。在审读报告中，⽥珍颖特意强调：这本书并不淫秽，性描写是为⼈物和情节服务的，不要因为这些细枝末节⽽委屈了这部好作品。
之后，《⼗⽉》杂志以全⽂⼀次性刊载的最⾼规则发表了《废都》。《废都》的出书事宜也提上了⽇程，北京出版社请⽥珍颖当责任编辑。所谓责任编辑，就是要从专业⾓度对作品负责，把好思想关、知识关、⽂字关。出任《废都》的责任编辑，为⽥珍颖不久之后受处分埋下了伏笔。
⽥珍颖
《废都》单⾏本还未正式出版，社会上就已经炒作得⾮常厉害了。其中有⼏⽅⾯因素：⼀是出版社出书前要造势，还没出书就向很多作家、学者约评论稿了；⼆是不少贾平凹的朋友指着这个⼤事件捞点好处；三是很多媒体为了博取流量不时曝出⼀些或真或假的消息；四是陕西⽂坛格外⽀持贾平凹，因为在此之前陕西⽂坛接连失去了路遥、邹治安、杜鹏程等好⼏名⼤将。
因此，《废都》上市之后，全国各地的销售场⾯都可以说是⽕爆，⼤⼩书店门⼝都排着长长的队伍买
《废都》。原本印了45万册的《废都》很快就卖完了，价格从 12.5 元上涨到 20元⾄ 80 元，堪称洛阳纸贵。更多的盗版书籍迅速流⼊市场，据不完全统计，⾄少有千万本之多。在那个时候，很多年轻⼈见⾯的第⼀句话就是“读了《废都》吗”；如果说⾃⼰没读过，那多少感觉有些羞耻。
与《废都》热销相伴的是⼴泛的讨论，讨论⼀激烈就变成了争议，《废都》的⿇烦也就来了。反应最激烈的是年龄⽐较⼤的读者，其中有离退休⼲部、⽼⽂化⼯作者、⽼教师，也有⼯⼈和农民。这些年龄⼤的读者看到《废都》中的⼤尺度描写，顿时⽓不打⼀处来，觉得这本书简直要误国误民。于是，他们便四处投诉，甚⾄联名要求查禁《废都》。
除了忧国忧民的⼤龄读者之外，还有⼀类⼈对《废都》的批评⾮常激烈，那就是作家、学者、专家等⽂⼈。这些⽂⼈可能不久前还在写称赞《废都》的⽂章，但⼀看到《废都》引起公愤，⽽且⼜卖得那么，顿时便酸溜溜地想到——《废都》不就是凭那些性描写才热卖的吗，还算什么⽂学作品……
刘招华于是，很多作家、学者、教授、⽂学专业学⽣都加⼊了批判《废都》的⼤军中。其中⼗位青年批评家、名校学⼦研究⽣集体批评《废都》与贾平凹，⼀时产⽣了⼤轰动。李书磊认为：《废都》只是投合了⽂化⼤众阴暗⽽卑微的⼼理，俗到了⾻⼦⾥。陈晓明认为：贾平凹骑着西北的⼩母⽜，领着⼀放浪形骸的现代西门庆和风情万种欲⽕中烧的美妙妇⼈，款款⽽来……
陈晓明
北⼤⽂学博⼠孟繁华和出版家伍杰的说法，更是简单粗暴。孟繁华说：这是⼀部“嫖妓⼩说”，只剩下⼈⽣理需求的放纵和刺激。伍杰则说：全书过于淫秽，庄之蝶是⼀个⾊⿁，见漂亮⼥⼈就想玩……实在是忍⽆可忍。
在社会舆论和⼤半个⽂坛集体声讨《废都》的状况下，虽然仍有少数专家认为应当客观评价《废都》，但他们的微弱之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了喧嚣声中。因此，著名批评家雷达只好感叹：它确有“满纸荒唐⾔，⼀把⾟酸泪”式的衷曲，我们不可专注于性描写，忘记了作者深层的追求。国学⼤师季羡林则感叹道： 20年后，《废都》会⼤放光芒。
季羡林
⾯对着铺天盖地的批评，贾平凹只是提醒了⼀句“慢点读，读慢点”，随后抽⾝离开远游外地。但是，贾平凹置⾝事外的态度并未使批评平息，与此同时还爆发了种种负⾯新闻，甚⾄有⼈说“《废都》引发了凶杀案”。仅仅发⾏半年后，《废都》便被查禁了，停印、停发，不得重印，发现市场上仍有《废都》销售，⽴即收缴。
《废都》⾯世后的这些遭遇，给贾平凹造成了严重伤害，致使他后来感叹：整个⼆⼗世纪末都活在《废都》的阴影中。
