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演讲稿全文


2023年12月18日发(作者:furt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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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演讲稿全文

【导读:2016年11月9日,美国大选终于尘埃落定,一开始一直不被看好的唐纳德·特朗普击败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克林顿,当选美国第45任总统。他获选后的这篇演讲,不管是从内容还是风格形式上都非常有特。】

谢谢你们,非常感谢你们每一个人。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真是棘手的工作,非常棘手。再次感谢你们。

我刚刚接到了国务卿希拉里的电话,她向我们表示了祝贺。这是有关我们的事业和我们的胜利,同时我也向她和她的家庭表示敬意,她们在这场硬仗中坚持了下来。

我是说,她真的在拼尽全力战斗。希拉里在这场持续很久的选战中持之以恒地奋战,同时,对于她为国服务的经历,我们欠她一个感谢。

我真诚地向她表示感谢。而现在,是美国从分裂的伤口中重新捆成一团,集结在一起的时候了。我想对所有的共和党、民主党和独立人士说,现在是我们重新作为美国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了。

这个时刻到了。我向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公民承诺,我会做一名为每一个美国人服务的总统,这一点对我尤其重要。对于在过去不支持我的那些人来说,我现在需要你们的指导和援助,让我们一起把这个伟大的国家团结起来。就像我从一开始就说的那样,这不只是一场选战,而是一次伟大的和无与伦比的运动,这场运动由数百万勤奋工作的男男女女组成。他们热爱自己的国家,他们想要一个更为美好和光明的未来。

这场运动属于所有美国人,来自所有种族、宗教、背景和信仰的美国人。他们期待我们的政府的为人民服务,并且希望他们的期待不会落空。

我们一起努力,开始这项刻不容缓的任务:重建我们的国家,重塑美国梦。我的一生都在商界摸爬滚打,我看见了那些来自世界各地的项目,和人中未被开发的潜力。

这是我现在想为国家做的工作。这个国家有着无穷的潜力。我已经如此了解我们的国家,确信她包含无穷潜力。这将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每一个美国人都将有机会实现他或她所拥有的全部潜能。这个国家曾经被遗忘的男人和女人将不再被忽略。

我们将修复我们的内陆城市,并重建高速公路、桥梁、隧道、机场、学校和医院。我们将重建基础设施,并且更重要的是,这些重建项目会给数百万人带来工作。同时,我们也终于能照顾好那些忠诚而伟大的老兵,在这场持续18个月的竞选旅程中,我认识了他们当中的不少人。

能和他们共同经历这场选战,是我最大的荣幸之一。

我们的老兵是无与伦比的。我们将会启动一个让国家经济增长、重焕活力的项目。我会挖掘出我们所拥有的创意和才能,并且,我们要呼吁那些最优秀和最聪慧的人,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利益而去最大化地利用他们的才干。这是我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有一个极好的经济计划。我们能够让经济增长率提升一倍,并成为全球最强劲的经济体。与此同时,我们会和其他国家处好关系,如果他们愿意和我们好好相处的话。我们会做到的。我们将和这些国家建立友好的关系,我们将和他们缔结伟大的友谊。没有哪个梦想是过于远大的,没有什么挑战是我们无法克服的。我们的未来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美国将永远朝着最美好的未来进发,我们将重塑我们国家的命运并追逐最远大的梦想。我们必须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将再次为了我们的国家而心怀梦想,心怀赢得美好和成功的梦想。

我想对全世界的人们说,当我们把美国的利益置于首位的同时,我们也会公平地对待每一个人。

我们会与其他所有国家和人寻求共同利益,而非敌意;寻求合作,而非冲突。现在我想利用这个时刻感谢那些曾帮助过我的人,是他们帮助我取得了今晚这一历史性的胜利。

首先我想感谢我的父母,他们此刻正在天堂注视着我。他们都是很伟大的人,我从他们身上学习到很多。他们在每个方面都做得很好。他们是伟大的父母。我还想感谢我的妹,玛莉安娜和伊丽莎白。她们今晚陪我来到了这里。她们在哪儿呢?她们在台下某个地方,她们都是害羞的人。

我还想感谢我的弟弟和朋友罗伯特。他在哪儿呢? 我的妹和弟弟罗伯特,他们应该出现在台上的。但是没关系,他们都很棒。

我还想感谢我已经去世的兄弟弗雷德,他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很优秀。能成为这个优秀家庭的一员,我感到很荣幸。

我拥有优秀的兄弟妹,伟大的父母亲。我还想感谢梅拉尼娅、唐、伊万卡、艾瑞克、蒂芙尼和拜伦。我爱你们,我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在过去艰难的几个小时里对我的陪伴。等待结果的过程真是艰难。

这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业。选举过程艰难而又令人厌恶。所以我十分感谢我的家人。他们真的都很棒。感谢你们所有人,感谢你们所有人。劳拉,你完成的工作使人惊叹。瓦内莎,谢谢你。十分感谢你们。多么优秀的一支团队。

你们一直以来给予了我令人难以想象的坚定支持。我想告诉你们,我们拥有一支庞大的团队。你们知道,一直有人声称我们的团队很小。我们的数量并不少。看看我们团队里的这些成员,看看他们所有人。

台上还有凯莉·安、克里斯、鲁迪、史蒂夫和大卫。台上站着许多有才华的人。我想对你们说,这支团队真的很独特。

我想特别感谢我们的前任市长,鲁迪·朱利安尼。他很棒,十分优秀。他和我们一起去各州宣传,一起开会,他从未改变。鲁迪在哪儿呢,他在哪儿?

克里斯·克里斯蒂州长,诸位,他真是不可思议。谢谢你,克里斯。他是第一人,第一参议员,第一市长,重要的政治家。我告诉你们,他在华盛顿非常受尊敬,因为他和你一样聪明,参议员杰夫·赛辛斯。杰夫在哪儿?另一个伟大的人,非常强硬的对手,赢他很不容易,不容易。那是谁?是市长鲁迪吗?

到台上来。他真是我的好朋友。但我告诉你,初识他时他是我的竞争对手。他是和民主党对抗的人。本·卡森医生。本在哪里?迈克·赫卡比也在这里,在台下某个地方。他很棒。迈克和他的家人带着莎拉一起来了,谢谢你们。麦克·福林将军,麦克在哪里?还有凯洛格将军。有超过200名将军和上将支持我的竞选,其中有很多特别的人。我们有22位获得过荣誉勋章的人。

有一个很特别的人,曾经有报道我俩不和。我和他没有任何不睦。他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明星。你们怎么可能猜得到?让我来和你们说说雷恩斯。我说过,雷恩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看看这里的人。我知道,雷恩斯是一个超级明星。我说过,雷恩斯,除非我们获胜,他们可不能叫你超级明星。就像秘书处纯种马。在贝蒙锦标赛的跑道上飞驰时,他绝不会失败。

哦,这是你的时刻,你做得很棒。老天,别这样,来这儿,说点什么。

真是优秀的人!与RNC(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的合作对我们的成功来说非常重要。我想说,我结识了很多优秀的人。

我还要感谢这些特勤安保人员。他们坚强、智慧、敏锐。我想说我可不敢惹他们的麻烦。当我想接近人、和人招手示意的时候,他们总会拉开我,把我摁在座椅上。可他们都是很棒的人,我要感谢他们。

