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舆论到行动:
湛晓白
[摘 要]本文以《北京女报》为考察对象，通过分析该报妇女论述的内涵及其在各种社会活动中的表现，揭示其在特定历史时空中的真实身影。《北京女报》在舆论上抓住兴女学、男女平权等流行话题，迎合时代风潮，却又固守传统性别伦理，呈现出一种温和开通的风貌。同时，该报社频频参与各种社会活动，将文化启蒙的理念落实为具体行动。无论是文字宣传，还是社会活动中的表现,《北京女报》都既开风气，又小心翼翼，这一开通和守旧兼具的姿态，正是其得到北京社会不同阶层广泛认可的根本原因。 [关键词]《北京女报》；张展云；妇女论述；社会姿态
[中图分类号]K2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873(2008)04—0037—12
[作者简介]湛晓白，博士研究生，中国人民大学清史研究所100875
1905年8月20日，北京延寿寺街羊肉胡同，张展云与其母张筠芗女士在这里创办了晚清北方地区最早的动易2006
妇女报刊———《北京女报》。以“开女智”为宗旨的《北京女报》，筹备时就在《大公报》上刊登广告《创设北京女报缘起》，提出报上的论说“必正、必大”，新闻“必精、必确、必速、必多”。从现有资料来看，该报连续生存将近四年，出报1000多号，以报道女界活动和推广女权为最大特。作为中间阶层创办的一份妇女报纸，其倡导“启发知识”与“保存礼教”两不相妨，很具代表性。该报多用北京土语，以浅白易懂的文字，呼吁兴办女学，倡导妇女文明生活，颇受女界欢迎。
中国兰寿网《北京女报》作为公共传媒，不但传播和反映社会舆论，还积极参与清末北京的各种社会活动，如联合戏曲界名流创办妇女匡学会、为惠兴女学捐款、兴办女学慈善会等，其与戏曲界、女界的合作互动，形成了一种新的体社会力量，影响力不容小视。但因该报属于孤本，又散存于几个图书馆，不易得见，尚较少为人注意。①笔者遂不揣简陋，欲对该报之创办缘起、妇女论述及参与的重要社会活动等几方面做出梳理和分析，试图以此烘托勾勒出一个较为完整真实的《北京女报》。而以该报参与的社会活动为中心，集中探讨它在社会活动中的表现和姿态，从而透视报纸的舆论宣传与其具体实践之间的关系，这是本文的重点。
一 张展云与《北京女报》的创办
戊戌变法时期，维新派从强国强种的目的出发，提倡兴女学、反缠足，从形体和精神上解放妇女，中国近代女权运动由此发端。之后，女权思潮进一步流播，并不断为有识之士实践之，其最
①就笔者查阅所及，仅有姜纬堂和赵继红对《北京女报》进行过专门研究。姜纬堂曾对《北京女报》的形制、沿革、刊行方式等做了考证，并就报刊的背景、内容、影响等做过总结。但其关注点仍偏重于新闻史，而较少从社会文化史角度展开分析。参见姜纬堂:《北京女报》，北京市妇女联合会编《北京妇女报刊考》，光明日报出版社1990年版，第35—72页；赵继红:《清末京华报界对北京下层社会的文化启蒙》,《文史月刊》2004年8月。
重要的表现即为女学和女子报刊均得到一定发展，然落实到清王朝的统治中心北京，则情形又有待细说。
北京作为首善之区，天下政令皆出于此，社会心态较沿海地区确要老成持重。其时，在女子教育未获得官方完全认可的情形下，有左右世风之力的京师上流社会，虽不乏开通的有心人，但真正能付诸行动兴办女学者尚屈指可数。以致在1905年前，沿海城市自办女学已初步达到高潮之际，北京地区却仅有慕贞等为数极少的几所女子教会学校。
至于妇女报纸，也集中在开风气之先的上海、广州等地，北京尚付阙如。“1865—1895年，全国新办中文报刊86种，外文报刊91种，其中上海有中文报刊45种，外文报刊41种，合计达86种之多(含更名者)”。①相比上海的一派繁荣，在北京，出现真正近代意义上的民办报纸还是1900年之后的事。在经历了戊戌变法和庚子事变之后，借助新政以及日趋浓厚的改革气息，在北京，民间为开启民智而进行
