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5月
第32卷第3期
湖南文理学院(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HunanUniversityofArtsandScience(SocialScienceEdition)
May2007
V o1.32No.3
土家族人名结构的历史文化内涵
张伟权
(三峡大学武陵民族研究院，湖北宜昌443002)
摘要：土家族人名结构经历了上古，中古和近现代三个历史阶段，各个历史阶段的结构和文化内涵都不相同.
上古阶段土家族人名结构担负了土家语言发生学的重任，同时为以后的土家语言发展奠定了基础.中古时期，土家族 人名起了承上启下的作用，并经历了指事，象形，爱称阶段.在近代和现代，土家族人名受汉文化浸润，慢慢向汉语人
名的格式靠拢，但仍有历史遗存.
关键词：土家族；土家语人名结构；文化内涵
中图分类号:H231;G05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2—6154(2007)03—0038—03 人名是人类社会中的一种认知符号，它的主要功能是便
于人们在社会中相互交流.清代学者对人名的功能作了具体
的诠释:"名者，序长幼，辨贵贱，别嫌疑，礼之大者也."…可见
人名在社会中的地位.民族不同，人名结构方式也不同.一
个民族的人名结构不仅体现了一个民族的特点，而且还顽强
地表现了一个民族的历史及其心理意识，因而人名结构又具
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土家族的土家语人名结构经历了三个历
史阶段，即：上古阶段，中古阶段和近代阶段.因时间差异和
时代的不同，各个阶段的结构类型和文化内涵也有所不同.
(一)上古阶段土家族人名结构担负了土家语言
发生学的重任，同时为以后的土家语言发展奠定了
基础
上古时期，整个社会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人类
的进化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时期.由于人们交往的需要，语
言便产生于这个阶段.人类学家曾对这一现象作了生动的描述:"后来，在社会进化的另一时期，我们叫做自然现象的那种
东西显示了一个趋势，即变成除去任何其他因素的唯一知觉
的内容，那时这些因素将具有信仰的面貌.但是在没有这种
'分裂'以前，知觉仍然保持着不分化的统一.像某些原始民
族所用的词那样，也可以把这种知觉叫做'多式综合的'知
觉."l2语言是怎样产生的呢?恩格斯说:"语言是从劳动当中
并和劳动一起产生出来的."l3这就是说劳动创造了语言.语
言产生以后，就会发挥它的巨大功能，语言的功能是充当交流
的工具.所以语言学家说:"语言绝不是产品，而是一种创造
活动."这种创造开启了人类文明划时代的新纪元.由于上
古时期是语言刚刚萌芽时期，所以土家族人名命名方式是随
意的，带有强烈的原始意义.但它给以后的土家族语言的发
展起了奠基石作用.尤其是对土家族的民俗语言的作用更为
明显.上古土家族人名散见民间故事和口述历史的文化典籍
之中，口述历史的文化典籍有《茅古斯》,《摆手歌》和《梯玛歌》等.其中《茅古斯》所表现的是土家族原始时期的渔猎文化;
《摆手歌》所表现的是土家族原始时期的农耕文化;《梯玛歌》
所表现的是土家族原始时期的巫文化.《茅古斯》,《摆手歌》, 《梯玛歌》，把土家族原始时代的人类文化表现得淋漓尽致，可
以说这些土家族口头承传的文化典籍是土家族原始时期人类
文化的百科全书.在这些土家族口述的文化典籍中有很多土
家族名字，透露了土家族原始人类的一些信息.
首先，从《茅古斯》中看土家语人名.《茅古斯》是土家族
原始戏剧.其中出场人物不多，有名的只有三个.但演出《茅
古斯》前所要敬奉的八部大王是土家族原始时代八个部落首
领的名字，他们依次叫熬朝河舍，西梯佬，西呵佬，里都，苏都,
那乌米，拢此也所也冲，接也会也那飞列也.从这些名字看
来，既无规律可循，又无具体表达的意义(至少可以说现在还
未弄清它们的具体意义).听读起来，很不流畅.但有一点可
以肯定，八部大王的八个人名均是用土家语命名的.八部大
王时代是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能有这样的人称符号也是很
了不起的.《茅古斯》剧中的人物名称分别叫拔普卡，葩妮池
(女)，沃比爹等，这三个人名都是土家语，并还能在当今土家
语中到对应的答案.
《摆手歌》中也有很多土家族人名，他们是：雍尼，补所，日
客额，地额额，匠帅拔佩，洛雨，墨比卡巴，春巴嬷嬷，墨贴巴,
傩贴巴，依窝嬷嬷，头嘎，西朗等.其中雍尼，春巴嬷嬷，依窝
嬷嬷，西朗是女性，头嘎是中性人物，可男可女.他们都有自
己的一份职业.雍尼，补所是繁衍人类的始祖(相当于汉文化
中的傩公傩母)，日客额，地客额是土家族先民中见义勇为的
收稿日期:2007—02—28
基金项目：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武陵民族走廊多元化互动与社会和谐发展研究"(o6BMz028)的部分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张伟权(1954一)，男，湖北宜昌人，三峡大学武陵民族研究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土家族语言文化.
