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剑
ʌ内容摘要ɔ比较龟兹克孜尔石窟等佛教遗迹与犍陀罗的佛教造像有很多相关相似之处，但是在调查研究中，发现两地定光佛图像的功能有所不同㊂有关犍陀罗与龟兹的佛教关系问题，由于史料等原因，进展比较缓慢㊂随着犍陀罗语佛经在龟兹等地的发现，随着中西交通史罽宾道的研究，学界对于两地之间的佛教关系基本持肯定态度；但是这种关系的具体情形，仍然存有许多疑问㊂本文选择对一个两地都比较常见的题材 定光佛造像的分析，探讨定光佛造像在犍陀罗与龟兹两地的功能及两地的佛教关
系，希望能够有所推进㊂
ʌ关键词ɔ定光佛
佛传龟兹克孜尔犍陀罗
或称锭光如来㊁燃灯如来㊁普光如来㊁
灯光如来㊂传说他出生之时身边一切
光明如灯，故名㊂定光佛的梵语名称
是D i p a m kār a，巴利语名称与梵名相
同㊂D i p a m kār a音译为提惒竭罗㊁提
洹竭㊂相对于释迦牟尼现世佛，定光
佛是过去佛之一，在过去世中，他曾是
中 定光佛授记 是一个重要内容㊂
定光佛授记 与定光佛具有重要的意义还在于它象征着佛陀的光明和菩萨的誓愿㊁佛陀的预言等独特的 神学 性质㊂ 2 定光佛在过去诸佛之中最为著名，因而也被单独信仰，许多经论以他为中心，论说前后诸佛的出现㊂如‘大方广佛华严经随疏演义钞“卷十三㊁‘大宝积经“卷五四㊁‘肇论新疏“卷三㊁‘妙法莲华
*
2
本文曾经在2007年 第三届国际藏学研讨会 上做过简单介绍，此次发表作者对原文和图片作了适当补充与调整㊂
参见[日]宫治昭:‘犍陀罗美术寻踪“，李萍译，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7年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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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玄义“卷九㊁‘肇论“卷一㊁‘大阿弥陀佛经“卷上㊁‘平等觉经“卷一等㊂如‘大阿弥陀佛经“卷上说，定光佛之后有33佛;‘平等觉经“卷一说有38佛㊂
作为一位身份比较特殊的佛教人物，定光佛既是释迦牟尼的授记佛，也
是重要的㊁具有标志意义的过去佛㊂他是多种不同佛教造像如：佛传故事㊁本生故事图卷，过去佛造像，誓愿画等造像中表现的共同对象㊂
燃灯佛授记 发生的背景之地，根据法显的描述是那揭国
1
，即现在阿
富汗境内的贾拉拉巴德，玄奘‘大唐西域记“中也有记载：该城附近有窣堵
坡, 为释迦菩萨值燃灯佛，敷鹿皮衣，布发掩泥，得授记处
2
㊂一㊁定光佛造像题材与文献
定光佛造像包括单体定光佛和定光佛授记㊂相关题材的图像学分析离不开文献的梳理㊂
有关定光佛的本缘，据汉译‘增一阿含经“卷十三, 过去久远劫有王名地主，将统领治阎浮里地半分予其臣善明统治，善明之第一夫人日月光生子之际，阎浮里内金光晃然，该子颜貌端正，具32相，因而名灯光㊂年二十九出家学道，即夜成佛㊂善明王与40亿众诣灯光如来，听其说法㊂此处，地主王乃释迦自身，灯光如来即善明之王子，出现于地主王治下，而受其供养㊂
佛传之定光佛授记的文献比较复杂㊂在早期巴利语佛教经典经律论中，经与律中保存有一些佛陀释迦牟尼生平的最早资料㊂根据研究介绍，最早期佛陀传记材料有三种:‘大事“(M a h a v a s t u )㊁‘神通游戏“(L a l i t a v a s t a r a ，也可译作‘方广游戏经“)和马鸣‘佛所行赞“(北凉昙无谶译)㊂ 3
其中,M a -
h a v a s t u 在第一部分写了佛陀前世作为菩萨在定光佛和其他过去佛时期的生活㊂20世纪90年代,
阿富汗相继出土了3批犍陀罗语梵语文献，当中佛本生与佛传内容的佛经值得重视㊂因为其中‘佛本行集经“(Tn o .190,p p
.813c 11814b 16)㊁‘根本说一切有部毗奈耶破僧事“(Tn o .1450,p