还有纽约的执法人员,他们今晚也在。他们很棒,但有时得不到赏识,我们感谢他们。他们说这次胜利是历史性的事件。如果这次胜利真的是历史性的话,我们必须做出好成绩,并且我保证我不会让你们失望。我们会取得伟大的成果。我非常期待成为你们的总统,也希望在接下来的两年三年四年,甚至可能八年里,你们可以这么评价我们:你们中的许多人都为民众尽了很大努力。我希望你们会说我们让你们骄傲,我只能——谢谢你们——

我只能说竞选结束后,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我们会立刻开始为美国人民服务,我们会做出成绩,让你们为你们的总统感到骄傲。你们会非常骄傲。再次声明,能成为你们的总统,我很荣幸。

今晚真是神奇的一夜。过去的两年时光很精彩。我爱这个国家。谢谢。

非常感谢。也谢谢迈克·彭斯。

一辈子的“长征”

鲁博林

【翟俊杰,1941年10月生,河南开封人,八一电影制片厂国家一级导演,第四代导演的代表人物,以军事题材作品著称,主要作品有《血战台儿庄》《大决战》《长征》《我的长征》《惊涛骇浪》《我的法兰西岁月》等,多次获得中国电影金鸡奖、华表奖、百花奖、解放军文艺大奖、中国电视飞天奖、金鹰奖等,2005年获“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荣誉称号。】

翟俊杰,这个名字总是与“八一”“军旅”紧密相连,表现抗日战争正面战场的电影壮歌《血战台儿庄》,展现三大战役的系列史诗《大决战》,特别是那部有血有肉的恢宏之作《长征》,均出自其手。

作为第四代导演中的翘楚,擅于军事题材的翟俊杰以其特有的韧性和情怀,拍摄了众多的南征北战,更为荡气回肠的革命史一一留下了光影的脚注。

有人问翟俊杰,这么多年,为何如此执着地把摄影机对准革命军事题材?他的回答简洁有力:“因为我是一名军人。”

是的,从黄河岸边的古城开封,到风雪弥漫的青藏高原,从解放军艺术学院的求学生涯,到解放军报的十年采编,军绿不改。一旦拿起导筒,扛起镜头,翟俊杰的目光更记挂于那血与火的岁月。

三十年来,翟俊杰如同一名虔诚的朝圣者,沿着百年中国的足迹步步探寻,也书写出属于他自己的“长征”诗篇。

爱国之家

1941年,翟俊杰出生在河南开封一户清贫的知识分子家庭。祖父翟凤鸣是一位心怀家国的传统文人,他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取名振华、兴华、保华,四个女儿取名淑华、爱华、喜华、育华,期冀每个孩子的诞生,都能为中华振兴增添一份希望。排行老三的翟保华,字汉生,正是翟俊杰的父亲。

身为开封女子师范学校普通国文教员的翟凤鸣,家境虽不宽裕,却珍存了不少书籍。翟俊杰幼时记忆最深的,就是祖父屋里浓郁的书香味。

“四岁时,祖父就教我念古文诗词。我人小,没有桌子高,就跪凳子趴在桌上看书。‘之乎者也’不太懂,就硬着头皮背。我到现在依然清晰记得,祖父教我学《岳阳楼记》的情景,他念一句,我背一句,然后逐句讲解,直到如今我仍倒背如流。”

古典诗文对翟俊杰的影响几乎伴随了其一生,尤其在从事电影工作后,他仍常常从古诗词中寻觅镜头的灵感。譬如“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像是一个镜头融入另一个镜头的“叠化”;“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不正是“升”的镜头运用吗?而李白的《静夜思》,宛若一部微电影的分镜头剧本,画面、构图、人物、情感、调乃至若有似无的音乐,都包罗其中。

不仅如此,幼小的翟俊杰还从祖父、祖母的讲述中,受到许多民间故事的熏陶,像杨家将一门忠烈,包龙图为官清正;又如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瓦岗寨的绿林好汉……中国人心中最朴实的忠奸之辨,爱恨是非,深深地在一个少年心中扎根。

1938年,父亲翟保华参加了抗敌演剧十队,与《白毛女》的作曲之一、音乐家马可一起深入城乡,宣传抗战思想。然而,就在翟俊杰出生之际,父亲被日本宪兵抓进监狱,遭遇严刑拷打。

“我打小就痛恨侵略者,几岁时就会唱‘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我们翟家这个大家庭也为报效国家竭尽了全力。”

的确,除父亲外,翟俊杰的二姑也是抗日救亡演剧队的成员,小姑在新中国成立前就参加了革命工作,是河南人民广播电台第一任播音员。三舅是老志愿军,四舅新中国成立前就参加了地下党。

翟俊杰印象最深的是他的二舅,这位素未谋面的亲人在与日寇的鏖战中牺牲,长眠于太行山上。数十年后,当他筹拍第一部导演作品《血战台儿庄》时,脑海中仍回荡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二舅文化程度不高,小学没有念完。临走时,他从灶里拿出一块没烧完的木炭,在门上写下‘爹,娘。下辈子见吧’,从此杳无音信。多少年后,才得知他参军牺牲的消息。二舅死后,姥姥、姥爷劝二舅妈趁年轻带上孩子改嫁。可是,她拒绝了,就这么郁郁而终。”

从小发酵的家国大义与革命之火,让翟俊杰充满了军人的血性。而传统文化与淳朴民情的濡染,则为他日后毅然从军,立志为革命书写铺就了道路。

军旅恩赐

由于父亲的影响,少年翟俊杰对唱歌演剧产生了浓厚兴趣。1958年,他先是考入河南人民广播电台学习无线电。第二年,正赶上西藏军区招收文艺兵,年仅17岁的他二话不说,仅随身带了一本《演员自我修养》,便毅然奔赴了喜马拉雅的风雪高原,由此开始了军旅生涯。

身为文艺兵的翟俊杰,先后经历了两场战争,即1959年的平叛战役和1962年的边境自卫反击战。每逢战事,文艺兵们必然挺身而出,赶赴前线,鼓舞士气。

在雪原,在哨所,在草原,在阵地,翟俊杰拥有了一个广阔的大舞台。无论前线或是后方,他迅速跟藏族同胞及指战员打成一片,睡过羊圈、牛圈,躺过墙根、车底。

“高原温差大,晚上睡觉都不脱衣,得裹着军大衣,把皮帽耳朵放下来。早上起来以后,眉毛上、帽檐上都结着一层白霜。”

此外,翟俊杰还担负起掩埋烈士、押送俘虏、站岗放哨的重任。每次战斗之后,他和战友一起,用披风一样的军用雨衣铺到地上,把烈士裹起来,雨帽扣在脸上,再挖一个长方形的坑,用两根粗牦牛绳抬起,牵着四角放进墓穴,摆正。

逝去的面孔中,有许多让翟俊杰印象至深:当年的班长牺牲时只有21岁,还没有媳妇;许副连长开战前会抽着烟,满不在乎地说:“兄弟,我要是牺牲了,赶紧告诉你嫂子改嫁,该干嘛干嘛。”粗糙的话语,却是军人不畏牺牲的最真切写照。

青藏高原四年的艰难岁月,不仅磨炼了翟俊杰的心性,也让他沉入生活,窥见了一个鲜为人知、却异常真实的战地图景。

身为战争的亲历者,翟俊杰对文艺作品中的战争呈现,有着近乎严苛的自我要求。

“现在很多军事题材影视剧失真。譬如端起机一通扫射,就不现实,为了节省弹药,有效地杀伤敌人,多是快速点射;投不能投太早,要不敌人捡起来还能往回扔;战时条件有限,绷带都会沸水消毒回收,沾血以后会发黄,怎么可能那么雪白?”

