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知识”如何提高社会工作的反思性?


2023年12月22日发(作者:妈的拼音怎么拼的呀)

地方知识”如何提高社会工作的反思性?

社会工作是什么?

社会工作是以实践为本的职业,是促进社会变革和发展、提高社会凝聚力、赋权并解放人类的一门学科。社会工作的核心准则是追求社会正义、人权、集体责任和尊重多样性。基于社会工作、社会科学、人文学科和地方知识的理论基础,社会工作鼓励人们和整体社会结构应对生活挑战和改善福利。

Social work is a practice-based profession and an academic

discipline that promotes social change and development, social

cohesion, and the empowerment and liberation of people.

Principles of social justice, human rights, collective responsibility

and respect for diversities are central to social

work. Underpinned by theories of social work, social sciences,

humanities and indigenous knowledge, social work engages

people and structures to address life challenges and enhance

wellbeing.(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Social Workers,2014)

以上是2014年国际社工联(IFSW)给出的定义,并对网上流传的版本稍作了修改。

今天想聊的是“地方知识”与社会工作的关系。

开始前的辨析

最初看到这个定义,它所用的词是本土化知识,我以为就是“地方知识”(local knowledge),但是之后看了IFSW的原文,才发现本土化知识的英文是Indigenous knowledge,而不是Local

knowledge。

查阅过后,发现Indigenous knowledge一词常常用在发展学当中。

最简单来说,Indigenous knowledge是“当地人(local people)在特定环境中谋生的知识”,尤其是一系列适应当地环境的技术(indigenous technical knowledge of the environment)。

但现在的Indigenous knowledge概念有所扩展,纳入了local

knowledge的意涵,也有人认为local knowledge会是更恰当的词汇。总之,Indigenous knowledge一方面不再局限于原住民的知识,另一方面从生存层面的知识扩展到了社会、政治、经济以及灵性层面,包括经验知识和世界观等等(Steve Langill,Indigenous

Knowledge,1999)。

在很多百科和词典当中,不论是Indigenous knowledge还是Local knowledge,都会被重定向到Traditional knowledge的词条中。不过,在许多Indigenous knowledge和Local knowledge的论述中,都强调了它们既与传统密切相关,又能够积极地对全球化及现代化进行反应。

总而言之,虽然IFSW的用词是Indigenous knowledge,但是意义上更贴近于Local knowledge,我就直接用社会学和人类学上更通行的翻译“地方知识”进行接下来的论述。

什么是地方知识?

从刚刚的辨析中,我们会发现,地方知识其实包括Indigenous

knowledge最初所强调的技术层面和格尔茨意义上的local

knowledge层面。

所谓技术层面的地方知识,“当地人在特定环境中谋生的知识”,这种知识很多时候还被称作民族科学(Ethnoscience)。

之所以要在science前边加上ethno这一词根,强调了民族科学知识体系与西方科学体系的不同,在某种程度上,还有对于当地人智慧的一种推崇。

许多人都听说过Kallawaya语,它属于在玻利维亚四处流动行医的Kallawaya的语言,这种语言基于盖丘亚语(Quechua)的语法,包含了大量关于药物和的知识。(Lovgren, Stefan (September

18, 2007). "Languages Racing to Extinction in 5 Global

"Hotspots"". National Geographic. Archived from the original on

September 5, 2012. Retrieved September 19, 2007.)

Kallawaya结合巫术与草药的,以及借由秘密语言传递的知

识,整个就构成了一个民族科学。

玻利维亚“天空之镜”

再比如说,考古发掘了玻利维亚在公元前一千年有一种基于“凸地”的农业体系,这种农业体系用从地块间沟渠中挖出的泥土来抬高耕种表面。这种体系在五百年前印加帝国被征服之后就被抛弃了。

考古学家重新修整了某些古代凸地,只使用传统工具,种植了传统的块根植物,谷物产量是干旱农田上的七倍。许多村社现在已经开始转而采用这种来自于祖先的耕种方式(考古学的过去与未来,2013)。