.167a 8 1 2 3
即玄奘所说那揭罗曷国，法显称 从此(那揭国界醯罗城)北行一由延到那揭国城，是菩萨本以银钱贸五茎华供养定光佛处 ㊂见‘高僧法显传“(卷一),T 51,‘大正藏“，第858页㊂[唐]玄奘辩机:‘大唐西域记校注“(上)，季羡林等校注，北京，中华书局,2000年，第222页㊂
见郭良
:‘佛陀和原始佛教思想“(第二章佛陀传记资料)，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7年，第2022页㊂
c13)涉及佛传内容㊂ 1 汉译佛经‘增一阿含经“㊁‘修行本起经“㊁‘佛本行集经“㊁‘太子瑞应本起经“(与‘修行本起经“属同本异译)中有 定光佛授记 ;‘过去现在因果经“亦有 燃灯佛授记 等㊂因为 定光佛授记 讲述的是过去世的故事，有时被归入佛本生故事；因为故事的第一主角并非定光佛，而是后来应身成为释迦牟尼佛的儒童摩纳婆 2 ，有时被归入佛本行(佛传)当中㊂事实上，包括M a h a v a s t u等上述经典，涉及定光佛的经本计有51种；其中涉及 定光佛授记 内容的经本也有21种之多 3 ㊂限于学力与条件，在这些相关经本中，本文主要选取部分汉译本，对其中有关定光佛授记主要汉译本部分内容研究
比较㊂
如‘修行本起经“:
(儒童菩萨)便散五花，皆止空中，变成花盖，面七十里㊂二花住佛两肩上，如根生㊂ 菩萨已得决言 便逮清静不起法忍㊂
实时身踊，悬在空中，去地七仞，从上下来，稽首佛足㊂
前秦昙摩难提译㊁东晋罽宾三藏瞿昙僧伽提婆修正‘增一阿含经“(‘大正藏“卷二):
(超术梵志)求买花香 尔时有婆罗门女 手执五枚花 (超术)梵志报曰，吾今见有良地，欲种此花㊂梵志(即婆罗
1
2
3 20世纪90年代，阿富汗相继出土了三批犍陀罗语梵语文献，即大英图书馆的收藏品㊁S c h y-
e nC o l l e c t i o n[6]和S e n i o rC o l l e c t i o n[7]，再加上法国国家图书馆伯希和藏品中的8件残片[
8]，经过邵瑞祺教授等学者们的辛勤研究，早期佛教史那绚丽多彩的历史面貌将逐渐呈现在世人的面前㊂ 美国华盛顿大学邵瑞祺教授‘犍陀罗语<；法句经>新译本及本生故事“等三部系列专著对其进行了系统深入的研究㊂北京大学东方文学研究中心陈明为‘犍陀罗语<；法句经>新译本及本生故事集“所写的评介文章中，介绍了该书的内容及犍陀罗语佛经所包括:1佛本生故事S B h VI I1314M v u I I I471475,‘六度集经“六七 杀身济贾人经 (Tn o.152,p.36a29b27);‘贤愚经“(Tn o.202,p.422a10b28)2.佛本生故事S B h V I I1191333陈如故事M v u I I I461463,‘佛本行集经“(Tn o.190,p p.813c11814b16).4，阿难故事S B h VI I6466M v u I I I471475,‘佛本行集经“ 阿难因缘品第六十 (Tn o.190,p p.930a16 931b23);‘根本说一切有部破僧事“(Tn o.1450,p.167a8c13)㊂
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八‘摩纳婆“(梵语也译主大唐三藏云此曰儒童案善无畏三藏译大毗卢遮那经并与沙门一行出义记云摩纳娑正翻应云胜处我彼宗外道自言有神我在身心中最为胜妙彼等常于自身心中观我或长一寸许大智度论亦云计有神我或如芥子或如豆麦必为净若译为儒童者梵语应云摩弩婆两译不同未知孰是请勘梵本)㊂
参见[日]田贺龙彦:‘关于燃灯佛授记“，日本，平乐书店,1966年，第89 95页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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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女曰，此花已离其根，终不可生 梵志报曰，吾今日所见良田，种死灰尚生，何况此花㊂梵志女曰，何者是良田 (反之曰)有定光佛如来至真等正觉出现于世 愿吾后生当入定光如来至