的启蒙活动开始不断涌现，民办报纸亦渐次繁荣,《启蒙画报》、《京话日报》、《顺天时报》和《北京报》是当时最主要的民间报纸。其中，彭翼仲所办《京话日报》、《启蒙画报》，以开启民智、开通风气为要，贴近市民生活，文字浅显易懂，逐渐赢得了许多中下层人士的喜爱。《京话日报》的销量更由创办之初的1000来份飙升至高峰期的1万多份,②成为当时北京销路最广、声誉最隆的报纸。当时天津《大公报》就称:“北京报界之享大名者，要推《京话日报》为第一”。③相比创办之初，其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和位置已然发生了巨变。据彭氏回忆,《京话日报》创办时,“风气未开，阅报者少，呼之为`洋报'，冷嘲恶骂，无所不至。街设贴报牌，屡被拆毁。”④以至该报出版届满两周年，报纸已得畅销，而编者仍在演说栏致辞说:“但愿从今以后骂报的人一天比一天少，中国就可算进步了。”⑤
经由彭翼仲等人对《京话日报》的实践和经营，一些宣传救亡图存思想的仁人志士认识到，在民间，通过报纸开启民智的启蒙路径能够并已经发生了积极影响，彭本人在北京也获得了相当声望。1906年彭翼仲因事获罪，被发配新疆，在北京掀起轩然大波，社会舆论普遍倾向支持彭，报界也大力抨击警察厅，公开地对官方判决表示不满。这在国家政权控制历来最为强大的北京，确实具有象征意义，更表明报界舆论监督力量的壮大。⑥彭翼仲案发生后不久，该报停刊。此后直至1910年，在篇幅、格式、风格上，北京所办各白话报纸都悉力模仿《京话日报》,“不敢稍作更张”⑦。张展云等人正是在此报界风气初开之际，借鉴《京话日报》等报纸的创办经验，既在体裁上悉加模仿，也承袭了其开通风气、推广新知的办报理念，于1905年8月郑重推出《北京女报》。
就目前笔者查阅所及，关于张展云的资料并不多见，大多只提及他创办《北京女报》和《北京画报》。张展云，宛平县人，其名实为张毓书，展云是他的字，依当时社交成例习称其字，故多称张展云。据《北京女报》之《缘起》可知，张先为朱淇所办《北京报》(1904年创刊)主笔。1905年8月即自创《北京女报》。该报创办后不久，张展云又联合孙芋占一起创办了《北京画报》。孙芋占亦为当
①②
③④
弹道学报⑤⑥秦绍德:《近代上海报刊史论》，复旦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17页。
有关彭翼仲办报的资料，可参见姜纬堂等编《维新志士、爱国报人彭翼仲》一书以及2004年3月的《新闻春秋》之
“彭翼仲”专辑。
⑦《言论·北京视察识小录》,《大公报》1934号。
姜纬堂等编《维新志士爱国报人》，第114页。彭翼仲曾有自传性回忆录名为《彭翼仲五十年历史上编》，因散落，一般读者不易见到。后姜纬堂对其重新校注，收入《维新志士爱国报人彭翼仲》一书，故此后引文出于《彭翼仲五十年历史上编》者，皆以姜纬堂校注本为原本。
《演说》,《京话日报》717号。
梁漱溟先生对彭翼仲办《京话日报》的评价首重其民报首创性质，称赞“从中国的民间立场来说，彭先生之在北京办报乃具有首创精神，不容埋没”，笔者深以为然。参见梁漱溟:《记彭翼仲先生———清末爱国维新运动一个极有力的人物》,《文史资料选辑》第4辑，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99页。
时北京报界中人，和彭翼仲为好友，曾在《京话日报》任职。①《北京画报》完全采用白话，绘图者为当时名画家刘炳堂。刘炳堂曾先后为彭翼仲所创办的《启蒙画报》和《京话日报》绘图，反响非常好。②《北京画报》专绘市民生活及传统风俗，对社会上的坑蒙拐骗行为，痛加揭露,《大公报》称其“于风俗人心大有关系，阅者颇多”。③张氏一人自办两报，经营得法，在当时堪称不易。此外，张展云虽未直接参与彭翼仲办报事业，但是双方交情应当不浅。1907年彭翼仲被发配新疆之后，在发配途中所记日记即有与张展云通信的记载。④事发之后，张展云还在北京发起活动为彭之家属募捐，这也足证其关系不同一般。⑤张氏热心公益，他曾以个人名义发起书画慈善会，救济江北灾民，又自行创办北京孤女院和女子镂花工厂，以助下层妇女自立。仅从上述经历即可知，张展云阅历丰富、头脑灵活又富于实干精神，是京城一位相当活跃的社会活动家。
