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振铎:《飞鸟集》中文翻译第一人

郑振铎:《飞鸟集》中⽂翻译第⼀⼈
泰⼽尔的《飞鸟集》(郑振铎译本)
郑振铎
1924年泰⼽尔访华,与徐志摩(右四)、张君劢(右三)、郑振铎(右⼆)等欢迎者合影。
⽂\本刊特约撰稿王凯
omap4460冯唐版的《飞鸟集》出版后,在⽂学界、翻译界和读者中间引起了极⼤争议,2015年12⽉28⽇,浙江⽂艺出版社决定将此书下架召回,并组织专家团队对译本中的内容进⾏认真评估审议。
《飞鸟集》是印度诗⼈泰⼽尔的⼀部著名诗集,早在上世纪初叶,泰⼽尔的诗歌就传⼊了我国,陈独秀和刘半农都曾译过,但因数量较少,所以在当时没有引起很⼤的反响。直到1920年代初,郑振铎翻译的《飞鸟集》问世,泰⼽尔的名字才为中国读者所熟知。
线内钩子初闻泰⼽尔
郑振铎第⼀次听说泰⼽尔,第⼀次接触他的诗歌,都与⽼朋友许地⼭有关。
泰⼽尔是东⽅第⼀位获得诺贝尔⽂学奖的作家,更是具有世界声誉的⼤诗⼈,但由于种种原因,他在中国的知名度不⾼,⽂化界和读者对他的了解也不多。据说中国第⼀位翻译泰⼽尔诗作的是陈独秀,他⽤五⾔古诗体翻译了《吉檀迦利》中的四⾸诗,发表在1915年10⽉《青年杂志》上;《青年杂志》更名《新青年》后,还曾刊出过刘半农翻译的四⾸泰⼽尔短诗——这⼋⾸诗⼤概是泰⼽尔作品中最早的中译了吧?
1917年夏,郑振铎到北京铁路管理学校读书,结识了正在燕京⼤学求学的许地⼭,两⼈都喜欢⽂学,经常在⼀起读书、聊天,后来成了好朋友。1918年的⼀个晚上,许地⼭对郑振铎谈起了印度诗⼈泰⼽尔,这是郑振铎第⼀次听说泰⼽尔的名字,⼏年后,他在《新⽉集》译者序中回忆说:“我对于泰⼽尔的诗最初发⽣浓厚的兴趣,是在第⼀次读《新⽉集》的时候。那时离现在将近五年,许地⼭君坐在我家的客厅⾥,长发垂到两肩,很神秘地在黄昏的微光中,对我谈到泰⼽尔的事。他说,他在缅甸时,看到泰⼽尔的画像,⼜听⼈讲到他,便买了他的诗集来读。”
⼏天后,郑振铎去许地⼭的宿舍,许地⼭对他说:“我拿⼀本泰⼽尔的诗选送给你。”郑振铎站在窗前等候,四周很幽静,只有⽔池中喷泉发出潺潺的声⾳,许地⼭很快便从书架上取下⼀本很⼩的绿纸⾯书给他:“这是⼀个⽇本⼈选的泰⼽尔诗,你先拿去看看。泰⼽尔不久前曾到过⽇本。”因为泰⼽尔的这本诗集,郑振铎专门坐车回家——在车上,他可以捧着书看。借着新⽉与路灯的微光,郑振铎把诗集⼤体翻了⼀遍,回家后,⼜在灯下将这本薄薄的⼩册⼦读了⼀遍,他最喜欢其中⼏⾸选⾃《新⽉集》
的诗。第⼆天,许地⼭问郑振铎:“你最喜欢哪⼏⾸?”郑回答:“《新⽉集》的⼏⾸。”隔了⼏天,许地⼭拿来⼀本⾮常精致的书送给郑振铎:“这就是《新⽉集》。”从那以后,《新⽉集》便常放在郑振铎的枕边案头,成为他的每⽇必读书⽬。
地能空调在许地⼭的⿎励和⽀持下,郑振铎开始翻译泰⼽尔的作品,并将其发表在《⼩说⽉报》上。出于对泰⼽尔的喜爱和崇拜,郑振铎还发起成⽴了“泰⼽尔研究会”,1922年,郑振铎在《⼩说⽉报》发表了介绍泰⼽尔⽣平和创作的《太⼽尔(即泰⼽尔)传》和《太⼽尔的艺术观》,这是国内最早介绍泰⼽尔的⽂章。后来郑振铎听说泰⼽尔要来中国访问,⾮常⾼兴,他在⽂章中这样写道:“⼤约在秋天黄菊盛开时,他必可再度东来,到东⽅的中国来了。我们的⽂艺界,怎样预备着欢迎他呢?”