200"1年第3期张伟权土家族人名结构的历史文化内涵39
两个能人，匠帅拔佩是土家族先民中的英雄，洛雨是射日勇
士，墨比卡巴是土家族先民中的大富豪，春巴嬷嬷是婴儿的守
护神，墨贴巴是土家族先民中至高无上的天神，傩特巴是土家
族先民中的吝啬者，依窝嬷嬷是土家族传说中造人的始祖，西
朗是土家族先民中的织锦能手.
《梯玛歌》是土家族巫师梯玛唱的原始巫歌.其中也有些
土家语人名.他们是：梯玛，春巴涅，巴沙，择土拔普，巴列查
七等.他们各有一份职业，梯玛是土家族做法事的巫师，春巴涅，惹巴涅是土家族传说中追赶太阳的两弟，巴沙是土家族传说中的命运之神，择土拔普是土家族先民中得高望重的长者，巴列查七是土家族先民中十分能干的女人.
以上所列举的这些土家语人名，由于历史的久远，有的已
不知道它的真正含义，它们在现代土家语中已经消失，不到它们的踪迹，只是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封存于历史，可它们对土家族语言的起源起到了推动作用.而有些土家族人名却充当了土家文化发生学的急先锋，以固定的称谓在以后的土家语中保留下来.如《茅古斯》中的"拔普卡"成了土家语中"老公公"的固定称谓,"葩尼池"成了土家语中"老太婆"的固定称谓,"沃比爹"成了土家语中"们"的固定称谓(
从中给人们透露了婚制时代的信息).《摆手歌》中的雍尼，补所，日客额，地客额，匠帅拔佩，洛雨，墨比卡巴等均在以后的土家语中消失了，而春巴嬷嬷和依窝嬷嬷的前半部分也消失了，后半部分的"嬷嬷"成了以后土家语中姑姑的固定称谓."墨贴巴"和"傩贴巴"分别成了土家语中的"天老爷"和"大人"的固定称谓,"头嘎"成了土家语中媒人的固定称谓.《梯玛歌》中的"巴沙"，成了土家语中装水竹筒的固定称谓，由此可知，土家族先民早已知道水是生命之源."择土拔普"中的"择土"成了土家语"处于河边"的一个词组,"拔普"同《茅古斯》中的"拔普卡" 是土家语中"老公公"的固定称谓."巴列查七"中的"巴列"成
了土家语中对"岩偏坡"的固定称谓,"查七"成了土家语中对"嫂嫂"的固定称谓,"梯玛"成了土家语中对巫师的固定称谓. 所有这些，都给土家语的发生与发展提供了化石性的依据.
在发生和发展的过程中，语言的抽象总有一种不断遗漏和保
留的属性.美国语言哲学家柯日布斯基认为:"现实客观层次
的事件属性是无穷的，人们为了表述它，必须对之进行抽象,
从事件的无穷属性中抽出'客体'来.经过一抽象，客体的属
性已经有限."把这段话讲通俗一点，就是语言在进化和发
展过程中，适者保留，不适者被淘汰，这与生物的进化规律是
相吻合的.
(二)中古时期，土家族人名起了承上启下的作
用，并经历了指事，象形，爱称阶段
"语言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语言的发展，首先应该注
意社会和语言的关系，注意社会发展对语言发展的影响.其
次，语言本身是一个系统，语言的莱一部分发生变化，可能引
起其他部分的变化，达到新的适应."_6作为土家语的一种社
会符号——土家语人名的发展和变化同样符合这一规律.总
体来说，土家族人名的发展经历了从无姓氏和没有固定的格式，到有姓氏和有固定的格式的过程.中古时期由于汉文化
的浸润，土家语人名逐渐向汉语人名的格式靠拢，但还没有完
全脱离上古土家语人名的窠巢，大部分土家语人名与上古的
格式有所相同，但在本质上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最早记载土家族人名的典籍是《论语》.《论语》中有位楚
狂人叫接舆，因为接舆的老祖宗是土家族祖先之一的彭铿，所
以接舆为土家族人名是没有多大问题的.接舆这个人名结构
与土家语人名结构一致，汉族绝不会取这样的人名.到了汉
代，土家语人名逐渐见于史册.有一位活动于东汉建武年间
(公元25—57年)的娄中(今桑植，慈利一带)精夫(土家语"好汉"的意思)相单程，系东汉充县车革(土家语地名，在今湖南
省桑植县廖家桥村)人.他曾与大名鼎鼎的伏波将军马援争
战而被载入《后汉书》和《资治通鉴》等史册.相单程应该是没有姓氏的土家语人名，有人说"相"就是当今土家族大姓中的"向"，这是一种不严肃和"想当然"的推测.南北朝时期，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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