由于缺乏直接史料，笔者只能根据报纸零星透露的信息大致推断《北》报的人员组成。除了“大主笔”张展云之外，该报还正式延聘了王子真为主笔。《北京女报》第703号《特别广告》载:“本馆现添
聘王子真先生为主笔，现已到职任事。”王子真亦为晚清北京一知名活动家。他在西单开设尚友照相馆，平日积极投身北京的社会公益活动，是《京话日报》的热心读者和撰稿人，还曾与彭翼仲一起发动了轰动一时的“国民捐。”⑥除王子真之外，据目前所存实物则可知啙窳作为固定撰稿者，撰文数量最多，其小说《烟场现形记》曾长篇连载于《北京女报》。⑦啙窳，姓文，北京报界之著名“写手”，曾与彭翼仲一起创办《京话日报》。⑧此外，值得一说的是，该报的主笔团中还包括了一名女性———葆淑舫郡主。⑨葆淑舫郡主系肃亲王善耆之女，曾任过淑范女学堂教员，后又自行创办淑慎女学堂，以其出身和频繁的社交活动在清末风光一时，为女界知名人士。不过，以葆淑舫郡主署名的来稿数目寥寥，据笔者统计，总共不超过10篇。
据上文所述，可以断定，该报的编辑团体以男性居多。由此可见，该报《缘起》中关于“本报既系女报，则主笔、翻译、校对，皆当延聘女手”10的声称并不完全属实。而“惟各人即可由家中，以函件往来，无须到馆，既免往复车从之劳，且免顽固人退有后言”的补充说明，也饶有意味，表明当时女性公然抛头露面仍很不合时宜，而编者对这等风气显然了然于胸，其公然表态，正是为了避免“顽固人”不必要的质疑。
从上文可见，在张展云的交际圈中，聚集了这样一具有共性的朋友：他们大多具有参与办报的经历，都热心北京的社会活动，共同致力于北京中下层社会的文化启蒙及社会慈善活动，是当时社会中的活跃分子。通过报纸，他们相互结识，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交际圈。他们中的有些人也许和官场
或上层有联系，但几乎都未担任官职，而是通过报刊等公共传媒，发表言论，发挥影响，成为具有社会威望和影响力的另类“精英”。彭翼仲曾在《京话日报》上将这样一个体自嘲为“义务奴”，倒也颇为形象:“近两年北京城，出了一些个人，一天忙到晚上，不是国民捐，就是江皖赈，再不
①②③⑤
⑥
⑦⑧⑨10④姜纬堂等编《彭翼仲五十年历史上编》,《维新志士爱国报人彭翼仲》，第161、217页。
梁漱溟:《记彭翼仲先生———清末爱国维新运动一个极有力人物》,《文史资料选辑》第4辑，第104页。
《时事·记〈北京画报〉》,《大公报》1420号。
彭翼仲发配之后，张展云于《北京女报》上多次刊登广告，为其家属募捐。参见《本京新闻·醉郭真可钦佩》,《北京
女报》600号;《女界新闻·沉疴难起》,《北京女报》1083号，等。
彭翼仲在其回忆录《彭翼仲五十年历史上编》中将王子真记作“王子贞”，然《北京女报》署名时却写作“王子真”。王子真参与《京华日报》及国民捐等活动，散见于《彭翼仲五十年历史上编》及《顺天时报》、《大公报》等报刊。因庚子赔款数目太大，王子真、彭翼仲合作发起“国民捐”，呼吁国民为国家无偿捐款，引起很大轰动。参见梁漱溟:《记彭翼仲先生———清末爱国维新运动一个极有力人物》,《文史资料选辑》第4辑，第110—111页。
《北京女报》1907年连载之《烟场现形记》，仅据广告知载在“附张”，未见实物。
长白山人:《北京报界小史(上)》,《新民报半月刊》第3卷第13期。
《北京女报》1067号《女界新闻》有“本馆名誉主笔葆淑舫郡主”之说。
《创设北京女报缘起》,《大公报》1075号(光绪三十一年五月二十六日,1905年6月28日)。