翻译《飞鸟集》
据郑振铎回忆,有⼀天许地⼭翻译了《吉檀迦利》中的⼏⾸诗,都是⽤古⽂译的,郑读后说:“译得很好,但似乎太古奥了。”许地⼭回答:“这⼀类的诗,应该⽤这个古奥的⽂体译。⾄于《新⽉集》嘛,却⼜须⽤新妍流露的⽂字译。我想译《吉檀迦利》,你为何不译《新⽉集》呢?”于是两⼈相约,同时动⼿翻译这两部书。
《飞鸟集》是泰⼽尔的代表之作,也是世界上最杰出的诗集之⼀,有300多⾸清丽的⼩诗,短⼩隽永,饱含哲理。据知情⼈讲,《飞鸟集》既可译为游荡之鸟的诗,也可理解为漂泊者之歌,诗⼈在诗
集的开篇两⾸便点明了题意,“夏天的
情⼈讲,《飞鸟集》既可译为游荡之鸟的诗,也可理解为漂泊者之歌,诗⼈在诗集的开篇两⾸便点明了题意,“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鸣歌,⼜飞去了”;“世界上的⼀对⼩⼩的漂泊者呀,请留下你们的⾜印在我的⽂字⾥”。《飞鸟集》中的诗⼤部分只有⼀两⾏,极少数是三四⾏,有⼈说,这是受⽇本俳句影响的缘故。泰⼽尔之所以把诗集命名为《飞鸟集》,意在把⾃⼰⽐作寻求理想境界的“永恒的旅客”,这些诗句记录的则是他⼼灵的旅程。
1922年夏,郑振铎开始了《飞鸟集》的翻译,此前他曾翻译了多⾸泰⼽尔的诗作,也写了许多关于泰⼽尔的⽂章,对诗⼈有⼀定的了解和认识。虽然如此,但他仍⽤⼼去领会泰⼽尔的思想和创作⼼态,⼒求将诗作译得精准、流畅且富诗意。当时的翻译界存在着直译和意译之争,从《飞鸟集》的翻译来看,郑振铎是倾向直译的,他认为最好是“⼀⾯极⼒不失原意,⼀⾯要译⽂流畅”,然⽽他⼜反对“死的,绝对的直译”,认为这样的直译是“不可能⽽且不是必需”的,郑振铎在⽂章中说:“泰⼽尔的这些短诗看来并不难译,但往往在短短的⼏句诗⾥,包涵着深邃的⼤道理,或尖锐的讽刺语,要译得恰如其意,是不⼤容易的。”事实上郑振铎的翻译准确⽽传神,在此不妨摘录⼀⾸,供⼤家欣赏:
你看不见你的真相,
你所看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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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的影⼦。
泰⼽尔的诗作之所以在1920年代的中国⽂坛风靡⼀时,主要得益于郑振铎的翻译和介绍,当时有许多中国作家都受到泰⼽尔的影响,冰⼼晚年回忆说:“看了郑振铎译的泰⼽尔的《飞鸟集》,觉得那⼩诗⾮常⾃由……就学那种⾃由的写法,随时把⾃⼰的感想和回忆,三⾔两语写下来。”正是这“三⾔两语”,才诞⽣了现代⽂学史上赫赫有名的《繁星》、《春⽔》,还有⼥诗⼈冰⼼。
环氧大豆油丙烯酸酯再说⼀句不算题外的话,当年相约与郑振铎同时翻译的许地⼭,不知什么原因,他的那本《吉檀迦利》⼀直没有完成,最终半途⽽废。
批评的声⾳
《飞鸟集》出版后,虽然整体评价不错,但也引来不少学⼈和读者的批评,梁实秋就是其中的⼀个。