不同于书案上凭空编造的粗暴打斗,翟俊杰记忆中的西藏战斗生活,是由被侮辱与被损害的藏族贫苦农奴、牺牲在战火中的士兵、执行特殊任务的武工队队员等无数个体交融而成的。这些面孔清晰可辨,同他日后的镜头一样,既生动多姿,又动人心魄。

在西藏的一天夜里,翟俊杰正和战友宿营,远处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分队长领着他们隐蔽搜索,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挎着腰刀。

“什么人?”

“我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头地界都熟,想给你们义务放哨。”那人用藏语回答。

荒野雪夜,藏族老乡相助令人感动,但军人的警惕还是让他们将信将疑。没想到,老人口音一改,不再说藏语,而用四川话说:“天亮后,请到我家来。”

第二天清晨,分队长领着翟俊杰几个人来到老人家,老人则带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处深山坳。他们在那里惊奇地发现,这偏远之地竟有一方小小的简陋的关帝庙。

此时,老人才透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他本是四川人,当年清朝大臣赵尔丰进藏镇守边关,他随军出征,惜国力衰微,边关失守,报国无门。部队散了,老人四处流浪,成为一名藏民,取名“扎西”,一直未娶,无儿无女。

“只有金珠玛米(解放军)来了,才能真正保住西藏边关。”这位老人的话,翟俊杰记忆犹新。

光影之路

1963年,翟俊杰随团进京汇报演出反映西藏现实斗争的话剧《雪山朝阳》,周恩来、、贺龙、罗瑞卿等党政军领导前来观戏。由于舞台上出的表演,翟俊杰脱颖而出,得到了报考解放军艺术学院戏剧系的机会。

翟俊杰被录取了,他演艺道路的又一扇大门也由此开启。

大学四年,正当韶华,勤奋的翟俊杰没有辜负好时光,开始了“闻鸡起舞”的生活。他学台词,学形体,学戏剧表现技巧,努力从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涅米洛维奇·丹钦科、契诃夫、布莱希特等戏剧大家的理论中汲取养料,也从盖叫天、周信芳、魏喜奎等中国戏曲大师的实践中继承传统的神韵。

然而,造化弄人。就在毕业之际,“”爆发,全国停工停课,部队文工团无戏可演。一时间,翟俊杰陷入了窘境。随后,他被分配到了解放军报,从事了整整十年的记者编辑工作。

军报十年,翟俊杰走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同时也学会了如何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中做一个正直的人。

在一次次的疾风暴雨中,总有一些不卑不亢的身影让翟俊杰铭记,也坚定了他身为军人宁折不弯的操守。

“记者用笔写文章,导演就用镜头来‘写’,其实是一个道理。十年记者生涯对我文字与心性的磨炼,在后来的导演事业中大有裨益。”

有一位老电影人,对翟俊杰走上电影道路产生了关键作用——他就是八一厂著名剧作家黄宗江。

1959年,黄宗江受总政之命赴西藏深入生活,创作了表现西藏贫苦人民血泪史的电影《农奴》。年龄相差20岁的翟俊杰与黄宗江正是在此间相遇、相识,并最终结为忘年交。

“宗江师可算是最了解我的人之一,他当年就‘断定’,我是吃电影饭的。”翟俊杰回忆,他和黄宗江常常天南海北地侃大山,谈得最多的就是电影。

“黄宗江始终叫我‘小翟’,这个称呼到后来也一直都没有改过来。”每忆及此,翟俊杰总是倍感亲切。

黄宗江对翟俊杰有一句评价极为精到,就是他“经常能把一些文字性的东西,魔咒似的化为一种电影语言”。这也让翟俊杰意识到,自己的天分也许正在此处,他也开始思考未来更多改变的可能性。

这次改变很快就到来了。1976年,“四人帮”倒台,文艺生态得以拨乱反正。随后,翟俊杰经黄宗江力荐,由解放军报调入八一电影制片厂。

从那一刻起,翟俊杰正式走上了与光影相交的漫漫征途。

到八一厂之后,翟俊杰算是“白手起家”,这需要极大魄力,他先从编剧做起,陆续参演了《锅碗瓢盆交响曲》《木屋》《黄桥决战》等多部电影,亲口尝了尝“梨子的滋味”。

翟俊杰步步为营,逐步熟悉影视拍摄的各项流程,直到后来担任八一厂文学部主任。

其间,翟俊杰结识了许多编剧“大腕”,如写《西线轶事》的徐怀中,写《五更寒》的史超,写《闪闪的红星》《战火中的青春》的陆柱国。共事多年,濡染日久,于他而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知名电影人卓尔不的风骨同样令翟俊杰如沐春风。为人谦逊的于是之,熟知西方的孙道临,天性豁达的赵丹,为戏入迷的谢晋,如今这些形象在他的脑海中仍栩栩如生。

翟俊杰记得,有一次去谢晋家喝酒涮锅,只见谢导聊着聊着,便激动起来,蹦出许多不知所云的话。“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还未开机的电影《天云山传奇》里主人公冯晴岚的戏。”

如此这般,为戏入迷。老电影人的风采让翟俊杰心向往之,更渴望亲自执起导筒的那一天。

进入八一厂的第十个年头,由杨光远、翟俊杰联合执导的电影《血战台儿庄》横空出世。

这是一部意义非凡的处女作,《血战台儿庄》在当时可谓“破天荒”,翟俊杰称其是“强行起飞”。影片首次浓墨重彩地描绘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的惊心动魄,在香港票房收入343万港币,跻身当年大陆电影在港票房的前三之列,甚至在台湾,也造成了深远影响。

“翟俊杰”的名字,由此一炮打响。

回想起当年的“石破天惊”,如今的翟俊杰多了些风轻云淡。他忘不了与其共同执导影片的“老杨哥”——杨光远;他也谈及演员不够自己来凑的有趣经历,亲上“战阵”塑造抗日英烈王铭章将军。

翟俊杰坦言,艺术需要时间的磨洗,一切好坏都应交给后人评说。

《血战台儿庄》之后,翟俊杰的视野更加宏阔。1988年,他自编自导并主演了反映国家大型钢铁基地改革建设的影片——《共和国不会忘记》。之后,他加入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摄制组——《大决战》摄制组,奉命担任“国民党统帅部”的导演。

为了再现包括蒋介石在内的国民党上层的真实状况,翟俊杰用心至深。功夫不负有心人。这部史诗级的大作,最终以其精良的团队创作赢得了一致好评,其中就包含着翟俊杰在人物塑造和镜头运用上的卓越贡献。

从那时开始,翟俊杰更加明确了自己在电影征途上所要行进的方向。从此一去,雄关漫道真如铁,他的长征步伐也将“从头越”。

长征!长征!

