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有琴书家必贫——关于“苦难诗学”的重
新思考
第2S卷第3期
2008年7月
东疆学刊
DongjiangJournal
V o1.25No.3行政区划论坛
July.2008
公兽文学研究?
案有琴书家必贫
——
马尼拉海沟
关于”苦难诗学”的重新思考
徐岱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浙江杭州310013)
摘要：从比较文论的视野来看，认为优秀的艺术作品是穷苦人生的产物的”苦难诗学”，一直有 普遍影响.虽然这方面的例子不胜枚举，但深入地追究起来便不难发现，诸多的诠释往往显得似是而
非.问题不在于艺术是否擅长于表现苦难，而在于如何表现.优秀的艺
术尽管与苦难体验密切相关,
但与其说这是对穷困的咏叹，不如讲是对苦难的超越.在根本上讲，真正的艺术杰作尽管远离消费主
义的”欢乐诗学”，但却属于为人生祝福的”幸福美学”. 关键词：苦难诗学；幸福美学；人文憧憬
中图分类号:10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007(2008)03—0044:11
1.痛苦使母鸡和诗人咯略
读过欧文?斯通描写凡高生平的那部《渴望
生活》的人，除了为故事所感染或许还会对其中affordance
的两个细节留下深刻印象.
其一，凡高偏爱以穷困的农夫农妇为其画中
对象，这让当时有钱购画的买主们忘而却步.他
的母亲于是提议儿子改画有地位和身份的妇女,
但却遭到了凡高的拒绝.理由是：由于”她们都过
着安乐的生活，所以她们的脸上没有使人感兴趣
的地方.”ElJ(Plzg)其二，毕生穷困潦倒的凡高常常
饱受饥饿的困扰，有一次实在饥肠辘辘只好求助
于富裕的画家韦森布吕赫.但却被后者冠冕堂皇
饿着肚子画出来的.如果你挨饿，灰心，不幸，那
就应该感激不尽”L1](一番话给拒绝.
尽管前一例子给我们某种值得思考的东西,
而后一个例子却让人听上去觉得有什么问题.但
二者却是互相关联的，它涉及中西美学中一个老
陈宇翱生常谈的话题：艺术与苦难的关系.尼采有一句
十分精彩的比喻；痛苦使母鸡和诗人咯咯.用费
尔巴哈的话说:”痛苦是诗歌的源泉.只有将一件
有限的事物的损失，看成一种无限损失的人，才
具有抒情的热情和力量.只有回忆不复存在的事
收稿日期:2008—03—03
作者简介：徐岱(1957一)，男，山东文登人，浙江大学求是特聘教授，浙江大学社会思想与文化批评研究中心主 任，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院长，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为美学，诗学，文学批评.
①分别见:[德]尼采.悲剧的诞生.北京；三联书店,1986,P269.[德]路德维希?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着作选集.上卷.P106.
下卷.P154.北京：三联书店,19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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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时的惨痛激动，才是人类的第一个艺术家.”因
为”苦水必须吐出来，艺术家不由自主地拿起琴
弹起来，为的是吐露自己的痛苦，他倾听自己的
痛苦，并且把自己的痛苦对象化，以此来消散自
己的痛苦.”①所谓长歌当哭，所谓”一切伟大的文艺都是于悲哀这种土壤中得到它的根
源”,[2]都是同样的意思.
出于同样的立场，英国评论家贝尔甚至提
出：让艺术家成为一个乞丐，靠社会的慈善事业生活吧，让那些讲求实际的人们得到一切——高工资，休闲时间，社会的关心和广泛享受,”而艺术家们只要有足够的糊口的东西和他们的行业所需的工具就行.”相信”在粗糙的真实中比在巧妙的谎话中有更多的美，在下层社会中比在全巴黎的沙龙中有更多的诗意”的小说家左拉，更是直截了当地表示：我们认为痛苦是好的，因为它在人的全部感情中，是最深刻的.我们把个性放在丑恶之上，把痛苦放在可爱之上，把穷困的现实放在法兰西的全部财富之上.久而久之，诸如“
一
个真正的艺术家将让他的妻子挨饿，让他的
孩子没有鞋穿”①这样的说法，在艺术的天地里逐渐成为一种定论.在中国美学史上，相似的说法也让人耳熟能详，明代的李东阳曾一言以蔽之:”贫诗易，富诗难，贱诗易，贵诗难.”[3](
比如前人有”人无风趣官多贵，案有琴书家
必贫”的诗句，前句为清代才子袁枚所作，后句为
其友人周青原的应对，形象地道出了中国传统中仕途人生与诗书人生的社会差异.事情可溯源到司马迁在《报任少卿书》里，对历史上广义的文学现象做出”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的总结.自此以降，认为诗词文章缘起于”男女有所怨恨，相
从而歌”的主张便逐渐形成；在”饥者歌其食，劳
者歌其事”这类说法中，文学艺术同社会苦难紧
密联系在一起.从韩愈的”欢愉之词难工，而穷苦
之言易好”到杜甫的”文章憎命达，儒冠多误身”
和李白的”哀怨起骚人”再到欧阳修的”诗穷而后工”，中国古人们对于艺术与苦难的这种形影相
随的关系，早已有清楚的认识.下岗再就业
自居易在《读李杜诗集因题卷后》一诗里写道:”不得高官职，仍逢苦乱离；暮年逋客恨，浮世
谪仙悲.……天意君须会，人间要好诗.”他曾以
陈子昂，杜甫，李白，孟浩然，孟郊，张籍等唐代最
杰出的诗人们，都穷困潦倒终生不得志为例，得
出了诗人总是时运不济的结论.②所谓”天恐文
人未尽才，常教零落在蒿莱.不为千载离骚计，屈
子何由泽畔来.”宋代诗人陆游的这首《读唐人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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