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锡高
上海是中国通信和信息业发展的前沿 城市、枢纽城市，是中国电信业的发祥地，以及中国电信业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建 设者、见证者。 1997年春节前夕，爱立信（中国）有限公司总裁黎德信通过上海办事处的公 关经理打听1894年瑞典爱立信最早出口 到上海的2000部*‘泰克森”电话机的下落。他们了电话局，了收藏品市场，都失 望而归。当时，我已是跑了十年邮电条线 的记者，对电信业算是熟门熟路，于是爱 立信的公关经理到我，看看我有什么办 法。我出了一个主意，在我们报纸上刊登 一个广告，有奖提供“泰克森”电话的线 索。广告刊登后，来信来电的不少，但都 不是1894年的同款。不过，爱立信很满意，虽然没有在上海到最早的老电话机，但 至少通过这次广告种征集活动，让更多的 人了解到爱立信与中国在电信领域的合作 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可谓源远流长。
很多上海人大惑不解：“1894年的 东西是老古董了，上海难道这么早就有了 电话？”事实上，要追溯上海的电话史，还得往前挪十多年。1881年11月，丹麦 人在上海外滩竖杆架线，设电话交换所，次年2月21日正式开通电话。这是中华 大地上响起的第一声电话铃。但是殖民地 半殖民地的经济导致电话经营权基本控制 在洋人手里，英商、美商、日商争相在租界内开办电话局。直到1949年新中国建 立，全市电话
IP电话号码总容量达7.2万门，占全国 的四分之一。
讲个小插曲，无论是电报还是电话，在上海的起步都在延安东路外滩那一带。一百多年前的延安东路，并不是一条马路，而是一条叫洋泾浜的黄浦江支流，浜的两 岸洋行林立，浜北为英租界，浜南为法租 界。很多中国人为了谋生，在与洋人打交 道的过程中，融会贯通，学会了一套具有 上海特、土洋结合的“英格利西”。这 种不伦不类的英语渐渐传遍了租界，又普 及到整个上海滩。由于兴起于洋泾浜，因此被戏谑为“洋泾浜英语”。及至今天，“洋泾浜英语”仍旧是那些英语说得磕磕 巴巴的人的专属标签。而洋泾浜其实“老 里巴早”就已无影无踪，被填埋筑路，成了东西向的主干道，旧时延安东路称爱多 亚路，以纪念英王爱德华七世；延安中路 则以法国陆军上将福熙名字命名；延安西 路旧称大西路。
上海电信业的真正大跨步发展，得益 于改革开放。1988年，一年就新增电话 交换机10万门，是上海自1882年开通第 一部电话到1982年一百年来，累计电话 容量的总和。所以，被称之为创下了“一 年等于一百年”的奇迹。这自然成为一条 轰动新闻，上海各媒体都争相报道。
上海市委、市政府也十分关心、支
持电信业发展。时任市委书记多次 深入电信机房、话房，看望电信员工，在 国际台慰问时，他风趣地用英语、日语与 国际话务员亲切交谈；当电信开通第一部 磁卡式国际直拨电话时，书记在横 浜桥的长途电信局电话会议室里，当场从 公文包里掏出一本通讯录，试拨了第一个 电话，音质很好，他满意地对在场的电信 局领导说：“要加快发展，推向市场。”很荣幸，那天我就在现场采访，因而说起 三十多年前的这段往事，记忆犹新。
当年在上海市长任上，曾经斩 钉載铁地立下誓言：“就是当了裤子也要 把上海的邮电通信搞上去！”这句话“辣 手”呃，显示了朱市长的信心和决心，也体现了朱市长作为湖南人的“辣豁豁”性格脾气，以及作为上海人“不掏浆糊”的 真正“腔调”。怪不得在上海辰光 不算长，但二千多万上海市民都很喜欢他、欣赏他、拥护他；也怪不得朱市长后来成 了朱总理，辅佐江主席，去“撑更大的市 面”了。
之后，上海电信业发展真正进入“快 车道”，每年以20万门、50万门，甚至 100万门的速度发展。这其中，在全国两 次率先实现电话号码的升位，成为标志性 事件，值得在中国电信发展史上留下彩 浓重的笔墨。
1989年11月12日：上海电话升七位
前面已经讲到，新中国成立之初，全 上海电话容量7.2万门，直到1978年，仅仅净增了 2.2万门，总数
不足10万。而香港1949年电话容量只有2万门，远 远落后于上海。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河西”，1978年时，香港的电话容量已 经赫然超过100万门。