然，筹款助学堂咧……”①这样一个体介乎官方所代表的社会上层与普通民众所代表的社会下层之间，他们了解北京地方社会的动态，拥有较为广泛的人际资源。这一点，也为随后张展云等以《北京女报》名义发起各种活动提供了便利条件。
二 女权论述:“启发知识与保存礼教”两不相妨
财务管理
《北京女报》是一份综合类的日报，在体裁上多模仿《京话日报》，注重演说和社会新闻的报道，因而具有信息量大、涵盖面广的特点，堪称北京社会动态全面而忠实的记录者。同时，注重突出女报身份，以报道与妇女相关的新闻和发表女权评论见长，又是该报区别于其他报纸的最大特。
《北京女报》以“开女智”为宗旨，首重女子教育，称“女权发达之始基，由于女学”，在一定程度上批判传统性别制度对女性的压制，明确提倡男女平权，鼓励妇女自立，从反缠足和婚姻改良等方面宣扬移风易俗。从大的方向而言，编者的思路基本可视作梁启超等知识精英女权思想的复述，显得冠冕堂皇，并无特别值得深掘的思想意义。然而，作为一份地方性日报，该报刊载的大量关于妇女的社会新闻，反倒以其细致入微的观察，直接的感情表达，呈现了不少难得的当日京城妇女生活的真实场景，而更重要的则是，其中的许多材料，更隐约展露了编者女性观念中更为歧异、幽微的一角。
(一)倡时代新风
作为一份启蒙性的白话报纸,《北京女报》自觉地以启蒙者的眼光引领读者接触新事物，重塑他们对生活的看法和理解，灌输一种新的思想和价值观。在集中关注的几个议题：兴办女学、男女平权、婚姻改良方面，该报以白话家常的口气娓娓道来，将女权问题落实到社会和日常生活层面，虽然往往失之浅显，但又确实起到了倡导新风之功。
在北京,1905年以后女学堂渐次多了起来，但均属私立，缺乏官方资助，经费困难，难以支撑。面对这
样的现实,《北》报既对社会上顽固派阻挠女学的举动狠加抨击，云南某孝廉、张之洞等都曾沦为嘲讽的对象；同时，又不断号召人们热心女学，吁请官府出头或创办官办学堂，或对私立女学予以赞助。因为，女学之兴事关重大:
古语说“求忠臣于孝子之门”，我想要是没有贤母，就断断不能有孝子，朝廷又从哪里忠臣呢?所以女学若不发达，国必不能富强，这是一层；再说到家里，主家政的全是妇女，女学不兴，妇女不明白治家之道，必把家里闹的乱七八糟，想要平安，如何能够，这是二层；至于说到康健上头，责任也在妇女，饮食、衣服那不靠妇女操持呢……这是三层，细看起来，敢则人所注意的，国、家、个人，无论那一边的根本，都离不开女学。②
在编者看来，女性接受教育，获得启蒙，首要的是为了将她们培养成具有爱国意识、知书达礼的合格“新国民”，从而更好地担当“国民之母”的角。而体育和实学的锻炼，则能使她们在身心上都强健起来，既胜任能干的家庭主妇之责，又能摆脱因无能而受男子压制的现实处境。因此，此时的女学就已经完全摆脱了历史上吟风弄月的“才女之学”，而更关乎实用，也更具备了新时代启蒙的特与内涵，概括的说，就是为了使女性获得时代所需要的关于自我和国家的新认识。
女学之兴起，对于女性而言，还意味着由此获得通往男女平等的资格和能力，这一点，是为该报上的诸多文章所反复申说的。关于男女平权，编者的许多讨论虽失之粗浅，但明确批判中国传统和现实中歧视压制妇女的种种现象，呼吁妇女自立自强，已是他们的基本共识。
七彩魔方署名为“糊涂女子”的作者说起话来却是毫不含糊，直接将矛头指向孔圣人:
我请问你：一阴一阳之谓道，有男无女，就成不了世界。古语说“唯圣希天”，意思惟有圣人能够为天。你是圣人，要这么看不起女人，为什么上天降生女子，你不跟老天爷做反对呢?固
食用菌多糖
①②《演说》,《京话日报》585号。
《演说·戊申新年祝词》,《北京女报》876号。
然是十个手指不能一般整齐，女人里头不争气的太多，那是怨你老人家。从我说起，我就不能跟你善罢甘休。①