现在许多农村发展项目对于老品种、传统耕作方式的恢复,就是基于对地方知识的信任。地方知识也许比一些被认为是被普遍适用的技术、方法还要更适合当地人的生存、生活。

其次是格尔茨意义上的Local knowledge,是“有意义之世界以及赋予有意义之世界以生命的当地人的观念”。

引用纳日碧力戈老师在《格尔茨文化解释的解释》中的说法,“在格尔茨加以浓描的地方知识中,具体场景之下的个殊化行为,要和人观、价值观和宇宙观'沟通协商’,因为单独拿出人观、价值观和宇宙观,不和个殊化行为及其具体场景相联系,就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也就没有任何意义”。

简单来说,在看个体或说体行动的时候,不能只着眼于行动本身,而应当关注到它背后的观念。

在发展实践中,有非常多当地人无法接受新作物、新技术的例子。如果只是看到他们对这些事物的拒绝,就可能简单地以为当地人守旧或是愚蠢,而没有看到推行的新事物也许与他们的观点格格不入。

黄应贵老师在《返景入深林》中举了一个农业机械化的例子。台湾为了有效使用土地资源,试图宣传整合土地,以便使用农机。书中没有言明,不过我们对整合之难可以猜测一二。作者的田野地点富贵村,却绕过了困难重重的整编零碎土地过程,而达到了农业机械化的目的。

作者发现,是一位农夫引入了一个实验失败却特别适合当地自然

条件的凤山五号稻种,吸引了全村人使用它的品种,之后再询问不同的人是否要经营不同的农机来替他及其他需要的人工作。如此一来,“一贯作业的各种农机分割成个别不同的小农企业,使每一家分别经营其中一部分农机而均称为企业主。这种建立在每个人都是老板而强调差序格局人际关系基础上的经营策略,完全不符合西方理性科层组织的概念,却同样达到农业机械化的效果”。

地方知识如何促进社会工作的反思性?

有人强调社会工作的专业性在于它是具有反思性的实践活动。这种反思性的体现在社会工作者个人时,就是对于自我觉察的强调。自我觉察是“个人对自己感觉经验的觉知和意识,觉知是直接、具体的认知,意识是间接、抽象的认知”,其中重要的维度包括“对价值观的清晰觉察”、“对文化差异的高度觉察”等(个案工作,2013)。

现在许多对于公益从业者的田野训练、行动研究训练,其实都是希望提高公益从业者的反思能力。尤其是受到人类学和发展学影响的田野训练项目,实际强调的就是对公益从业者对地方知识的敏感度。

以我最近看到的“广州青年公益骨干田野研究训练营”为例,他们就在推文中表示“田野研究……这种调研强调多元价值和主体性视角的融合,强调研究者以平视的姿态向研究对象学习关于研究对象所在文化和社会情景的有关知识,从而生产出能够以积极、渐进、有建设性的促进特定社区/社生活改进的行动能力,对于帮助开展公益和社会发展工作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当然,我不大确定这样的训练营能够真正达成他们的目标)

我再扣回到前边对地方知识区分的两个层次,谈谈地方知识对社会工作的意义。

之前说谋生知识主要谈的是农业生产,但在城市谋生的人们,不论是外来务工人员还是流浪乞讨人员,也有他们谋生的知识。我们的老师在个案课上常常说一句话,“左手问题,右手答案”。服务对象其实才是最明白自己问题如何解决的人。社会工作者首先要和自己的服务对象学习那些自己不曾接触的谋生知识,才能帮助服务对象更好解决自己的问题。

甚至面对与自己非常同质的服务对象时,社会工作者仍然需要尊重服务对象的经验。

“应对创伤的方式从来没有标准答案,一切只需遵循你自己的本能。……对于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来说,妄加干预可能会引发潜在的次生危机。”(书写的疗愈力量,2018)