真等正觉，禁戒功德亦当如是㊂
1 ‘过去现在因果经“：过去无数阿僧祇劫，有仙人 善慧
㊂时灯照王太子名 普光 ，启父出家，成菩提道㊂善慧初与五百外道讲论义胜，各以银钱上之㊂与外道别，当往燃灯佛所，欲施供养㊂见王青衣，持七茎莲花过，追问: 此华卖否? 答言: 当送王宫，欲以上佛㊂ 善慧即以五百银钱，买五茎华，以用供佛㊂青衣从命，并寄二华，以献于佛㊂时王及大臣，礼佛散华，华悉堕地㊂善慧五华，皆住空中，化成华台㊂后散二华，住佛两边㊂佛赞善慧: 汝过阿僧祇劫，当得成佛，号释迦牟尼㊂
‘佛本行集经“卷三:
时燃灯佛 从外来入莲花城中㊂我时赍此七茎莲花，遥见佛来，渐渐至近 我时即铺所有鹿皮，解发布
散，覆面而伏，为佛作桥㊂一切人民，未得践过，唯佛最初，蹈我发上 时燃灯佛告比丘言，此摩那婆，过于阿僧祇劫，当得作佛，号释迦牟尼
上述摘引部分佛教文献中关于定光佛授记的叙述，其中有叙述详略㊁细节之不同㊂如对释迦牟尼前世该青年的称呼就有多种名称：摩纳婆㊁善慧儒童㊁儒童菩萨㊁超术梵志，等等㊂人㊁物名称的差异反映时代地域语言和风俗，在造像上看不出什么影响；但其他具有造像因素的内容如莲花数目㊁人物数目㊁行为描述等，会在浮雕或壁画上有所表现㊂列表如下:
经典名称
译经年代等燃灯佛名
青年名称
莲花名数等修行本起经后汉㊃竺大力
康孟详锭光佛儒童菩萨
五花(皆止空中，变成花盖 二花住佛两肩，如根生)太子瑞应本起经吴㊃支谦
佛菩萨
七枚青莲华
1
大正藏,N o .125增壹阿含经(卷十一)T 02，第599页㊂
续表经典名称译经年代等燃灯佛名青年名称莲花名数等普曜经西晋㊃竺法护
异出菩萨本起经西晋㊃聂道真提惒竭罗佛摩纳菩萨
增一阿含经前秦㊃昙摩难提
东晋㊃僧伽提婆
定光如来超术梵志五茎华
高僧法显传东晋㊃法显定光佛菩萨五茎华
浮雕画四分律后秦㊃佛陀耶舍
竺佛念等
定光佛弥却摩纳
大智度论后秦㊃鸠摩罗什燃灯佛须摩提菩萨
过去现在因果经刘宋㊃求那跋陀罗普光佛㊁燃灯佛善慧儒童五茎华(皆住空中，后散二华住佛两边)
佛本行集经隋㊃阇那崛多燃灯佛㊁燃灯如来摩纳婆七茎莲花
大宝积经唐㊃菩提流志放光如来迷伽儒童七茎殟缽罗花金发髻
二㊁定光佛造像样式与类型
如上所述，定光佛造像包括单体定光佛和定光佛授记，所以定光佛造像有多种样式：一是连续的佛传故事中的 定光佛授记 ，主要以浮雕形式；一是誓愿图定光佛，主要以壁画形式；再有是高浮雕的单体定光佛造像㊂主要分两类：一是 定光佛授记 ，人物较多，但突出摩那婆，即前世的释迦牟尼；一是单体 定光佛 ，没有陪衬人物，或有一二陪衬人物，定光佛异常突出，其他形象类似符号㊂单体造像的定光佛主要应该是作为过去佛崇拜的定光佛，也有可能类似于誓愿图定光佛的功能㊂
定光佛授记的图像在印度几乎没有㊂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发现有该图像的那些地区都是古犍陀罗的属地，可以说，犍陀罗是定光佛崇拜和定光佛授记图的发源地㊂ 1 在犍陀罗和龟兹的佛教遗迹中，定光
佛都是比较常见的题材㊂事实上，在龟兹以东的许多地区都有定光佛造像㊂如吐鲁番，有定光佛誓愿图；汉地有碑版上形式的定光佛造像㊂本文重点对犍陀罗和龟兹，主要是克孜尔石窟的定光佛造像样式进行分类研究，分析比较㊂
1 参见T h e L i f eo ft h e-a n c i e n ts c r i p t u r a la n d p i c t o r i a lt r a d i t i o n,P a t r i c i a E i c h e n b a u m K a r e t s k y,1992,p.34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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