三中全会以后，上海的电信业急起直 追，通过政府的政策扶持、外汇贷款等，大量引进先进的程控电话设备，逐步形成 了以程控设备占主体的电话网络系统。经 历十年打拼，1989年，上海已拥有电话交换总量52万门，电话难装的突出矛盾 正在慢慢得到缓解。但随之而来的严重问 题是，当时的六位号码已经爆满，要发展 新用户，难有插足之地。按照国外经验，当电话容量达到40万门时，就需要及时 将电话号码升至七位，以扩大电话号码资 源，随时满足用户需求。好在上海的电信 专家早在5年前就有了预见，做了调研手P 规划。
在许多人眼里，六位升七位就是多加 一个数字，不会很难。这其实是外行话。六位升七位，不同于家长替孩子将王丽的 名字改成王丽丽那么简单。且不说选择怎 样的升位方案，怎样把几十万只电话号码 编制得有规律、不乱套，单是把那些程控、纵横制中十多种制式的交换设备都改造成 七位拨号功能，就要耗费25万个工作日。
当时，对如何升位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意见主张采用不等位方案，即老电话 局仍旧沿袭六位号码，新电话局实现七位 制，今后随着新电话局的增加，逐步取代 老局，慢慢实现七位统一拨号。这种方案 最大优点是风险小，但缺点是六、七位掺 合一起，给用户记号码带来麻烦。另一种 意见则主张一步到
位，一律升七位。优点 是方便用户，缺点是风险大，一个庞大的 电话网络系统，只要升位中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最终，后一种意见占了上风，毕竟方便用户是第一位的。
说来很有意思，当上海市民得知即将 电话号码升位的消息后，心情格外迫切，纷纷写信或致电邮电部门、新闻单位，询 问升位后是不是装电话可以放开了。当时，装电话难，胜过“蜀道难”，申请之后等 个两年三年都不一定装得上电话。如果谈 婚论嫁，男方准备的婚房里有一部电话，简直比现在有一辆宝马或者奔驰还要“扎 台型”。
在七位工程中，电信部门举全局之力，一方面要拆除大批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旋转 制、步进制等交换设备，另一方面要大量 施工安装新引进的程控设备，同时要对所
行业法治
有程控设备的软件进行升位修改。如果软 件修改由设备制造商负责，需要花费大笔 外汇，且技术被外方垄断。在邮电管理局 支持下，电话局领导先是请来厂商技术专 家对云南路电话分局的程控设备进行软件 修改，而我方技术人员在协助过程中“偷 学”，然后“移花接木”到其余电话分局 的设备中。既为国家节省了大量外汇，又培养锻炼了一批青年技术骨干、程控专家。
1989年11月11日，夜幕之中，位 于人民广场西南侧的上海电信大楼在绿 铊灯的映衬下，犹如晶莹剔透的巨型翡翠，巍然屹立。在灯火通明的八楼指挥中心，有一个显示全市电话网络割接进程的大屏 幕。时任市长，副市长黄菊、倪天 增，邮电部副部长宋直元等领导就坐在屏 幕前，等待着历史性瞬间的到来。
23点58分，随着总指挥、上海市邮 电管理局局长徐志超一声令下，升位开始 了。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突然，显示 屏上标志松江邮电局的红灯变成绿灯，松 江首先升位成功！紧接着，一个个红灯渐 次变成绿灯。〇点02分，总指挥抑制不 住成功的喜悦，笑着向市长报告上 海电话网已全部升到七位了，顿时，全场掌声雷动！
〇点17分，市长接到了远在 美国洛杉矶开会的邮电部部长杨泰芳打来 的第一个用七位号码拨打的电话。
1995年11月25日：上海电话升八位
电话号码成功升七位后，为上海电信 业的全面振兴争取到了一个非常宝贵的条 件。当九十年代改革开放的钟声敲响的时 候，我们看到，被敲响的不仅仅是一个浦 东、一个上海，还有上海人的观念和信心。邮电部门的领导进一步解放思想，赶超国 际水平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从1993年 起，即对电话增长趋势作了预测，对电话 号码的再次升位改造工程作了决策和规划。1994年，又成立了电话升位技
术研 究项目组。
1995年，上海电话容量逼近350万门, 遂决定电话号码再次升位。八位工程是一 个庞大而又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到14 种制式的局用交换机和100多种制式的用 户小交换机；软件版本繁多，仅S1240 — 种交换机就有4种软件版本；新业务种类 涉及范围广，如移动电话、无线寻呼、磁 卡电话等等，有20多项大类。这些因素