三十载光影之旅,翟俊杰的“三拍长征”最为人称道。每一次拍摄,于他而言,都意味着一次朝圣,而每一次回归历史,他都能以“创新”求“突破”,为长征的影像建构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

“长征是地球永恒的‘红飘带’,不仅因为它是当年人民军队生死存亡之际奋力拼杀的悲壮史,更因为这段历史本身,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和人类最崇高的精神。”

难能可贵的是,作为“硬汉”的翟俊杰,却能从长征作为精神象征的永恒意义之中,细腻地洞悉出人性深处的波澜。

1994年上映的《金沙水拍》,是翟俊杰的第一部长征之作。

相对于老式主旋律电影那样一板一眼的叙事,翟俊杰没有墨守成规,相反,而是将悬念片的元素融入其中,从一开始贺子珍生女,被迫放弃女儿,到后来贺敏仁为给负重伤的买酥油增加营养,擅取了寺庙的铜钱而遭决,诸多细节的处理让整部影片萦绕着传奇彩和悲壮氛围。

“电影应该以塑造人物为重,而不是像教科书一样,对历史事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进行面面俱到的阐述。像美国军事片《巴顿将军》,那不是美国的‘主旋律’吗?但其细节之生动,人物之鲜活,同样跻身于影史经典之列。”

在《金沙水拍》中,翟俊杰大胆实践,不落窠臼,将塑造鲜活的人物形象置于创作核心。

《金沙水拍》中的形象“有血有肉”。在爱人面前,他真情流露,不加遮掩;面对亲人的遭遇,他忧愁满怀,却顾全大局。不同于主流叙事中的器宇轩昂、指点江山,翟俊杰给我们呈现出的是一个头发蓬乱、身形瘦削的,尤其在红军陷入险境之际,其眼神更透露出诗人一般的忧郁。

在翟俊杰看来,这才是那个时代伟人最真实的写照。

对长征时期的形象把握,延续到了翟俊杰的第二部同题材影片《长征》之中。就在《金沙水拍》上映的两年之后,实现了自我突破的他,试图从思想内涵上对长征进行一次重新的梳理。

“长征不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过程,它是异常悲壮的。的正确主张不被采纳,而李德的错误指挥导致了红军损失惨重、节节败退,这才有了长征。”

于是,在电影《长征》里,党的内部斗争之严苛,被他前所未有地推向了前台。

影片中,长期受到打压和被边缘化的,形容憔悴,愤懑忧郁,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但始终不退让、不妥协,作为革命家的风范由此凸显。而对于个性化的人物像,导演也并不急于褒贬,而是力求还原人性的深度与复杂。

此外,翟俊杰还对电影进行了诗意化的处理,比如在音乐运用上,便首次采用了“声画对立”的手法,以凄美的《十送红军》曲调反衬出惨烈的厮杀场面。

独具匠心的呈现,让“长征”二字的意蕴显得深沉、悲怆。

“我把这首歌的最后一句词做了改动,改为‘问一声亲人红军,此一去西征何时才回还?’而现实却是,大多数人都在长征途中倒下了,永远回不来了……”

翟俊杰对饰演领袖演员的选角也有着独特的思考。在他看来,过去饰演的演员固然出,但如果总由同一位演员出镜,新片难免会有陈旧感。为推出一个新的领袖形象,他力排众议,邀请之前被戏称为“奶油小生”的唐国强扮演。

事实证明,这一着“险棋”下得相当成功,而也正是从那时起,唐国强饰演的形象慢慢深入人心。

十年之后的2006年,翟俊杰第三次执导长征题材影片《我的长征》,却不再是以领袖人物为主角的宏大叙事,而是以一位十几岁的红军小战士王瑞来贯穿电影始终。

经历过亲人的牺牲、战争的磨砺和领袖的激励,《我的长征》透过王瑞的个人成长史,谱写了一曲普通战士温情与信念兼具的长征之歌。

有评论说,《我的长征》是“中国版”《伊万的童年》。这正是翟俊杰在茫茫影史长河中所撷取的精髓——任何情节和理念,都必须付诸可感的人性,付诸全人类共通的永恒主题,并以此触动人心。

“思想性永远建立在艺术感染力之上,没有感染力而空谈思想,连观众都留不住,谈何教育,谈何弘扬?”翟俊杰常常提起一些对他影响至深的影片,如苏联的《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战地浪漫曲》等。这些作品,无一不聚焦于普通人的悲欢离合。

作为“长征三部曲”的收官之作,《我的长征》成为凸显翟俊杰个人电影观的最鲜明一笔。

“不是我选择了长征,是长征选择了我。能与先烈对话,讲述共和国是怎样诞生的,是我毕生的荣幸,也是我这一辈子的‘长征’。”

面对长征路上那一面鲜血染红的军旗,如今年届古稀的翟俊杰神肃穆,眼中含光。

木心面前,我们都是失学者

拾遗

【物语:不早熟,不是天才,但天才一定要晚成才好。木心就是这样一位早熟而晚成的文学大师。】

“你不遇到木心,就会对这个时代的问题习以为常。可等到这么一个人出现,你跟他对照,就会发现我们身上的问题太多了。我们没有自尊,我们没有洁癖,我们不懂得美,我们不懂得尊敬。” ——陈丹青

1

木心,本名孙璞,笔名木心。1927年,他出生于浙江乌镇。孙家乃望族,既是书香门第,也是工商世家。木心小时候,家里佣人清洁厅堂,换下案上宋瓷,摆上明代官窑。木心母亲见了,赶紧轻声呵斥:“明代东西都拿出来了,快收回去。”家境之殷实富裕,由此可见一斑。

木心父母有很深的文化修养。从小就教木心习读诗词歌赋。木心因此爱上了书爱上了文艺。1937年末,乌镇沦陷。名门望族当时唯一能做的抵抗,就是不上日本宪兵管控的学校。外面战火纷飞,时事移转,屋内书桌不乱,挑灯夜读。看完家中书,木心又盯上了茅盾。

木心和茅盾是远亲,孙家和茅盾住在一条街上。茅盾家,有一屋子欧美文学经典。木心便常常去茅盾家借书看,发现书有破损,还会精心修补好,所以茅盾很高兴木心来家中借书。“我如饥似渴,得了文学胃炎症。”

一次家宴上,亲戚长辈闲谈。说到茅盾父亲死后,他母亲提笔做挽联。有人说难得,有人说普通,当有人说章太炎夫人汤国梨诗写得好时,12岁的木心脱口插了一句:“写诗么,至少要像杜甫那样才好说写诗。”亲戚长辈们闻之一惊。“我少年时,江浙书香门第都已败落,而富裕人家多数是醉生梦死,少数热血青年则投奔革命,吴文化失去气候。我的自救,全靠读书,十三四岁时我已将《文学大纲》通读了几遍。”

14岁那年,木心写了第一首白话诗:“时间是铅笔,在我心版上写许多字。时间是橡皮,把字揩去了。那拿铅笔又拿橡皮的手是谁的手?谁的手。”

从此他枕边就放着铅笔,天天写。渐渐积多了,便投去报刊上发表。有次寄出稿件后,木心卜了一签:小鸟欲高飞,虽飞亦不远,非关气力微,毛羽未丰满。“好厉害!上帝在挖苦我。”从此,木心便不再投稿而更加潜心读书。