《废都》⾯世后的这些遭遇，给贾平凹造成了严重伤害，致使他后来感叹：整个⼆⼗世纪末都活在《废都》的阴影中。与贾平凹⼀样受到严重伤害的还有⼀个⼈，那就是《废都》的责任编辑⽥珍颖。在《废都》被禁之前，就有不少⼈写信甚⾄当⾯斥责⽥珍颖：你⼀个⼥同志，怎么能让这样的书⾯世，还要不要脸了？更有甚者，甚⾄声称出了错别字或是什么别的⽑病，要⽥珍颖破财消灾。
《废都》被禁⽌后，⽥珍颖还受到了处分，甚⾄因此提前退休。当时社领导们都说⾃⼰没有审读《废都》，是⽥珍颖做的主。这明显与事实不符，社领导不做主，⼀本书能印⼏⼗万上百万册？荒唐的是，这件事情上报后很快就敲定了，⽥珍颖⼀个⼈负责，⼀个⼈受处分。当然，⽥珍颖对此并未抱怨太多，只是看清了现实如此。
最令⽥珍颖忧⼼的倒不是⾃⼰受处分，⽽是听闻贾平凹因病住院。贾平凹可以说是⽂坛的著名病⼈，⾃20多岁起就⼤病⼩病不断，前⼏年更是因肝炎住院⼀年多。在⼈⽣陷⼊绝对低⾕的情况下，贾平凹⼜重病住院，这次他还能挺过来吗？⽥珍颖很想去看看贾平凹，安慰安慰这位⼩兄弟，但最终却未能成⾏。
好在，当时⽂坛虽然⼏乎没有⼈公开声援贾平凹，甚⾄还有不少⼈像出了⼝恶⽓似地踩上两脚，但普通读者却给贾平凹送去了温暖。许多普通读者知道贾平凹因病住院后，主动给他送去了鲜花、鸡汤、⽔果。这些举动虽然不能让《废都》解禁，也不能帮助贾平凹脱离⼈⼈喊打的局⾯，但却让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读者的关怀。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在贾平凹如过街⽼⿏般活在阴影中之时，著名作家王⼩波站出来了为贾平凹说公道话。王⼩波说：在科学上，有错误的学说，没有卑鄙的学说，但这样的道德标准显然不能适⽤于现在中国的艺术论坛，不信你就看看别⼈是怎样评论贾平凹先⽣的《废都》的。之后，王⼩波解释道：
现在在中国，⽂学不是⼀种超越现实、超越⼈类的事业。我们评论它的标准，和三姑六婆评价⾝边发⽣的琐事的标准，没有什么不同。贾先⽣写了⼀部《废都》，就如某位⼤嫂穿了旗袍出门，我们不但要说⾐服不好看，还要想想她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想要勾引谁……我们说，这些将是传世之作，那就不是⽤现世的标准、道德的标准来评判的。
这种标准从来不⽤之于中国⼈。由此得到⼀个结论，那就是在⽂学艺术的领域，外国⼈可以做超越⼈类的事业，中国⼈却不能。
王⼩波
一致收敛王⼩波认为，国⼈在⽂学艺术及其他⼈⽂的领域之内使⽤的是⼀种双重标准——对外国⼈的作品，⽤艺术或科学的标准来审评；⽽对中国⼈的作品，则⽤道德的标准来审评。不得不说，王⼩波在此处提出的“双标”概念是⼀针见⾎的，即使是今天，这种双标现象依然⾮常严重。事实上，当时外国不少在国内流通的名著中也有很多⼤尺度描写，但⼤家都认为那是艺术。
王⼩波之所以为贾平凹说公道话，除了实在看不惯“双标⾏为”之外，也跟他个⼈的创作特⾊有关。在王⼩波的代表作《黄⾦时代》中，“性”同样是出现频率⾮常⾼的内容，描写也⽐较详细。王⼩波知道⾃⼰为什么⾮要那么写，⾃然也就能理解贾平凹为什么要那样写。
征服者1453
《黄⾦时代》中的王⼆和陈清扬可以说是通过⼀次次结合，以此寻到了⾃⼰的存在。要不然，他们将彻底迷失在集体话语中，根本不知“个⼈”为何物。⼤家说陈清扬是破鞋，那陈清扬就是破鞋；⼤家说王⼆是流氓，那王⼆就是流氓。但是，通过最原始的男⼥之事，王⼆和陈清扬都清楚地意识到了⾃⼰的存在。
《黄⾦时代》插画
《废都》中的庄之蝶与唐婉⼉、柳⽉、阿灿等美丽⼥性，虽然与王⼆他们处于不同的时代，但他们的迷茫与苦闷是⼀样的——都不知道存在的价值，过⼀天算⼀天，只有深深的虚⽆感和幻灭感。庄之蝶之所以和唐婉⼉、柳⽉、阿灿等⼈不断发⽣关系，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借此拥有⼀⽚独⽴于纷杂、混乱的世俗的空间，能够短暂地感受到⾃⼰的存在。此外，《废都》也通过不同⼥⼈的不同表现，揭⽰了⼈物的不同性格，推动着情节的发展。
