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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 |记忆之中，故乡的月亮圆润明亮，它宛若母亲充满慈爱的眼睛，在每一个无眠的漫漫黑夜，照 亮我孤单寂寞的心房。我在月光下嬉闹、成长，亦在月光下惆怅、彷徨。直至如今遍尝过人间的酸甜苦辣后，每每看到天上的月亮，我仍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故乡，以及故乡轻柔的月光下，那一段段再也回不去的过往。复合氨基酸
故乡的月亮
文/艾科
月亮是我童年的玩伴在我十来岁的时候就与月亮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时，母亲常在午饭之后顶着头巾戴着草帽扛着农具提着水壶下地干活，临行前不厌其烦地叮嘱我放学之后赶快回来看家护院，切记要在太阳下山之时把散养的鸡鸭赶回笼圈。我一边点头应答，一边背起书包踏着尘土飞扬的乡路就奔往学校。 放学之后回到家，我把书包胡乱一扔就迫不及待地去伙伴们玩耍。孩子们聚在一起玩到天黑也不疲惫，我们玩的游戏不胜枚举――捉迷藏、斗鸡、滚铁环、摔纸牌、跳绳、踢毽子、老鹰捉小鸡、丢沙包以及仿照武侠片里上演江湖争霸……在那个宁谧恬淡的村庄里，任何年龄段的孩子都能到喜欢的游戏。游戏多了，玩着玩着，
就忘了时间。
92文化 | 记忆
月亮爬上树梢时，汗流浃背的我才突然想起要回家把散养的鸡鸭赶回笼圈里去。当我借着月光飞奔至院落门口的时候，那些白天在户外尽情溜达的鸡鸭，早已饥肠辘辘地聚成一片等待主人赏赐晚餐。它们此起彼伏的叫嚷，近乎惊到了天上的月亮，而我未在太阳下山之时就回来饲喂它们的过失，皆被月亮清晰地看在了眼里。月亮似乎也在讥笑我的贪玩之举：“你就知道疯玩，将母亲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老老实实地等着晚上挨揍吧！”我对月亮那不怀好意的讥讽不以为意，反倒是鸡鸭们见我回来，皆都飞扑着翅膀围拢过来。我知道它们在外面觅食的时候，因为偷懒抑或是被其他更加强势的家禽欺凌而没有填饱自己的肚子，于是便打开院门，在鸡鸭的围拢下来到厢房屋里的粮囤旁，分别搲出一瓢干瘪的稻谷和一瓢陈杂的小麦，像泼水一样将谷物撒在庭院里的土地上。那些严阵以待的鸡鸭瞬间腾空而起，沿着我在空中抛撒的弧线抢夺食粮。趁着它们吃食的间隙，我学着母亲的样子伸出右手食指，以最为迅捷的速度将不停位移的鸡鸭点数清楚。如果数字没有差错，我便关上院门，等它们酒足饭饱之后再将其赶进笼圈里。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可是母亲还没从地里回来。同鸡鸭一样饥肠辘辘的我，轻轻地走进厨房掀开锅盖，拿起一个中午吃剩的馒头就往嘴里填塞。我坐在庭院中那碾落满月光的石滚上，一边看月亮一边啃馒头，一边盼着母亲早点回来做饭，并与我一起说说笑笑，打破这盈满院落的寂寥。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噎住了，我旋即起身将头埋进院墙边上的水缸里，宛若饮牛一般咕咚咕咚地往肚子里灌井
水。抬头的时候，映在水缸里的月亮
颤颤巍巍的，似乎又在嘲笑我饥不择
食的狼狈状。我甚是不快，愤然抡起
鹅蛋一般的拳头狠狠地砸进水缸里，
霎时之间串串水花腾空而起。水缸里
的月亮不见了，可我尚未转身离开，
它又笑意盈盈地悄然浮在了水面。想
来甚觉可笑，我又何必与月亮置气？
至少在母亲回来之前，月亮是我排解
孤单的唯一玩伴，它撒向大地的清辉，
驱散了我对黑暗的惊惧。
不知等了多久，当我从昏昏欲睡
中醒来时，月亮业已垂悬于空。母亲
下地回来之后悄悄地给我身上盖了一
层床单，此时的她正在厨房里忙得不