2

家中本来的意愿,是想木心从商从政,但木心毫无兴趣,他想成为一名画家。抗战结束后,他遂考了上海美专,跟着刘海粟先生学习油画。但没过多久,他又转到杭州国立艺专,追随林风眠先生研习中西绘画。“觉得我的美学理念更接近林风眠先生。”

1947年,木心参与了反饥饿反内战学生运动,上街头发传单,并制作反战宣传画,因此而被开除学籍,并遭到国民党通缉。迫不得已,木心只好避祸于台湾。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他才返回大陆。

1950年,木心被杭州第一高中聘为教师。“待遇相当不错,免费住的房间很大,后门一开就是游泳池,学生也爱戴我。”但是没多久,木心就辞职了。23岁的他,做出了一个坚定选择——我要做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现在生活虽好,但这是常人的生活,温暖、、丰富,于我的艺术有害,我不要,我要凄清、孤独、单调的生活。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如果你以艺术决定一生,就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了。”

辞职后,木心带着书、画笔上了莫干山,开始专心读书,专心写文,专心作画。

窗外一白即起,入夜数烛才眠。一个富家子弟就这样抛下温柔繁华,跑到莫干山上做了一个苦行僧,山上寒风刺骨,景致荒凉。谁也不知木心是如何耐住寂寞的,只知他在书桌上贴了福楼拜的一句话:“艺术广大之极,足以占据一个人。”意思是:我甘愿被艺术占有。

随后几年,因为种种原因,孙家家业一天天走向“穷途末路”,1956年,为了生计,木心只好下山。六年隐居生活,他写下若干短中篇,积攒下十来本厚厚的文学手稿。

下山后,木心先是重返母校教书,后进入上海工艺美术制品厂做了设计师。“可以一边画画,一边写作。”然而,他的厄运从此开始。1957到1978年期间,他数度入狱。他被关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呢?

期间,陈伯达在会上嘲笑海涅。木心实在气愤,就嚷嚷:他也配对海涅乱叫。就这一句话,他被关进了漏雨积水的防空洞,半年后转移到监牢时,关他的人想:“这小子该是爬

着出来了吧。”可他坐着,腰坚挺,裤子还有笔直的缝。

坐牢期间,让他写检查,他倒好,将写检查的纸张偷偷省下来,写满了他的小说和散文。66张纸,每一张都两面写尽,米粒大小,密密麻麻,足有65万字。墨水快用光时,他故意“不慎”打翻。看守凶巴巴地又装了一瓶来:“老老实实写,不深刻休想过关!”他将手稿缝进棉裤,托朋友偷偷带出监狱。

直到1991年,友人才将手稿交给木心。可惜纸张被光阴侵蚀,字迹模糊不清,木心耐心辨认,也只录出三五篇短文。

在狱中,不光为文,木心还作曲。他用白纸画了钢琴的琴键,在暗夜里无声弹奏莫扎特和肖邦。“白天我是一个奴隶,晚上我是一个王子。”

坐牢期间,受尽折磨,断了两指。但木心笑着,永远一副骄傲的派头。在他写下的65万字手稿里,没有含血愤天,没有涕泪控诉,有的只是对美学和哲学的思考,即便出狱后,得知母亲去世,悲痛之后,也只是一句感慨:“诚觉世事尽可原谅。”

多年后,梁文道看到木心50岁照片时,啧啧惊叹:“你不觉得这个人像坐过牢似的,从中结束改造回来的很多作家,难免身子会往前驼下去,有点曲髅,难免神情会有点沮丧、失落、惶恐,但木心没有,他精气神很足,好奇怪好奇怪的一个人。”

期间,很多人自杀了。但木心不欣赏这样的以死殉道,而欣赏司马迁那样的以生殉道。“期间,多少人自杀,一死了之,这是容易的,而活下去苦啊,我选难的。我以‘不死’殉道。”后来,有人向木心提起这样的事,木心回答:“你要我毁灭,我不!”一个人,越没落时越见精神。“我不能辜负艺术对我的教养。”“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3

劳动改造12年。人家都平反了,他迟迟没有。后来才知道,有人担心:“他平反了,谁来扫厕所啊?”1978年,木心遇见了生命中的贵人。这一年,胡铁生当了上海市手工业局局长。上台第一天,他把儿子胡晓申叫到身边:“我发现一人才,业务学识堪称一流,但目前正在我的基层工厂打扫厕所。我想把他调上来加以重用,你记住了,万一我再出问题,你一定要把这事办好。”

1978年,木心平反出狱。平了反,本该高兴才对,但木心的心却似落入万年冰窖。坐牢期间,他家数次被抄。20本文字手稿,被烧为灰烬。“灰了心,决意从此只画不写。”

木心出狱后,被胡局长授命为总体设计(艺术总监),授命负责筹建全国工艺美术展览会。这个展览会后来办得非常成功。随后,胡晓申创办杂志《美化生活》,邀木心做了主编。接着,木心做了上海工艺美术家协会秘书长。再接着,担任了上海市工艺美术中心总设计师。然后,又做了交通大学美学理论教授。再然后,成了主修北京人民大会堂的“十大设计师”。木心的事业,一下辉煌灿烂起来。

四年期间,木心成了设计界风云人物,但就在这时,他作出一个惊人决定:“我要去美国。”因为这四年里,他看见一个个有志青年,熟门熟路地堕落了,变得虚荣入骨又实利成癖。“他们忘却了违背了少年时的立志,自认为练达,自诩为精明,觉得从前太幼稚,现在总算看透了想穿了,但就此变成了自己少年时最憎恶的那种人。”

木心不愿成为这样流俗的人,他说:许多个人加起来,便是时代。“我要在自己的身上,克服这个时代。”所以,他在最辉煌时毅然选择了出走。“我要养我的浩然之气,这股气要用在艺术上,不可败泄在生活、人际关系上”。

1982年,木心来到了美国。初抵纽约,一位华人收藏家便瞄上了他,主动站出来给木

心提供住所,交换条件是:每月以画相抵,替其捉笔为文。这岂是木心所能接受的,他立即搬出,租住进了著名的“琼美卡”。琼美卡,即非洲裔与拉美人的杂居之地。为解决生计,他只好去替犹太画商绘制波斯细密画。在房租没着落的时候,他甚至卖过画。

但即便这样,他也活得尊贵。自己裁剪制作衬衫、大衣,自己设计制作皮鞋、帽子,把鸡蛋做出十二种吃法。把灯芯绒直筒裤缝制成马裤,钉上5颗扣子,用来搭配马靴。无论上班劳作多么辛苦,下班一定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从极有限生活费中省出小钱慰劳自己,买凯歌的葡萄干面包,买西海的生煎包子,咬上一口,他立马像顽童般兴高采烈。“吃了再多苦头,也要笑着活出人的样子。”陈丹青问过木心:“怎么成为艺术家?”木心回答:“连生活都要成为艺术。”

“莎剧,我看过五六十遍。”“《福音书》,我读过一百多遍。”“每次读都不一样,每次读都有新感悟。”木心就这样过着看书作画的清贫日子。金子,放到哪里都会发光。终于,他的画逐渐得到业界认可。

1984年,他在哈佛大学举办了个人画展。后来,一位大收藏家收藏了他的33幅水墨画。木心的生计才从此“”下来。再后来,木心画作被各大博物馆收藏,他成为20世纪第一位被大英博物馆收藏的中国画家。耶鲁出版的《木心画集》,评价一直为“五星”。在纽约呆了十多年的画家李斌说:“对于华人画家来说,差不多已经到顶了。”

4

1982年8月,纽约地铁上,陈丹青认识了木心。“我认识的上海画家陪着他,他看人的眼神,锐利,专注。”当时,陈丹青等一帮画家,正在曼哈顿一所美术学院留学。“常逃出教室,聚在咖啡馆胡扯,有时木心也在,谈吐非凡。”

1983年春,陈丹青阅读当地华侨日报,突然看到了木心的文章《街头三女人》。木心闲情之余,偶尔会做一点小文。一读,陈丹青顿时惊如天人。若提文学样本,必然离不了四个体系。一是古典汉语体系,二是现代白话体系,三是中国文学体系,四是西方文学体系。而木心,创造了一种将西方文学与中国文学、古典汉语与现代白话水融在一起的文字范本。陈丹青立刻拨电话过去:“木心,你写得真好啊!”