时任上海市长在升七位号码后接听了第一个电话。摄影/胡宝平
行业法治
都给升位技术研究和联网测试带来困难，尤其是在一个特大型城市的在用网上一次 性实行统一的等位八位拨号，要确保万无 一失，绝对不可以“喇叭腔”，难度更大。
好在六年前，上海电信人经历过一次 六位升七位的考验，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对程控网的性能、软件的修改技术，都有 了更深的了解种实质性的锻炼，因而在设 计升位方案时比上一次更加胸有成竹。
为了确保电话网在升位中绝对安全可 靠，确保所有的通信联络都不中断，确保 上海电话网的国际声誉和业界地位，上海 电信人于11月11日零时，完全按照正式 割接的模式和程序，进行了一次“真刀真 ”的全网升位演习。这次演习“滴水不 漏”，“一头”成功。
万事俱备，只等东风。11月24日午夜，上海电话升八位工程割接指挥中心灯火通 明，在长10.2米、宽2.56米亚洲最大的 彩显示屏前，时任上海市委书记黄菊、邮电部副部长林金泉等领导全神贯注地凝 视着本地电话、移动电话、无线寻呼等各 个割接现场的实时动态画面，等待着正式 割接这一历史性时刻的到来。23点54分，各割接现场向总指挥部报告，割接准备工 作已全部完毕。23点57分，电话升位工 程总指挥、上海市邮电管理局局长程锡元 下达了割接命令。随着倒计时的秒读声，各电话交换点开始割接。
零点整，显示屏上代表259个交换局 的红亮点悉数变成了绿，这表明上海 电话网271个交换系统全部进入了八位状 态，整个割接过程仅仅用了 30秒钟。市 委书记黄菊随即面带笑容大声宣布：“上 海电话网于1995年11月25日零点开始，正式启用八位号码制！”场内顿时响起经 久不息的掌声。
割接现场还宣读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 吴邦国，以及正在出差的上海市长徐匡迪 分别发来的贺信，远在加拿大访问的邮电 部部长吴基传也拨通了上海第一个八位号 码电话，与在割接现场的黄菊书记互道祝贺。
上海由此成了继巴黎、东京、香港后，全球第四个实现统一的八位拨号的城市。从六位到七位，上海走过了三十二年时间，而七位到八位，仅仅用了六年时间。这从 一个侧面反映了改革开放后，上海电信业 发展的惊人速度。
如今，随着现代信息通信技术的进步，上海电信业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移 动通信从1G、2G落后于世界，到3G跟 上世界步伐，再到4G与世界平分秋，今天的5G已经开始领先于世界。上海的 上网通道，从最初的电话拨号，到后来的 ISDN，再到后来的A D SL实现真正的宽 带，再到光纤入户。网速从K到M，再 到G，下载一部大片的速度，成了 “眼睛 一煞老母鸡变鸭”的事情，再不用苦苦等 待。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病毒疫情，全世界见证了中国网络的强大。当几百万 英国人响应号召居家办公时，这才发现，不要说网上办公了，连电话都“哑” 了，全英四家运营商的网络全线瘫痪。法国则
采用我们地铁限流的方式，他们称之为“宽 带限流”，根据情况分配用户使用宽带网 络的流量。而西班牙采用了错峰的方法，建议用户避开高峰时段，尽量不要下载大 容量视频文件，避免发邮件，降低宽带 网的使用压力。而中国疫情期间，充分发 挥宽带、5G网络作用，云视频开会、远 程医疗诊断、学生宅家上网课等等，网络 畅通，画面清晰。甚至一亿人通过宽带、5G网络“监督”火神山、雷神山医院建设，不得不说，敢于让那么多人同时在线“围观”而绝不“掉线”，证明了中国宽带与 5G网络的强大实力。
广大老百姓也在生活中切实感受到了 电信发展带来的智能和便捷，现在连很多 老外都知道中国新四大发明，即电子商务、手机支付、共享单车、高铁，这些技术的 背后都离不开电信网络的支撑。中国，正 奔走在“网络强国”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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