从社区的层面来讲,每个社区也有自己生存的逻辑。有人说年轻的社工还不如长期扎根的居委会工作人员,这种专业人士的“无力”便是输在了对地方知识的把握上了。

不过,需要警惕“高贵野蛮人”这种浪漫化的观点。谋生知识固有其智慧,亦有其局限性。在社会变迁过于剧烈等等情况时,地方知识的层面可能会与社会结构变化的层面出现脱节。

甚至说,某些地方知识本身就是有一定破坏性的。

对生态人类学进行反驳的例子同样可以用在这里,复活节岛在为了建造石像而砍伐树木的行为中,不但没有显示出其对生态的适应性,还造成了对复活节岛的环境不可逆转的破坏。

对于公益从业者来说,更有借鉴意义的可能是地方知识的第二层意涵。

社会工作者肯定会考虑其服务对象行动的意义,但这个意义的考察未必真的深入把握到了服务对象所处的意义结构脉络。

拿医疗社会工作者来说,服务对象在接受医院的同时还在尝试民间的医疗方式是一个非常常见的现象。看到这现象背后不同解释模式甚至人观间的张力,会是解决这类问题的关键点。

《疾痛的故事》里面有个简单的例子:弗劳尔斯太太被诊断为“高血压”,因为民间偏方认为“高血”是血液在压力下升到脑部的结果,同时认为泡菜汁有“降低”、“稀释”,所以她常常饮用泡菜汁。

如果医生有注意到这种民间偏方,他就会更注意到弗劳尔斯太太对“压力”问题的重视,也能更好地解释关于盐分摄入的生物医学观点。

不过我认为更能显示出地方知识跟理解服务对象行为关系的,还

是林淑蓉老师的一篇研究。林淑蓉老师指出,“精神分裂症患者特有的身体感官知觉,在精神医学的传统中常被看成是'错误的知觉’,是常人世界所无法理解的身体经验,并且是个人主观的、无法检验的疾病经验。然而,在患者建构自我认同的过程中,此经验却被赋予特殊的'文化意义’,成为他们诠释个人患病历程或理解失序的病因之论述基础”。

作者在论文中展示了三个个案:昭治的幻听内容喊她搬出家去,相当程度反映了她在家庭的边缘地位;维芬的梦境和幻听是她个人感情与情感相互连接、交织的结果;文泰控制体内魔鬼的行为,结合了他过去学佛的经验、中医的身心理论与儒家传统以及他自己的疾病体验。

作者作为人类学者,强调的是“从三位患者'失序的诠释’文本中,延伸讨论台湾人的'自我’概念到底是立基于何种'脉络敏感’(context sensitivity)的特质上?也就是说,我们如何从台湾(或中国)文化的脉络中,整理出可以作为理解自我建构的文化特质。”(身体、意象与变异的自我感,2008)

反过来,我们可以借由对不同宗教、医学实践的理解,而提高对服务对象行为乃至一个社区/社的理解。

更进一步地,我们还可以借由地方知识对主流知识进行批判。

福柯认为,“……因为这些低阶知识的发掘,这些不具资格甚至直接被剥夺资格的知识——还设计我所谓的通行的知识——的发掘,这种知识的重现,这种地方上通行的知识的重现,这种不具资格的知识的重现,批判才得以进行”(转引自《故事、知识、权力》)。

再举出前边弗劳尔斯太太的例子,民间偏方认为压力与血压相关,弗劳尔斯在医生问诊的时候也反复讲到自己压力的问题,并因为泡菜据称有的减压效果而喝它,可是医生从来没有对压力的问题予以考虑和回应。民间医学对身心关系的理解,就可以构成对主流生物医学的批判。

以及最前边提到对新品种、新技术的拒绝,也可以说是对被纳入资本体系的一种拒绝,或者说对于本土文化保留的一种呼喊。

这里还可以有更深入地讨论,不过限于篇幅先说到这里。

小结

虽然说得是社会工作和地方知识的关系,不过对于其他公益从业者可能也有一些借鉴意义。

一直都非常喜欢社会工作整合各个学科知识应用于实务的特点,在人类学复习之余把“地方知识”这个概念和自己在读的社会工作结合起来,也算是总结一些所学,同时表达我对跨专业的热爱。

还在不断学习当中,如果哪里说得不对、不准确,欢迎留言指正~


本文发布于:2024-09-22 12:30:16,感谢您对本站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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