有人这么欣赏,木心高兴坏了。他来到丹青住所,昏天黑地地聊。吃了晚饭,两人又谈到凌晨两点。然后,丹青送木心回到住所。木心煮了两杯牛奶,两人便又聊上了。分手时,已是清晨五点。木心的写作兴趣,就这样又被唤醒了。几乎每天,都要写一万字工作量。“隔三岔五,他就带刚写好的手稿给我看。”

此后24年里,木心留下了一系列名篇:如《林肯中心的鼓声》《温莎墓园日记》等。文章一出,立马赢得西方读者的深刻共鸣。他的多篇散文与小说被翻译成英语,成为美国大学文学史课程范本读物,与福克纳、海明威作品编在材中。

这其中,最被大陆人所熟知的,是刘欢演唱的那首《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1984年,在陈丹青等人引荐下,木心认识了一个台湾画家。这位画家把木心推荐给了台湾诗人痖弦。当时,痖弦正在筹备《联合文学》创刊号。《联合文学》后成为台湾的一面旗帜。痖弦见到木心作品,顿时如遭雷击:“这是张爱玲、周作人的等级。”

那一年《联合文学》创刊号,云集了港台及海外知名华语作者,但第一主角,却是木心。创刊号为木心特设了“散文展览”专号,题名为《木心,一个文学的鲁滨逊》。痖弦击鼓吟诵木心的《林肯中心的鼓声》,“因为太用力,手上的皮都磨破了。”

随后,洪范、圆神、远流等出版社,一气出了木心的12本书。木心在文坛甫一出现,即以迥然绝尘、拒斥流俗的风格,引得台湾读者人人争问:“木心是谁?”

无巧不成书,1984年,《倾城之恋》被上海《收获》杂志刊载,张爱玲极其震撼地重返大陆阅读视野,作家阿城还误以为她是躲在上海里弄的高手。而同一年,真正长期隐在上海里弄的木心,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也惊震了整个台湾。

但木心作品真正回到大陆,已是2001年。那一年的《上海文学》,刊发了木心的《上海赋》。作家陈村一读,立马跪了:“我这辈子读过无数中文,结识许多作家。毫不夸张地说,木心先生的文章,在我见到的活着的中文作家中,最是优美、深刻、广博。企图中文写作的人,早点读到木心,会对自己有个度量。因为,木心是中文写作的标高。”

上海作家王淑瑾本是陈丹青的粉丝,但读了木心作品后给陈丹青电话:“陈老师啊,我原先以为你写得好,现在读了木心先生的书,你在他面前变成了小瘪三!”

一次,木心对陈丹青说:“我是到了美国才发育起来的,我前面写的全是夹生饭,幸亏没发表。”经过几十年的磨难和磨炼后,木心的文字终于散发出绚烂光华。

木心曾经说过一句话:“不早熟,不是天才,但天才一定要晚成才好。”这句话,也正是他自己的写照。保存葡萄最好的方式是把葡萄变为酒,保存岁月最好的方式是把岁月变成诗篇和画卷。

5

1980年代,很多艺术家赴美留学。有画家、音乐家、舞蹈家、历史学家。这帮人一到了美国,才猛然发现:“除了经历胃的饥渴,更面临断层的文化饥渴。”当时,这帮人经常和木心在一起闲聊。但稍事交接后,木心惊讶地发现:“原来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啊!”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便纠缠木心,请他开课讲世界文学史。

1989年1月15日,众人假画家高小华家聚会,算是课程的启动。那天满室哗然,很久才静下来。木心,着浅西装,笑盈盈坐在沙发上。那年他六十二岁,鬓发尚未斑白。

讲课的方式商定如下:

地点:每位听课人轮流提供自家客厅;

时间:寒暑期各人忙,春秋上课;

课时:每次讲四小时,每课间隔两周。

若因事告假者达三五人,即延后、改期。

最初设想,是一年讲完,结果一讲就是五年。后来,木心笑说:这是一场文学的远征。

没教室没课本,但文学课就这样开起来了。像孔子带领弟子周游列国,木心带着学生,开始在文学世界里漫游徜徉,行过之处,有情有义。

木心将佛陀比作飞出生命迷楼的伊卡洛斯;将屈原比作中国文学的塔尖,将陶渊明比作塔外人;将杜甫晚年诗作与贝多芬交响乐作比较;说巴尔扎克是彩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黑白的巴尔扎克;说鲁迅的幽默黑多红少,是紫幽默。

1994年1月9日,在陈丹青寓所,木心讲完了“文学嘉年华”的最后一课。大家分别与他合影,并发表感言。说了些什么,后来大家都忘了,只记得很多人刚开口,就已泪流满面。散课后,木心穿上黑大衣,戴上黑礼帽,步出客厅的一瞬,他回过头来,定睛看了看十几分钟前据案讲课的橡木桌。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此后,直到逝世,他再没出席过一次演讲。也许,木心自己都想不到,这五年,他在这些人心里刻下了多深的印记。陈丹青说:“他让我不再害怕这个世界。”

木心的影响,不仅仅是在文化上,更可贵的,是在做人和修养上。“木心给了我庞大立场,还给我无数细微立场。”一次在餐馆,陈丹青问邻座是不是意大利人,一问,果然是,丹青有点得意。但木心提醒:“你刚去过意大利,你想证明你的虚荣,人难免会这样,但要克制,这是随口就来的虚荣心。”

陈丹青的脸,立马红到耳根。“修养是很具体的,就是一件件小事。一句话熬不住,就失了教养。”后来,陈丹青无比感慨:“我可以想象不出国,但无法想象出国后不曾结识木心。”

20年后,为了感谢木心先生,陈丹青把听课笔记整理成了《文学回忆录》。2013年出版后,多次入选年度十大好书。2006年9月,在外飘零20多年后,木心从美国悄然回归,隐居乌镇。

2011年12月21日,淡淡雾霭笼罩着桐乡,木心沉睡在故土之上,安然离去。当有人问起“木心在最后时光有没有外出”时,周围的邻居们一脸茫然:“木心是谁?”他们不知道,就在这个凌晨,一位传奇的老人孑然离开,为中国文化界留下了永远的哀伤。

乔伊斯说:“流亡,就是我的美学。”木心说自己不如乔伊斯阔气:只敢说:“美学,是我的流亡。”

木心在一首诗中写道:“我曾见的生命,都只是行过,无所谓完成。”他欣赏《当代英雄》中的主人公皮恰林。此君在驿站等马车,四处无人,颓废疲倦。忽然马车来了,此君一挺腰杆,健步上车,一派英姿飒爽风度。

在1991年那次课堂上,木心讲到此处,做了一个上马车的动作,然后接着说:“我们在世界上,无非要保持这样一点态度。”

他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

停下来,等一等灵魂!