可开交。灶台上那束昏黄的煤油灯灯
火正在夜风的吹拂下翩跹起舞，天上
的月光穿过密密匝匝的树叶，似泉水
一般倾泻而下。
摆脱了夜晚的孤寂和对黑暗的恐
惧，我扯掉身上的床单，走进厨房央
求母亲以后下地干活早点回来。母亲
一边往铁锅里拾馍，一边不疾不徐地
说：“你爸又不在家，我早点回来地里
的农活谁干？”民以食为天，人靠地
产粮，我不知该如何反驳母亲。我年
纪尚小，不懂农事，也只有在月光的
陪伴下，在每一个孤单静谧的夜晚等
待母亲干完农活回家。我悄悄靠近母
亲，撒娇地伸开双臂从身后将她环腿
抱住时，竟然发现母亲的衣衫早已被
汗水浸湿，自她身上散发出的咸涩汗
味，闻起来竟和庄稼地里盛开的野花
一般馥郁芬芳。
月下走过花季雨季
故乡的月亮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
时光，我考到镇上的中学读书之后，
它依然与我相知相伴、相守相望，照
亮我每一程孤单寂寥的人生之路。镇
上的中学距家十里之遥，彼时又有早
读课，每天鸡叫三遍时，我就要起床
洗漱，然后骑上单车伴着月光直奔学
校。受教育环境的影响，村里与我同
龄的孩子小学毕业后便纷纷外出打工，
故而在那段青春时光里，无论寒来暑
往夏雨秋风，全村只有我一个人孤独
地行走在求学的漫漫长路上。虽然形
单影只，但我乐此不疲，因为还有月
亮陪我前行。
最为难忘的时光是在初二那年，
学校因为要建教学楼而拆了大部分原
有的瓦房教室。由于可用的教室数量
锐减，学校规定初一年级的学生每天
早上和上午上课，其余年级下午和晚
上上课，这种类似于半日制的教学模
式，虽然减少了我每天往返于家校的
次数，但也增加了我走夜路的惊惧。
为赶教学进度，老师拖堂早已司空见
国际贸易术语解释通则2010惯，很多个月光皎洁的秋夜，我独自
骑行在空无一人的回家路上，夜幽
深，四野空寂，月光在庄稼地里映出
厉鬼一般的身影，总是将我吓得汗
毛倒立。
假的“厉鬼”尚不足惧，但真的
“牛鬼蛇神”注定让人望而生畏。在建
设教学楼的日子里，学校周边的环境
极其恶劣，校门外面常常聚集着男男
女女的街头混混，他们专等放学的时
候对那些急着回家的乡下学生“下手”。
以致每天晚上放学铃声一响，走出校
门犹如“闯关”一样，稍有不慎就会“羊
入虎口”遍体鳞伤。
有一天放学后，天已黑得伸手不
见五指。饥肠辘辘的我推着单车小心
翼翼地刚刚走出学校大门，就被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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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混混拦住“打劫”，尽管我两手空空好话说尽，但是对方仍旧不依不饶，他们不仅对我推推搡搡，
还对我的单车拳打脚踢。万般无奈之下，我趁着混混们相互点烟的间隙跨上单车疾驰而去，任由他们在身后连跑带骂地一路狂追。我手无缚鸡之力，身无防卫之器，无法想象被“擒”之后，会遭受怎样的言语暴力和皮肉之苦，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出浑身力气踩蹬单车，以逃离“牛鬼蛇神”的“擎天魔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甩掉那些混混之后，一个人大汗淋漓地骑行在撒满月光的涡河堤坝上，任由惊惧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骑累了就停下来坐在堤坝上望着宁谧的月光抽噎。秋夜寒意渐浓，四野寂静无声，尚未收割完的庄稼在月光的映衬下透出各种惊悚的轮廓。堤坝远处缓缓流淌的涡河水，明晃晃的像闪着寒光的银蛇一样，蜿蜒钻入黑夜的胸腔。我一边回想着无端被人欺凌的忧伤，一边望着天上皎洁无声的月亮，即便我缄默不语，月亮通过我双颊之上簌簌而下的热泪，也一定看见了我的愤怒、脆弱与悲伤。
