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诗人与敦煌的精神高地——叶舟诗歌读札

>> > 郭  毅
郭毅,男,1968年出生于四川仪陇
县,作家,诗人。在《诗刊》《解放军
文艺》《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绿
风》《散文诗》等百余家报刊发表文学作
品。出版诗集《行军的月亮》《军旅歌
谣》《银河系》等。
一个诗人与一片土地,到底能有怎样命定般的机缘呢?叶舟说:“打个比方吧,敦煌就像一座超级发电站,一旦靠近她,我就发亮,天空和想象也会彻底打开,一览无余,赐予我无穷的动力。”我所知的诗人叶舟,1966年2月出生于兰州市一只船街道,几十年来一直钟情于敦煌,先后写出《大敦煌》《敦煌诗经》《蓝的敦煌》《敦煌短歌》和长篇小说《敦煌本纪》等鸿篇巨制,实现了他说的:“敦煌是我诗歌的版图,是我的文字安身立命的疆土,也是我个人一命所悬的天空。与其说我是迷恋,不如说这是一种皈依;与其说我在供养,不如说此乃一块福田。”纵观叶舟的诗歌,他的肉身与灵魂趋向的整体意象,都抹
一个诗人与敦煌的精神高地——叶舟诗歌读札
不开敦煌这个颇具代表性和阐释力的地方;他的诗歌无论从灵魂叙事、灵魂书写,在场与及物,都深入到敦煌绽开的枝枝叶叶。他急速跳动的情感,在精神性的形而上中,凌空高蹈,既完成肉身化的比拟,又兑现他的精神诺言,读之,莫不意识到他潜意识的趋向和融合。
观叶舟近作《怀想》《绿洲上的雅》《那一年的鸠摩罗什》《鹰说》《飞将军》,依然脱离不开敦煌及其河西走廊相关的终极性命题的背景和基础,由此来看,他从未停止对这一命题的思索,他的所有诗歌或远或近对这一命题做出呼应和解答。《怀想》中的诸多形态,所涉及到的月亮、古老的银子、黄昏、野兽、牙齿、疆土、凤凰和鲲鹏、书生们、世上的纸、大地、香草、君子、史、铁马秋风、河西……等众多意象,密集而繁复;以“那时候”起始,直抵个体生命的感悟和事实真相的存在,既沉醉于敦煌及其相关自然环境、历史人物、历史事件的过往,又加深对这一文化宝库精神现象的淘洗,从本质上直接提高其文本的品质,进而直接地触及存在的本质,让所有存在物从混沌的经验世界现身出来。“那时候的路不长 足够走完一生/谁摸见了地平线 谁就在春天称王”,以其路程和时间的反差,脱粒出一个巨大的醒词,加深了“怀想”中的核心意象,让人在对众多意象熟知的同时,对现实警策的丰富性产生无穷魅力的多种可能。“时间”之意的有无,仿若人生态度和选择,总是那么情不由衷,让人每每想起,不免深感其意义所在。《绿洲上的鸦》这样的发现无疑是较为全面、深刻的,叶舟擅于修辞,把乌鸦拟人化,以这些野孩子、蓬头垢面、河西的麦田、文庙中的孔子、这些天空的囚徒、傍晚的黑幕、《山海经》中的雨滴、这些残损的贝叶经、苍凉的补丁等时空和历史意象,将“绿洲上的鸦”用
连续的动词全新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这里面不是简单化的认知和
选择,而是指向一种暧昧与复杂,惟其如此,诗人所阐述的诗意以敦煌为背景和基础的素材,才更具有包容、丰富、立体,同时更接近真实,更富有历史和现实意义,也更具有整个事件的沧桑感。
由此派生而来对众多人物的抒写,就显得更有意义。他有意识亲近历史人物,主动在接洽古典人物方面发力;利用中国场域内已发生的历史事件建造的诗歌堡垒,多涉及历史本身的复杂、空无的特点,在此背景下所书写的各类人物的成败、困顿、纠结的身世,就显得极具典型性。在《那一年的鸠摩罗什》一诗中,叶舟以鸠摩罗什的葬地凉州为整首诗起兴,以邂逅的方式活脱出一种对谈、一种倾诉和