白岩松

走在人中,我习惯看一看周围人的手腕,那里似乎藏着一个属于当代中国人的内心秘密,从不言说,却日益增多。

越来越多的人,不分男女,会戴上一个手串,这其中,不乏有人仅仅是为了装饰;更多的却带有祈福与安心的意味,这手串停留在装饰与信仰之间,或左或右。这其中,是一种怎样的相信或怎样的一种抚慰?又或者,来自内心怎样的一种焦虑或不安?

手串有助于平静吗?我们的内心,与这看似仅仅是装饰的东西有什么样的关系?人中,又为什么几乎没有人谈论过它?

沉默之中,埋藏着我们怎样的困惑?

这是一个传统的复归,还是一个新的开始?这是因祈福而产生的下意识行为?还是因不安而必然的求助?

2006年的最后一天,我去301医院看望季羡林先生。到达时是上午,而很早就起床的季老,已经在桌前工作了很久,他在做的事情是:修改早已出版的《佛教十五讲》。他说:“对这个问题,我似乎又明白了一些。”

话题也就从这儿开始,没想到,一发不可收,并持续到整个聊天的结束。

“您信佛吗?”我问。

“如果说信,可能还不到;但我承认对佛教有亲近感,可能我们很多中国人都如此。”季老答。

接下来,我好奇的是:快速前行的中国人,现在和将来,拿什么抚慰内心?

季老给我讲了一个细节。有一天,一位领导人来看他,聊的也是有关内心的问题,来者问季老:主义和宗教,哪一个先在人中消失?

面对这位大领导,季老没有犹豫:假如人们一天解决不了对死亡的恐惧,怕还是主义先消失吧,也许早一天。

看似平淡的回答,隐藏着一种智慧、勇气和相信。当然,“早一天”的说法也很留余地。

和季老相对而谈的这一天,离一年的结束,没几个小时了,冬日的阳光照在季老的脸上,也温暖着屋内的其他人。

那一天,季老快乐而平静。我与周围的人同样如此。

又一天,翻阅与梁漱溟先生有关的一本书《这个世界会好吗》,翻到后记,梁先生的一段话,突然让我心动。

梁老认为,人类面临有三大问题,顺序错不得。

先要解决人和物之间的问题,接下来要解决人和人之间的问题,最后一定要解决人和自己内心之间的问题。

是啊,从小求学到三十而立,不就是在解决让自己有立身之本的人与物之间的问题吗?没有学历、知识、工作、钱、房子、车这些物的东西,怎敢三十而立呢?而之后为人父为人母为人子女,为人夫妻,为人上级为人下级,为人友为人敌,人与人之间的问题,你又怎能不认真并辛苦地面对?

但是随着人生脚步的前行,走着走着,便依稀看见生命终点的那一条线,什么都可以改变,生命是条单行道的局面无法改变。于是,不安、焦虑、怀疑、悲观……接踵而来,人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还是那一个老问题——我从何而来,又因何而去?去哪儿呢?

时代纷繁复杂,忙碌的人们,终要面对自己的内心,而这种面对,在今天,变得更难,却也更急迫。我们都需要答案。

如果更深地去想,又何止是人生要面对这三个问题的挑战?

中国三十余年的改革,最初的二十多年,目标很物化,小康、温饱、翻两番,解决人与物之间的问题,是生存的需求;而每一个个体,也把幸福寄托到物化的未来身上。

这些物化的目标陆续实现,但中国人也逐渐发现,幸福并没有伴随着物质如约而来,整个人中,充满着抱怨之声,官高的抱怨,位卑的抱怨,穷的抱怨,富的也抱怨,人们似乎更加焦虑,而且不知因何而存在的不安全感,像传染病,交叉感染。上面不安,怕下面闹事;下面也不安,怕上面总闹些大事,不顾小民感受;富人不安,怕财富有一天就不算数了;穷人也不安,自己与孩子的境遇会改变吗?就在这抱怨、焦虑和不安之中,幸福,终于成了一个大问题。

这个时候,和谐社会的目标提了出来,其实,这是想解决人与人之间的问题,力图让人们更靠近幸福的举动。不过,就在为此而努力的同时,一个更大的挑战随之而来。

在一个十三亿人的国度里,我们该如何解决与自己内心之间的问题?我们人中的核心价值观到底是什么?精神家园在哪里?我们的信仰是什么?

都信人民币吗?

我们的痛苦与焦虑,社会上的乱像与功利,是不是都与此有关?

而我们除了幸福似乎什么都有,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幸福,成了眼下最大问题的同时,也成了未来最重要的目标。

可是,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暂且不说,痛苦却是随时可以感受得到。

这个社会的底线正不断地被突破,奶粉中可以有三聚氰胺;蔬菜中可以有伤人的农药;仅仅因为自己不舒服便可以夺走与自己无关人的性命;为了钱,可以随时欺骗,只要于己有利,别人,便只是一个可供踩踏的梯子。理想,是一个被嘲笑的词汇。

这样的情形不是个别的现象,而是随处可见。

没有办法,缺乏信仰的人,在一个缺乏信仰的社会里,便无所畏惧,便不会约束自己,就会忘记千百年来先人的古训,就会为了利益,让自己成为他人的地狱。

有人说,我们要守住底线。但早就没了底线,或者说底线被随意地一次又一次突破,又谈何守住底线?可守的底线在哪里?

一天下午,我和身后的车辆正常地行驶在车道上,突然间,一辆豪华车逆行而来,鸣笛要我们让路,可是正常行驶的我们无路可躲,于是,感觉被怠慢的那个车主,在车过我们身边时,摇下车窗痛骂一番。那一瞬间,我惊呆了:为这辆逆行而来的车和这个充满愤怒的人。车主是一位年轻女子,面容姣好,像是有钱也受过良好教育,然而,这一瞬间,愤怒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

被指责的同时,我竟然没有一丝的愤怒,倒是有一种巨大的悲凉从心中升起。因为我和她,不得不共同生活在同一个时代,而且有的时候,我们自己也可能成为她。我们都无处闪躲。

如果是简单的坏,或是极端的好,也就罢了,可惜,这是一个人性最复杂的时代。

医生一边拿着红包,一边接连做多台手术,最后累倒在手术台上;教师一边体罚着学生,坚决应试教育,另一边多年顾不上家顾不上自己的孩子,一心扑在工作上;官员们,也许有的一边在腐败贪污着,另一边却连周末都没有,正事也干得不错,难怪有时候百姓说:“我不怕你贪,就怕你不干事!”

其实,说到我们自己,怕也是如此吧。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边是坠落一边在升腾,谁,不在挣扎?

对,错,如何评价?好,坏,怎样评估?

岸,在哪里?

有人说,十三亿中国人当中,有一亿多人把各种宗教当做自己的信仰,比如选择佛教、天主教、基督教或伊斯兰教,还有一亿多人,说他们信仰共产主义,再然后,就没了。也就是说,近十一亿中国人没有任何信仰。

这需要我们担心吗?