这位“糊涂女子”虽没引用“男女平权”、“天赋人权”的时髦话，但种种批驳皆以男女平等为出发点，抗议铿锵有力，最后更是撂下一句要是老圣人“不能驳回，我就摔了牌位”的豪言壮语。在批判“男尊女卑”不合理现象的同时，论者还提出许多建设性意见，引导妇女从自身做起，实现自立。论者已然看到了这样的现实:“男人之所以敢压制女人，女人所以要服从男人”，就是因为“女子不能谋生活”、“靠着男子”，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所以“要讲求自立的生活，把缠足的时候，拿出来学点学问，把擦粉的时候，拿出来做点事业。用自己的血汗，营自己的生存，用自己的苦工，谋自己的幸福”，过上”不依赖人，也不服人管……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日子。”②这篇尽现女性对自由独立生活向往之情的文章，
确有鼓动心潮之力。也正是有了这样的认识，编者才能对“女子拉洋车”这样的题材加以捕捉并予以肯定。
当然，面对女子仍只能停留于家户之内的现实，作者也明了所谓的女性自立其实是打了折扣的，遂笔锋一转:“轮到妇女们，只好尽干家里事……要紧不过的，就是当家过日子”。既然无望走入社会，作者转而向内用力，将目标指向女性自我独立观念和意识的培养，即女性应该去除“服从主义”的旧道德、旧人格，培养新道德、新人格,“新道德的作用，是以慈惠、爱为第一要旨，而对持己要高尚，应事要谦和。凡一切交际，总须保护自己的人格，亦须敬重他人的人权。”③论者用“人格”、“人权”等新名词界说女性新道德，虽是语焉不详，但就开启和培养女性人格独立意识的角度而言还是有现代进步意义的。
(二)新知识旧道德
按照编者的设想，女学之兴，将使女性获得关于时代、社会与自我的新认识。那么，具备了新知识新思想的女性，是否相应的也应在性别伦理道德上有所更新呢?被反复鼓吹的妇女新道德在根本上与传统妇德有什么区别?在援引西方女性为文明参照时，编者又是以什么样的标准进行截取的呢?透过《北》报编者对于女学生形象的设计和规劝，对于妇女道德的劝诫，以及对西方文明女性的鼓吹，上述重要而微妙的问题将有所解答。
由于女学的兴起，女学生得以出入学堂接受启蒙教育，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新女性的表率，也由此博得了编者的格外钟爱。在《北京女报》上，举凡女学生的生活细节，从衣着服饰、言行举止到外出行动，一言一行都受到了编者的高度关注,“好文明的女学生”、“女学生见解很高”、“女学生爱读祖国书”等赞美之词常常见诸文章标题。如一女学生责备其弟不该“耍钱”(即赌博)，本是平常小事，报馆编辑却据此赠予她“前途不可限量”的评语。④这种关注似有些大而不当，也正集中体现着他们对于新女性的种种想象以及寄予她们的无限期望。因此，该报一方面对女学生勤于学习、庄重自律、举止文明等美德加以标举，同时又无处不在对女学生进行着非常严格的道德劝诫和礼仪规范。正是这种对于女学生道德堕落的深怀戒备，使得编者不厌其烦的奉劝女学生不得着装艳丽，不得在公共场所言行不庄重，哪怕是节假日也最好在家温习功课，切不可随意与男士同行出游。如此谨言慎行，如此用心良苦，既是如报纸所言让女学生一言一行皆“不给顽固人留话柄”，减少兴女学的社会阻力，同时也流露出，对于女性在接受新教育后有可能产生的与传统道德相抵牾的行为，编者们抱持了相当的警戒。
除去对女学生的额外关注,《北》报编者在事涉男女交际、妇女道德等问题时，均表现出维护传统名教风俗的姿态，刻意规范女性的行为，强调应遵守男女交际之大防。无论是报端上充斥的对于
①②③④《演说·跟老圣人抬抬杠》,《北京女报》1213号。
《演说·恢复女权》,《北京女报》1099号。
《演说·演说女界当注重新道德》,《北京女报》910号。《本京新闻·女学生责备男学生》,《北京女报》65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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