遗憾的是，王⼩波最终没能看到《废都》解禁。1997年4⽉11⽇，王⼩波因⼼脏病突发辞世，年仅45岁。⽽贾平凹虽然仍坚持创作，但⽂坛⼈⼠及许多读者都认为他是⼀个“失⾜作家”、“脏作家”，因此作
品始终未受到好评。整个20世纪末期，贾平凹都处在《废都》的阴影中。
进⼊新世纪以来，随着“《废都》争议事件”的远去以及社会的进步、思想的解放，⼤家才真正开始以公正的眼光客观审视《废都》。⼤家忽然发现，《废都》除了有引发争议的“性书写”，更多的其实是厚重的⽂化内涵、传承古典⼩说的情节设计与语⾔艺术、剖析⼈性与⽣活的深刻啊！
按照鲁迅先⽣的定义—— 作者之于世情，盖诚极洞达，凡所形容，或条畅，或曲折，或刻露⽽尽相，或幽伏⽽含讥，极尽描写⽂⼈、⼥⼈、社会风貌、⼈情世故、官场争⽃的《废都》，明显是⼀部优秀的世情⼩说。不仅如此，从⼩说的整体架构到极具古典韵味的语⾔，《废都》虽不能时候与《红楼梦》相提并论，但⾄少可以说是优秀的传承者。
环境法学论文
最为重要的是，《废都》是⼀部极为现实、极为深刻的作品。现实⽣活中的普通⼈虽不像庄之蝶⼀样成功，但⽣活的环境却是⼀样的，⾯对的苦闷、挣扎却是⼀样—— 在物质的压⼒下，在名利的刺激下，灵与⾁分裂，⼈性失落，感到虚⽆、幻灭。
《废都》企图通过“性”排解苦闷，恢复健康的⽣命⼒和创造⼒，回失落的⼈性，这或许不是最正确的⽅式，但并不能因此否认贾平凹的创作态度。换⾔之，贾平凹提出的⽅法或许不对，但他提出⽅法这个⾏为本⾝是有重要意义的，⾄少能启发我们从正⾯或反⾯进⾏思考，⽽⾮避⽽不谈。避开问题不谈，问题就不存在了吗？
意识到当年对《废都》的集体声讨并不是公平正义的⾏为之后，诸多⽂坛⼈⼠也开始呼吁解禁《废都》。2009年8⽉，被禁接近17年的《废都》终于被允许再版。当年的责编⽥珍颖终于被正名，家中的电话⼀时间被打爆了。贾平凹则长出⼀⼝闷⽓，不禁感叹道：
现在能再版，⾸先说明了社会的进步，社会环境的宽松，和⽂坛关系的回暖。这些年来，社会价值观已经渐渐发⽣了改变，⼈们对⽂学的认知度提⾼了，对⽂学的评价也不仅仅像90年代初那样，道德评价占主流，⽽是回到⽂学本⾝。
在此之前，贾平凹的⽂学创作也再攀⾼峰，凭借《秦腔》拿下了茅盾⽂学奖。《秦腔》是⼀部乡⼟⼩说，以精微的叙事，绵密的细节，成功地仿写了⼀种⽇常⽣活的本真状态，讲述的是发⽣在⼀个叫清风街的村庄的故事。
《秦腔》拿下茅盾⽂学奖，《废都》解禁重版，这对贾平凹来说可以说是两⼤喜事。不过，贾平凹并未沉浸在喜悦中，⽽是继续拿起笔挥洒灵感、直⾯现实、剖析⼈性。2020年，他⼜推出了描写都市⼥性⽣活的《暂坐》。这部⼩说以⽣病住院的夏志花为线索，铺陈开了与⼗多个⼥性之间的关系，⼥性之间的关系以及她们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描写出了她们的⽣存状态与精神状态，思考着众⽣相与⽣命的意义。
促进就业法
平⼼⽽论，贾平凹始终是⼀位严肃的作家，写的始终是严肃的⽂学作品。《废都》当年众⼈声讨为脏
⼩说，其实脏的不是《废都》，⽽是有⾊眼睛，⽽是⼈⼼。想要真正了解贾平凹的作品，欢迎阅读⽆删节版《废都》等原著。现在只需戳下⽅链接即可得到，价格也⾮常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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