一种意境的提升,所产生的精神场域在历史的洪流中显得极为高蹈。鸠摩罗什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后秦高僧,中国汉传佛教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对鸠摩罗什这个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叶舟赋于其饱满情感,塑造人物典型形象将其命运与世事沧桑相关,深入读者内心,极具历史的厚重感,整首诗大气磅礴而情感又细腻生动。“那一年 中原告急 长安吁请/对面的鸠摩罗什 却像/一枝莲花 次第 缓慢地苏醒//那一年吉兆 好事将近/那一年的天下大事 皆在《心经》”。这里面饱含的洗尽铅华、宠辱皆忘、平和自然,可谓诗人借题发挥,包含了慈悲、豁达,直面自我、直面自身命运之后的感悟,既关乎当前与自我,又关乎每一个人,关乎永恒时间的“万古愁”。
飞将军李广,叶舟以《飞将军》为题,以李广一生的坎坷,以“多少”为韵,粒粒数点,“多少天空 忘了祭祀多少/马背上的神祇 带着秘密的意志//多少里 才能返身看清自己/ 多少千回百转 配得上引颈一死”。同样发出了警策和感叹,叶舟并未从人物的经历中做出简单的价值判断,但这样的意象和表述
却触目惊心,引人思索。
至于《鹰说》,我不得不提诗人叶舟寄寓在敦煌这座小城,时时感知到泥沙俱下的黄河从蒙古高原以及新疆吹拂而来的醉人气息,他在此时刻仰望远在青藏高原和祁连山、天山之上的海拔之鹰,在规避疏离时尚和世俗的写作之后,用自己的脚印丈量敦煌的四个方向。在大地上漫游的日子里,叶舟陆续走进了回族、维吾尔族、哈萨克族、东乡族、撒拉族、锡伯族、裕固族、藏族、蒙古族、满族、保安族,他穿行于蒙古高原、帕米尔高原与积雪大地的青藏高原,在充满强劲和卓绝生命力的异质文化背景中,在朝向敦煌的路途上,内心与诗篇一天天长大成人。整首诗一环扣一环,环环深入,极具震撼力。因为这种力量,来自叶舟扎实的采风基础,因而在写作的时候,所裹挟的各种意象在其内部互相粘合,使其内在世界的本质显得密不可分,而把读者的眼球紧紧抓牢,仿佛一座神性的宫殿,只有不停膜拜,方能展示其诗意的绵密和本质。由此可见,叶舟因其对人生的如此深入、深刻的认知,使他的诗达到了一种平静、达观和睿智的境地,进而对过往历史产生了一种不动声的控诉,同时也从中跳脱出来,尊灵魂而不孤绝,重肉身而不沉溺,显得宁静、自足,又从容。
叶舟的诗关乎精神、关乎灵魂,有着超拔、高远的理想境界。他的文本语言、语感和精神立场显示出来的修辞,既是象征的、隐喻的,又是细致的、简约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诗作语言是明亮的、犀利的,语感是急促的、流畅的,他所有的词语都可以汇。正如评论家颜峻所说:“叶舟的词汇的确是基本合乎汉语语言的习惯的,他依赖于大量的自然现象和文学用语,构成了他基本语调的文学化和纯粹性;在阅读过程中就不会出现意义的障碍和对‘习惯’的突然偏离,阅读节奏就得到了保证。”对此,我也有同感。叶舟诗歌的音乐性极强,读他的作品,几乎每
首都能感受到其间的密度,让人不容喘息,行云流水一般让人仿
佛是在倾听,归属他情感激越的指令。每一个伟大的诗人都要用有特的语言来作诗,衡量其伟大的标准在于:诗人在何种程度上用这种独一性,从而能够把他的诗意道说纯粹地保持于其中,通过灵魂和肉身相结合的书写,在“诗”与“思”、历史与美学、意义与修辞之间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
诗写之路。无疑,叶舟做到了,而且做得还不赖。

本文发布于:2024-09-21 23:38:15,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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