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振 摘 要：在中国现代文论知识的建构历程中，文学理论的 自性 生成于对 文学之所以异于非文学的特质 即 文学的特质 / 文学性 的体认之中㊂在中国现代社会文化与文学发展的语境中出现的 文学的特质 的概念与西方形式主义文论中 文学性 概念的产生几乎是同步的，它显现着中国文论在现代性探求中不同于西方的发展路径㊂在各种范式的现代文论知识生产中，人们关于 文学的特质 / 文学性 的讨论往往与 文学的本质 文学的价值 文学的功能 扭结在一起，实际上反映着一种话语权力的争夺和对文学的限制性要求㊂而源自西方的 文学性 概念在20世纪80年代后被广泛引介和接受，体现着中国文论现代性建构的自我反思特质㊂在新的时代, 文学性 问题并未终结, 文学之所以异于非文学的特质 仍将是我们在进行文学理论的知识生产时难以回避的根本问题㊂关键词：中国文论；文学性；文学的特质
一
一提起 文学性 的概念，人们一般都会将它与雅各布森和俄国形式主义联系起来，似乎它只是我们通过译介引进的一个核心概念㊂其实, 文学性 的概念在中国现代文论中也早已出现 它最初是以 文学的特质 的提问方式呈现于文论研究之中的㊂尽管中国的 文学性 的理论前提和境遇与俄国形式主义的 文学性 颇有不同，尽管人们在 文学性 概念的使用上并不那么坚定㊁一致而往往表达为文学的 特质
特征 特性 ，但从中国现代文论知识生产的层面看，它又的确发挥着作为文学理论 自性 根基的重要作用，
这一自性生成于对 文学之所以异于非文学的特质 [1](P35)即 文学性 / 文学特质 的体认之中㊂文学理论的 自性 是其作为一种知识体系得以确立的内在根基与 原型 ㊂ 自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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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语言文学研究·2022年秋之卷
性 概念来自荣格心理学㊂荣格认为，人的精神或者人格是一个整体，这种人格的组织原则是一个原型，荣格将其称为 自性 ㊂自性是一种体现心灵整合的原型，在集体无意识中是一个核心的原型，是统一㊁组织和秩序的原型，它把所有别的原型以及这些原型在意识和情结中的显现都吸引到它的周围，使它们处于一种和谐稳定的状态㊂它把人格统一起来，给它一种稳定感和一体感㊂一切人格的最终目标，是充分的自性的完善和自性的实现㊂[2](P137)文学理论知识体系作为一个 整体 亦有其得以确立的 原型 即
自性 ，它将理论整合为有组织㊁有秩序的体系，因而其建构亦可视作一个 自性 的探寻过程，其根基当在对于文学特质的基本理解与把握上㊂ 文学性 之追问，即对于文学理论 自性 之根本的追问㊂如何理解㊁阐释㊁讲述 文学性 / 文学的特质 ，直接关系到对于 文学是什么 问题的回答和以此为根基的文
学理论知识体系的构建㊂在中国古代文论中，以诗㊁文为正宗的 文学 的自性隐约于体现着对于宇宙㊁自然与生命的感悟的诗性文论话语之中，未曾有过一种逻辑上的分析实证㊂无论作为礼乐俗制的 诗言志 向作为诗学的 诗言志 的转换，还是在 文的自觉 中 言志说 向 缘情说 的转移，无论 意象 意境 还是 境界 ，其中相互关联融合的 志 情 意 与 言 象 境 都是诗文文本特质的体现，彰显着 天人合一 的诗性智慧对于诗文自性的一种把握方式，也彰显着古代文论知识的那种基于 含混 ㊁富有理想和信仰品格的虚灵特性，形成了一种聚焦于诗文审美特质的文论传统㊂而这一传统又常常与中国传统文论中从社会功用层面言说 文学 (诗文)特性的强调 人伦日用 ㊁主张 文以载道 观念悖立交合，从而形成了传统诗学文论言说 文学 (诗文)特性的 审美 与 功利 并存的古代文论知识系统㊂
在中国文论知识型从古代向现代转换的过程中, 天人合一 的诗性智慧为 主客二分 ，重在理性㊁分析㊁实证的科学精神所取代，诗文正宗而又相对漫漶的古代文学实现了向现代文学即小说㊁戏剧㊁诗歌㊁散文的结构性变迁, 文学 的虚灵特性也在科学精神的 祛魅 之中趋于消失，文学的特质成为一种可以进行理性分析㊁有待发现的文学自性㊂对于这种自性的探察或感悟在俄国形式主义的 文学性 概念进人中国学界视野之前，早就以各种不同的表达方式存在，人们从多个角度讨论的 文学性 (文学的 特质 特性 特征 艺术性 等)，都往往体现着现代文论研究在 审美 维度上的延展和在文学理论知识建构方式上的现代转型㊂在 五四 新学的狂飙突进之中，中国传统的关于 诗文 特质的理解与表达方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新的文学观念作为现代新文化的重要标志，得到了受到现代西方文化与教育的深刻
影响㊁急于推进中国社会文化现代变革的青年学者以现代学术之名进行的大力宣扬, 为人生 的启蒙文论和 为艺术 的审美文论成为 文学革命 中文学理论批评的主导性观念㊂ 为艺术 的审美文论以王国维注重生命与审美的纯艺术论为开端，在 五四 时期形成了创造社所标举的 为艺术而艺术 的文学观，他们接受了康德的审美无关利害论和西方现代唯美主义的影响，崇尚文艺创作中 天才的自我流露 ，追求创作中的 全 与 美 的境界,[3]认为 艺术本身是无所谓目的的 [4](P88)㊂以今天的学术史视野观之，则 纯艺术论 为艺术而艺术 正体现了对于西方现代文学观的认同和接受㊂㊃281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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