梁实秋以《读郑振铎的<;飞鸟集>》为名写了⼀篇评论⽂章,指责郑振铎的翻译漏洞百出,仅前⼗⾸中就有四处误译,梁实秋还批评郑振铎没有将《飞鸟集》全部译出,只是凭个⼈的喜好翻译了250多⾸。梁实秋认为“⼀本诗集是⼀个完整的东西,不该因为译者的兴趣和能⼒的关系,便被东割西裂”,“我们可以说这位选译家不忠于原著,因为他译出来的只是⼀堆七零⼋落的东西,不是原著诗集之本来⾯⽬”。梁实秋当时还在清华读书,正准备去美国留学,年少⽓盛,说话也不客⽓,在评论之外
还说了⼀些讽刺的话,这引起了郑振铎的不满。1923年7⽉22⽇,郑振铎在《⽂学旬刊》发表了《再论<;飞鸟集>的译⽂——答梁实秋君》⼀⽂,对梁的批评作了回应。此⽂共分三个部分,⼀是“批评的态度”;⼆是“泰⼽尔诗集”;三是“《飞鸟集》”译⽂。郑振铎之所以⽤三分之⼀的篇幅来谈⽂学批评的态度,其实是有所指的,真正原因就是对梁实秋严厉的批判表⽰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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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的1927年6⽉14⽇,梁实秋⼜发⽂批评郑振铎在《⽂学⼤纲》翻译中出现的硬伤,此时的梁实秋已是国内著名的⽂学批评家、翻译家和莎⼠⽐亚研究权威,他对郑的批评有理有据,⾔之确凿,让⼈⽆法反驳。⼏天后,梁实秋再发《翻译家》⼀⽂,⽂章不点名地批评说:“如今第⼀流的翻译家,真是胆⼤包天,完全可以脱离字典⽽独⽴,并且常常翻出许多新的意思,补充字典之所不⾜。瞎猫撞死⿏,撞到⼀本洋书,书名若是新鲜好听,马上就可以开⼯,先抽出⼏章,改头换⾯的编成⼀本书,然后再⼀页⼀页地译出来,所以⼀本洋书⾄少可以化出两本中⽂书来。”与⼏年前不同,郑振铎对此没有公开撰⽂回应,⽽是私下致信梁实秋虚⼼接受了批评,郑振铎在信中还专门提及梁当年对《飞鸟集》的批评:“当你的评《飞鸟集》译⽂出来时,我曾以为你是故意挑战的⼀个敌⼈。但我的性情是愤怒只在⼀时的,⽆论什么⼈的责备,当初听时是很⽣⽓的,细想了⼀下,便⼼平⽓和,常常的⾃责了。我因你的指责,已于《飞鸟集》再版时更改了不少错处了。不管你当时做此⽂的动机如何,然⽽我已受你的益处不少,⾄少已对于许多读者,更正了好些错误。实秋,我是如何的感谢你啊!”1956年《飞鸟集》再次出版时,郑振铎不仅将原来没有译完的69⾸诗歌补译,还改正了许多原版本的错误——看来,郑振铎已完全接受了梁实秋的批评。
多年以后,梁实秋整理书籍资料,发现了当年的这封书信。当时郑振铎因飞机失事早已作古,往事如烟,皆成陈迹,梁实秋感慨万端,将书信原⽂录⼊《旧笺拾零》,并在信的后⾯如此评价:“(批评郑振铎)在我也许是多事,但⽆不良动机,在郑⽒闻过则喜更表⽰其虚怀若⾕。”
九泉之下的郑振铎如若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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