其实,千百年来,中国人也并没有直接把宗教当做自己的信仰,在这方面,我们相当多人是怀着一种临时抱佛脚的态度,有求时,点了香带着钱去许愿;成了,去还愿,仅此而已。

但中国人一直又不缺乏信仰。不管有文化没文化,我们的信仰一直藏在杂糅后的中国文化里,藏在爷爷奶奶讲给我们的故事里,藏在唐诗和宋词之中,也藏在人们日常的行为礼仪之中。于是,中国人曾经敬畏自然,追求天人合一,尊重教育,懂得适可而止。所以,在中国,谈到信仰,与宗教有关,更与宗教无关。那是中国人才会明白的一种执著,但可能,我们这代人终于不再明白。

从五四运动到文化大革命,所有这一切被摧毁得荡然无存,我们也终于成了一再没有信仰的孩子。这个时候,改革拉开了大幕,欲望如期而至,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也在没有信仰的心灵空地放肆地奔腾。

于是,那些我们听说和没听说过的各种怪异的事情,也就天天在我们身边上演,我们每一个人,是制造者,却也同时,是这种痛苦的承受者。

幸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我们的身边呢?

钱和权,就越来越像是一种信仰,说白了,它们与欲望的满足紧密相联。

曾经有一位评委,看着台上选手用力地表演时,发出了一声感慨:为什么在他们的眼睛里,我再也看不到真诚和纯真,而只是宝马和别墅?

其实,这不是哪一个选手的问题,而是时代的问题。人中,有多少个眼神不是如此,夜深人静时,我们还敢不敢在镜子中,看一看自己的眼睛?

权力,依然是一个问题。

个人崇拜减少了,可对权力的崇拜,却似乎变本加厉。

不知是从哪一天开始,上下级之间充满了太多要运用智慧和心智的相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领导面前,下属变得唯唯诺诺,绝对没有主见?一把手的权力变得更大,顺应领导的话语

也变得更多,为了正确的事情可以和领导拍桌子的场景却越来越少。

其实,是下属们真的敬畏权力吗?

你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可能并非如此。或许是下属们早已变得更加聪明和功利,如果这样的顺从可以为自己带来好处或起码可以避免坏处,为何不这样做?

但问题是,谁给了下属这样的暗示?

每一代人的青春都不容易,但现今时代的青春却拥有肉眼可见的艰难。时代让正青春的人们必须成功,而成功等同于房子、车子与职场上的游刃有余。可这样的成功说起来容易,实现起来难,像新的三座大山,压得青春年华喘不过气来,甚至连爱情都成了难题。

青春应当浪漫一些,不那么功利与现实,可现今的年轻人却不敢也不能。房价不断上涨,甚至让人产生错觉:“总理说了不算,总经理说了才算。”后来总经理们太过分,总理急了,这房价才稍稍停下急匆匆的脚步。房价已不是经济问题,而是社会问题政治问题。也许短期内房价会表态性地降一些,然而往前看,你会对房价真正下跌抱乐观态度吗?更何况房价动不动就三万四万一平米,它降不降还跟普通人有关系吗?所以,热了《蜗居》。

而《暗算》的另类流行,又暴露着职场中的生存不易,论资排辈经过短暂退却,重又占据上风,青春,在办公室里只能斗智斗勇不敢张扬,不大的年龄却老张老李的模样。

至于蚁族们,在高涨的房价和越来越难实现的理想面前,或许都在重听老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或许逃离北上广,回到还算安静的老家才是出路?

浪漫固然可爱,然而面对女友轻蔑一笑之后的转身离去,浪漫,在如今的青春中,还能有怎样的说服力?

如果一个时代里,青春正万分艰难地被压抑着,这时代,怎样才可以朝气蓬勃?如果人中,青春中的人们率先抛弃了理想,时代的未来又是什么?

改革三十余年,我们进步了太多,这一切,都有数据可以证明。

而新闻进步了多少?又用怎样的数据证明着?

当然,这并不是一个可以用数据证明的东西,但是,依然有太多的标准,比如,是否有真正优秀的人才还愿意把自己的理想在这里安放;再比如,不管经历日复一日怎样的痛苦,仍然隔一段时间,就会在社会的进步中,感受到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假如并非如此呢?

假如真正有理想有责任的新闻人,永远感受的是痛苦,甚至在领导的眼里,反而是麻烦的制造者,并且这样的人,时常因理想和责任而招致自己与别人的不安全,那么理想与责任可以坚持多久呢?

而如果理想主义者都在生活巨大的压力和诱惑之下,变成现实主义者;

如果现实主义者都变成功利主义者,而功利主义者又变成投机分子……

希望会否变成绝望?理想是否成为空想?

当然,这仅仅是一种假设。然而,它依然如同噩梦一样,虽然虚构,却会让醒着的人们,惊魂未定。

新闻事业的前行,同样需要信仰。

社会有社会的问题,我们又都有自己的问题。

在2000年即将到来的时候,上海一家报纸约我写了一篇新千年寄语,当时,我选择了两个关键词,一个是反思,一个是平静。

反思,不难理解。由于生存都堪忧,荒唐岁月一结束,过去一路上的伤口只是草草地遮盖了一下,来不及更负责任地处理,我们就匆匆上路,这没什么可指责的,这是生存遭遇危机时近乎唯一的选择。

然而,三十多年走过,生存已经不再是最大的问题,或许有一天,我们该停下脚步,把伤口上的浮尘擦去,涂上酒精或消炎的东西,会痛会很刺激,然而只有这样,伤口才可以真正愈合,之后才可以真正轻装上阵。

这是对历史与未来负责的一种态度。

而之所以另一个关键词是平静,原因也并不复杂。因为安抚我们的内心,将是未来最大的问题。

上世纪的战乱时代,偌大的中国,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而今日,偌大的中国,再难到平静的心灵。

不平静,就不会幸福,也因此,当下的时代,平静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想要平静与幸福,我们内心的问题终究无法回避。

古人聪明,把很多的提醒早变成文字,放在那儿等你,甚至怕你不看,就更简单地把提醒放在汉字本身,拆开“盲”这个字,就是“目”和“亡”,是眼睛死了,所以看不见,这样一想,拆开“忙”这个字,莫非是心死了?可是,眼下的中国人都忙,为利,为名。所以,我已不太敢说“忙”,因为,心一旦死了,奔波又有何意义?

然而大家还是都忙,都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着急,于是,都在抢。在街上,红绿灯前,时常见到红灯时太多的人抢着穿过去,可到了对面,又停下来,等同伴,原来他也没什么急事,就是一定要抢,这已成为我们太多人的一种习惯,到现在已是微博144个字内要完成表达,沟通与交流都变得一短再短。甚至144个字都嫌长,很多人只看标题,就有了“标题党”。那么,下一步呢?

对此,一位老人说得好:人生的终点都一样,谁都躲不开,慢,都觉得快,可中国人怎么显得那么着急地往终点跑?

在墨西哥,有一个离我们很远却又很近的寓言。

一人急匆匆地赶路,突然,一个人停了下来。旁边的人很奇怪:为什么不走了?

停下的人一笑:走得太快,灵魂落在了后面,我要等等它。

是啊,我们都走得太快。然而,谁又打算停下来等一等呢?

如果走得太远,会不会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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