寒露乍起，夜微凉，我起身跨上单车继续往家的方向行进，距离村庄越近道路越难行走。村民们为了节省机械脱粒的成本，纷纷把自家刚刚收割的黄豆摊在路上，任由过往的人车踩踏碾压。自行车行走在厚厚的一层豆秸上犹如爬雪山过草地一样，每走几步，前后车轮的轴承处就会被豆秸缠滞；而双脚行走于黄豆粒上又宛若滑冰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摔个人仰马翻，故而十里乡路有一半路程我只能推车缓缓前行。在我最为无助的时刻，月光给了我前行的勇气，既助我克服了对于黑暗的忌惮，又让我忘记
了饥饿的煎熬。秋夜漫漫，只要步履
不停，总有到家的时候。
当我披着月光精疲力竭地到家之
后，母亲已经吃过晚饭喂过了鸡鸭猪
羊。我心照不宣地走进厨房，取出母
亲为我留在锅里的饭菜，坐在院落中
央享用“劫后余生”的“月光晚餐”。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对着月宫里的
嫦娥默念：“抬起头来！只要坚持向
前，一切苦难终将过去，所有美好必
将到来！”
在无限漫长而又转瞬即逝的中学
时代，在月亮的陪伴下，我用青春的
坚毅与隐忍，走出了人生泥淖，走完
了无处言说的花季雨季。
只有故乡的月亮一清二楚
人生变幻无常，有母亲陪伴的时
光短暂而匆忙，命运多舛的她在37岁
余晓红那年就因病诀别了这个温暖的尘世。
宠爱十年
父亲为了赚钱养家继续在外务工，同
我们“拢家”的爷爷奶奶则代替母亲
成了我的心灵港湾。
爷爷是个种地能手，在我十几岁
的时候他便常常带我一起下地耕田、
播种、打药、拔草、浇地、施肥、插秧、
收割……天长日久，五谷四季，庄稼
地里的农活我都潜移默化地铭记于心，
并期盼自己快点长大，用强壮有力的
臂膀分担爷爷肩上的辛劳。
农忙时节，爷爷几乎每天都在皓
月当空时才从地里干活回家，周末不
用上学的我也像娇弱的羔羊一般紧紧
地跟在他的身后，快乐而静谧地行走
在洒满月光的乡间小路上。在缺失母
王德彬
爱的岁月里，我把爷爷当成了天上的
月亮，有他在我身旁，我就不怕黑夜
的森然和农活的劳累，我就可以随时
躲在他用佝偻身躯撑起的擎天巨伞之
下乘凉。
在和爷爷一起起早贪黑下地干活
的日子里，我感觉天上的月亮每晚都
是喜笑颜开的。我想我那被病痛缠绕
离世的母亲，在摆脱了人间疾苦之后，
定然也在天上某个安适的角落，借着
月光含着热泪看我是否足够坚强，看
我年幼的心灵和羸弱的身躯，能否抵
挡现实生活呼啸而来的粗粝巴掌。我
坚信自己可以顶天立地，所以即便双
手磨出了血泡也不抱怨退却，因为悬
在头顶上空的那盘温润的满月足够给
我疗伤。
长大以后离开故乡，我便鲜少在
城市的月光下独行，甚至鲜见皎洁的
月光。城市的灯火霓虹映照着熙攘繁
华，月光之下隐藏的关乎我的欢乐、
秘密与忧伤，只有故乡的月亮一清二
楚。蹚过人生的泥淖蓦然回首，那些
国际组织的作用再也无法历经的过往，皆在那轮如水
的明月里定格存档。
如今每次回想那些逝去的月光下
的过往，耳边就会悠然响起赵雷的歌
唱：“寒星点点眨眼睛，月到深秋分外
明，站在江边望月亮，月亮下面是故
乡。月光揉进江水里，想起妈妈的声
音，今年秋天来得早，风儿阵阵扰我
心。月亮月亮我问你，明天我将在哪里，
什么时候我已长大了，你却依然很平
静。月亮月亮我问你，今年你多大年纪，
什么时候我们老去了，你却依然还年
轻……”
月亮走，我亦走，我陪往事共白
头。身处天涯之外面朝故乡敬往事一
杯烈酒之后，那些如烟过往，桩桩件件，
皆镂刻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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